孙家家仆心里是怎么想的姑且不论, 至少面上不敢再造次,坊间的传闻倒是愈演愈烈,无非说这天子做得窝囊的, 只能给自己手下的臣子吮痈舐痔, 以徒苟延残喘。

这日并州刺史孙循正与心腹幕僚徐延, 及长子孙英在书斋中议事。

或许是上回被刘夫人给骂醒了, 这段时日, 孙循里里外外常带着这位长子。

他也不是糊涂蛋, 从前不过是宠爱宋氏及其幼子, 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还是知晓在继承人这事儿上是万不能优柔寡断,含糊不清的。

“你说这都入了冬,我紧催慢催, 话里话外旁侧敲击。”孙循不耐烦地皱眉道, “这小疯子嘴上应得好。怎么还未见那支精兵的影子?”

孙循狐疑道:“这该不会是小疯子的疑兵之计吧?”

徐延闻言, 倒也没纠正孙循这颇有孩视意味的“小疯子”三字。

顺着孙循的意思,微微颔首道:“郎主之言不无道理。”

“放出这消息,说自己手下有五千精骑,别人投鼠忌器也不敢轻易拿他如何, 牧临川亦能以此为筹码, 与各方诸侯周旋。”

“若真是这般, ”孙循立时有些不痛快了, 讪讪道, “那岂不是空手被他套了白狼?”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徐延见状,缓缓安慰起自己主公来, “他双腿已断,故意放出这消息岂不是要平白引起众人觊觎,致使自己深陷危机?这个道理,我想,牧临川不是不懂。”

“那依先生之意,这重骑兵是确有此事了?”

徐延颔首道:“亡国之前前便有这消息传出,依牧临川此人骄奢淫逸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为真。郎主莫急。”

“哼。”孙循骤然变了脸色,冷哼道,“既然是真,他如此这般作态,岂不是把某当猴耍?”

“不然。”徐延莞尔劝道,“许是牧临川他有心无力。”

孙英也忙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天高皇帝远的,这群兵士许是听牧临川亡了国,欲另寻明主,或是自立也说不定,故而不是牧临川他推三阻四,实在是这群兵士闻君命而敷衍不来。”

如此这般,倒也有可能,孙循一捋长须,怒意微散。

……

与此同时,并州朔方郡内的一处营寨内,有两人正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面色黧黑,身材高大,说话粗声粗气,指着面前的地图,大声问道,“阿兄,这上党俺们可还去吗?”

“怎么不去?”回应他的是男人,面容方阔,也是身高七尺,只是面容略显疲倦。

这面色黧黑的人名唤石黑,面色疲倦的人名叫姚茂。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支传闻中的精骑麾下将士。

石黑有些忿忿,“怕只怕俺们去是去送死的。”

姚茂默然了一阵,蹙眉道:“那又能如何,你当这些人都是白杀的??”

伸手一指帐外,只见帐外竟然堆了十几颗人头,早已干瘪腐烂,看着叫人不由心生寒意。

石黑兀自不满地嘟囔:“可是陛下那儿不信咋办?”

姚茂指着那几十颗人头,斩钉截铁道:“陛下若问起,就拿这些做交代!”

石黑又道:“万一陛下心里不痛快,又忌惮你我,不听你我解释,趁机把俺们杀了可怎么办?”

两人为何这般忧心,这就要从数日前说起了。

他们这支精兵,是正儿八经的天子亲兵,只服从唯一一位大首领,那便是上京那位天子。

可并州毕竟远离上京,天子也不可能跑到并州来领兵。故而虽说是天子亲兵,他们却只拿着上京源源不断的补给,从未见过天子一面。

并州胡汉杂居,除却太原、上党几个郡之外,其余几郡分别为南匈奴和乌桓等胡人侵蚀,诸胡各自为营、来去如飞。

一为保家卫国,二为保部队的血性,他们这支骑兵常年与胡人打交道,这几年来常追着胡人跑,四处围剿大大小小的诸胡,拿着胡人练兵。

天高皇帝远的,这种背景下,便养出了不少兵痞子。

“亡国”的消息一传来,整支“亲兵”便人心浮动了。

这支亲兵领头的是个名叫李浚的人物,早有脱离上京自立的意思。更别提那位天子亡国之后,又断了一双腿,任谁也知道是再也立不起来了。

于是,待那位天子传令而来时,李浚便视若不见,一直拖到了现在,拖得整支亲兵人心惶惶,这些人中既有受天子之恩定当以死相报的忠勇之辈,亦有李浚亲信,企图拥兵自重的野心勃勃之辈,更有两边摇持观望中立态度的墙头草。

又恰逢昔年结过仇的胡人来犯,最终酿成了一场兵变。

这场兵变中,石黑与姚茂几人便属于前者,这几人奋力搏杀而出,围杀了李浚及其亲信,将其斩首示众。

按理说,杀了李浚这几个反贼之后,他们也是该启程往上党去了,可临到头,几人心里倒犯了嘀咕。

他们虽说是陛下的亲兵,可从未见过陛下啊,连陛下是高是矮,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又听说这位陛下可是个可比桀纣的,荒淫无度的暴君。他们拖了这么久,拖到今日再去上党,虽然情有可原,可万一陛下不信呢?

或者是,信了,却想夺他们兵权,把他们这几个领头的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归根到底还是对这位暴君的不信任。

“事已至此,已不能再拖下去了。”

姚茂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一锤定音道:“再拖下去,俺们有理也成了无理了。”

“这两天就出发去上党。”

“若陛下真是个暴君……”姚茂压低了嗓音,面露坚决之意,“大不了俺们……”

大不了俺们另投明主就是了!!

这后半截话,姚茂憋了又憋,好端端一个汉子憋得脸都涨红了,却是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

牧临川当真兑现了他的承诺,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没有人再敢轻忽于她。

天越来越冷,人就不爱动弹了,陆拂拂拎了个胡床,怀里还抱着一坛子汾酒,坐在庭中,双手捂在嘴边,呵着气,有些怔怔地看着袅袅白雾飘散如空中。

她鼻子摸上去像一块冰,小脸冻得通红,眼睫落了点儿细雪,看上去湿漉漉的。

本来是打算附庸风雅,赏雪喝酒的,结果顾忌到酒太烈,到现在都没敢动一口。

夕阳落了下来,一点雁影打烂烂的霞光中掠过,照在街角巷口人家的冰棱前,晶莹耀眼。

北方冷得果然比南方快。拂拂长长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呆,安心做条咸鱼。

除了发呆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干的,孙家的也不敢让她干,陆拂拂深刻感觉到自己如今就是个吉祥物。

就在陆拂拂拍拍屁股,拎着胡床和酒坛子准备回去的时候,大地忽然传来隐约的震动声。

如雷鸣如江潮,拂拂停下脚步,愣愣地看去,只看到附近的孙家侍婢俱都冲了出去。

大声喊着骑兵来了,骑兵到了。

骑兵?是她想的那个骑兵吗???

想到这儿,拂拂一个激灵,拎着胡床,牵着裙子一路狂奔而去。

等跑到门口的时候,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牧临川与孙循竟然都在。

瞥见跑得气喘吁吁的拂拂,牧临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面色有点儿阴沉,目光格外冷酷。

似乎是腿疼又发作了,将陆拂拂她一把拽了过来,紧拢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点儿,这才往前方看去。

夕阳西下,树木槎枒,万山寒色。

天街雪似盐,一轮圆日正缓缓降下。

一大队骑兵正从远处轰隆隆奔袭而来。

所过之处,霜蹄蹴踏层上冰,卷起茫茫雪雾直入云天!!

飞沙走石,竟好似将天都乌压压地遮蔽住了。

唯余一展旌旗,随着奔袭的铁骑,猎猎作响,被寒风冻得几乎结成了冰。

夕阳落在烂漫的奇花异草上,如春潮带水,波光粼粼,冷翠柔金。

这般的柔媚与这般的冷意肃杀,交织成了奇异的景色。

在场众人俱被这一幕震得心思各异。

这数千骑骑兵远远奔袭而来的画面真不是盖的,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势,若对面站的是敌军,

拂拂也被帅得浑身热血上头,想到《帝王恩》里这支骑兵原结局,那一瞬间竟然被震动得有点儿想哭。

孙循捻着长须不言不语,而他身后两子,孙英与孙景眼里更是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为首的那一骑,越奔越快,越奔越快,近到甚至能瞧见马蹄上的雪污。

转眼间已冲至众人面前,一边跑马一边大喊。

“陛下!罪人李浚心存反意,不遵君命,臣姚茂已斩杀了这些叛贼,带着一众好儿郎,赶来拱卫陛下了!”

旋即滚鞍下马,行了个大礼。

骏马四蹄飞扬,打了个响鼻,一声长嘶。

少年嘴角扯出个清浅的笑意,亲自起身将那将领扶起。

“将军免礼。”

姚茂抬起头,兜鍪中一双有神虎目,目光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造次,直挺挺地落在了牧临川的脸上,打量着这位名义上的主公。

虽早做了准备,但看到面前这断了一双腿的少年时,姚茂心中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凛。

陛下比他们想象中得要年轻俊美不少。这笑容之和蔼可亲,哪里有所谓的暴君的影子?

存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姚茂顺势站起身,走到了马前,将马肚子上挂着的一串人头解下,浑身裹着一股凛冽寒风与血腥腐臭之意,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

将这一串早已看不出面目的人头,狠狠惯在了地上。

“罪臣已经被俺们亲手料理了,头就在这儿,还请陛下查阅!”

眼见这一幕,孙家上上下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之前微露轻鄙之意的,更是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跪倒在了府门前。

然而这少年天子,偏生眉毛也没多动一下,目光自这串早已结了冰的人头上掠过。

他眉眼狭长,收敛了笑意,脸上无甚么表情,显得阴骘冷酷。

浑身上下有种病态的冷厉。

“爱卿辛苦。”

……

又拜过了孙循,清点过人马之后,这近五千人的铁骑被安顿下来,只留下姚茂、石黑几个部将入了府。

亲眼见到这支具装的重骑兵,就连孙循心里也忍不住一个咯噔,收起了轻视之意,心里开始盘算起怎么将这支精兵据为己有。

别看姚茂与石黑等人五大三粗,戟发怒张,心里其实也犯嘀咕。

尤其是石黑,来之前咋咋呼呼,一副不听君命的模样,等亲眼见到了这位所谓的天子,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永远不要低估这个时代的人对“天子”的畏惧,光是“天子”这两个字,甭管这位天子究竟是狗熊还是雄才大略的明主,都足够叫人震动惶恐。

目光一瞥间,不巧,正和陆拂拂囧囧有神地撞了个正着。

石黑一怔,立即想明白了,这位或许便是王后了。

面上肃然,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拂拂好奇地左顾右盼,眼里蹭蹭蹭地直冒光。

等……等等?冒光?

何止是冒光,拂拂简直是眼泛绿光了。

拂拂努力作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干巴巴地笑:“将军好生威猛。”

这可是……活生生的古代将军啊!骁勇善战,视死如归的将军啊。

想到原著里对方的结局,拂拂就有点儿想哭。

话音未落,面前这威猛的大胡子汉子,却猛然僵住了,磕磕绊绊道:“王、王后过奖了。”

王后如此平易近人,石黑却不住打了个哆嗦,更紧张起来。

生怕贵人是埋怨他们来晚了,打算先礼后兵呢。

他心中依然存着几分警惕与不信任。

她、她是不是表现得太狂放了点儿?

拂拂迟疑地摸了把脸,又上前一步,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那个……将军,烦请上前一步。”

石黑犹豫了一瞬,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来。

怀里突然一沉,臂弯见已被这位王后塞了什么东西,低下头一看,竟然是一坛子酒。

“这是去岁酿的汾酒,我本打算取来喝的,没想到将军今日就到了。”

拂拂紧张地结结巴巴:“将军这一路奔波辛苦了,这美酒定当赠英雄,就给诸位兄弟们暖暖身子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了,她只是,发自内心地尊重他们,想要尽量对他们好一些。

石黑又惊又惧,眼皮一跳,看了看怀里的酒坛子,又看了看陆拂拂。

他狼狈地涨红了一张脸,下意识地就推了回去:“王、王后客气了,俺不能喝。”

拂拂懵:“怎么就不能喝了?”

这难道也和什么军规有关不成?

“这是王后的酒,”石黑胡乱摇了摇头,“俺不能夺人所好。”

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好端端一个大老爷们,愣是浑身发毛。

他当然晓得王后这是在拉拢他,一方面觉得无功不受禄,一方面又觉得这酒更像是他们几个的投名状,一个魁梧的汉子,又是迷茫又发自内心地觉得畏惧。

他不信陆拂拂一口一个“诸位兄弟”,是真的在跟他们这种人称兄道弟。

石黑躲躲闪闪,可怜巴巴,木讷又迷茫的眼神,像是巨石,一块接一块重重压在她心口上,压得陆拂拂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拂拂沉默。

她难受,难受得要命。

面前的汉子和她想象中的原著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她的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地想象出了“石黑”与“姚茂”都是那种英武的大将军,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国士。

可是不是,没有想象中的英武,面前这些人虽然铠甲威风,个个肃容以对,却掩盖不了身上风尘仆仆的狼狈拉垮。

铠甲沾血,这一路奔波而来,身上的血和雪几乎都快结成了冰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血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的腥臭味,一个个胡子拉碴。

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你能说他们淳朴老实,也能说他们机警。

这种机警狡猾与老实并不矛盾,这就是底层人民的生存之道,同为底层人民,拂拂见得太多了。

石黑他们几人在怕她,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生怕招惹上她这种贵人。与其说是怕她,倒不是若是怕的身份和地位。

拂拂脸上火辣辣的,简直痛恨起这个操蛋的世界来。

无能者忝居高位。她跟个菟丝花似的,牧临川喜欢她,给了她个王后的位子。

可靠男人喜欢得来的东西,又怎么能和这些拿命搏的将士比?可偏偏,她身为王后,皇权的神圣性使她摇身一变,变得“高贵”了起来。

草他妈的。

小姑娘狠狠咬牙。

她又背叛了无产阶级。

想到这儿,拂拂双目灼灼地抬起眼,一身浩然正气,义正言辞,大义凛然道。

“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

许是人在这种环境之下,本就容易感性。

大脑热血上头,陆拂拂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将军为了处置叛逆,一路拼杀而来,出生入死,是忠义双全的好儿郎。”

想到这位将军的结局,拂拂眼眶微微一热又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语调铿锵激昂,“这酒将军值得!不只这一坛子!营房里还有许多美酒供将军们享用!喝个痛快尽兴!”

“我这是个女儿身,虽是女儿身,也想与将军们兜鍪盛酒,铁剑割肉,把酒言欢!!”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利落。

陆拂拂说得慎重,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又以不容置喙的态度将酒坛子塞了回去。

石黑一张脸红得滴血,头皮都快炸开了。

心道,这王后可真是个狠人呐,还真拿得起放得下。他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哪里不晓得这些贵人心里看不起他们,却还要故意装作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故意对他们好呢。

可现在哪怕明知道王后这是在故意拉拢他们几个。

他也……他也依然觉得挺高兴的,就冲她给他们的这副脸面。

他都多久没喝过酒了,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敢停下来喘口气,生怕晚来一步,陛下怀疑他们有二心。

如今有王后这句话,石黑几个算是知道了陛下是信他们的忠心了,一直以来揣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抱紧了怀里的酒坛子,石黑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香,真他妈的香。

身旁几人,连同孙循都不由纷纷侧目而视,心中各有计较。

孙景心中一声长叹,暗道,这王后别看是个年纪不大的女郎,还真会收买人心。看这人感动的模样,恨不得下一秒就要为其出生入死了吧?

目光黏在石黑与姚茂两人身上,端得上是垂涎贪婪。

眼热陆拂拂三言两语间就哄得石黑高兴,孙景露出个笑来,也学着陆拂拂的模样,好生嘘寒问暖了一番。

这几日阿耶进进出出,里里外外都带着孙英,如今他又不用再娶辛灵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阿姨(宋氏)①都私下里不安地催了他好几回,让他莫要掉以轻心。

嘘寒问暖完了,孙景长叹了一声,像是发自肺腑的模样,“将军我若能得这一支精兵,必当以国士之礼待将军。”

原本正与姚茂低声交谈着的牧临川闻言,眸光微微一乜,唇角噙着抹笑,看不出什么真实的情绪。

姚茂一听,心里也咯噔了一声,暗道坏了。

可怜石黑脸又涨红了点儿,实在没搞懂今天这些贵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将孙景的惺惺作态不动声色地暗暗纳入眼底,孙英心中冷笑连连,暗暗不屑,便是野狗争食也没这般涎水横流的作态。当着牧临川的面竟然就敢拉拢这支精骑,是真没将牧临川看在眼里,还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

“二弟你且省省。”孙英哈哈大笑道,“知道你垂涎三丈呢!你可惊着人家将军!”

孙景面色一黑,孙英讥讽得露骨,可偏偏他语气间颇有调笑揶揄的意思,他也不好当众给他甩脸子。免得这两位将军觉得他小气。

虽说如此,等回到屋里,却还是忿忿不平地摔了好几只花瓶。

自觉出了口恶气,这才冷冷地坐回了桌案前,甩袖怒道。

“孙英这小子,枉为兄长!若有来日,我必要让其好看!!”

身旁随侍的心腹忙上前安慰。

“郎君且消消气。”

若能将这支骑兵据为己有,休说是孙英这小子了,就连阿耶指不定也要高看他一眼。

越想,孙景便越觉得心动,也越觉得心气不顺。

凭什么牧临川这残疾的废物能指挥这支好兵,摩挲着茶瓯,孙景冷笑道。

“这牧临川如今不过是个废物,上不了战场,又如何指挥得了这场精兵?”

“这兵权,自该是能者居之的。”

说完,略一思忖,叫身旁随侍的心腹走上前来,附耳交代了两句。

作者有话要说:  ①:魏晋时期庶子女称呼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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