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被郎素给拦了,现在既然又碰见了, 你倒是说说, 若是朕不卖给你这盆花,你能让朕怎么样?”

范远才满头冷汗, 死死的扣着地板,“草……草民……”

卫明言丝毫不在意他结结巴巴的声调,慢条斯理的将范远才面前的一盆红辣椒拿在了手中,修长指尖似是好玩的点着上面的红尖尖, 好听的磁『性』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懒的模样。

“你若是不将剩下的话说出来,朕就讲你送你边关,如何?”

边关……

范远才脸上的惊慌更加多了,周围的子弟们虽然听不清陛下在说什么,但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不是什么夸耀的话, 顿时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唯独郎素,正悄悄抬起眼去看范远才这副快要被吓死了的样子,心中暗暗高兴。

那天还说他被关傻了,现在看看,傻得人到底是谁着。

该!

范远才说不上话来了, 身着玄衣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微微一抬眼, 看见了正在悄悄往这边看的郎素。

“郎素, 你过来。”

正在乐颠颠看热闹的郎素身子一僵, 连忙小心跪着挪动了过来。

只听得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道, “你那日不是也在吗, 你跟朕说说,若是你没有打断他,这范家的公子,要让朕如何。”

郎素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刷的冒了出来,内心那个苦涩啊。

他和范远才争锋相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范远才会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威胁的话而已。

可若是这些话真的说出来,范远才的人头怕是也要不保了。

郎素虽然与他从小斗到大,但他们也没到了生死仇敌的地步,若不然,之前也不会拦住范远才不让他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了。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恰巧看到范远才那孙子正匍匐在地上,微微抬起被吓得满脸惨白的脸,用着哀求的神『色』望着自己。

郎素一下子就乐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范远才对着他服软呢。

刚乐了还没一秒钟,站在前方的陛下就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怎么,我看你们之前当街对骂的时候不都挺能说的吗?到了朕的面前又都成了哑巴了?”

郎素小心揣测着面前帝王的语气,发现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道,“草民想着,许是,若是陛下不相让,范公子会请陛下吃顿酒宴。”

感受到一旁的范远才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软软重新低下头去的模样,郎素绞尽脑汁的憋着话道,“范公子向来好客,最敬佩的便是陛下这般有胆识之人……”

呸!这家伙明明胆子又小还不准人笑,成天里就知道带着一群人满京城的晃悠,如果不是他心软,才不替他遮掩。

“哦?”

卫明言招了招手,张元连忙带着四个小太监将龙椅搬了来,他舒舒畅畅坐上去了,这才望向跪在地上的两人,“朕看着,你对这范公子,颇为推崇啊。”

“可朕怎么记得,你可是对朕说过,这范远才和你关系可不怎么样。”

郎素身子一僵。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都是因为被关在府中习武,练武练得日月无光,哪里还记得之前自己曾与穿着常服假扮他姑丈的陛下说了些什么。

他在这边一身一身的出冷汗,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时,卫明言微微挑眉,开口问道,“朕不管你们曾经如何,现在,你们可是好友?”

两个在外面一向是你针对我我针对你的郎君连忙动作一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拼命点头。

“是,是……”

“哦……”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卫明言道,“郎素也算是朕半个侄儿,既然你们是好友,朕就不计较这个范,范什么?”

范远才早就没了曾经的嚣张,战战兢兢的回道,“草民……范远才……”

“你这个名字不错。”

玄衣帝王夸了一句。

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又听着卫明言接着道,“远才远才,定是想要你在远方成才,既然你也算是朕的半个侄儿,朕就帮你谋划一番。”

他坐在龙椅上,微微俯身,望向两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轻笑着问,“这整个柳国,可还有比边关更远的地方,远才啊,你说,朕将你送到边关去如何?”

范远才整个人都吓傻了。

整个京都的官宦子弟们怕是没有一个人不清楚边关那样的苦寒之地有多么苦的,毕竟他们小时候,每次父辈教训,都说若是不听话便将他们送到边关去。

据说,那里整整一天都会吹着风沙,他们在京都中好不容易养的白皙如玉的脸颊到了那儿,不出三天便会丑的没眼看下去。

据说,那里连洗澡水都没有,每个人分到的水都屈指可数,若是『迷』失在了那由草原变成的沙海中,还未等着饿死,便先渴死了。

还有那些穷凶极恶的匈奴。

若是真的去了那里,怕是不到半个月便能把命都丢在那一处。

从小就娇生惯养,连念书这样辛苦的事哭一哭便不用再念的范远才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眼眶一酸,若不是还记得不能在陛下面前失仪的话,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陛,陛下饶命……”

望着昨日还挺嚣张的少年此刻被吓得整个人都在抖,卫明言神情愉悦,温温柔柔的道,“朕只是送你去边关而已,又不是送你去死,远才为何如此?”

去边关和去送死也没差啊!

范远才想哭又不敢哭,略有些圆润的身子匍匐着跪在地上,完全没了曾经的嚣张跋扈。

而那位帝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恐惧,还在温声劝慰着,“若是担忧去了边关有危险,朕便将刚回宫的两位武师傅赐予你,让他们好好教导你。”

一边的郎素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刚回宫的两位武师傅,那不就是刚从他府上回去的那两位吗?

之前范远才还在嘲笑他,现在也该轮到他来好好尝一尝这练武的滋味了。

他正高兴着,卫明言一转眼便与郎素眉眼带笑的模样来了个对视。

“郎素也在为你的好友高兴么?那正好,便让远才到郎府中去吧,听说你们府中有练武场,也省的范家再耗费财力再建造了。”

“哦,对了,既然你二人关系这样好,远才到了郎府,便与郎素同吃同住。”

玄衣帝王说着站起了身,又加了一句,“一切照着郎素之前的那般来,远才一日胜不过武师傅,你们二人便一日都莫出府了,行了,你们现在便出宫去吧,朕等着二位成为我柳国大将。”

张元见着陛下站起来了,连忙狗腿的跑过去跟在了后面,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可还要看看其他公子带来的花?”

“那就去看看,树清在何处?”

“赵公子,赵公子捧着一盆花到内殿去了,像是极为喜欢那花。”

张元吭吭哧哧的说完,半响不敢抬起头来看面前陛下脸上的神『色』。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这场赏花宴是因为谁才办的吗?

结果现在倒好,陛下都来了,赵树清却不在,这若是以前,陛下定要治他一个什么罪的。

可现在陛下也只是笑了两声,完全看不出发怒,甚至看着仿佛还有一些好奇,“他那人还能在脸上『露』出喜欢的神『色』来?这可真是稀奇了,走,朕还要看看,树清『露』出喜欢的模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等到那身玄衣彻底离去了,跪在地上的范远才才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满头大汗的模样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郎素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的苦涩神情直接将周围想要上前来打探刚才陛下与他们说了什么的勋贵子弟给吓了回去。

“郎,郎素……”

好半响,范远才才反应过来了,虚弱的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为我遮掩。”

“你以为我想?”

他软了声气,郎素可还一肚子被连累的气,“我就不该帮你,你可把我害苦了。”

“我记下你这个情了。”

范远才努力用两条已经发软了的腿站了起来,带着馒头的大汗,用着颤颤巍巍的声音道谢道,“以后,我再也不跟人说你娘娘腔了。”

“我娘娘腔???”

郎素瞪大眼,“范远才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嘴巴有问题,我这样一个英武不凡的郎君,你说我娘娘腔!!”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郎素才刚刚帮着他保住了一名命,范远才就算是以前再怎么和郎素有仇,此刻也不能不承他的情。

他拱拱手,道,“待我去了郎府,还要郎素兄多多关照。”

他这样突变的态度直接让郎素惊了,“你变得也太快了。”

不能不快啊,范远才刚才可是被吓破了胆子,若不是郎素帮他,他都怀疑自己的项上人头都要不保,在小命面前,面子算个什么。

范远才一直软着声音说话,郎素就算是心里还是愤愤不平,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好没好气的道,“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抗旨,等你到了我府中,可要好好跟师傅们学,若是学不成,那可是要一辈子都被困在府中的。”

“总比去边关好。”

郎素的话刚说完,范远才就苦着脸道,“日后,可就要你照应着些了。”

郎素愣了好几秒才反应了过来,“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一辈子在我家吧?”

对面略微带了些圆润,肤『色』白净的范远才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看似腼腆,在郎素看来却相当厚脸皮的笑,“边关苦寒之地,我自小体弱,武艺不精,怕是日后只能让郎兄你受累了。”

和他斗智斗勇这么多年,郎素立刻就理解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他娇生惯养不能吃边关的苦,所以宁愿被关在郎府中也不愿意学成武艺出来去边关。

要是以前,郎素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范远才又不是他什么人,他不上进自愿被关在府中关他什么事。

但偏偏,陛下说的是,他们同吃同住,范远才一日不能出府,郎素这个无辜被受累的,也不能出府。

他才刚刚出来啊!

想到这里,郎素眼中狠光一闪,直接一把抓住了范远才的胳膊,“不行!你要练好才可!现在就跟我回府去好好练习!”

他这几个月的武艺可不是白练的,这么一捉,范远才怎么挣扎都不能逃脱。

“郎素,你做什么!我不去——”

两人就这么你拉我扯的,一路走过去,不知道惊呆了多少京都子弟。

这两人,不是关系一向势同水火吗?

不提郎素如何提起精神势必要监督着范远才尽早出师,便说这边的内殿中,赵树清正小心翼翼的亲自挖开面前的花盆,将里面的椭圆形的球拿了出来,那双俊俏的双眼中满是亮意,只是无论他心中有多高兴,这脸上,依旧如同寒冷无情的石,丝毫没有变化。

“这就是你说的极喜欢?”

玄衣帝王兴致勃勃来了,结果一看赵树清还是那张脸,立刻脸一扭,冲着张元兴师问罪起来。

“陛下!!”

还不等张元请罪,正如同捧着什么珍惜宝物一般的赵树清便发现了卫明言的存在,他连忙起身,慢吞吞的身姿都仿佛快了几分。

等走到了帝王面前了,赵树清立刻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手上的物什给他看。

“这是何物?”

卫明言脸上满是好奇的接过了这个小东西,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偏头问道,“这也是花种吗?可有些大了。”

“这是粮种。”

赵树清迫不及待的道,“这粮种名为土豆……”

“等等等等……”

卫明言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个叫什么名字,这不是番邦的东西吗?”

赵树清心中发现土豆而引来的巨大惊喜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一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知道它叫什么。

望着面前拿着土豆,双眼微微眯起的帝王,赵树清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有些担忧。

到底还是这段时间面前这人给他带来的印象太过不靠谱,让他居然也松了警惕。

这人就算是再怎么爱玩,那也是一国之君。

他最近,实在是太过没有警惕了。

穿越者如果被发现身份,会不会被火烧。

古代人处理异端的方式好像都是这样。

赵树清心中一时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张元却看着他满脸冷漠的样子急的恨不得拉着人让他赶紧回话,这哪里有陛下问了话却半天不回的。

赵公子什么都好,对他们这些阉人也从未有过瞧不起,可就是『性』子太过冷淡,就连对着陛下,都如此冷清,若不是陛下最近养了些花儿连带着脾『性』也好了不少,他这般模样,早就要被寻个错处送去流放了。

张元却是不知道,在他眼中一脸风轻云淡的赵树清比谁都要着急。

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搪塞的方法,亲爹也不在身边,急的眼睫都眨了好几下。

“朕知道了。”

在气氛即将走入到一个诡异时刻时,卫明言突然开了口,那双锋利的眉下,一双眼带着些许了然的,望向了赵树清。

赵树清心中又是一凛。

难道,是看出来了吗?

也是,他从前并未怎么细心遮掩,化肥这种东西,更是直接自己就配了出来,一定是之前他遇见红辣椒时太激动,被看出了端倪。

如果面前的古代皇帝问,他要不要说实话,还是编造一个仙人入梦呢?之前的穿越剧好像很流行装仙女。

不对,他是男的。

装仙男?

正在七想八想着,肩膀却被面前的皇帝拍了拍,赵树清被这么一拍,刚才的想法彻底没了记忆,他茫然的抬起眼,与对面那个长的像明星的古代皇帝对视。

“树清,这是你自己取得名字吧?朕之前就想说了,你取名字的水平真的不行,之前那化肥,听着便奇怪,还有这个土豆,朕也不是没有吃过豆子,豆子哪里有这么大的。”

赵树清听着面前的皇帝抱怨,下意识的接道:“不若叫马铃薯?”

“马铃薯?”

卫明言点了点头,“这个还可以,番邦来的马铃薯,它开的花好看吗?”

赵树清下意识的将目光望向了自己身后桌上那被掐下来的白『色』小花。

帝王的视线也随着他的目光落了过去,看清那花被粗暴掐下来随意丢在桌上的模样,脸上满是心疼的大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将花捧起,又一把将手中占地方的马铃薯随手一丢,“树清,你这人真是古怪,开的这样好看的花你不怜惜,却偏要将这浑身是土的马铃薯当做宝物。”

赵树清默默的将土豆抱在了自己手中,轻声道,“草民可否能将它带回府中去?”

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也不冒冒失失的直接说土豆可以吃,产量还很高的事了。

“自然,说起来,树清也是朕的兄长,带些丑东西回去,不算什么。”

赵树清麻木着脸听对面那个比他大的皇帝笑,由衷的觉得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又脱离于生活。

这个皇帝果真是电视剧里面那样帅的掉渣,可惜,脑子有问题。

“来,将刚才朕带回来的花一并给了赵公子。”

卫明言笑够了,招了招手,便让人将一盆的红艳艳端了上来,赵树清看见这辣椒眼睛顿时更亮了,张元将花盆递给他,他便想也不想的抱了个满怀,再加上手中还握着土豆,一时之间居然完全腾不出手来。

他就这么一盆辣椒一个土豆的一路出了内殿,因为宫中不允许他们这些人坐轿子,赵树清是跟着引路太监,一路自己抱着走到宫门口的。

从穿越来之后就是个宅男更别说什么锻炼的赵树清累的气喘吁吁,白净的面上落了不少的汗水,直看的守门的士兵奇怪不已。

今日这是怎么了,明明寒风阵阵,如何连接出来的三位公子都是满头大汗。

***

赵树清这边是捧着两个从前只敢在梦中相会的宝物蹲在自己院子中不出来了,京都中却热闹极了。

那范远才,居然搬到了他们家死对头的郎府。

而郎府,居然也没有将人赶出来。

谁不知道范大人与郎大人也是总闹矛盾的,再加上范远才这个小辈打了郎大人外孙的脸,两家人在外面就算是碰上了,也是没有一个笑模样的。

京都子弟本来就没什么事可干,自从被克扣了月钱之后更是无聊无比,为这件事还特地开了盘口,赌到底是因为什么因由。

等到该下注的都下了,两边的好友又都去了郎府,只是因为向来敌对的关系,互相都是蔑视不已。

没人知道他们在郎府中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出来后,原本还在互相看不起的两路人马都是满脸恍惚。

能不恍惚吗?

原本看见对方一眼都觉得折寿的两个死对头居然你一口范兄我一口郎兄,简直能让人将眼珠子都瞪出来。

大家只知道,范远才去郎府是因为陛下下旨,让他在郎府跟着武师傅学武。

这样神奇的理由没人押得对,庄家通吃。

当庄家的小郎君高高兴兴的带着赚来的银两回了家去,将这件事当做什么新鲜事一般跟着家里人说了,哪里想到第二日,长辈便请了武师傅回来,要让他学着习武。

小郎君立刻傻了眼,从他出生起,京都的郎君们便一直以肤白为美,同龄人个个都是连日头都不肯多晒的,若是有那等长相再好看一点的,不知道多么讨小娘子喜欢。

而现在,他的爹娘,却要他在烈日下,与那有着黝黑皮肤高高壮壮的武师傅习武。

他又是闹又是求,死活不肯去,可最后还是被丢了去,如同一个无助的小鸡崽一般,瑟瑟发抖的面对着武师傅友善的眼神。

这位小郎君有如此下场也怪不了别人,怪只怪他的爷爷是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而他又有几位同样厉害的好友,几人得了这个消息,连夜商议着陛下为何突然如此这般。

算来算去,也得不出个结果。

最终,在一片沉默中,还是一位大人,问了一个惊骇的问题,“陛下,可是打算要与匈奴对战了。”

没有人说话,老狐狸们的心中却都在根据这段时日陛下与丞相的变化,来推测局面。

陛下频繁出入丞相府,陛下开海禁,陛下拿出了化肥这样的宝物。

而一向对他们知无不言的丞相,却装的好似他之前也不知道一般。

他们的确一直都是主张不与匈奴对战,毕竟年纪大了,想的也多,现在柳国各处都还不安稳,贸然开战,就算是赢了也要耗费不少精力,匈奴又穷成那般模样,就算他们的疆土大又如何,都是没什么用的草原,难不成他们还要派百姓到那里去学着匈奴人放牧么?

风吹日晒,还连最普通的茅草屋都没有,柳国百姓怎么可能愿意去。

更别说若是战败会遭遇何种屈辱了,被『逼』着放弃城池还好,毕竟前几次也都是这般,若不是那匈奴人中也有几大部落,谁也不服气谁,先皇坐下的龙椅怎么还安稳的了。

现在好不容易百姓们从那场灾难中缓了过来,京都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再提打仗,岂不是自讨苦吃。

若是以前,他们肯定会竭力反对,甚至会拉着文武百官一起反对。

但现在,经过了‘丞相瞒着他们与陛下在密谋’什么之后,几位大臣都有些不确定了。

他们曾经自认为对丞相了如指掌,可还不是被他骗了过去,满心以为他们几人才是一心。

他既然能骗过他们,那么若是他们真的斗起来,丞相心机深沉,还有陛下在背后,结局已然注定。

几位大人沉默着在酒楼坐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最年长的一位叹了一口气,“罢了,柳国刚刚安定下来,丞相一向忠君爱国,定然不会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若是再没什么手段,那便是我们几人想岔了,若是有……”

他又叹了一口气,“诸位与丞相共事多年,也都知道丞相的『性』子,他绝不会贸然出手的。”

至少,也要保证柳国有很高的胜率才是。

而几位大人回了府,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操』练起了家中子弟。

不求他们上战场护卫国家,只求若是『乱』世真的到来能保护好自己。

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府中都是被万千双眼睛盯着的,他们一有动作,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都跟着照做。

反正跟着老大人们走肯定是没错的,而且之前陛下不是亲自赐了武师傅到了郎府中吗?说不定是陛下现在又喜欢习武厉害的子弟了。

京中的风向一向都是这样,一层层传下来后,便是平民家中的孩子都要学着扎马步了。

勋贵子弟们一个个被拘在府中苦哈哈的练武的时候,天气也愈发的冷下来了,今年的冬天仿佛比前些年要冷好些,只是初冬而已,便冷的一盆水出去转瞬便能结冰。

勋贵们还好说,家中有火盆,还有木棉被子可以换,更有丫鬟小厮们照顾,平民百姓们却是吃了大苦头,他们往往没多的钱买那么多的木棉被子,而木棉这东西,又是一压下便实,实下去之后,就再也蓬不起来了,往往人躺在里面,如同盖着一个硬邦邦的木板一般难受。

难受也就罢了,偏偏一点热乎气都留不下,寒冬还未冒头,便已经冻死了好几个。

几位大人也睡的不舒坦,他们的年龄都足以做爷爷了,自然年老体弱,晚上若是不小心压了被子透风进来,就算门窗关严实了也是能生生冻醒过来的,若是点燃了火盆,也是绝对不敢点整整一|夜的,之前便有官贪热,活活闷死在了屋中。

他们只能用着动物皮『毛』制成的『毛』毯,可一层层的盖上,暖和是暖和了,却连转个身都困难,被压得心悸不已。

连续这么几天下来,上朝的大人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或是苍白,或是青紫,再加上一路从府中到皇宫路程中受的冻,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的。

作为一国之君的卫明言倒是没受到冻,见站在前面的几位老大人们都是一脸的虚弱,好心的问询了几句。

得到答案后,玄衣帝王恍然,立刻表示要赐给他们可以御寒的宝物。

散朝后,几位大臣一人得了一床晒得暖暖和和蓬松无比的棉花被子。

他们被这被子温暖了一路,却根本来不及享受,直接聚在了酒楼中。

在激烈的一番探讨后,几人回想着赵丞相那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受冻了的模样,俱都冷哼一声。

“丞相必定早就知道了这宝物,居然还瞒的如此严实。”

“陛下刚才说这里面叫做棉花的物什可用来做棉衣御寒,若是哪里压到,只要晒一晒便能恢复柔软。”

“还有这棉被,若是送往边关……”

“之前我还道陛下特地派人去买那番邦的玻璃方子养花草是玩物丧志,看来,养花是假,种植这棉花才是真。”

“果然,丞相这走一步算十步的『性』子从来都没变过。”

“若不是我等早早发现不对,怕是还要被瞒了过去。”

“你们说,丞相还有没有后手?”

几人都沉默了一会,随即,又都十分确认的道,“必定还有,若是只有御寒的宝物可远远不够,丞相必定准备了其他物什。”

他们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结论。

边关养着那么多的将士,往年每次发粮食衣物时都要边关催了多次,朝廷才慢吞吞的将不怎么够的粮饷发去,可看今年这般模样,朝廷必定不会亏待了将士们。

“是粮草!”

其中一位大臣笃定道,“丞相必定在这粮草上做了什么,否则,他绝对不会撺掇着陛下与匈奴开战。”

粮草啊……

可就算是有了化肥,今年是严冬,他又如何弄出这能养活大军的粮草呢?

丞相府

辛辛苦苦费心研究许久的赵树清终于根据现代记忆与古代的天才大脑,彻底将这古代的土豆研究了个清楚。

是没有现代那样高的产量,但比起柳国原本的作物来说,绝对是惊人的。

尤其是,土豆味道不错,无论是烤着吃蒸着吃还是煮着吃都不难吃,成年人吃上几个就能饱腹,吃多了也不会像是观音土那样不好消化。

赵树清吃着面前的辣椒土豆丝,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土豆可比化肥能救活的人多了。

说不定,还能载入史册。

这一次,总能当个王爷什么的了吧?

穿着一身绒『毛』衣服,在这一群□□练的小郎君中肤『色』难得白皙的清秀郎君迎来了又来他府中看热闹的帝王。

在赵树清看似冷漠,实则期待的目光下,纡尊降贵的品尝了一口他研究出来的辣椒土豆丝。

吃完后,他艰难的咽了下去,只吐出了一个字。

“疼。”

张元如临大敌,几乎要立刻宣太医来看陛下是不是中毒。

赵树清安安静静坐在俊美帝王的对面,望着他微红的眼尾,与丝毫没有顾忌形象的不停张嘴吸气,平静的道:“陛下,您是被辣到了。”

“辣?”

卫明言喝了张元急急忙忙端来的水,这才算是勉强平复下来,“树清说的是,的确与疼不一样。”

他艰难的道,“树清要用朕的温室,便是要栽种这马铃薯?”

赵树清激动不已,却相当矜持的点了点头。

王位,他的了。

卫明言却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思考的拒绝,“朕不要。”

“此物太过丑陋,朕不想让它种在温室中。”

赵树清点头的动作一顿。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穿越剧里面不说清楚皇帝还有颜控这个属『性』。

他努力的解释着马铃薯产量高,发放给百姓后,能够让原本吃不饱饭的他们吃饱。

“这是利于陛下子民的宝物。”

以这句结尾后,赵树清坐的端正,白皙清秀的面容上平静不已,静静等着面前帝王激动不已立刻施行活人无数最后封他当王爷。

服务一条龙,很好,很完美。

“那就将这些发给百姓,为何要占用朕的温室,朕那些花若是没了温室,岂不要枯萎,不行,朕不答应。”

赵树清:“……天气寒冷,百姓得了种子也无法种活。”

“可以等到天气不冷后再发放,这有什么。”

任『性』的帝王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朕这一寒冬便指着那些花过了,树清莫要再说,朕不答应。”

他想了想,似是怕赵树清觉得他小气一般,又加了一句,“朕之前已经答应分出地方来种植棉花了,那些花原本就被缩了地盘,现在又要缩,该多难受。”

赵树清从来了古代过了那十年之后,便一直觉得自己心静如水,即使被退婚,被传脑袋有问题,都坚强的没有丝毫波动,可现在面对着眼前这个爱花入民却对政事各种不通的皇帝,他那静水直接就被龙卷风给扰的不得安宁,时不时还要掉下几个板砖来,砸的人生疼。

柳国有这样一个皇帝,真的要完。

最终,在赵树清拿出了沙盘这个大型手游游戏后,终于成功贿赂的卫明言答应将那些花腾出来种马铃薯。

等到他心满意足带着好玩的沙盘点子回了宫,赵树清为自己终于说服了这个只知道玩乐的皇帝而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现代人智商果然吊打古代人。

“郎君可还要看书?”

“嗯,拿来。”

赵树清舒舒服服坐在了书桌前,身上围着被子望着手中的书,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从‘立了功要当王爷’变成了‘死活求着皇帝拿走马铃薯 ’。

总之,他的心情很愉快就是了。

***

次日,被召见到宫中,接连被马铃薯与沙盘刺激了一番的丞相迫不及待的站在了前列。

他最近忙于推广化肥与处理取消海禁后的事务,都好久没与几个好友一同在酒楼谈论国事了,等到今日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后,定要好好与他们喝上几杯。

正式上朝后,卫明言直接将这些东西抛了出来。

产量极高,还可一年种植两次的马铃薯,与行兵作战时可方便兵将运作的沙盘,比起木棉更加轻便好种植,太阳晒一晒便可重新蓬松起来,甚至还可以止血的棉花,能够让粮食快速生长的化肥,再加上一个寒冬中依旧可以保持种植的温室。

粮食,沙盘,保暖用品,止血棉花。

几位大臣在震惊过后,互相对了个眼神。

陛下与丞相之心,昭然若揭啊。

他们出了列,“如此宝物,定为陛下得天助。”

“如此天时地利,何不出兵,夺回我柳国被匈奴掠去城池。”

坐在龙椅上的玄衣帝王想也不想,答应了下来,“准了。”

果然如此。

几位大臣得意的回列,对上了一脸不可置信回头望向他们的赵丞相视线。

想不到吧。

我们可抢在你前面了。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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