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被攻打下来的消息被快速的传到了京中, 在朝的官员们奔走相告, 神情俱都是笑开了花。

老实说, 在决定打匈奴时, 他们心中其实都十分忐忑, 不光是因为曾经被匈奴吊打, 险些丢了江山,还因为在大家的印象中,匈奴人个个都是骁勇好战, 据闻曾经有一匈奴人在战场上被砍去半边脑袋,血流了一地,还带着赤红的眼睛一路杀了他们十几个柳国人才肯死去。

这些传闻是真是假无人得知, 只是对于曾经险些让柳国灭国的匈奴,每一个柳国人, 心底都有着极深的畏惧。

在这样越传越妖魔化的流言下,他们不愿意与匈奴人直面接触,也仿佛成为了常事。

可以说如果不是那段时间京中的勋贵子弟们险些被刺杀成功,也不会造成原本还在犹豫的朝中官员大怒, 满心朝着一个劲使。

而现在, 榕城, 居然被夺回来了。

先帝做不到的事, 陛下却做到了。

寒冬腊月里, 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还依旧往外延伸着。

在这样普天同庆的喜悦中,他们的皇帝陛下, 却正赖在丞相府中,拖着赵树清让他赚钱。

“朕为了攻打匈奴,将大半个国库的银两都用了出去,户部又没了尚书,现在真正是头疼极了,再没个进项,朕岂不是连花都养不起了。”

赵树清眉心皱了又皱,托在一边喋喋不休不停说话皇帝的福,他现在做的最熟练的面部表情便是皱眉。

赵树清虽生的好看,但因为从小便是个面瘫脸,这样一皱起眉来看着就让人觉得他在生气,若是小厮丫鬟们看到了心中还要惊一惊,惴惴不安的猜测着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惹怒了他,可谁让现在面对着他皱眉的人是卫明言呢。

他也注意到了赵树清皱着的眉,却是哈哈一笑,“树清,你眉宇太过秀气,皱起眉来看着不像是生气,倒像是跟谁在撒娇一般。”

赵树清:“……你莫要再来烦我,我没办法。”

“你看这些书做什么?”

卫明言十分厚脸皮的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顺手抄起一边摆放着的书籍翻了翻,“你又不考科举,这些没用。”

赵树清咬了咬牙,“为何我不考科举?”

“你要考科举??”

帝王像是十分讶异,随即一脸可惜的望着赵树清啧啧出声,一边摇头一边道,“那日后,树清岂不是变得满嘴之乎者也。”

赵树清面无表情的拿回了自己的书,在心中不停地给自己洗脑:这里是古代这里是古代,那个是皇帝那个是皇帝,才算是没有直接翻脸赶人。

他不说话了,卫明言却还是没有放弃,似是想开了什么,继续撺掇道,“你考便考吧,若真的上了殿试,朕点你为状元。”

“对了,你现在是什么功名?”

见谈到正事,赵树清脸『色』也没刚才那般冰冷了,捧着书回道,“只等三年后的会试。”

他虽然对于晦涩的知识还有些头痛,好在过目不忘,临时突击,再加上有丞相爹帮忙辅导功课,已经成功考取了秀才。

现在,就等着三年后的会试了。

虽然有些遥远,但赵树清倒也不怎么着急,反正玖儿今年也才堪堪过了十一岁的生辰,还剩下七年,足够他慢慢考上去了。

就是想到等考殿试时要对着面前这个古代皇帝磕头行礼,有些牙疼。

在赵树清回答完之后,今日穿着青衣斗篷的俊美帝王倒是安静了下来,捡了赵树清落在桌案上的书籍翻看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望着因为下雪被搬到廊下的各种花卉,卫明言的脚步停了停。

现在天气这般寒冷,这些花自然早就谢了,可等到来年春日,他们必定会重新绽放。

“树清,你看这盆花……”

他话还未出口,刚刚还在望着天『色』不知道想什么的赵树清立刻截住,“这花没受寒……”

帝王顿了顿,随即笑话道,“朕自然知道,这些花都搬到廊下了,怎么会受寒呢。”

在赵树清满意的点点头后,他又道,“这个花盆样子不太好看,朕帮你换个新的如何?”

换新的?

他看了眼花盆,见的确是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点了点头,“那便多谢了。”

“不谢,不谢。”

卫明言抱起花盆便走,独留下赵树清继续低头看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直伺候他的小厮看着陛下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上了廊下,将那盆花四周的花往中间移了移。

他的动作十分熟练,从头到尾都没吵到正看书的赵树清。

赵树清也根本没时间去想自己的花到底少了多少盆了。

因为榕城大胜的事,陛下龙颜大悦,开了恩科,原本三年一次的会试提前,得到消息的读书人都纷纷开始赶路到京都中,而赵树清也要准备开始应对会试。

他虽过目不忘,但也是狠狠心死命闭关读书,这才勉强让赵丞相点了头。

只说是若是运气好,便能得中,运气不好,下次再来便是。

赵树清还有些不满意,赵丞相心中却是颇为欣喜,原本在赵树清这样的年龄去应试便算做是年纪小了,更别提他真正开始接触读书才多久,之前又从未细心教导过,他能过了乡试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而现在,这孩子去考会试,无论中与不中,他这样的年龄,都不是一件坏事。

他这次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没有将自己看好儿子的话传出去,范远才在去了郎府之后倒像是学得了些道理,一次还专门跟着郎素上门来道歉。

赵丞相与赵夫人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也不好跟个孩子计较,尤其是赵夫人,当初范远才生母还在时也与那位裘氏有过几面之缘,虽然未深交,但对她好感颇深。

当初裘氏的父亲守城不成,榕城被破,先皇大怒,怪罪于裘氏,那范大人也是个不念及旧情的,丝毫不顾及当初岳父为他打点托旧友照顾才有了他今日,在裘氏自尽后,快速的抹去了她的名字,娶回继室,说是为了有个主母好照顾孩子,可看看范远才这十几年被照顾成了个什么样子。

当初他年龄还要小些,若不是有人背后说教,他怎么可能懂那些坊间没有的传闻,之后赵丞相上门退亲,看范大人的反应便知道,这件事他也是默认的。

两家从此不再来往,赵夫人是愤怒于自家儿子被退亲还传出那种闲话,赵丞相则是为范家推一个孩子出来承受所有骂名而不愿与之为伍。

虽然在范远才登门道歉后,两人也都叹息几声,不和孩子计较,可心里到底还是将这笔仇怨记在了范家。

到了现在,哪怕心里算准了自家清儿能中举,赵丞相嘴巴依旧闭得紧紧的,吃醉了酒也不会多说几句,免得又招惹来什么人。

他不说,却不代表外面的人不说。

赵树清这个先是得了十年怪病看不到任何希望,之后又突然治好学什么都特别快,最后又猛然沉寂下来,被传闻为怪人的丞相之子在外面还是有些人关注的。

在他嫡亲妹妹赵树玖被选为中宫皇后后,更加得了几分视线。

而这些人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一路考了上来,成绩偏偏还不错。

因为赵树清的崛起,京中关于他的流言渐渐变了风向。

什么?脑子有问题?你脑子没问题,你去考个秀才给大家伙瞧瞧啊。

生怪病?不都说神医将人医治好了吗?

若是没有治好,怎么可能这么顺畅的一路考上来。

至于赵家与范家退亲这件事,大家说都是说因为范远才这个纨绔子弟不懂事,听了些流言便大闹丞相府,丞相恼怒退婚,而自从范远才之前跟着郎素频繁出入丞相府后,流言便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现在赵树清也要参加会试,立刻,范远才为什么和丞相府亲密起来的原因好像也都被找到了。

这范家的二小姐花期已到,却迟迟没有订婚,范夫人也从未在京中透『露』出要寻觅佳婿的口风,想必两家人早就重归于好,婚事还照旧着。

这流言也不知道何事传出来的,等到范家发现的时候,早就风言风语传了满京城便是了。

有说那赵丞相家二子是因为之前被退婚,这才发愤图强,一路考了上来。

有说那范家二小姐品行高洁,虽然被父辈退了婚,心中依旧将自己当成了赵家『妇』的。

这些话看似是在夸,可若是范家真的应下了,范家二小姐除了嫁给赵树清,就真的没人可嫁了。

范大人知晓时,还真的动了念头。

他在退婚时,陛下不理朝政,太后对赵丞相这个被先皇留下来的大臣有些不满,赵家大郎又远放出京,政绩不好不坏,虽是丞相,可朝廷上面风云四起,谁知道他日后还会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因为,在家中大儿子被怂恿着去大闹了丞相府后,他看似勃然大怒,将人压着狠狠拿板子打了一顿,可在赵丞相找上门来退亲时,也没有坚持的意思。

毕竟小女儿已经渐渐长成,容貌昳丽,比起她的母亲还要美|艳几分,心机手段也都从不缺少,范大人心中便有了几分送女入宫博宠的心思。

可惜眼看着陛下到了年龄,太后却又过世,等到守孝刚结束,陛下便突然宣布以赵家女为后。

赵丞相最近又得了陛下爱重,反观他自己,一向是不温不火,太后在时虽然对他没什么意见但也不爱用他,剩下陛下时,陛下不上朝时想不起他,上了朝更是从不看他一眼。

之前户部尚书被抄家,范大人因为和他走得近还颇有些惴惴不安,都做好陛下问询时如何应对了,结果从头到尾,宫中都没传出半句风声。

范大人不怕有波澜,只怕太平淡,若是真的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到了年龄离开朝堂,家中长子是个不中用的,次子年纪又小看不出什么来,日后范家岂不是要衰败下来。

但如果这个时候,与丞相府中的再次联姻的话,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成为了丞相的姻亲,那赵家二公子若是考上举人,入了殿试,坐上官位,这女儿嫁的也不亏。

更何况现在外面民间的传闻也都是对他们范家有利的,这个时候顺水推舟一把,岂不美哉。

范大人计划的挺好,可惜刚与家中夫人透『露』出了些许口风,便被她轻言细语的给推脱了回来。

“老爷只想着丞相如今受陛下爱重,可有想过再如何爱重,他也只是陛下的臣子,咱们女儿是哪般模样,老爷也看的清楚,若是送入宫,再育的一二皇子,咱们范家日后,便是皇亲国戚了。”

范夫人这把年纪还受宠爱,依靠的便是她相貌美|艳,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好地与范老爷说,从不发脾气,此刻即使听了心中再怎么不舒服,也还是温温柔柔的接着道,“哪有退了亲后若无其事继续亲事的,之前远才将赵家得罪的紧,即使我们重提亲事,他们也不见得会答应,反而要让人家笑话我们送女儿上门都没人要的。”

范大人还有些犹豫,“可之前远才出入丞相府,也没见丞相说些什么。”

“远才如此小的年纪,丞相即使不喜,自然也不会表『露』出来,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道他心思狭窄了。”

范夫人一边在心中暗恨继子如此厚脸皮,一边又劝道,“咱们可是特地请了宫中退下来的嬷嬷教导女儿,她现在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琴棋书画,都远胜京中贵女,若是入了宫,总能争得一丝陛下宠爱……”

她虽说已经生了一子一女,面容却依旧娇艳,即使眼角多了几分皱纹,也丝毫不掩美貌,说着说着,便往范大人的怀中一靠,娇嗔道,“老爷难道不想做皇子的外家?说不定,日后还能想一想那……”

范夫人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上面,眼中满是娇意。

美人在怀,又被画了个大饼,范大人这才彻底放下了心中那个继续与丞相府结亲的想法,抱着范夫人一番翻龙覆雨。

待到第二日一早,范大人去上早朝,范夫人慢条斯理的在丫鬟服侍下换好衣物,便去了女儿院中。

范家小姐听了母亲的话,却是一阵冷笑,“必定是那赵树清自觉考不上,在外面放的这些流言,只为与咱们范家攀亲。”

她相貌娇美,此刻做出的神情却凭白让她显得咄咄『逼』人,清脆声音满是嘲讽,“若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为何早几年不考,我看怕是年纪到了不好说亲,这才被家人『逼』着考上了秀才。”

范夫人与女儿也是一般的想法,“那流言生的奇怪,娘猜测着大半是丞相府放出,之前我们与他家公子退亲,京中又有流言,家中疼爱女儿的人家必定不会与他家结亲,想必,是丞相夫人着急了。”

当初范远才为什么会跑去丞相府说出那样一番话,又为何京中一|夜之间冒出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母女两人心知肚明,就算是到了今日,她们也依旧不后悔。

若是不将赵树清踩在脚底,退亲损伤的便是范家的名声了,反正他身为丞相府公子,真的想要娶亲绝对不能娶不到,只是女方的家世可能没那么好罢了,这有什么。

说着说着,母女又开始说起了范远才,“也不知他要在郎府中关到何时,我之前还道今年将娘家侄女嫁给他,这都翻过了一年,居然还未出府。”

范小姐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向来鄙夷,神情完全没有在范远才面前的温柔似水,嘲讽道,“他那样的『性』子,练武必定也不上心,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真的在郎府中关上一辈子,父亲身边也就只剩下弟弟一个儿子了。”

范夫人想想也是,脸上便『露』出了些笑容来,望着女儿美|艳的面容,眼中满是骄傲,“我儿如此相貌,日后说不定真能给娘争个妃位回来呢。”

“好了,你莫要再想这事,娘自会帮你解决。”

虽然知道范夫人会在外面不动声『色』的透『露』出他们范家没有与丞相府再次结亲的意思,但范小姐到底还是没有忍得住,她也是被家中宠大,在外面与几个小娘子一同参加诗会时,有小娘子好奇的问了两句,便一脸冷意的表达了自己不会与丞相府结亲。

她也是生怕这些流言传到宫中去让陛下不喜,听了那小娘子的话,斩钉截铁的道,“当初既已退亲,便不会再提。”

那小娘子像是看不见身边好友一个劲拉着她让她莫要再说下去一般,还在不依不饶的问道,“若是赵家公子中了举人呢?”

范小姐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却还要维持着端庄,回道,“便是中了状元,我们两家也不会再结亲。”

相貌清秀的小娘子这才满意的『露』出一个笑来,“多谢范家姐姐。”

她开心的走了,好友连忙跟了上去,“你这是做什么,没见她脸『色』那般难看吗?”

“我只是想问清楚。”小娘子白皙的脸上红了红,再问就不肯说了。

范夫人与范小娘子都在公共场合说了她们不会与赵家结亲的事,那些流言这才平息了下来,倒是赵夫人参加完宴会后满脸的愤愤。

原本就是范家对不起他们,现在倒好,一副他们家清儿是什么黏上来的膏『药』一般,迫不及待的就要甩开,甩开也就罢了,那母女两人脸上的优越像是谁看不出来一般。

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何必这样一幅看不起清儿的模样。

原本只想着让孩子平安便好的赵夫人这次算是被气的不轻,回了府便让厨房炖了补身子的汤送到了赵树清院子里。

她家清儿如此聪慧,必定能考的好,狠狠打范家的脸!

赵树清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他现在满心都是备考。

什么?退婚的未婚妻?那是谁?

赵树清『性』子有些与世无争,但当他真的认真起来,连悄悄溜出宫来围观的卫明言都不得不叹一句他的努力,赵丞相又特意请了好友教导,等到一场折磨人的会试考完,京中平静下来,俱都安静等待着名次。

卫明言再一次带着赵树玖出去看杂耍回来时,便在后门看见了赵树清,熟悉的面无表情,一双眸子静静望着他们。

他看向卫明言的目光,就如同一个老父亲在看着将女儿拐走的坏小子。

赵树玖白嫩脸上原本开心的笑在看到他后怯怯的收了回去,小声叫道,“二哥……”

她也知道二哥不喜欢自己与陛下还未成婚便一起出去玩,但对于从小生活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赵树玖来说,总能带着她见到各种好玩的,还会逗她开心的陛下诱|『惑』力太大了。

比起未来夫君,赵树玖更觉得陛下像是自己的兄长。

至少现在两人从未有过僭越的行为。

相比起未来小皇后,卫明言的脸皮可厚多了,他熟练的上前拍了拍赵树清肩膀,哈哈笑道,“树清这是在怪我们去玩没叫你?别生气,下次我们会叫你的。”

赵树清默默地望着他们,嗯了一声。

反正他也挡不住这个不要脸的拐带他妹,还不如跟着去,就当做是运动身体了。

“怎么样,这次朕还算是体贴吧?体谅寒冬天冷,朕可是特地送去了棉花被,各个屋子里还都放了锅与水,那些书生可都快要将朕夸到天上去了。”

赵树清点了点头,“是。”

比起往年冻死人也不管的考试,今年的考试可就人道多了,至少即使年老的秀才也没有被冻死,而因为生病被抬出去的人也几乎没有,这一切,都让那些读书人将面前的帝王吹上了天。

俗话说,笔杆子就是力量。

而收获了一堆笔杆子的卫明言,则摇身一变,成为了人们口中体贴民意的明君。

刚想到这里,一边的帝王便自得道,“朕这可都是为了你,冻坏了你,谁给朕弄好玩的去,树清啊,你放心,等你入了朝,朕就让你到户部来,以后你就多弄点赚钱的玩意。”

赵树清:……他们居然觉得这个人是明君,古代人真是太好骗了。

会试结束第二日

在满京都等着明日放榜时,前去榕城的将士们班师回朝。

而他们还带来了一个让满京都都震惊的消息。

他们把嫁到匈奴去的柳国公主给抢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十位小天使发红包,大家晚安

第一时间更新《渣男洗白手册》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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