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来,房间安静了下来。

冯惠茹的瞳孔瞬间放大,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胡说八道,我儿子今天早上才吃过饭……怎么会……”

林宛央淡淡地问:“你亲眼看见他吃饭了?”

冯惠茹心里一哽,说不出话来。她也想找出更有利的话来反驳对方,但是做不到。

自己不但没有看到儿子吃饭,而且也有大半个月没见到了人,虽然在一栋楼,可是也不过听到几次对方非常不耐烦的声音。

冯惠茹自然也察觉到不对,她开始觉得对方在外面玩了一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但没理由要休息这么久的,她没有强行的把门打开,也有一个原因是在潜意识告诉自己,儿子没事情,休息好了就会恢复正常。

这种心理,就像是在刮奖的时候,其实在看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

可是偏偏要把‘谢谢惠顾’四个字全部刮开,这才肯死心。

林宛央没空管对方情绪的波澜起伏,开口问:“房间是在二楼吧?”

姚暮点头。

冯惠茹连忙站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这位夫人,活人的事情我还不管,但是死人就是我分内的事了。”

谢文颖的语气已经十分不客气了,毕竟这群也不是什么好人,去年的事情他还记得。

冯惠茹脸激动的红了起来:“你这是在胡说八道!”

林宛央没和人啰嗦,直接贴张禁言符。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吗?”

冯惠茹听到这句话,突然整个人恍若被雷劈了,软软的倒在沙发上。

林宛央也不需要人的回答,她没有再看人,直接上了二楼。

这才走到二楼的过道,就能闻到那种腐肉的味道,姚暮有提前做准备,把过滤口罩给拿出来。

姚暮带上口罩,嗡声嗡气地说:“我回去就去找途径,采购一批防毒口罩。”

林宛央没有开口,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后勤还是做得很好。

冯惠茹不放心也跟了上来。

这是一扇防盗门,外面没有钥匙根本开不了。

林宛央让两个纸人,顺着门的缝隙钻进去,因为里面太毒了,姚暮用保鲜袋给纸人也做了个贴身的防护膜。

冯惠茹被眼前这妖女,会指挥纸人惊呆了,连忙捂住了嘴巴,虽然她现在被贴了禁言符,不捂住也发不出声音。

门锁‘咔嚓’的响了一声,然后被从里面打开了。

室内的空调开到了16度,这不是一个很适宜的温度。

一个带着帽子,穿着长衣长裤的男人正在显示屏前面玩游戏。

他戴着耳机,仿佛对进来的人毫无察觉。

房子的味道非常难闻,地上堆积着盘子,半个多月的食物都没有动,已经散发出馊味。

冯惠茹上前一步,想到自己发不出声音,狠狠瞪了林宛央一眼,这才拍了拍正在打游戏人的肩膀。

做在电脑面前的人慢慢的回过头。

宋远的脸已经斑驳了,血肉脱落,有的地方还露出骨头,一条蛆从他眼里钻出来,蠕动着掉在地上。

这哪里是人,显然是一具放了很久,已经严重腐坏的尸体。

冯惠茹被吓得倒退一步,她感觉手上有什么东西黏黏的,抬手一看湿乎乎。

那是尸体腐烂过程中的尸液。

她没坚持住晕了过去。

宋远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开口问:“你们怎么来了?不要打搅我。”

姚暮说:“宋远,不是我们来了,而是你已经死了。”

宋远心里一咯噔,皱眉:“不懂你在说什么。”

姚暮说:“你没有发现,你一个月都不用上厕所,也不用吃饭。”

宋远被点醒,有些茫然的看着人:“一个月?我不是才回来一天吗?”

在他这里,时间仿佛停留在一个节点不动了。

姚暮说:“你有没有照过镜子,那个……你可以去照一照……”

宋远犹豫了下,站了起来。

房间里就卫生间,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脸,但是手指摸到的皮肤,会往下塌陷,然后有血水从那个地方泌出来。

而且他的手……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肿胀起来了。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幅样子。

难道他真的死了?可是怎么会……

宋远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看着人问:“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现在非常害怕,可是情绪起伏的这么厉害,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是在这个时候,楼梯传来脚步声,宋家的姐弟回来了。

宋婉晴看到门口昏倒的弟妹,刚想上前骂人,下一秒在看到宋远的脸彻底尖叫了起来。

声音绝对超过了100分贝,林宛央的耳膜震了下,蹙起了眉。

宋斌也是大惊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们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林宛央对这种上来就扣帽子的行为非常的反感,抱着胳膊说:“我们能对你儿子做什么?他已经死了一个月了,你觉得呢?”

“一个月!这不可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林宛央冷笑了一声:“你儿子这么久不对劲,你就没发现问题吗?”

宋斌期间倒是有砸门过,对方一直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他自然也很生气,讨厌一个男人这么没出息。

对方坚持不开门,又有妻子在旁边劝,自己也工作忙,所以就没有理会了。

“既然你们不知道,不如问问当事人。”林宛央掏出一张引路符点燃。

这个人虽然还能行动,但是缺少了关键的一魄,所以才会忘记自己死了这件事。

宋远本来一脸茫然,那一魄回来后,渐渐的表情开始慌张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满脸的震惊,他不是死了吗?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他记起来了,他和程瑞都死了……但是他们开着车又回来了。

林宛央退后一步说,“我们能不能找个大一点,通风的地方说话?”

几个人和宋远来到了大厅。

菲佣看到许久不见的少爷,只是一眼就晕过去了。

宋斌把菲佣和自己老婆都扶了一边,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倒在地毯上。

别墅的大厅四通八达,比狭小的房间透气很多,尽管这样,还是能闻到从宋远身上散发的恶臭,熏得人头晕。

三个人带了口罩,其他的人就难受了,宋婉晴想离远点,但是又碍于死的是自己侄子,所以捂住鼻子没动。

宋远坐的地方,渐渐的堆积了一滩液体,真皮沙发也被蹭得到处是碎肉。

宋远的致命伤在后背,被人用刀从脖子划到后腰,那里腐烂的厉害。

林宛央:“你可以说了。”

宋远茫然的眼睛,渐渐找回视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去。

一个月前,他和程瑞带着两个女人去自驾游,城市呆腻味了,所以想去人口没有那么密集的地方,换换心情。

路途刚开始,四个人都兴致不错,也玩得很尽兴。

直到有天,他们投宿了一家客栈。

那是一个路边不起眼的客栈,老板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普通话说得很标准,长得白白净净,举止也不像少数民族的男人。

宋远当时多嘴问了一句,对方是本地人吗?那个男人笑着说,他的确不是本地人。

只是喜欢安静这才盘下这家客栈,做做生意。

宋远当时也没有怀疑,毕竟对方看起来太正常了,逃离一线城市的中产阶级。

一直到他死的前一刻,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天夜里,他和女伴亲热完,正准备睡觉门突然被推开。

老板把他拉出来,一直拖后面的院子,给了他一刀。

他连反抗和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钻心的疼,宋远倒在坑里的时候,看见了程瑞已经在里面了,对方浑身是血,眼睛紧紧闭着,显然已经死了。

不知道多久,他听见了笛声。

黑夜里面的笛音婉转动听,然后他和程瑞都醒了,然后两个人从土里面爬了出来。

然后很自然的坐回了车上,换了衣服和擦干净身体。

他们开车离开了那家旅店。

车子回到了宁市,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忘了经历的事,也忘了那两个同行的女伴。

宋远发现吹到风皮肤会疼,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去了。他这会儿想起来,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所在的游戏公会,有人说他是不是请了人代练,不然怎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线,而且连续好多天。

宋远解释说就是他自己在打,但是对方不相信,他一气之下就退出了公会,自己随便组队玩。

这么多天,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一直到被人点醒。

三魂七魄都已经归位,地府自然会有察觉。

明明没有风,窗帘却动了一下。

鬼差来接人了。

宋远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个鬼差,他的神情变得紧张了起来。

宋远看向姚暮,激动地说:“我很羡慕你,以前对不起。”

姚暮没说话,人已经死了,很多事就没了意义。

宋远又慌忙地说:“那个男人的脸很白!他已经来了!小心吹笛子的男人!”

他说完这句,身体就往后倒去。

两个鬼差带着人的魂魄离开了。

宋斌一时不能接受独子就这么死了,懵然大哭,看向几个人问:“是谁,谁杀了我儿子?”

林宛央:“生前的纠纷不归我管,你或许应该问问警察。”

她说完,变就站起来往外走。

一来是这里味道太……二来宋远还提到了个人。

林宛央准备过去看看。

宋婉晴看到从小就偏爱的侄子去世,哒哒的往下落泪,想上前摸摸对方的脸,又怕蹭上那些恶心的液体。

姚暮也没有看两个人,径直走了出去。

坐到了车上,姚暮想了下问:“你说为什么,他要提醒我们小心吹笛子的人?”

谢文颖说:“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姚暮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喜欢那个人,但看到对方不得善终,也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希望对方能早点入土为安吧。

姚暮记得在两个小时候,因为年纪相同还经常一起玩。

但是每次舅母都会把宋远拉走,说别人家有的是钱,等着继承财产,宋远和他不同,你必须成绩比他好,比他更努力,他玩的时候,你也要学习。

这么几次之后,两个人就渐渐疏远了。

现在想起来,姚暮不由有些唏嘘。

林宛央从这个小区离开,就打电话给了特殊部门,让那边马上去调查那个客栈。

三个人开车到了程瑞住的地方,远远的就听到了警笛声。

这边是住宅区,其中一栋楼的顶层燃起了大火,火光让四周的温度仿佛也升高了不少。

林宛央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警方和消防都已经到了现场,火没有熄灭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次来处理的警|察刚好是王义远,他看到几个人还很意外,开口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知道燃烧的那套房子,户主是谁吗?”林宛央开口问。

王义远说:“我们已经和物业了解过了,好像是叫程瑞,是个独居的年轻男子。”

姚暮和谢文颖对视了一眼,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们没有着急走,一直到三个小时后,那个单元的火才被熄灭。

几乎那一层都被烧完了。

现在虽然天气干燥,但是要造成这么程度的火势,一定是在房子里撒上了助燃剂,像是汽油或者酒精之类,或者本来就堆满了易燃品。

警方和消防的人,在温度降下来后进去,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们初步怀疑是户主,烧的已经碳化了。

烧成这样,不仅仅是在他是身体浇了阻燃的液体,还把他的体内也灌入了不少易燃液体。

这是一起凶杀案没跑了,警方已经去调取小区的监控开始排查。

林宛央皱眉,为什么要把尸体彻底的焚毁,是想掩盖什么?

掩盖程瑞其实已经死亡一个月事实?还是其他的东西?

他们本来想问问程瑞,有没有更具体的线索,然后送人离开。

但是显然被人抢先了一步。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能死而复生,一定和那个吹笛子的男人有关。

宋远说那人已经来了,目的是为了隐瞒宋远和程瑞能变成活死人的事情吗?

显然两个人能死而复生,不在那个人的计划内。

这么一折腾,已经夕阳西下。

林宛央六点左右,接到了个电话,这是孔鼎亲自打来了。

他派人按照林宛央提供的地址去找,那一家客栈已经人去楼空,然后那些人,把院子挖开。

院子的泥土下面全部是尸体,一层一层的。

一共有197具尸体。

97具男人尸体,刚好100具女人尸体,死的男人各种各样,但是女性被害者都有相同点。

法医初步检验,死的女性都是16岁到25岁之间的年轻女孩,死亡时间跨度从五十年前至一个月前。

有一大半的尸体是五年内遇害,因为这条旅游线近来今年才火起来,大概都是游客。

谁能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店,一个温润的老板,最后会要了自己性命。

还有个明显的特征,这些埋在院子下面的少女,全部右小腿缺失,显然是被凶手刻意拿走的。

林宛央说这不对啊,因为宋远说过,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怎么能横跨五十年作案。

除非他不是普通人,又或者是不是一个人作案。

这个事情充满了疑点,像是有一团拨开不了的迷雾。

如果那个吹笛子的男人来了宁市,他现在又在哪里?

这忙了一天,所有的疑点都又陷入了困局,林宛央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先吃点东西再做打算。

林宛央想不通为什么要拿走腿骨,她打电话给了王义远,让对方帮自己查一查,宁市最近有没年轻的姑娘失踪。

王义远对林宛央的话,那自然是没什么质疑,满口答应后,小心翼翼问,是不是有拐卖团伙在宁市落脚。

林宛央心想,这可比拐卖团体厉害多了,不过她没有照实和人说,只是委婉的提醒对方,如果有少女失踪,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动机是什么。

不过显然这场杀戮没有结束,只是换了地方。

王义远挂了电话,就去问市里面各个分局,虽然人口失踪案每年都有,但是这个月是有些多。

十一起少女失踪案,年纪在15到26岁之间,全市几百万人口,这个数字也算很高了,已经引起了注意。

初步怀疑的方向是人口拐卖,已经在火车站、汽车站、重要路段设卡去排查了。

这还是报案能统计到的,不知道失踪后没有报案的,还会不会有。

林宛央现在知道,为什么伏城说很棘手,有人把这个城市当成猎场,而且对方做事非常谨慎,智商也高。

程瑞的那个小区监控,在失火前一个小时,就被人为干扰弄坏了,没有拍到任何画面。

这是无条件杀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少女,所以要想抓住始作俑者更难了。

很多罪案容易能快速告破,是因为犯罪嫌疑人都显著的人性缺陷。

这还只是个开始,隔天早上姚暮接了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宋婉晴,对方激动地说,宋远的尸体不见了!

宋婉晴说:“我不管,你能发现宋远不对劲,他现在尸体不见了,你必须要把他找回来!”

姚暮皱了下眉:“这个问题你要找警察,我没办法。”

他挂了电话,然后把宋远尸体消失的事,告诉了另外两个人。

一样的手法干净,尸体是从殡仪馆被偷走的。

谢文颖想了下说:“既然已经死透了,为什么还把尸体给弄走,是讨厌到要鞭尸的程度?还是有研究价值?”

事情太诡异,几个人都没说话。

林宛央搅动这自己前面的小米粥,想了下:“王|警官研究过案子,对方下手的都是晚上独自走在路上的年轻漂亮姑娘,你看我可以吗?”

姚暮和谢文颖对视了眼,都没说话。

林宛央就很不高兴了,“我这就去洗个头,你们觉得不年轻,还是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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