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才刚出门没多久, 又原路返回将军府。

三个小孩什么也没瞧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些懵懵的, 妙妙牵着小哥哥的手, 一脸呆呆地跟着他走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我们不去玩了吗?”妙妙仰头问他:“为什么要回家?”

宣晫安抚道:“出了一点小事,今天不去别的地方了, 我们在你家玩吧。”

妙妙乖乖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蒋玉升呢?”

宣晫冷冷地道:“不用管他。”

蒋玉升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只是他不是好端端的走进大门,而是昏迷不醒, 被那些跟在他们身边的侍卫扛进来的,侍卫们将他五花大绑, 粗暴地丢在院子里,而他的那些打手也皆是这般下场。那些侍卫手中利刃出鞘, 神色严肃的围在旁边看守, 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们的去而复返还惊动了老夫人, 老夫人匆匆忙忙出来, 听车夫讲完前因后果, 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派人去通知其他人。

几个小孩儿被哄去吃点心, 很快大夫也被请了过来, 是给陆越看鼻子的。

陆越的鼻子撞到了马车, 鼻血流了一路,半条帕子都被血浸湿, 看着尤其可怖,但大夫来的时候,他的鼻血和眼泪已经一起止住了,唯独脸上脏兮兮的, 带着还未擦去的血污,这会儿正吃着点心骂人。

“蒋玉升这人怎么那么坏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竟然还记着。而且明明是他技不如人没打过妙妙妹妹,他竟然也好意思带人过来堵我们,哇!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啊!”陆越说的义愤填膺,挥着拳头,只恨不得亲自把人打一顿。

“还好妙妙妹妹出门的时候带了那么多人,不然蒋玉升带了那么多的人,我们差点就遭殃了。”唐月姝心有余悸地说:“不知道蒋玉升怎么样了。”

陆越重重哼了一声:“是他活该!”

大夫看过他的鼻子,确定并无大碍之后,很快又急匆匆地走了。他进门时看到外面有侍卫把守,进来时也经过数道盘问,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府中的侍卫还把妙妙的院子也围了,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妙妙双手撑着下巴,吃着家里吃过了的点心,看着家中看过了的风景,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这一天,妙妙做了不少准备,把学堂里每一个同学都问过去,才总算是安排好了一整日的行程,可是谁知道,她才刚出门,连着街上的热闹都还没瞧见,就又被拉回来了。

但她方才见到老夫人时,奶奶脸色凝重,妙妙也不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对小伙伴们嘀嘀咕咕。

她拉着宣晫问:“小哥哥,今天不能玩了,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出门?我们到时候再玩好吗?”

宣晫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吭声。

“他不能出门,那有什么难的,我们去他家找他不就好了?”陆越大大咧咧地说:“反正都在京城里,出个门就到了,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出门买来就行,没道理门不能出,连客人也不招待吧?”

他挺起胸膛,道:“要是谁不让我进去,我就带上我爹,你爹总不能把我爹赶出去吧?”

“……”宣晫心想:不会到陆大人是否知道,自己在儿子口中是这般用处?

哪里也不能去,几个小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待的是熟悉的地方,他们就一点也不慌,点心吃完了,就让丫鬟拿来两副棋盘。

妙妙没下过棋,还得要其他人先教她,陆越没有那个耐心,急哄哄地撩起袖子要找人大杀四方,唐月姝便把她拉到一边,先轻声细语地给她讲下棋的规则。

宣晫便被陆越抓住,两人各执一子,坐在了棋盘对面。

“我先说好了,我下棋可是我爷爷亲自教的,棋盘上没有朋友,不管你再怎么求饶,我也不会放水的。”陆越嚣张地道:“论下棋,我们班上都没有人能赢得过我!”

宣晫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眸黑亮沉静。

黑子先行,陆越先在棋盘中放下一子,宣晫紧跟而上,那边唐月姝与妙妙讲解完规则,便一起凑了过来,看着两人下棋。

妙妙刚听完规则,还无法应用,小脑袋有些跟不上他们下棋的速度,可她左右看看,却是能分辨出来,左手边的宣晫面色镇定,另一边的陆越很快变得脸色慌张,满头大汗。

果然,没一会儿,陆越扔下棋子,不敢置信地说:“怎么可能!?”

宣晫平静地道:“你输了。”

“我不信,再来一盘!”陆越站了起来,底气一点也不足地说:“刚才是我让你,再来一盘,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宣晫不置可否,把棋盘上的棋子拣好,这回由他执黑子先行。

第二局,陆越输的更快。

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看着棋盘上的死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才吹出来的牛这会儿全打在了他的脸上,虽然不疼,但可丢人了。

宣晫慢悠悠地收好棋子,余光瞥见妙妙仰着小脸,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崇拜与敬佩,他唇角微翘,满腔的躁郁也因之而减少许多。

陆越:“再、再来!”

宣晫道:“你的棋下得太烂,我不和你玩。”

陆越宛如晴天霹雳,手中的棋子砰然落地,失魂落魄地被赶下棋局。而妙妙连忙爬了上去,占了他的位置。

她兴奋地说:“小哥哥,我来和你下!”

“你先前还没下过棋,就不怕输给我?”宣晫莞尔,捏起一枚棋子,道:“我们换个下法吧。”

“什么?”

相比起有些复杂的围棋规则,宣晫教了她一个更简单的下法,只要将五枚同色的棋子连成一线便能算赢。他一讲完,妙妙立刻听懂了,兴冲冲地便捏起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宣晫并不为难她,不动声色地给她放水,妙妙的棋子有三子连成时,只当自己没有发现,状似苦思冥想之后,下到了另外一处。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抿着嘴偷偷乐,然后飞快地放下棋子,连一点反悔的机会也不留给他,等五子连成时,便得意地小脚一翘,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晃来晃去。

如此下了几盘,妙妙只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小孩了!

她还反过来安慰说:“小哥哥,等会儿我让让你,也让你赢一把。”

宣晫含笑不语,被她“让”着赢了几盘。

妙妙输得多了,小脸很快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宣晫便又控制着,让她赢了几盘。

他还道:“妙妙真聪明,第一回下棋,就下得这么厉害了。”

“哎呀。”妙妙捂住通红的小脸蛋,眼睛眨得飞快,显然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等原定野匆匆忙忙赶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四个小孩其乐融融下棋的场景。

他的目光飞快地将屋中四人扫过,见陆越脸上还有血污,顿时心中一紧,再看妙妙与太子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爹爹!”妙妙也不顾上下棋了,高兴地从榻上跳下来,扑进他的怀里:“爹爹,你怎么回来了呀?”

原定野匆匆抱了一下女儿就放下,来不及与她多说,先对宣晫道:“臣护送殿下回宫。”

宣晫颔首。

陆越和唐月姝闻声抬头,但容不得他们多思考,很快便有好几个侍卫走了进来,将他们与宣晫隔开,吧宣晫重重护住。

“妙妙,我先回家了。”宣晫温声道:“我们下回再见。”

妙妙知道他说的是在梦中,忙点了点头,可心里头也遗憾的不得了。说好的要玩一天,不但什么都没有玩,连半天都没过完呢。梦里是梦里,现实是现实,哪里能一样呢?

“等、等等?!”陆越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你你你……”

宣晫只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在侍卫的重重护卫下走了出去。陆越在原地愣了好半天,被唐月姝拍了一下,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几个小孩连忙追了过去,原府门口已经等着一队兵马,各个都是身穿兵甲,手拿大刀,面容肃穆,是皇城的禁军。

宣晫上了马车,妙妙还想追过去,却被那些护卫拦住了。

她只好依依不舍地朝着马车用力挥手,宣晫撩起车帘,也回头朝她看来。很快,马车缓缓驶动,有护卫与大马遮挡,便是谁也看不见谁了。

而蒋玉升与他的那些打手们也被拉了出来,蒋玉升已经醒了,此时嚎啕大哭,哭爹喊娘,他经过时,几个小孩纷纷捂着鼻子躲到了一边,而后又震惊地看着他被压上了囚车,一队人在官兵的看守下浩浩荡荡的离开。

“现在打架还得被关大牢啊?”陆越懵懵地道。

原定野摸了摸妙妙的脑袋,匆匆叮嘱道:“在家里待着,今天不要乱跑。”

“好。”

而后他也翻身上马,急急追上。

眨眼间,原府大门口便空了下来。

没多久,陆父和唐父也听到消息赶来,匆忙将自己家的孩子接走,两人脸上皆是神色严峻。出门的老将军也回来了,亲自看着小孙女,怕她乱跑出去。

几人只好不舍地挥手告别,可失落了。

妙妙趴在爷爷的怀里,眼巴巴地看着街口消失的马车。

她问:“爷爷,下回小哥哥什么时候出来玩呢?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带他去,好多东西没有带他尝呢。”

老将军摸了摸她的脑袋,脸色难看。出了这事,皇上哪里肯再放心让太子出宫,怕是以后只能让妙妙惦记着了。

但他口中却说:“下回我们进宫去看太子殿下。”

妙妙果然高兴起来,“爷爷,你要说话算话!”

“当然,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妙妙明天可以进宫吗?”

“这……”老将军当机立断改口:“妙妙,爷爷带你去玩。你不是喜欢看你爹射箭吗?我也不比你爹差。”

妙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真的吗?”

“真的!”

回去的路上,陆越被亲爹揍得哇哇大叫。

“我流了那么多血呢,爹你还打我!你去打蒋玉升啊!”陆越捂着屁股,不甘心地喊道:“我都这这么惨了,你是我爹,一点也不心疼我!”

“我是你爹,我才想揍你!”陆父又气又无奈:“你可知道今天出了什么大事?”

陆越揉着屁股,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被蒋玉升堵了嘛,他没打成,我这是摔得,不碍事!”

不碍事?哪里会不碍事!

想那蒋玉升与小儿子年纪相仿,同样顽劣不堪,蒋家的小子今日可是害惨了蒋家,虽然小儿子也是受害者,可陆父一想到他平时上蹿下跳惹出的祸事,再看他这副不当回事的模样,只觉眼前一黑,仿佛下一个便轮到自己家了。

“对了,爹,你认得卓宣是谁吗?”陆越神神秘秘地道:“我方才听原将军喊他‘殿下’,还说要回宫呢!可我想了好久,宫中也没人姓卓啊?”

陆父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那是太子殿下!”

陆越猛地跳了起来:“什么?!”

陆父紧张地问:“你今日没犯什么错,对太子殿下没有什么不敬之处吧?”

陆越:“……”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番。

抬眼看看爹爹青黑的脸色,不敢吭声。

他对太子殿下吹牛,还说皇上坏话,还……还和太子殿下拼爹!

陆越:“……”

他眼一闭,把屁股放回原位,狠狠心道:“爹,别问了,你打吧。”

陆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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