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季玉还在想往哪边走, 犹豫之际，抬眼看到街边有个男人在挥手。

商榷小跑着过来，一脸谄媚说：“姐, 我大哥说在湖边的会所等你呢, 他有话和你说。”

季玉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来了。”

商榷是来看演唱会的，商州来工作，可不是两个人凑巧行程一致。

瑞升集团旗下有数家高级酒店, 这个城市也有。

商州住在自家酒店顶级套房, 套房有三个卧室, 商榷当也就厚着脸皮凑上去了。

今天早上六点半，商榷就被他大哥的助理叫醒了。

商州除了一个总助，还有两个生活助理, 一个行政助理。

许知艰难的把人叫起来，看着睡眼懵懂的商榷，一脸为难的说：“小商总，你可别怪我，你大哥让我来的。”

商榷抹了把脸, 有些懵逼：“就算你要叫醒我, 但是往我脸上泼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用的是洗漱杯，就装了小半杯水，除了脸哪里都没弄湿, 你睡太沉我怕叫不醒。商总在外面等你懂的！”

商榷：“……”

好吧, 他是懂。

他和徐助理都很怕大魔王。

商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脑子昏昏沉沉。

毕竟他昨晚玩游戏到凌晨两点才休息, 六点就又被弄醒了, 被迫跟在他大哥身边，怎么可能有精神。

商州平时不管弟弟, 今早起床，想到昨晚一脸颓废玩手机的家伙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今天把蠢货带身边。

咸鱼就这样被迫上进了。

商榷打了个哈欠：“我哥昨天才从日本出差回来，今天和陆总谈合作，好像是在这边开发一个大型的项目，反正得投挺多钱，我听得不是太懂。”

他没怎么样听懂，两个人的话术太高明。

季玉却知道，毕竟这个企划从前年就开始着手了。

她没有离职前，经手过很多相关的文件和资料。

这是瑞升最近五年最重要项目，这个城市圈了东边的一块地，要开发生态产业、文化旅游、高档住宅，商业广场于一体的综合型项目。

光是前期投入都几百亿，瑞升是和当地政府有合作的企业之一。

也是这次合作最深的伙伴。

陆津野一直把国内的产业交给他的侄子管理，自己在国外远程遥控，这次回国这么久没走，十有□□是对这个项目有兴趣，想来分一杯羹。

商榷接着又说：“姐你才到剧组就到处和演员合照，我好友列表里有个认识的女孩子，发了朋友圈，上面有你的照片，还说你和影帝下午拍吻戏，她太羡慕了。”

商榷当时看到到这条朋友圈，“卧槽”了一声。还手抖没拿稳，手机掉在地上，并且甩到几米之外。

服务生很有眼色的把捡了过来。

商州当时正在和陆津野谈话，看着玩手机的商榷已经忍了很久，没想这个蠢货还十分不低调。

他皱了眉说：“你是不是真的想去非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商州让服务生把手机拿给自己。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在搞什么鬼。

商榷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大哥把手机拿走。

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然而他大哥看完脸色都变了。

然后午饭没有吃就跨城区追上来了，还捎带了一个反正无聊凑热闹的陆津野。

商榷是圈内出名的二世祖，他在商州面前很怂，但是其他人都捧着他。

很多娱乐圈的人都认识他，倒不是商榷喜欢捧女明星，而是女明星喜欢捧他，毕竟小商总出手阔绰又家世优越，人长得帅还没架子。

商家财大气粗，这代除了掌权的那位商总，就是这位小商总了，成员也不复杂，那要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怎么比在娱乐圈仰人鼻息，收入不稳定的好。

商榷认识很多女明星，没怎么花钱，反而是女明星请他吃饭送礼物，家里房间都堆满放不下了。

这个剧组有不少流量。

就说是女五号吧，那可是当红的小花，公司废了老大力气才塞进去演个配角，就是为了镀金。

毕竟这是罗明荒导演，程季川主演的电影！能当配角也很有逼格。

女五号在这个剧组算安分，但要换其他的剧组，那比大牌的架势还大，很多新人演员听到她名字都怕，每天得醒着神。

女五号看到商榷，那态度一个叫亲热，而商榷对旁边的两个人，那就更是卑微了。

剧组都是人精，当然也瞧出来这几位来头不小，哪怕不是投资方的代表，那也是得罪不起的。

于是就放行探班了。

还就正好赶上了拍吻戏的那场，不早不晚。

商州在书柜后面看着，差点把牙齿给咬碎了，当场就想冲出去，还是商榷把人拉住了。

“大哥你不要冲动，你要是阻止了，那待会儿还得拍！得再来一次！两个人再打啵儿！”

商榷心里也很不舒服，他可是小蔷薇的男粉！

商州一想还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更便宜了那个家伙？

商榷好说歹说，让他大哥先走，既然看到了心里不舒服就暂时不要看！

一切等季玉拍完，出来了再说。

商州按下了怒火，愤愤然的走了。

他妈的，他早上还在想终于有时间，什么时候去见见季玉。

没想到季玉倒是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商州也没有走远，就在附近一家瑞升旗下的会所等着。

让商榷把人带来。

季玉听完前因后果，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既然来了，商榷又一副‘你不去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那就见一见吧。

商榷看着脸色如常的人，心里感叹就是我季姐就是牛批！

什么情况都能罩的住。

不像是他和许助理，他大哥一皱眉，两个人就开始提心吊胆。

―――

会所早就已经清场了，十分的清净。

季玉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右边的两个人。

她今天白色的半高领的毛衣，下面是铅笔裤和及膝靴，虽然搭配简单，但是一双大长腿格外的惹眼，黑发红唇很性感。

季玉从前在职场不这样穿的，现在倒是随心所欲。

“下午好，商总，陆总。”季玉坐在了两个人对面的位置，从善如流的打招呼。

陆津野：“季小姐，好久不见，你现在改行去当演员了？”

商州冷哼了一声，转头对旁边的人说：“陆总，今天就聊到这里，我还有事情，不送了。”

有些生硬的下逐客令。

陆津野笑了下：“大家都是朋友，应该是没我不方便听的吧，不过商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从容的站起来，看着季玉又说：“季小姐这么漂亮，想当演员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一定有很多裙下之臣。”

季玉微笑道：“陆总客气了，我不过是帮朋友一个忙，这是第一次拍戏，也是最后一次。”

“这样吗？好吧，那我们回头有机会再见，季小姐照顾好自己，我不想再看到美女落魄。”

陆津野说完这句，就施施然的走了。

季玉：“……”

那位陆总随意的几句话，句句在挑拨。

商州气得不轻，季玉刚才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现在又和陆津野言笑晏晏？

他皱眉问：“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什么意思？”

季玉声音很轻的说：“我投资电影，甚至我去拍电影，应该都不违反当初的竞业协议吧？”

商州被噎了一句，心里更是火起：“那我呢？你和我要怎么说？”

季玉：“我早就和商总您说清楚了，而且，您今天不应该来的。”

她就一个客串的，扰乱拍摄的进度不好。

商州额头上的青筋在跳，他握紧了拳头，又缓缓的松开，看着人说：“你说清楚了，那我就应该接受吗？”

“所以，你单方面的宣布结算，就算是关系切断了？我还没有同意！”

“我为什么要来你不清楚了？我不接受分开！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吗！”

商州站了起来，把桌子的杯子扫在地上。

他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胸口的血气翻涌，头又开始疼了，可是偏偏眼前的人，碰不得也骂不得。

季玉没有说话。

过来半分钟，商州又声音轻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季玉，你非得把我气死才算完吗？”

“我……”季玉看到对方手上的血迹，怔了下，小声的又说：“你受伤了。”

她转过头，叫服务员拿医药箱过来。

站在旁边的几个服务生都吓傻了，还是值班经理先反应过来，匆忙拿了医药箱过来。

“您要的医药箱。”

季玉本来想让服务生帮忙处理伤口，但是对方一脸的为难和抗拒，她只好自己接了过来。

季玉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碘酒，抬头说：“我给你伤口消毒，手伸出来。”

她照顾了对方七年，做这些好像顺手拈来，哪怕是已经离职。

商州：“我不要你可怜，我血流干了，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这个可恶的女人！

季玉：“……”

这都是什么话，你三十岁了，不是三岁。

商榷也惊呆了，真的是亲兄弟，大哥发脾气和自己很像。

他忍不住提醒道：“大哥，你不处理伤口很可能会破伤风。”

“闭嘴，你他妈给我滚。”

商榷：“……”

他闭上了嘴，慢慢的退出去了三米。

季玉：“那我叫许助理过来，让他通知医生，那我走了。”

商州瞪着人，先一步拦住了路：“不许走，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季玉：“……”

所有人：“……”

三分钟后，季玉坐下来给对方处理手上的伤口。

这是一道被桌上铜艺装饰品割到的伤口，伤口横向有点长，好在不深。

“没有去医院缝合的必要，清理伤口后注意不要感染，大概一两周就会好，不过你可以叫医生过来看看。”

季玉贴完创可贴，用胶带固定缠着一圈说。

商州：“你怕是巴不得我感染，死了就不会来烦你了。”

季玉：“……”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季玉：“最近天气不热，应该没不用太在意会发炎感染，那我走了。”

“不许走。”

商州用受伤的手拽住季玉，他用了十成的力，才愈合的伤口转眼又开始血。

染红了创可贴。

商州：“你看，又流血了。”

季玉用纱布把人的伤口包起来，好了，这次没问题。

“我在不敢走，赶不上飞机了。”

商州：“你坐我的飞机回去。”

季玉：“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商总如果您没有特别的事，那我走了。”

商州本来看到对方认真的帮自己处理伤口，心情有所好转。

眼下变得更差了。

是不是只有自己重伤了，季玉才会不乱跑？

这女人心可真硬，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

商州：“刚才和她拍戏的是谁？”

商榷怔了下，小心翼翼说：“大哥你不会又想封杀别人吧……他是影帝人气非常高，而且早就投资自己做了老板，难度有点大。”

商州头更痛了：“我只是想知道和她亲在一起的是谁。”

商榷松了口气，嗔怪的看了人一眼：“吓死我了，你早说嘛，这个要介绍起来就长了，你挺语音版的吧。”

他拿出了手机，低头说：“你好siri，搜索程季川……”

商周忍无可忍，抢过对方手机扔到了外面的池子里。

这个蠢货。

――

季玉走出了会所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好被商州撞到了。

她思考了两个人关系……慢慢皱起了眉。

当时她和商州，应该不算交往的状态。

两个人没有表白，没有经过感情的升温，没有亲吻……就奔床上去了。

都到了最后一步，前面的……也就不可能再有发展。

大概是不太纯粹的床伴？

商州说还想和她在一起，是想继续当床伴？还是……他喜欢自己？

但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她好不容易才从以前的状态跳出来重新开始，不想重蹈覆辙。

而且自己可能也活不了太长，想太多没用。

―――

“季小姐，你好。”

季玉转过头。

陆津野问：“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次才回过神。”

季玉：“原来陆总喜欢躲在路边，然后突然出现吓唬别人。”

陆津野微怔，他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也没有时间。

“商州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这么魂不守舍。”

季玉：“没什么，我在想自己的事情。”

陆津野：“我有话和季小姐说，刚才不太方便，现在能不能接一步说话。”

季玉不想和人说话，但是她不听，这个人总有办法说给她听。

五分钟后，季玉坐上了陆津野的车。

车子平缓的行驶在路上，这是去机场的路，省了她再去打车。

陆津野：“商总的私人飞机还在机场，季小姐你不坐他飞机离开？”

季玉：“如果陆总三句话不离商总，那我们大概没有什么好谈的。”

陆津野被人堵了一句，收敛着脸上的笑。这女人果然不是表面的和善。

“是这样的，季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季玉：“合作什么？”

陆津野：“那我就不兜圈子了，瑞升在这边的综合项目，我知道你当初也有参与开发。”

对方只是提了一句，季玉立刻明白了话里意思。

这个企划她太熟悉了，还包括瑞升后期的商业计划。

陆津野是想拉拢她一起对对老东家。

陆津野见对方不说话笑了下，和聪明人打交道就这样，点到为止即可。

“季玉，如果你帮我的话，我肯定不会亏待你，我们这是共赢。”

季玉还怔在那里。

她不是意外陆津野会找自己合作，而是想到了该死的漫画剧情。

漫画里的反派，因爱生恨想报复商州，所以才里应外合找了人对付商州。

反派找的人，刚好就是陆津野。

季玉自然不会乖乖的按照漫画走下去，但是这一次陆津野却自己提出来，要找她合作！

她作为纸片人有了自己的意识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但是原来的剧情，很多还是发生了。

比如说女主角参加综艺大火，她也遇到了漫画里的很多人物。

“你在想什么？是需要好好考虑吗，你可以不用立刻给我答案。”

季玉侧脸看着人：“不，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我不会和你合作。”

陆津野怔了下：“你不是很讨厌商州吗？”

季玉深吸了口气：“我讨不讨厌他另外说，但和陆总比起来，自己合作多年的前老板更值得信任不是吗？”

陆津野眼睛眯了下，没想到对方说话这样直接。

这个女人唯利是图，但是好像又不全是这样。

季玉：“我想我没办法和陆总在一辆车上，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吧。”

陆津野：“应该不用避讳我到这种地步吧。”

季玉：“谢谢。”

陆津野很多年没被人这么扫面子，他点了下头：“你要走可以。”

他在路口停了车，看着季玉下了车，然后拦了辆的士坐了进去。

搞什么鬼？他难道比商州更不招人待见？

季玉绝对不会和人合作，看起来陆津野来势汹汹赢面很大。但在漫画里，还在商州身边的反派，和这个家伙里应外合都失败了，更不用说自己已经离职了。

商州有主角光环，抛开这一层来说，两个人工作多年。她也知道商州是个怎么样的人，绝对不会好对付。

好歹是前老板，她没有恨对方到非要勾结外人搞事情的程度。

季玉想了想，虽然商州脾气太差，不好相处、自恋骄傲、倨傲、不允许她离职，以及最近一些列反常的举动、也没有太多不是。

好吧……光是列出来的问题就挺多的。

季也刚成为商州助理的时候，经常因为做得不够好被对方骂的狗血淋头。

但是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季玉的法语不是一开始就很流利。

两个人那时候经常跑法国，商州就让她每天写一篇法语的小作文，然后给她修改，告诉她哪里错了。

商州法语程度，是可以去当同声传译的。

他教学态度差，语气也非常欠揍，不过也因为这样，季玉的的法文在半年内突飞猛进。

老板苛刻，很不好相处，季玉只能对自己要求严格，收益不小。

陆津野有兴趣的那个项目，前期的确季玉在经手。

她在这上面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跑了很多关系，花了大量时间。

季玉离职的时候，对其他的都没有留恋，什么老板、工资都不在乎，都去他妈的吧。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把这个项目做完，都到了后期，还转给了别人。

可因为这样，她更想看到这个项目开发成功，更不可能帮陆津野了。

好在商州警惕心很高，自然不用自己去提醒。

季玉觉得自己陷入了怪圈，哪怕一直避开剧情。

但是，剧情还是往自己身上凑。

―――

今天贝斯手有事不在，行星乐队不彩排。

沈淮麟在家里睡觉，没睡着。

他翻身拿起手机，打开微博，他想了下，关注了程季川。

季玉是和这个人拍戏吗？

程季川拍完了今天的戏，收工后坐在车上刷微博。

自从关注了行星乐队和沈淮麟，他刷微博的频率就高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沈淮麟居然回关了自己？！

程季川捧着手机笑出了声音。

上个月他接受了采访，记者问他最想要变成的人是谁，他当时一脸倨傲，回答是不想变成谁，现在就很好。

但并不是这样！他想变成沈淮麟！

唱歌好听！还会自己写歌作曲！这也太爽了吧！

程季川很喜欢唱歌，小学就开始参加班级组织的歌唱比赛，只是从来没有拿过奖，哪怕再小的比赛。

如果不是没人愿意捧他当歌手出唱片，那他也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演戏。

程季川演戏赚了钱，十年前就指使经纪人去收购了‘咏月传媒’的股份。

当时想着以后靠着关系，能和想沈淮麟合作，自己再发一张唱片。

没想到程季川拍戏越来越红，影帝一个接着一个拿，渐渐逼格上来了，也就拉不下脸去……威压别人和自己合作了。

对方的微博【沈淮麟喜欢唱歌】，大家都只会调侃几句后会心一笑，因为还蛮适合。

如果自己把改成【程季川喜欢唱歌】，那肯定都嘲讽了。

程季川按耐住激动，打开了沈淮麟的微博主页，点击了私信。

该说点什么好呢？要找个共同话题……

对了，他们乐队的季玉！

程季川：你好，季玉今天拍完戏已经走了，她表现的很好啊，哈哈哈哈

沈淮麟喜欢唱歌：哦

程季川没想到那边居然秒回，整个人精神了，试探着又发消息。

程季川：导演说让我唱插曲，但是我唱歌不太好听，不过还想试一下，我想让她指教一下哈哈哈

沈淮麟喜欢唱歌：你唱歌是难听，别试了。

沈淮麟喜欢唱歌：为什么找她？

沈淮麟喜欢唱歌：你可以找我，我唱的也还可以。

程季川看到前面一句心里拔凉，乐队的人都这么直接吗？

第二句更难受了，果然不喜欢自己吗？

但是看到第三句差点没有蹦起来。

什么？？？沈淮麟要教他唱歌？这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