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修身边的阴影
“谢师叔!你听说了吗?”
金玉会后的一个清晨,谢蕴昭正蹲在微梦洞府的荷塘边,摆弄她的扩音法器。
扩音法器被做成了一朵荷花的样子,粉白的色泽鲜嫩可爱。谢蕴昭将喇叭口对准水面,再翻出一块录音玉简。
“谢师叔谢师叔!”
录音玉简用灵力激发后,就放送出铮铮的琴音。琴声和润优雅、清净出尘,被扩音法器送往四面八方。
哗啦——池中一条鱼甩了甩尾巴,溅起几颗水珠,在翠色的荷叶上滚得晶莹圆润。
“谢师叔——”
佘小川凑过来,把脑袋塞到她怀里,闷闷控诉:“你都不理我!”
谢蕴昭揉了两把小姑娘的头,说:“我要先放音乐。”
“谢师叔为什么要放音乐?”佘小川坐直了,又去盯着池塘里的游鱼看个不停,“鱼好漂亮啊……”
盛夏里,荷花开了满池。在红花莲叶投下的青影中,各色鲤鱼、草鱼、叫不上来名字的鱼,都惬意地游来游去,享受着夏日的闲适。
谢蕴昭笑眯眯:“据说让动物从小听音乐长大,吃的时候就会特别美味呢。”
佘小川:……???
身为世界上最后一条七彩羽蛇,小妖修抖了抖,委屈地睁着一双琥珀黄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谢蕴昭。后者摸摸蛇/头,慈眉善目:“放心,我不吃有灵智的动物……也不吃蛇。”
“我只是一条小蛇而已,也没有几两肉……不过难怪谢师叔随身带着扩音法器,原来还是为了吃。”小姑娘嘟哝一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完,立即“蹭”一下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谢师叔——啊!!!”
呼啦哗啦——
聚在附近的鱼群受到惊吓,纷纷离去,将莲叶也撞得晃动不止。
谢蕴昭晕乎乎地捂住耳朵,心想要是小孩子都这么闹腾,难怪很多人不想生。
十四岁的小妖修因为太瘦小,外表和十二岁的小孩没两样。她抓着谢蕴昭的衣袖,说:“谢师叔谢师叔我是想跟你说,石无患被掌门收为记名弟子了啊啊啊啊啊——!!”
“知道了,知道了。”谢蕴昭揪住这孩子的脸颊往两边扯,“你小点儿声。”
“唔唔唔……我几系灰常吃惊……”佘小川挣脱师叔的魔爪,揉着脸颊,“这样的话,石无患一下子就是天枢的真传了……谢师叔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金玉会结束当天。”谢蕴昭很淡定,并伸手去扯一片荷叶,琢磨着做个荷叶粥什么的,“九分堂……就是掌门所在的地方,当天就把这个决定送到了登记弟子玉碟之处。我正好路过,就听到了。”
金玉会当天,石无患是默认加入天枢的13人之一,按理该登记为内门弟子。
但由于掌门突如其来的决定,石无患成为了真传。
虽然“记名弟子”和“亲传弟子”差别很大,但掌门似乎并没有其他弟子,因而石无患这个记名弟子就显得格外受人瞩目。
佘小川问:“谢师叔不惊讶吗?掌门哎……”
“还行。石无患在金玉会上的表现还不错……掌门做事随心所欲,大约也就是临时起意。”谢蕴昭随口回答。
她是真的不怎么意外,或许也可以说隐隐有所预料。原著中石无患作为主角,先借由金玉会加入隐元峰戒律堂,走了“异世界锦衣卫”的路线,在门内飞快爬上高位。很快,由于他接连完成了几个谢蕴昭记不清的重要任务,他顺利得到了掌门等人的重视,到后期可谓“不是亲传胜似亲传”。
读者看书的时候代入主角,爽就完事了,看主角开挂用五年时间走完别人五十年也走不完的路,拳打天才脚踢骄子,大家都开开心心。现在谢蕴昭成了旁观者,见石无患失去了隐元峰的晋升道路,转头就被掌门收走,她除了感叹“主角光环”外,心中更多感到凝重。
她已经不再认为这个世界是由一本书构成的。
一次两次的奇遇是机缘,太多的奇遇就显得虚假。
至于看似可以提供无穷“资源”的“系统”……
如果这个古老的世界中存在无数呼风唤雨的大能;如果那些大能都是真真正正一步步、踏着无数艰难、凭着一点运气才走上巅峰;如果真正的大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千万年。
那么,“主角光环”和“系统”的背后,很可能就有大能的影子在操纵。至于北斗仙宗那位神神秘秘的掌门是否也参与其中……这个问题还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探究的。
谢蕴昭很清楚,她自己一边被系统推着往前走,一边又从任务中获得了很多好处。不说抽奖系统,光是星图提供的助力就足够庞大。
在人人争先的世界里,如果让一个人自己选择,问他想要一个危险却能给予无数“机缘”的系统,还是什么都不要只凭自己的实力,谢蕴昭相信,会有无数修士选择蕴藏风险的“机缘”。
而石无患识海中的玉简……
识海是一个修士最重要的地方,甚至比丹田更重要。
丹田被摧毁,还能当一个普通的凡人,而识海如果被彻底摧毁……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住在识海里,谢蕴昭想想都心中一寒。再想想她自己的“系统”还不知道是住她识海,还是住什么地方……她就又淡定了。
颇有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看什么也都平平静静了的感觉。
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即便明知“系统”有问题,在摆脱不了的时候也只能拼命修炼、增强实力,等待日后破局的机会。
谢蕴昭想了一圈,才见佘小川巴巴地看着她,神色很有点沮丧。
她又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起身往田地那边走。小妖修跟在她身边,又感叹了一遍:“是掌门的弟子哎。”
“小川,”谢蕴昭想了想,温和却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有些羡慕?”
小妖修仰头看着她,眨巴眨巴眼。
“是……是有一点。”
她有些被看穿的不好意思,沮丧着脸,期期艾艾:
“谢师叔,石无患是真传啦,以后你会不会更喜欢跟他一起玩,就不带我一起玩了?”
谢蕴昭失笑。她刚才还以为小川是羡慕真传弟子的待遇,看来是她想多了。大约在小孩子的心中,“和谁一起玩”就是天大重要的事。
“当然还是带你玩了。”她顺手摘了只红彤彤的番茄,擦擦送到小妖修嘴边,“吃吧。石无患那样的花心修士,才不带他玩。”
小姑娘“啊呜”一口咬下去,被丰厚鲜甜的汁液溅了一脸。她傻笑起来,捧着番茄啃,眼睛亮晶晶的:“好甜哦……真的呀?谢师叔真的还是跟我更好么?”
“是是是。夏天的番茄正是好吃的时候,等会儿再做个糖拌番茄给你。”
“嘿嘿嘿……”
小川放心了,傻乐半天,忽然想起来什么。
“谢师叔,”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玉盒,捧到谢蕴昭面前,“这个送给你!”
“给我?”谢蕴昭拍拍手上的尘土。那些蕴含着微弱灵力的土壤尽数飘落,而她的手掌洁白无瑕,带着一丝修士才有的莹润光泽。
打开后,里面是一条项链。银色的细链上垂着一串色彩纷呈、形态各异的鲜花;鲜花经过特殊处理,已经结晶化,却完全保留了盛开时的楚楚风姿。
项链中心缀着一根细小的白羽,尖端有一丝青绿的色彩。
佘小川一脸期待,和她夸耀:“这是我自己采来的鲜花,做成的‘群芳链’哦!虽然还是有请玉衡峰的师叔帮忙……但是,是我自己画的式样、采的鲜花,还有羽毛也是我的羽毛哦!”
谢蕴昭拎起群芳链。这与其说是项链,不如说是项圈更合适。鲜花绽放如笑,一派烂漫生机。
“怎么突然想送我礼物?”
“因为谢师叔一直很照顾我……我也想对谢师叔好嘛。”佘小川笑得眯起眼睛,“谢师叔戴嘛,戴嘛!羽毛是我生下来时候的翎羽,没什么特殊的力量……但是据说七彩羽蛇的羽毛可以带来好运!”
……有点感动。莫非养女儿就是这样的感觉?谢蕴昭搓了搓小姑娘笑眯眯的脸,从善如流戴上了项链。
“谢师叔好好看哦!我就知道一定适合谢师叔!”佘小川振臂欢呼一声,“太好啦!”
谢蕴昭摸摸那做工精细的项链,问:“你做了多久?”
“不久不久,就做了两个多月……谢师叔喜欢就最好啦。”佘小川心满意足地笑着,撒娇地蹭蹭她,又“咕叽咕叽”地开始说别的。
“谢师叔谢师叔,我以后就是天枢的真传弟子了哦!”
“谢师叔谢师叔,你会不会带我一起修炼呀?”
“谢师叔谢师叔,我一定努力修炼,不给你拖后腿,所以你可不可以一直带我玩呀?”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声音都快压过院子里的琴音了。谢蕴昭听了半天,顺手又揪了个果实递到她嘴边。
小川想也不想,一口下去——
“好苦……!”
“苦瓜当然是苦的。”谢蕴昭露出慈爱微笑,“多吃苦,清热解暑。”说了那么多话,很容易上火的。
佘小川懵懵懂懂抱着瓜,傻乎乎应下:“哦,好的。”
谢蕴昭在微梦洞府里忙了一圈,而佘小川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到处跑,继续“呜噜呜噜”说个不停,最后吃着糖拌番茄才安静片刻。
西侧院墙上的太阳火棘已经转为了烈焰般的火红,在夏日阳光中肆意骄纵地摇曳。谢蕴昭坐在树荫里,闭目感悟那片骄阳灼灼之意。
她的日月剑法才只开了个头,还有许多剑意道韵待她补充。
“谢师叔……”
“嗯。”
“其实……其实我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小姑娘的声音低落下去。
“什么?”谢蕴昭睁开眼。
佘小川戳着空荡荡的盘子,口里咬着勺子,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她闷声闷气说:“其实金玉会之前,荀师叔让我去天璇峰和他读书……当时我答应荀师兄会认真考虑,但最后……我还是更想来有谢师叔在的天枢峰。”
她扑在石桌上,大叹了一口气:“荀师叔还主动指点我修炼……他一定觉得我背信弃义,心里很生气的。”
荀自在?
谢蕴昭想了想,拍拍小姑娘头顶,安慰道:“你又没直接答应他,不算背信弃义。最多改日同他道个歉。要说指点……前辈指点后辈,也是应有之义。”
“嗯……这样呀?好,我改天一定好好跟荀师叔道歉!”佘小川歪头想了片刻,高兴地笑起来,扑过来“吧唧”亲了谢蕴昭一口,“谢师叔你好好哦!我最喜欢谢师叔了,和喜欢溯长老一样喜欢!谢师叔我要回启明学堂啦,下午我还有课呢!”
她是不动境后阶,要等破境和光以后,才会在天枢山脚拥有一间自己的洞府。
谢蕴昭送她到了微梦洞府外,又目送她离去。
刚一转身,她眼眸便轻轻一眯。
噌——啷!
剑刃相击激起的小小火花,在烈烈阳光中一闪而逝。
明明是在清气浓郁的辰极岛,又分明是盛夏,谢蕴昭却只觉扑面一股幽微凉意,好似深渊里的玄冰吐出一口气。
太阿长剑火光一闪,划出一缕炽热剑光,带着炎阳灼灼之意。这是日月剑法尚未成型的第二式,却已经暗含有高妙无双道韵。
炎热与冰冷相遇;光明与幽微相激。
来人收起飞剑,勾起唇角,说:“好剑法,不愧‘日月’之名。”
她一袭绛衣,容色冰冷板正,右眼一片纯白晶体、不见丝毫颜色。
“原来是执雨院使大驾光临。”谢蕴昭手握太阿,看向来人,“执雨院使有何指教?总不会是来人家家门口偷袭着玩吧?”
谢蕴昭和这位执雨院使的上一次对话发生在三年前。当时她和燕微他们都才进入启明学堂不久,被罚晚上去后山采摘星影草,不想碰上了腐尸。那一夜后山宝库被袭,死了好几个弟子,还查出了以前神秘失踪的弟子尸体。
当时主事的人就是执雨。那时候她还想把她、燕微、石无患等人一并抓去戒律堂审问,还是被师兄阻止的。至于那名被戒律堂抓走的学堂老师,后来也放了出来,虽然没什么事,但听说很受了一番惊吓。
再后来有一名神游境弟子自|杀,戒律堂便宣布结案了。谢蕴昭猜测过也许别有内情,但她还是个小弟子,还够不上门内的大事。
所以,在戒律堂也说得上位高权重的执雨院使,现在来找她干什么?
此刻烈日炎炎,执雨站在微梦洞府前,手中把玩着一柄青黑色的短剑。她打量着谢蕴昭,淡淡道:“我是来瞧瞧……这日月剑法使出来是什么样。”
谢蕴昭笑了笑:“执雨院使这‘瞧瞧’的方式还挺特别。现在您见着了,请回吧。”
她不清楚执雨的修为境界,但肯定比她厉害。刚才执雨明显只是出手试探,如蜻蜓点水,一击即回。
执雨却并没有任何想走的意思。
她反而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谢蕴昭,忽而再度勾了勾嘴角,说:“我有事找你。”
说话时,她看了一眼微梦洞府,意思显然是“进去说话”。
被绛衣使那只空白的右眼直直盯着,任何人都会心生寒意,而谢蕴昭……她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皱起了眉毛。
并试探问道:“执雨院使想进去?”
执雨挑起了眉,那表情可以翻译为:废话。
谢蕴昭更加皱眉,不情不愿问:“执雨院使……果然是来蹭饭的吗?”
执雨一愣:“嗯?”
[来自执雨的【迷惑值】1]
“突然跑别人家门口伫着不动,除了蹭饭还有什么可能?”谢蕴昭有点嫌弃地摆摆手,“今天中午我掌勺,只有鸡蛋揉的面,用昨天做的红烧牛肉做浇头,没有多的。”
执雨:……
“修士餐风饮露,何须凡人五谷。”执雨先是板着脸,而后又犹疑片刻,“我听说……微梦洞府冯真人的规矩,是外来者要进去的,必须食用五谷,原来这是真的?”
嗯?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这种规矩一听就知道是谣言吧?谢蕴昭无语,但不点明,反而顺势点头,义正言辞:“没错没错,进来就要吃东西。”
看执雨这么抗拒这件事,想必她会知难而退。
执雨的确很抗拒。她从小受到的教导就是:修士有别于凡人,不可让自己沉迷与凡人的种种**,包括口腹之欲。
但是……
她皱了皱眉,再皱了皱眉。悄然深吸一口气后,她定了定心神,大无畏道:“来吧!”
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来自执雨的【英勇就义值】5]
谢蕴昭:……
姐姐你蹭饭还能蹭得这么英勇真是够了哦!
……
两刻钟后。
执雨院使坐在微梦洞府的石桌旁,埋头“唏哩呼噜”地吃面。
谢蕴昭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问:“浇头还要加不?”
执雨院使的身形微微一顿,默默点头。
谢蕴昭回厨房盛出最后一点红烧牛肉,往院使面前一放,后者立即将鲜香四溢的牛肉倒进碗中,正好一起吞下最后一口面。
咕嘟咕嘟。
连面汤都喝干净了。
放下碗后,面对谢蕴昭的目光,执雨顿了顿,正色道:“冯真人的规矩……实在不得不遵守。”
……骗鬼哦,吃得那么高兴你以为别人看不到吗?!
谢蕴昭揉揉额心。
“院使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执雨悄悄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轻咳一声,总算进入正题。
“大约三周前,辰极岛发生了一起碎尸案。”
谢蕴昭立即听住了:“辰极岛上?门中弟子?”
“是我失职。”执雨面色阴沉,“受害者是四名启明学堂的学子,和一名执风院的前绛衣使。最初发现线索是22天前,执风院一名巡逻的绛衣使在海边发现一根手指;案件转入执雨院后,我们先确定了四名失踪学子的身份,后来又确定了那名前绛衣使的身份。”
“启明学堂……”谢蕴昭轻轻叩了叩桌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执雨道:“五名受害人都有欺负同门的记录。半个月前,他们恰好找了佘小川的麻烦,企图将她囚/禁起来,不让她参加金玉会。”
“……小川?”谢蕴昭心中一跳。
“欺凌事件被天权真传柯多鱼阻止,那名前绛衣使也是因此被逐出执风院。紧跟着四天后,就发现了受害人的残肢。”执雨的声音十分冷静,“我们圈定了几个曾被受害人欺凌的弟子,最后认为……他们最有可能是因为欺凌佘小川而被杀害的。”
“我看不出什么必然的联系。”谢蕴昭立即说,“小川只是不动境后阶弟子,不可能将四名不动境和一名前绛衣使杀死还碎尸。若说是柯十二?他虽然有实力,但他已经找了执风院,之后再杀人,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有嫌疑’?”
“不是柯十二,你急什……”执雨脾气不大好,顿时想疾言厉色,眼角余光瞄到桌上的红烧牛肉面碗,声音不知怎地就软了下去,“我是说,你不用着急。凶手应当是暗中关注佘小川的某个人。”
“哦——”谢蕴昭这才明白过来,又叩了叩桌面,“原来执雨院使刚才出手试探,是在怀疑我是凶手来着?”
执雨很坦然:“不错。”
“那我排除嫌疑了么?”
“自然,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微梦洞府中。”执雨笑了笑,这是个难得的真的称得上“笑容”的表情,“不怕告诉你,凶手和白莲会有些联系。白莲会是堕魔佛修所创,其功法天然就有一丝魔气存在。而在受害者的遗骸中,我们这边有人发现了微弱的魔气存在。经过判断,我认为……凶手和一年前制造后山惨案的人是同一个。”
听到“魔族”二字时,谢蕴昭的心猛地跳了跳,但再一想,就知道不是师兄。人人都知道她和师兄的关系,执雨如果怀疑师兄,根本不会来和她说这些事。何况师兄本人也供职于戒律堂。
她说:“说得这么详细,执雨院使似乎对我很信任。”
执雨略一点头,颇为自信,道:“谢师妹天资卓绝,日月剑法光明正大,乃邪魔鬼怪的天然克星。我方才一试便知,谢师妹不可能是杀害那五人的凶手。心怀正气之人,我为何不敢信?”
谢蕴昭笑了一下,问:“院使想让我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执雨道,“现在佘小川是天枢内门弟子,又和谢师妹交好。谢师妹只需多注意些她身边的人,看看除了溯流光和荀自在之外,是否还有人对她格外关注。如果有异常,就通过这枚传讯玉符告知于我。”
“溯流光和荀自在?”谢蕴昭有些意外,心中却又没那么意外,半开玩笑反问,“一个客卿长老,一个天璇首徒,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去和敌人合作?”
执雨低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某种森然血腥的意味,仿佛一头鲨鱼咧了咧嘴。“谁知道?”她恻恻道,“我手中沾过不少叛徒的血,却从来不懂他们那些古怪的道理。”
她递来一枚深红玉符,上边刻着一个古体的“雨”字。谢蕴昭接来看看,收下了。她抬头看见执雨略带探究的目光,便道:“好,我会注意。”
执雨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见她答应得干脆,她反而微微讶异。
“我还想谢师妹与佘小川交好,怕是会厌恨欺负佘小川的那五人,而以为杀死那五人的人做得对。”执雨忍不住道,“没想到……”
“我对渣滓的死亡没什么兴趣,对私刑也并不反感。欺凌者被反杀,在我看来是天公地道。”谢蕴昭的口气中带着一种看惯生死的淡然,“只不过凶手目的不明。今天他杀的是坏人,改日杀的或许就是无辜之人了……就像一年前一样。这种随心所欲杀人的人,还是抓起来比较让人安心。”
执雨又扬了扬眉。这依旧是一个惊讶的表情。
“谢师妹比我想象的……更理智。”
“过奖。”谢蕴昭笑笑,也随口改了称谓,状似不经意道,“执雨师姐能否告知……是谁检测出的微弱魔气?我等修士面对白莲邪修时也很难分辨魔气的存在,更不说只面对一点被海水浸泡许久的残肢。魔族被封印在西方已有五千年,除大能外,谁对魔气能有这样的了解?”
执雨再次勾了勾唇角。
“谢师妹,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她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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