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完美的床笫之事, 少都会消磨人的意志,就像这个早上,舒宁其实已经醒了, 只是全身懒洋洋的,故而赖着不想起。

而公主的死讯就像一桶冰水泼在她头上, 冻僵了昨夜谢澹留在她身上的所有惫懒。

“死,死了?”舒宁脸色发白地问, 连她自己都发现, 她隐在锦被里的手,在抖。

采菱同样震惊,只是郭家报丧的人并没有解释公主为何会死。

公主艳丽逼人, 还没到三十岁, 死因绝对不正常。

可能是舒宁对谢澹的提防最,发生这种事,舒宁第一个想到了谢澹。

谢澹有动机啊,他最想杀的是小皇帝,第二个便是郭荣。

小皇帝留着最后杀,谢澹先铲除曾经被先帝看中过且同样被小皇帝器重的驸马, 这样哪天小皇帝出了事, 把皇位留给谢澹才最名正言顺。

对郭荣, 谢澹动过手, 失败了,那他弄死三公主, 公主一死,又没有子嗣,郭荣这个驸马就是虚的了,试问哪个弟弟会把家产留给一个早晚会娶其他正妻的非嫡亲姐夫?

这个最先涌入脑海的猜测, 让舒宁全身发冷。

她早就知道谢澹是个狠的,可因为她穿书之后,谢澹没能毒害小皇帝,毒杀郭荣也失败,舒宁虽然提防谢澹,却并没有害怕他,更何况谢澹还靠与她的婚姻谋算帝位,事之前,谢澹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死她。

如今,公主死了。

一个公主啊,跟她一样身份的公主。

若真是谢澹所为,那舒宁这个九公主的命,在谢澹心里又有大份量?倘若她的算计有一日败露,谢澹恼羞怒,会不会冲动地杀了她?没成亲前两人中间隔着层层宫殿,如今,舒宁可就在谢澹的地盘。

“公主,您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采菱见公主失了魂似的坐在床上,忙过来扶住主子,焦急地唤道。

舒宁垂下眼帘,幸好采菱还算单纯,若是谢澹看到她这样,可能会猜透她的心思。

“快扶我更衣。”

.

大雪下了一晚,京城处处银装素裹,只有街上扫出了一条路。

舒宁素面朝天地赶到郭家,离得比较近的五公主、六公主已经到了,马车停在外面。

舒宁一路进来,没心情观察任何人,到了公主的院子,只见郭家几房人跪在院子里,或真心或假意地哭着。进了内室,舒宁的视线扫过垂泪的五公主、六公主,落到了坐在床边的郭荣身上。铁塔一样健壮的郭荣,此刻神色悲痛,公主那只变得冷白的手,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

“姐夫,上次见面三姐姐还好好的,怎么会?”

舒宁红着眼圈问。

郭荣闻言,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闻讯赶过来的人越来越,谢澹与其他几位驸马都来了,而舒宁也从旁人口中知道了公主的死因。

公主喝了被人加了料的符水。

公主与郭荣成亲十年了,不算郭荣大病的那几年,夫妻恩爱的日子也有五年之久,可三公主就是怀不上孩子。公主尝试过各种办法,统统不管用,端午时听闻有个女姑研制的符水有用,公主病急乱投医,每个月都会派人去道姑那里取次符水。

第一次喝之前,公主自然请郎中查验过那符水,跟其他符水差不,都只是掺了烧过的灵符灰烬,喝了管不管用得看女道姑制符的本事,但对人体肯定没有什么害处。

这符水,公主都喝了小半年了,一直都没事,没想到昨晚再次饮下符水,睡觉时还好好的,早上人都凉了。

郭家派人去抓那女姑,人早跑无影无踪。

公主被人害死,但如果不是她急于求子,对方钻不了这个空子。

郭荣便是因此自责,都怪他盼儿子,为了儿子这几年睡了不少女人,结果没一个女人怀孕,反倒连累了自己的娇妻。

官府早已将那女姑的画像发往各乡县通缉了,誓捉拿毒害三公主的女道士。

与此同时,京城渐渐传起了一流言,说三公主死于后宅女子间的阴私算计,驸马郭荣风流的名声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府里府外招惹了那么女人,冒出几个胆大想谋害公主的,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这则流言,郭荣把他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审了一遍,自然没有人肯承认。

.

公主停灵期间,舒宁趁去奠基三公主的时候,找机会与出宫的二公主见了一面。

采菱很好打发,舒宁装哭,二公主扶她去屋里安慰,采菱与其他宫人就被留到了后头。

压低声音,舒宁争分夺秒地问二公主:“姐姐,害死姐姐的凶手,你心中有人了吗?”

二公主神色凝重:“有,你脸色这么差,咱们怀疑的应该是一个人,只是没有证据,便真是他做的,咱们也无可奈何。”

舒宁浑身发冷,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姐姐死了,姐夫的名声也差了,那人是我的驸马,如果此时皇上出事,他拿出一张伪诏,又有一帮臣子拥护他,大事就成了,所以,担心他下一步就是对付皇上。”

谢澹一心谋划帝位,没娶到她之前,谢澹的很计划都被舒宁打乱了,不不憋屈。现在两人已经成亲,蛰伏五年的谢澹终于出手,看他对付郭荣的方法,肯定从半年前就开始谋划了,同时利用郭荣、公主的性格缺陷,公主一死,谢澹稍微煽风点火,百姓们就猜疑到了女人争风吃醋上,害郭荣抬不起头。

舒宁真是大意了,因为破坏郭荣与几位公主的私情顺顺利利,再加上谢澹一直忍着她,就以为还有大把时间感化谢澹,哪知道,谢澹城府深着呢,一边陪她演深情的戏码,一边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甚至三公主死去的那个晚上,谢澹还有雅兴陪她赏雪,一夜荒唐。

舒宁这几日都在反思,最让她无奈的是,她与二公主没有谢澹庞大的实力,无法监视谢澹及其党羽的一举一动,平时的主要精力都在提防谢澹毒杀小皇帝,哪料到他竟然会对三公主下手?

二公主沉吟:“他爱惜名声,真害皇上也会像他对付公主一样,先找好替罪羊,否则出了事还他背着。”

替罪羊?

舒宁想到了原著里谢澹加害小皇帝的办法,食物里下毒。

可谢澹已经被她哄着安排了两个试毒的小太监,凡是端到小皇帝面前的食物,都得用银针查验。谢澹也可以在动手前示意那两个小太监偷懒,故意失职,但小太监是他挑选的,出了事谢澹的名声依然受损。

除非,有人可以不经过那两个小太监,让小皇帝服下有毒的吃食。

这个人,就是谢澹要找的替罪羊。

舒宁突然一惊,抓住二公主的手:“二姐姐,当初绝嗣汤的事,咱们编的借口,会不会被他利用?”

二公主脸色大变:“你是说,他会收买身边的人,在我送皇上的吃食里掺毒?”

舒宁咬牙:“只要他收买了你的侍女,就算你没有做吃的,他们也可以逼皇上吃下一份糕点,污蔑是你做的的,到时候再揭发你送绝嗣汤给喝的事,两件事加起来,你百口莫辩。”

二公主平时再冷静,此时心跳也快了起来:“,害皇上,总要有个动机,皇上是我的弟弟,一个寡妇公主,害死皇帝对我有什么好处?帮夫家平西侯府造反?不可能,这种由根本站不住脚,谢澹没那么傻,他真栽赃,定会把动机也安排好。”

舒宁心里也乱乱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忍了这么久,只要能凑足证据定你的罪,动机弱些又算什么,总之都怀疑不到他头上。二姐姐,侯府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他那么喜欢布局,真污蔑你伙同侯府造反,想必也会在侯府里面安.插眼线。”

二公主愁眉紧锁,回想片刻,摇摇头道:“待在宫里的时候比较,侯府应当没什么异常,这半年唯一一件新鲜事,就是三爷回来了。”

爷?

就是那个早已投靠谢澹、觊觎二公主美色的爷李忠?

舒宁穿书不久,怕李忠再次撮合了二公主与郭荣,用缓兵之计把二公主请到宫里,替她做军师。等郭荣打了胜仗回来,谢澹派李忠去对付郭荣,二公主知后不想郭、李这两家将族成仇,劝平西侯把李忠调去了边疆。

一晃四五年过去了,李忠回京似乎很正常。

可舒宁知道,李忠是谢澹的人。

郭荣已经由谢澹自己对付了,彻底从皇位继承人的名单里除了去,李忠还能对谢澹有什么用?

原著小说里,李忠最大的用处,就是谋划二公主的色,结果全了郭荣与二公主的船……

舒宁突然打了个激灵!

是啊,谢澹个老狐狸,什么阴谋诡计都追求完美,如果二公主真与郭荣搞在了一起,那二公主陷害小皇帝就有了最合的动机——扶植郭荣造反!

甚至,谢澹还可以把谋害三公主的罪名栽在二公主的头上,只有公主死了,二公主在帮了郭荣之后,才有可能成为正妻封后!

这一环套一环的,舒宁已经数不清到底是一箭几雕了。

舒宁雪白着一张脸,将自己的猜测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二公主。

二公主虽然诧异九妹妹怎么知道李忠对她的心思,且还把她与郭荣联系到了一起,简直是异想天开,但这个推测太像谢澹会设的局,二公主无法不相信,无法不寒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九妹妹,咱们想个应对之策。”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夫妻俩干起来吧,看谁压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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