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委托人是在刚开始营业的时间登场,我们当天下午就立刻着手寻找离家出走的北村优菜。在六月的雨中,艾莎努力驾驶即将报废、开价五千日圆大概也卖不掉的雪铁龙,首先前往北村优菜的家。

听委托人说,北村家只有母女两人住,我擅自想像是一间小而美的住家,但实际上的北村家是震慑两侧住家的气派宅邸。女侦探将车停在路肩,隔着车窗注视大大的门。

“喔,看来北村典子的前夫很有钱。”

艾莎推测这间屋子是优菜的母亲典子从前夫那里分得的家产,实际上也应该没错吧?我觉得正因如此才会吸引小白脸上门。

我撑伞下车。艾莎像是不把这种雨看在眼里,只在T恤外面加穿一件黑背心就下车。你这个野丫头……我在心里低语,将半边伞移到她头上。

两个女人共撑一把伞,走到门柱的门铃前面按下按键,一个女性声音隔着对讲机回应,应该是北村典子,现在北村家的女性应该只有典子。接着侦探突然推开我,像是紧咬住猎物般朝对讲机说话:

“我是生野艾莎,私家侦探。方便讲几句话吗?”

你这笨蛋!我将身旁的猛兽撞到伞外,抢回对讲机前方的空间。

“那个,抱歉打扰了。我从‘生野艾莎侦探事务所’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叫川岛美伽。您是北村典子女士吧?某人委托我寻找优菜小姐,方便请您提供协助吗?”

“您说的某人是谁?”对讲机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

“呃,就是……”

我犹豫是否该透露委托人的姓名时,典子先发制人般说:

“我知道,是看起来很正经的那个男职员吧。”

既然知道,一开始就别问好吗?我也差点口出恶言。

艾莎在旁边插话:“所以,能见个面吗?还是不行?”

“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女儿既然都成年了,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意思是不用找了?优菜小姐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典子瞬间语塞,对话中断。此时,对讲机隐约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是男性。大概是年纪比典子小的那个男性——高冈佑次。但我们还没追问,典子就再度故作冷漠地说:

“总之,不需要素昧平生的人帮忙找。我这边会自己找女儿。”

“这可不行。我和那个看似正经的男职员……呃……我一时忘记叫什么名字,总之和那个人约定过,一定要找出优菜小姐。”

侦探充分表达出干劲,不过我希望她好歹能记住委托人的姓名。

“这样啊。那么,请自便。”

典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侦探似乎被激怒了,讲话突然变得很不客气。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自己找吧!告辞,抱歉打扰啦,去和年轻男人相好吧,哼!”

艾莎过于粗鲁的用词让我脸色苍白,将她拖离对讲机。

“等一下,小艾,你这是什么意思?再怎么样也说得太过分了吧?”

“放心,没事的,因为她已经结束通话。”

什么嘛,原来如此。“真是的,你这女人……”我松了一口气,瞪了粗鲁的好友一眼。“所以,接下来怎么办?看来我们进不了北村家。”

“那就从其他管道找吧。在这之前,我先砸了这个对讲机。”

艾莎朝着灰色机器握拳。我用伞柄往她脑袋打下去。

“住手!不要乱拽愤啦!”

我与艾莎早早就放弃在北村家收集情报,再度上车之后,前往平塚闹区的小酒馆,也就是优菜失踪之前打工的店。这间店距离倒闭的大型超市不远,在一栋冷清综合大楼的地下,店名是“红”。这么说来,我想起这附近以前有间电影院叫“红谷座”。

我们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到雨中的闹区消磨时间,直到肚子饿。成功摆脱“老乡总店”守护至今的传统美味醋汤面的酸香诱惑,终于捱到下午六点。我跟艾莎成为酒店“红”的开店第一组客人,坐在吧台座位。

隔着吧台看到的老板娘,是每个月化妆品开销应该相当可观的五十多岁女性。染成褐色的卷发,让我暗自想到广东炒面。看着手上的菜单,不小心轻声说出“这里没有广东炒面啊”的好友,肯定和我联想到同一件事。

“唉,算了。老板娘,炒面跟炒乌龙面,哪一种比较推荐?”

“炒乌龙面,常客都点那道。”

“这样啊,那马铃薯沙拉跟笔管面沙拉呢?”

“马铃薯沙拉,这是店里的招牌菜。”

“知道了,那就炒乌龙面跟马铃薯沙拉。美伽也点一样的就好吧?”

艾莎擅自点完两人份的餐点,就缓缓拿起麦克风,到一角的点唱机高歌了三首滨崎步的歌,再回到吧台座位。

“话说回来,老板娘,你记得在这间店工作过的北村优菜吗?”她突然切入正题。

那刚才唱滨崎步的歌是怎样?我抱持些许疑问,一起等待着老板娘回应。

“嗯,记得。她是个好女孩,曾经是店里的活招牌。”

她称赞北村优菜的语气,和推荐马铃薯沙拉的语气一模一样。

“其实我们在找她。但我们不是警察,放心吧。”

“所以是侦探吧?我懂了,是那个人委托的吧?就是经常来光顾,看起来很正经的职员,但我一时忘了他的名字。那个男的叫什么来着?”

“是山脇先生吧?”我帮忙提醒。

“对对对,那个不起眼的人,”老板娘的眼角露出笑意,轻轻拍手。为了委托人的名誉,我预先声明:不起眼的山脇敏雄并没有错,是她们的记性有问题,山脇敏雄并不是很难记的姓名。

聊着聊着,香气四溢的炒乌龙面以及小盘盛装的马铃薯沙拉端到了我们面前。酱油风味十足的炒乌龙面不用说,令人联想到纯白棉花糖的高雅马铃薯沙拉也很好吃,老板娘没说谎。北村优菜也肯定如她所说是个好女孩,这份马铃薯沙拉足以让我如此确信。

艾莎夹起乌龙面。“所以,北村优菜在这间店工作到哪天?”

老板娘看着墙上的月历。月历染上了酱油的颜色,感觉应该可以熬出美味的汤头。才六月就这样,我很想知道到了十二月会变成什么样子。

“五月十号。她直到十号都正常工作,十一号之后就完全没来。”

“关于她离职的原因,老板娘心里有底吗?”

“没有,大概是找到其他好工作吧。或者是找到男人。”

“说到男人,优菜在和山脇先生交往吧?”

“好像是,不过年轻女孩的想法没人猜得透。或许突然爱上别的男人,远走高飞、私奔去了。”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我觉得老板娘的猜测是真的。艾莎像是想休息片刻般吃了一口炒乌龙面,酱油的焦香味顿时洋溢开来。

“顺便请教一下,除了山脇先生,有其他客人和优菜走得比较近吗?”

“天晓得,这我就不清楚了……”

老板娘思考时,视线落在店门口附近。“啊啊,菅谷先生,欢迎光临,好久不见。啊,对了,菅谷先生或许知道些什么。”

朝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一名穿西装的男性。他像是嫌湿雨伞碍事般插进伞筒,以手帕擦拭淋湿的肩膀,走向我们所在的吧台。服装与年龄和山脇相似,但细长的眼睛与结实的下颚成为脸部特征,男子气概远胜过山脇。老板娘为我们介绍这名男性。

“他是菅谷良树先生。山脇先生的同事。”

接着,老板娘指着坐在吧台座位的艾莎。

“她是在找失踪的优菜的侦探小姐,要帮忙喔。”

“侦探?”菅谷将细长双眼眯得更细,看向艾莎,视线只落在艾莎一个人身上,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透明人。菅谷坐在艾莎旁边,先点了一杯啤酒,然后朝她展露酷帅的低沉嗓音:

“敝姓菅谷。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我是生野艾莎。你熟悉北村优菜吗?那我想请教一些问题,不过在这之前,姑且跟我旁边鼓起脸颊的死党打个招呼吧?别看她这样,她挺容易吃醋的。”

“啊啊,恕我失礼。敝姓菅谷,请多指教。”

在好友的贴心安排之下,我难为情地接受他的问候。

“请多指教,我是南牟礼美伽子。”

我怀着怒意编个假名,反正我就算说本名,他也不会记得。实际上,菅谷良树只听完我的姓名就再度转头和艾莎交谈。我体认到自己和好友的差距,莫名地想来杯啤酒。

“我想知道的是优菜这个女生的人际关系,听说她和山脇敏雄先生交往。除此之外,你知道她是否还和其他男人交往,或是有其他男人在追求她吗?”

菅谷接过老板娘递出的啤酒杯,喝口啤酒之后思考。

“除了山脇吗……不,我觉得优菜正式交往的对象只有山脇。她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不过,说到喜欢优菜、单方面追求她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

“是喔,那家伙是谁?”

“那个人叫做前岛。”菅谷说到这里,隔着吧台搭话。“老板娘也知道前岛在追优菜吧?”

“嗯,知道。前岛诚二先生吧?父亲在当市议员的富二代。总之他明明年轻却嚣张做作,很笨却好女色,而且花钱如流水,不过这间店也托他的福赚了不少。”

“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吧?”老板娘隐约透露出势利眼的一面,即使是艾莎也有些傻眼。“所以这个叫做前岛的人,至今也经常来这间店吗?”

“咦,这么说来,我最近没看到他——老板娘呢?”

老板娘听他这么问,忽然歪过脑袋,再度看向酱油色的月历。

“这么说来,前岛先生最近完全没来光顾,这个月都没看到他。”

这个月。也就是优菜失踪之后,前岛也不见踪影了。

侦探微微起身。“知道那个前岛诚二住哪里吗?”

“不知道。”菅谷单手拿着玻璃杯摇头。“我和他不是朋友。”

“我知道,我有名片。”老板娘这么说,却完全没打算起身找名片。“抱歉,酒店有义务保护客人的个资。”

“但你不是说了很多吗?”艾莎露出挖苦的笑容。“知道了,后续我自己调査罗。他是市议员的儿子吧?那就简单了,总之谢啦!”

艾莎以自己的作风感谢老板娘与菅谷良树的协助,接着朝我宣布今天收工。“今天的业务到此告一段落吧!”

我与好友像是期待已久般,进入惊涛骇浪的飮酒模式。

我举杯享用威士忌调酒,加点一份马铃薯沙拉。艾莎左手拿啤酒、右手拿麦克风,摆出备战姿势,接连唱了第四、五首滨崎步的歌。逐渐增加的常客向她高声喝采。这样下去,常客要从喝醉的艾莎手中抢走麦克风应该很难,而且我肯定得叫计程车送烂醉的狮女回事务所。

老旧的雪铁龙,只能在下雨的停车场忍耐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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