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我在垃圾场被某人打晕!

经过漫长的回忆,终于知晓自己的处境。大概是那个袭击我的男子,将昏迷的我抬到七〇六号房,绑在静江卧室的白色钢管床。那么暴徒是谁?目的是什么?要怎么处置我?

各种疑问窜过我的脑海,但不安与焦虑使我想不出答案。

总之我在床上扭动,试图逃离现在的困境。但绑住四肢的绳子没这么容易解开。感到绝望的我,在这时候听到喀嚓的开门声。

出现在微弱灯光下的是体格中等,身穿黑色运动服的男子。就是扔纸箱的那个人。看起来还算年轻,长胡碴的细长脸孔缺乏表情,给人不健康的印象。没有生气的双眼诡异得让人猜不透想法。

他以毫无抑扬顿挫的低沉声音,询问床上的我:

“你是谁?谁拜托你监视我?目的是什么?”

我听完大声回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况我为什么非得告诉你?不提这个,快解开这些绳子啦!”但我的嘴巴只发出“啊呜啊呜啊呜!喔呜喔呜喔呜!”像是快乐海狮秀的呻吟。我慢半拍才发现嘴被塞住。

“盎偶喔阿阿!”我姑且请求他“让我说话啦”。

不晓得是不是心电感应,运动服男子听懂我的意思,取下我嘴里的东西。我抓准机会毫不客气大喊:

“我才要问你到底是谁啊?这究竟是在做什么?你这么做会吃不完兜着走喔,你这变态!神经病!你这种人……呃,不,等一下,我收回刚才那句变态……神经病也当我没说过……所以,啊哇哇,别这样,别拿刀对着我啦!”

坚决摆出强势态度的我,在刀刃平贴脸颊的瞬间也立刻失去斗志。对变态屈服是一件悲伤的事,但现在情非得已。如此判断的我不再刺激对方,改为执行求饶战术。

“救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跑进垃圾场而已,我什么都没看到。”

“骗人,你看过箱子里的东西吧?”

“没看没看没看没看!我真的没看啦!”

“不,你看了。我看到你看了。”男子的刀刃从我脸颊移动到脖子。我咽了口口水。

“假、假设看到了又怎么样?里面是藤椅吧?”

“你果然看了吧?”

“对,我看了。记得那是静江女士卧室里的椅子。”然后我在床上环视寝室,提出单纯的疑问:“这么说来,静江女士怎么了?你带她去哪里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在她的卧室?为什么丢掉她的椅子?你跟静江女士是什么关系?”

“吵死了,闭嘴。现在是我在问问题。”

男子朝刀子使力,刀刃抵在脖子,我额头冒冷汗。

“等、等一下,刚才是不是有怪声音?门后有怪声——”

“不准打马虎眼,没什么声音。”

男子重新握好刀子,刀尖指着我的脸恐吓我。这时候,我察觉到他握刀的右手微微发抖,也察觉到卧室外面的神秘声音从何而来。

我怀抱着从绝望深渊涌现的些许希望,刻意在他面前露出无惧一切的笑容。

“有、有什么好笑的?你瞧不起我?”

“不,我没有瞧不起你。只是觉得你很可怜。”我注视男子,一鼓作气滔滔不绝地说:“听好了,仔细听清楚,我有一个超级凶暴,正义感强得像是笨蛋,重情义重到翻的可靠好友。你有种就稍微划伤我的脸看看,到时候我好友肯定会咬烂你的喉咙。如果你不怕的话就随便你吧!”

我尽可能吓唬之后,他扬起嘴角想挤出笑容。“唔,哼,胡说八道。咬、咬烂我的喉咙?哪里有这种像是野兽的家伙?”

男子一说完,就有个声音悠哉回应。

“——这里就有。”

这个声音确实来自门外。运动服男子连忙作势应战。紧接着,一名女子突然在他眼前踹开门现身。她身穿窄管牛仔裤加红色无袖背心,手握高中时代至今数度救她脱离危机的爱用木刀。我为她勇猛的英姿发出无声的欢呼。

我最强的好友——生野艾莎就在那里。

不过,艾莎踹门似乎太用力,猛然打开的门撞墙之后再度用力反弹,正中帅气登场的她脸部。“——噗!”

侦探的身影暂时消失在门后,我与运动服男子愣住。不过她下一秒就像是乱发脾气般大喊“混帐!”再度踹开门冲进卧室,扛着木刀笔直注视我,露出得意的笑容。“美伽,我来救你了。”这时候的我,觉得她的笑容可靠无比。

“小艾谢谢!你来啦!”

我感动得差点落泪。好友朝我点头之后,以凶暴眼神瞪向面前的敌人。

“喂,你这个变态小子!”艾莎挑衅大喊,手上的木刀直指对方脸部。“竟敢强暴我的死党,我要好好算清这笔帐!”

“呃!”我终究不能坐视她这样误会。我立刻纠正好友:“笨蛋,我没被强暴啦,别乱讲!”

“咦,是吗?”预测落空的艾莎愣在原地,但现在不能大意,运动服男子身体往前倾,伸出右手冲向她胸口。艾莎千钧一发躲开这一撞,再度架起木刀指着对方。

“小艾小心!那个家伙有刀!”

“哼,应付这种卑鄙的胆小鬼,让他拿刀刚好而已。”艾莎如同瞧不起对方,继续挑衅。“好啦,运动服小子,放马过来吧。试试看你的刀子还是我的木刀比较利。”

“什、什么?可恶,居然瞧不起我。终究只是木刀吧……”

直到刚才都缺乏表情的男子,如今脸上出现愤怒与畏惧的神色。他在艾莎面前胡乱挥两、三次刀,然后大喊:“木、木刀哪能砍人啊!”第二次冲过来,但女侦探巧妙躲开男子刺出的刀尖,一个转身打向他的右手。男子的刀子脱手坠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紧接着,艾莎高举木刀,朝运动服男性的身躯斜砍。不对,木刀没办法砍人,但这一刀完美到适合以“砍”来形容。

“——呜!”运动服男性发出呻吟,就这么背靠墙壁倒下。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运动服男子动也不动。不晓得是死掉还是昏迷,但现在只能祈祷是后者。另一方面,战胜的艾莎露出“怎么样啊?”的得意笑容。她扛着木刀,捡起地上的刀子,走向被绑在床上的我,持刀砍断我右手的绳子。

“抱歉,美伽,我稍微来晚了。”

她向我道歉。我不知道她为何道歉,反倒是满怀感谢之意。

“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刚才我感觉门外有人的时候,看到门缝冒出木刀的尖端,就知道一定是小艾。我好高兴。”

“这样啊。不过我刚才的登场失败了,门不应该用踢的。嘿嘿……”

好友难为情地笑着,为我切断左手绳子,接着切双脚的绳子。我指着倒地的运动服男子问她:

“小艾,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绑架我?”

“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因为美伽碍事吧?换句话说,是不容许别人调査这个案件的人物。说穿了就是杀害玄藏的真凶。”

“这样啊。应该是吧。毕竟除此之外,不可能有人盯上我。所以这个人在密室杀人?但他是怎么做的?小艾已经解开密室之谜吗?”

“嗯,大致明白了。”艾莎一边点头,一边切断我右脚的绳子。

只剩左脚。但她刀子朝向左脚绳子的瞬间——

我惊觉不对劲。门后又传来别人的气息。

我连忙大喊:“——小艾,后面!”

如同以我这句话当暗号,一名男子用力推开门冲进卧室。这次不是运动服,是穿运动衫的男子,对方猛然从艾莎身后接近。艾莎无暇拿木刀,只能水平挥砍手中的刀子应战,但对方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扭。“呜!”艾莎痛苦呻吟,刀子从她手中落地。

我目睹好友陷入危机想要帮忙,但只有左脚的绳子还没解开。掉到地上的刀子,我伸手也构不到。我以双手拉绳子,试着让左脚硬抽出绳环,但是绳子绑很紧,无法轻易松解。

这段时间,两人扭打在一起,移动到卧室后方的窗边。女侦探与神秘男子将彼此按在玻璃窗,发出凶狠的呻吟。接着艾莎抓住窗框,打开一扇玻璃窗。

平塚的海潮味化为一阵风,吹入室内。

艾莎抓起对方运动衫衣领,将他逼到窗边,一副要直接将他推出窗外的样子,男性害怕到表情扭曲。但他试图一鼓作气逆转干坤,突然将右手伸进艾莎牛仔裤双腿中间,就这么强行扛起艾莎。男女的体力差距在这里如实呈现。艾莎娇细的身体,轻松被扛到男性肩膀的高度,然后在下一瞬间……“——啊!”

艾莎轻声尖叫的下一秒,男性毫不留情将她扔到窗外,艾莎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两人的战斗草草分出胜负。

“咦……”我一时之间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艾莎输了,轻易败北。不对,不是输赢的问题。我最宝贵的好友艾莎被推出窗外,头下脚上坠楼。被这家伙!这个运动衫家伙亲手从七楼窗户推下去!竟敢如此!

我任凭愤怒驱使,猛拉束缚左脚的可恶绳子。绳圈被拉开,我的左脚轻易挣脱。终于恢复自由的我,从床上翻身落地,杀气腾腾地凝视眼前的敌人。刚结束一场战斗的他在窗边气喘吁吁,我记得那张戴着眼镜的端正脸孔,是静江的侄子冈野宏一。

我以丹田的力量大喊:“冈野!果然是你啊啊啊啊——!”

我没拿武器就冲向敌人。不顾一切的这一撞,大概反而出乎对方意料。我以肩膀将冈野顶到窗边,他呻吟一声。我顺势一拳挥向他的脸。但我是没学过正统武术的弱女子,这种花拳绣腿不可能轻易命中。他轻松躲过我这一拳,反过来以右手狠狠赏我一巴掌。我一阵眼花,双脚差点站不住。冈野从后方勒住我的脖子,无从抵抗的我只能胡乱挥动双手。

“呜……咕……”不过在这个时候,我的右手指尖勾到他脸上的某个东西。下一瞬间,他的眼镜落在地上。我连忙大脚一踢,眼镜撞到摆饰柜,发出清脆的声响破掉。乱了分寸的冈野,在瞬间放松力气。我钻出他的手臂,一转身就抬腿狠狠踢他下体。看来我这一脚造成重创,冈野按着下体差点昏死。我简直豁出去了,赏他毫无防备的脸部一记头鎚,再给他下体要害一脚,形势至此完全逆转。

我推倒冈野,骑在他身上。我脑中已经没有“客气”或“手下留情”这种字眼。只有愤怒、报仇与空虚控制我的意识。我使尽吃奶的力气,握拳打向可恶的冈野宏一脸部。

“混蛋……竟敢…………竟敢……把小艾……混蛋,都是你……都是你……小艾……小艾她……”

我一边哭,一边反复挥出于事无补的拳头,冈野宏一已经失去斗志任我打,每次殴打他沾上鼻血的脸,我的拳头也染红,我的理性已经完全崩溃。一把刀映在我的视野一角,我就这么骑在他身上伸手拿刀。这把刀比外表看起来还重。我看向眼前的男性。他沾满血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喊“救命”。不,我不会原谅你。我摇摇头,高举手上的刀子。就在这个时候——“美伽,到此为止吧,你打够了吧?”

她从后方抓住我持刀的手腕。我哭着对她说:

“小艾,放开我!我要帮你报仇——呃,咦咦咦咦咦咦!”

我惊吓到放开刀子,从男性身上跳开。转身一看,刚才蒙天主宠召的生野艾莎就在眼前。我就这么腿软坐在地上,呆呆仰望她英勇的站姿。

“为、为什么?怎么回事?小艾,你已经变成鬼了?”

“怎么可能。你看,我有脚喔。”侦探让自豪的长腿像是模特儿般交叉,咧嘴微笑。“如何,我活得好好的吧?”

“没、没错……”好友充满活力的样子,令我瞠目结舌。“可是,为什么?你不是从窗户坠楼摔死吗?为什么可以毫发无伤?”

“呃,从窗户坠楼摔死?说什么傻话,我不会摔死。我怎么可能摔死?”艾莎一笑置之,以拇指指着背后的窗户说:“——因为,这里是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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