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雎窈跟在内务官身后,踏进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空气中飘荡着一种冷冽的香气,还有一种无形中的压力。

内务官步伐谨慎小心,时不时微微撇头瞄一眼宋雎窈,像是生怕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见一样。

国王在上!命定之人出现了,命运赠予国王陛下的礼物,出现了!

宋雎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她对国王,并没有这个世界的人对国王的那种特别的感觉,这个世界的人,天生就知道这片土地的主人是谁,如果旧的国王陨落,新的国王诞生的时候,他们都会知道,这片土地的新主人诞生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告诉他们,让他们发自肺腑的尊敬爱戴。

这是个虚拟世界,这个国王应该也只是一个临时扮演的npc,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太像现实世界了,所以她才会莫名的心跳加速,产生一种难言的不安感。

事到如今,经历了那么多,宋雎窈还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害怕了,即便在现实中见到现实世界的国王,也不会紧张呢。

【国王陛下,快让我康康长啥样!】

【只是npc而已,你还指望见到真的国王陛下不成?】

【真的国王陛下不敢想了,假的还不能想想嘛……】

【我有点紧张起来了,她找国王是要干嘛?】

穿过走廊,走进大殿,宋雎窈抬头看去。

一张绣着万民朝圣图的屏风在王座前拉开,挡住了国王的身影。

观众们:“……”好吧,估计节目组根本不敢真的让某个npc假扮国王。

内务官:“陛下,宋小姐到了。”

宋雎窈垂下眼眸,“国王陛下。”

宋雎窈等了一会儿,屏风后面却都没有人出声,如果不是身上如有实质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还在,她都要怀疑屏风后面根本没有人了。

她心想也许他是不高兴见到自己,所以便主动道:“我愿意与国王陛下解除契约。”

内务官一震,慌忙看向宋雎窈,什么?

“你是来解除契约的?”屏风后的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像是一块块寒冰。

宋雎窈愣了愣,这声音……有点像她的小灰尘。但是他不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的。

“是,我想这个契约一定困扰了陛下很多年了,怪我之前不知情,否则一定不会让您困扰这么久。”

好一会儿后,屏风后才传来声音。

“自作聪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雎窈总觉得这口气好像有些咬牙切齿,有些隐怒在其中。

“您可以告诉我,如何与您解除契约。”宋雎窈说。她知道契约是可以解除的,但是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除契约。

就像是发生了一件荒唐至极的事,国王迟迟无法回神,目光死死盯着宋雎窈的表情,像是想要把她的脸戳出两个洞来。

可宋雎窈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对命定之人的身份毫无留恋。

内务官心急火燎,“宋小姐,你是国王陛下的命定之人,你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怎么能解除呢?”

“哪有什么命中注定?我想陛下也是一样的想法。”宋雎窈说。

“你很了解我?”屏风后面,传来越发冰冷的声音。

“至少我知道,陛下不喜被命运操纵,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掌控喜怒哀乐。”

“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站在了这里。”宋雎窈口气平静地说:“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您就应该知道了我的存在,您也能够找到我在哪里,但如今已经20年过去了,您对我视若无睹,或者根本不曾寻找过我,想来并不在意我。我能理解国王陛下的心情,换做是我,也不会喜欢,所以我愿意解除契约,让您重获自由。”

国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宋雎窈平静的面孔,无论是现实世界的他,还是虚拟世界里的人格复制体,此时心情如出一辙,心脏像是针刺一样疼痛,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控感,太陌生了,陌生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真的不在意吗?

“你早就在王宫内,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说?”

“我怕弄巧成拙,所以先试探了一下。既然国王陛下知道我在王宫内,也仍然当做不知道,我想应该可以确认,您是不想要我的。”

“很好,只要你是发自内心地表示想要解除契约,并且捏碎那滴契约之血,你就不再是我的命定之人。”他说,目光紧盯着宋雎窈,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宋雎窈朝着内务官伸出手。

内务官想把契约之血藏起来。

“闵之!”

内务官心痛不已,心想陛下你一定会后悔的!却无法违抗国王的命令,艰难地将吊坠递了过去。

宋雎窈接过来,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吊坠,猩红色的液体染红了她洁白的指尖,随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无踪。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层挂在国王身上的看不见的枷锁。

那并非是真正的解除契约后的枷锁,而是现实世界中的他,为了测试宋雎窈而特别制作的程序。宋雎窈真的发自内心地要解除契约并且捏碎吊坠的时候,这个程序就会碎开。如果这真的是现实世界,真正的宋雎窈和真正的国王面对面,那么两人或许已经真的没有丝毫关系了。

一瞬间,世界好像静了静。

现实世界中。

内阁长老们目瞪口呆,脸色难看,面面相觑,都害怕极了。

内务官同样脸色难看,紧张地看了看国王,心里有一种糟糕透顶的感觉。

他就知道……宋雎窈一定会介意的,这一期就好像是现实世界的预演,宋雎窈一定也会站在国王面前,说出要解除契约的事吧。一个20年对她不管不顾,知道她在痛苦,在受苦,在参加审判秀,受到冤枉,却仍然视若无睹的命定之人,她一定不会要的。

好在,江白奇是国王的心脏,他对宋雎窈非常好,宋雎窈也很爱他,或许这个可以挽救一下国王陛下这岌岌可危的婚姻线。

“……很好。”一会儿后,国王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想要什么奖赏?”

宋雎窈面上明显露出一丝喜色:“我想要您制造的虚拟世界里,一个叫江白奇的npc的数据。”

感受着宋雎窈的喜悦,国王忽然心生恶念,想要看她难过。

“什么江白奇?”

宋雎窈表情果不其然有些僵住了,“也、也许他不叫江白奇了,总之是一个存在感很低,总是会被人当做空气的人,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很聪明……”

“我没有制造过这样的人。”奇怪,见到宋雎窈这种表情,他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愉快,反而更加暴躁了。

“可是……”

“你在哪里见到过这个角色?”

宋雎窈脸色苍白,嘴巴张了张,往后退了一步,说不出话来。她喃喃自语:“是蝴蝶效应吗……早知道这样的话,不如不要重生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人是我?”国王突然又出声问。

宋雎窈怔了怔,苍白地笑了笑:“那这个世界,一定不是真实的。”

国王怔住了,心脏瑟缩了一下,莫名的恐慌冒了出来。

宋雎窈弯了弯腰,转身离开了。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她也不是很懂,也不需要去懂。

虽然她已经跟国王解除了契约,但是正是因此木家的事反而不用担心了。像国王这种高傲的人,契约在的时候不管她死活,她主动解除契约后,反而会能得到他的特殊关照。

她已经厌烦了跟着节目组的剧本走,接下来,收个尾,她就只要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静静等待她的小灰尘自己来到她的身边就可以了。

宋雎窈递上了辞呈,拒绝了女仆长和伊梦的挽留,雷厉风行地带着行李离开了王宫。

外面阳光甚好,清风徐徐,宋雎窈也感觉到一阵难言的轻松感。

宋雎窈从电梯里出来,脚步顿了顿,看到自己出租房外,蹲着一只三花猫。

三花猫多是母猫,这一只也不例外,灰色的大眼睛,混着黑色橘色和白色,看到她,立刻站起身,急切的喵喵呼唤。

宋雎窈已经记不清现实世界里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是不是长这样了,但是直觉告诉她,就是它。

难道节目组为了以假乱真,连她散养过一只猫都知道吗?不仅知道,还把它建模到虚拟世界里来了?还真是……有够细节的。

宋雎窈露出笑容,伸出手将它抱起来,脱口而出:“好久不见,奇奇。”

喊完,宋雎窈自己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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