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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嘿——咖啡?”

“不喝了,一会飞机上也许还睡一觉——给我点松饼。”

切萨雷把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松饼放到她盘子里,珍妮拿过了奶油碗,狠狠地往松饼上涂了一勺,切下一块放进了嘴里。“hmm——”

算起来也有十几个小时没进食,醉酒后的第一口食物让她胃口大开,“我们预定的是哪家派对服务公司?这块松饼吃起来真的不错。”

“是希尔顿的外卖团队,那么我们下次还找它。”切萨雷说,他眺望了一下阳台外的如茵绿草。“景色也不错。”

清晨微凉的风从松林上方吹过来,绿草在风中摇曳,让阳台上充满了泥土的芬芳,珍妮收回眼神,喝了一口牛奶。“喜欢可以把它买下来——应该不到2亿就能到手了。”

这间洛杉矶地区最大的豪宅2007年转手时要价就是1.5亿美元,现在的持有者每年必须付出的房产税就是天文数字,对外租赁只是贴补房产税的一种手段,本身还是靠房价升值来赚钱。而当年数千万买豪宅都要经过一番计算的两人,现在从公司的现金储备上来看,要买下这套房子已经不是那么难以想象了。

“如果真的要开始做电视剧的话,公司的现金还是留做启动资金比较好。”切萨雷说,虽然几乎是一夜没睡,但他的精神还不算太差,“我和jay-z聊了一下,他对做一部音乐喜剧有一定的兴趣。”

“噢?这就是你和碧昂斯他们在谈的吗?”珍妮说,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现在想起来了,jay-z的意思是什么?合作开发还是只拿顾问费?”

“他想合作开发,这样能推他的新人。”切萨雷说,“不过他并不想出钱,要求的分成数字也不高,只是要享有他给出歌曲的全部版权。”

关于开发电视剧,珍妮虽然在这点上似乎有一些优势,不过她所知道的剧集基本上都是各大电视台的亲生剧,如《行尸走肉》、《绝命毒师》等大热剧都是早就被amc和hbo买下版权,根本轮不到大梦来插手,大梦还是只能自己联系创作团队来做试播集,不过和之前刚组建时比不同的事,现在的大梦已经比较有面子了,只要试播集不太差,电视台预定个半季肯定是没问题的,不像是上一次兴起做电视剧念头时那样,只能等别人分单来做,否则根本都没有被预定的可能。

比起一般的买下试播集剧本制作,切萨雷和她还是倾向于自己出创意,找人来合作打造剧本和剧集,切萨雷认为《glee》的走红说明年轻观众对音乐喜剧有一定的需求,不过那种合唱形式太过单一,如果能做一部嘻哈乐为主题的音乐喜剧,市场反响应该也不会太差。不过这亦要求该剧集有音乐大腕坐镇,不像是《glee》以买版权反常为主,原创歌曲质量不过关,电视剧肯定火不了。

“条件并不苛刻啊。”珍妮有些吃惊,“当然,要走全部歌曲版权是有点过火,不过现在音乐市场已经不是那么赚钱了——起码相对于电影来说是如此,你怎么看?”

“他只是我的第一个谈话对象,嘻哈音乐还是有不少想往影视这边跨界的牛人,”切萨雷说,“他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开价——我没意见,他更会做歌曲的拓展开发,这些歌如果够好听的话,给我们也不能让它们打榜、开演唱会,但jay-z的人脉就可以轻松做出这些安排。”

“如果这意味着他能为我们免费写歌的话,”珍妮想了一下,也同意地说道,“是的,这对我们没有太多的坏处——这可能是我们谈过最轻松的合同了,你打算让谁做制作人?”

“我会去和caa接洽的,他们应该知道哪个制作人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切萨雷把杯里的咖啡喝完,刀叉摆在盘上。

“是的,”珍妮同意地说,她忽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还会留在大梦。”

切萨雷摊了摊手,“即使我要走,肯定也有一个交接期——我会在找到继任者,做好交接后再走的。”

“嗯。”珍妮点了点头,她忍住抿嘴的冲动,“如果离开大梦,你打算去哪里?”

“我想要找到另一间需要ceo的制片公司并不是难事。”切萨雷说,他看起来倒像是完全考虑好了。“不过,我希望时间能推到《龙虎少年队》上映之后——那毕竟是我制作的第一部电影。”

“是啊,那毕竟是你制作的第一部电影。”珍妮说,她低下头拨弄了一下牛奶杯,“——但你之后也会有第一部制作的电视剧的。”

切萨雷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珍妮叹了口气,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想想看,如果等你明年离开大梦……那之后,我们会怎么生活?我回到洛杉矶来,在市里拍戏……我们能每天一起吃晚饭吗?”

“一周应该能安排出一次共同用餐。”切萨雷说,“我想,毕竟接手一间新公司并非易事,对你我都是,两周一次外出?这应该是可以保证的。”

“你可能过分高估我的能力了。”珍妮算了一下她的工作量,忍不住苦笑起来:按照档期,《龙虎少年队》应该在明年7月上映,那时候珍妮不是在拍《新世代2》,就是《了不起的盖茨比》或别的影片,为《复仇者联盟》和《钢铁侠3》担任制片是不必说的了,此外还有和几大公司合作的电影也已经进入了上映期,那意味着繁忙的账期和发行期工作……即使有ceo帮忙分担,她也始终都得盯着,估计刚交接的一段时间,怎么都是要以公司为家了。“如果不减产,一个月外出一次吧……这个可能勉强能做到。”

她吐了一口气,“so,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可能见不到对方的面,一个月只能约会一次……你认为这样的关系能走到多远?”

“我不知道,”切萨雷摇了摇头,“这是一件你无法去预测的事,你只能……随机应变,随波逐流。”

“是啊,随机应变,随波逐流……”珍妮说,她拿起叉子,在餐桌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就只是假设——你真的没想过留下来吗?”

切萨雷摇了摇头,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我们的事业已经重叠很多了,珍妮,如果生活再度发生重叠,那样的风险将大到没有人能承受失败,这并不是健康的开始——而我也不喜欢把事业和生活混为一谈,你知道,这就是我的风格。”

珍妮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是啊,这一直都是你的风格。”

她放下叉子,一手支在桌上撑住下巴,看向了切萨雷,“你知道,我一直在想,这其实是个选择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障碍不能跨越,问题只在于你能不能付出足够的代价,为你的生活去选择一个新的方向。”

她举起手,在空中来回地平衡着无形的天平,“一边是大梦,在那么多的巧合和幸运之下——才发展到今天的公司,不论是我和你都绝无可能再复制出的奇迹,也许有一天还会有人创造出比我们更强势的新公司,但对我和你来说,我们没法再重复了,这种崛起的过程,宝贵的发展期——”

“它确实正处在一个非常好的状态里。”切萨雷唇边也逸出了一丝笑意,他语气矜持,但珍妮听得出他的自豪,就像是她现在感到的这样:大梦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没有百分百的幸运,但每一步也都少不了幸运的加持,这么多年的汗水和辛劳打造出的这间公司,的确能让他们的付出变得值得。“确切地说,如果能完成我们的规划的话,它确实正在腾飞的前夕——”

明年七月之前,所有的前期工作应该都已完成,随着合作电影的逐一上市,大梦应该会迎来一次疯狂的现金回流和版权盈利期,而到那时候,他却有可能在收获的季节以前离开。

珍妮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另一边是……我和你——”

她全神贯注地望着切萨雷,看着他的金发在晨光下的反光,他浅色的瞳仁,“是我们之间的可能……也许,它也一样不可代替,绝不能复制——不,我想它就是这么的不可代替,因为我们经过的一切……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就像是大梦绝对不能复制一样,这一切无法重来,它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找到的那种替代。”

切萨雷的表情宛若雕塑——在阳光下,叫他流露出一丝感情似乎都是那么的困难,他几乎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紧抿着双唇,“yes。”

“你知道,我想了很多,在浴室里,”珍妮说,她打破了凝视,低头笑了起来。“该怎么和你解释?为什么我觉得哪个选择比较正确……后来我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对错,它们一样都无法复制,天平没有重轻,你要做的只是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并不需要解释,没有‘不得不’,只有‘想不想’。”

“是。”切萨雷说,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的嘴唇缝里挤出来的。

“大梦,”珍妮举起左手,“我们。”

她举起右手,上上下下地做着平衡,就像是天平在剧烈的摆荡。“大梦,我们,大梦,我们……”

切萨雷的眼珠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动作在转,看起来他为她的吊胃口而有些恼怒——但那有些滑稽的神态依然让珍妮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想一千个女孩里,一千个都更喜欢爱情……”她笑着说,握住了右手,切萨雷的双眼微微瞪大了。

一阵晨风吹过,太阳正式从天际线上冒出了头,为云彩镶上了金边,阳光直刺珍妮的双眼,她眯起眼,举起左手护在额前,把右手放回了桌上。

她轻轻地说,“但也要允许一个女孩更喜欢事业……我就是那个女孩——第一千零一个女孩。”

没有‘这么做最安全’、‘这么做对我们都好’,这不是个不得已的选择,她什么都爱,但爱也有重轻,她可以试着把切萨雷留下来,试着在事业和私生活之间进行协调,试着减少自己的工作量,试着去享受一些正常普通的生活,试着去发展一段关系,这条路就在她跟前……但她不会去走。

因为她更爱电影,更爱大梦,更爱这种孤寂的,有时也是痛苦的、心酸的、繁忙的、疲惫的、浮华的、危险的——但也是荣耀的、成功的、刺激的、兴奋的生活,她不想调整重心,不想要去改变。她就是这种更喜欢事业的女孩,她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望着切萨雷,切萨雷也看着她,他的表情几乎没有改变,但……珍妮注意到,他的肩线稍微松弛了一点。

“ok。”他说,“那么……我们应该对之后的共处时间做一些规划,你知道,在离婚之前,尽量避免……不可控事件的发生。”

“我会在优胜美地住到年底——起码,如果在那之前能拍完的话。”珍妮说,“今年的奥斯卡我也不会出席,之后你可以去纽约或加拿大,我们可以为新电视剧找个省钱的地方拍摄……”

她眯起眼,忽然说,“这就是你希望的,是不是?——你也想要维持现状,拉开距离,是不是?”

“呃?”切萨雷停下喝水的动作,有些吃惊。

“你的肩膀放松了——还有你在喝水,你的眉间也没有纹路。”珍妮说,她拾起餐刀对着他,“这都是放松的表现——说实话,你是不是更希望我做这么选择?”

“呃……”切萨雷说,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所以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珍妮说,但没有放下餐刀,“但我会怀疑你之前的话不过是一种维护我自尊的策略。”

切萨雷送给她一个白眼,失笑着放下了杯子,气氛不知不觉间轻松了起来,“事实上,我并不能预测你会怎么选择,但我承认——这个选择维持了现状,所以……”

他耸了耸肩,呼出一口气,“虽然也有失落……但确实,你也会感到较为安心和释然。”

“不是虽然也有失落。”珍妮说,“是虽然释然,但还是有很大很大很大的失落。”

“好。”切萨雷说,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虽然释然,但还是有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失落……”

“多了一个很大。”珍妮喃喃地说,她笑了笑,但笑意很快又消失了,“应该庆幸我们是一种人——我也和你一样,虽然失落,但同时也……”

她也耸了耸肩,“就像是一个炸药包终于爆炸了,但没造成人员伤亡一样,是不是?”

“是?”切萨雷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说‘是’吗?”

“允许你说‘是’。”珍妮宽宏大量地挥了挥手,和他笑了起来。“说真的,很难想如果选择让你离开大梦,最后会是怎么样——你觉得我们会成功吗?”

“你觉得呢?”切萨雷反问。

“你不需要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很小心。”珍妮哭笑不得,“不管你怎么回答,我保证我不会生气。”

切萨雷没有说话,珍妮举起手,“我发誓。”

“好吧。”切萨雷打量了她一会,随后才把手放在桌面上,盯着指尖,字斟句酌地说,“如果让我来说,我想……你刚才说得没错,我们应该是一种人——一种不擅长恋爱的人,也许是因为错过了最佳的学习阶段,我想,去爱或被爱……都不是我们的专长,也许对别人来说,那是一种本能,但对我和你,我们这种成长经历的人来说……”

“那是一种……很生疏的感觉。”珍妮说,“是的,是一种很陌生、很隔膜的感觉……”

她玩弄了一会餐叉,“你知道,我一直感到很对不起……克里斯——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对你付出了很浓烈和真诚的感情,你一直在吸收他的依赖,但即使你很感动,也想回应,却仍然不能给他等量的报偿,就好像你只是……”

“你只是学不会。”切萨雷说,“就是做不到……是啊,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感受。”

他们沉默了一会。

“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珍妮问,“错过这个机会之后……我们还能找到别的恋人吗?”

“这是个很大的世界,我们都在一个很优秀的阶层里,”切萨雷说,“就像我说的,火花会在你的一生里闪现很多次,所以,是的,从概率来说,会有一个合适的人和你擦出火花的,机会始终都在。”

“that'sthespirit。”珍妮说,她举起马克杯,对切萨雷举了举,喝完了里头的牛奶。“机会始终都在。”

早餐吃完了,他们拉开椅子,站起身走进卧室,切萨雷拿起一套全新的休闲套装递给她,“玛丽送来的。”

“谢了。”珍妮拿起衣服走进浴室,“嘿,关于那部电视剧,你说的嘻哈音乐,所以,那会是以黑人为主角的喽?”

“没错。”切萨雷的声音透过木门传了过来。

“挺少见的。”

“确实,但我觉得这会是个很不错的尝试,也许和那些全白电视剧一样,我们可以做个全黑的电视剧。”

“演员呢?不可能全是jay-z旗下的新人吧?”

“那些影歌双栖的黑人演员是我们的第一优先——还好我们是以黑人为主,又是嘻哈,选择余地应该还是很宽的。”

“你这完全是刻板印象。”珍妮说,她敲了敲门,“我方便出来吗?”

得到许可以后,她开门走出来,切萨雷也换好了一身西装,显然准备直接前往公司。

“这一次在优胜美地,你还会维持失联状态吗?”

“应该不会,至少会定期联系,怎么?”

“《了不起的盖茨比》。”

“噢,对,我会在近期决定一下,主要还得看李奥那边的态度——”珍妮说,她的手落在了门把上,“——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哼?”切萨雷在她身后挺住了脚步。

“我昨晚……呃……不会非常失态吧?”她说,“你知道,让人触目惊心,看起来非常倒胃口的那种。”

切萨雷的眼睛里出现笑意,“不会——非常有魅力,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击垮我了。”

“那就好。”珍妮松了口气,又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其实你完全可以让自己被击垮的,你知道,就只是性而已,说不定解决了这部分ust之后——我们反而什么事都没了。”

“这确实是个解决方案,很多时候,对男性来说,性只是性而已。”切萨雷点头同意,在房门处的这块暗影中,他们的距离很近——在阳光下做的决定,似乎消失在了屋内犹存暧昧的空气里,他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被什么情绪短暂地控制住了,伸出手抚上了她的太阳穴。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带来一连串微凉的感觉,珍妮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她强忍着颤栗的冲动,注视着他在暗处更蓝的眼睛——

切萨雷退后一步,拿开了手,把它握成了拳,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但和你就不行。”

他做了个手势,珍妮扭开了门把,惊魂未定地瞪着他看,而切萨雷对她点了点头。“拍摄顺利。”

“你也工作顺利。”她说,站在原地目送切萨雷走进电梯。

清晨的大宅一片寂静,整个三楼似乎只有他们入住,珍妮靠在门边注视着彩色玻璃窗折射出的点点斑痕,出神了很久,她才微微笑了起来,拿起背包走了出去。

她的脚步在楼梯上激起了轻轻的吱嘎声,细小的扬尘在空气中飞舞,这似乎惊动了二楼的住客,一扇门‘吱呀’一声,被拉了开来,悠扬的音乐声和强烈的大.麻味顿时一起冲了出来。

“嘿。”一个她不那么认识的超模夹着烟卷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眯起眼又躲进了门边的阴影里,“派对已经结束了?”

“是啊,派对已经结束了。”珍妮说,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areyouok?”超模驯顺地点了点头,又好奇而友善地问。“你看起来很沮丧。”

“因为派对已经结束了呀,”珍妮说,她摸了摸脸,在超模‘噢,宝贝’的哀叹声中又笑了起来。“——噢,宝贝,别为我担心。”

她说,“派对已经结束了,可生活还在继续。”

她冲她挥挥手,让超模缩回她的房间中去,她走下又一层楼梯,穿过一片凌乱的主舞厅——重新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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