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傍晚,向隔壁的安部绢惠打过招呼之后,奈央子回到家里。按照当初的计划,应该是实施完罪行的中濑幸伸在等着她。

然而那个时候,在大门口迎接她的却是隆昌。他手中拿着奈央子的行李。

“再不快点的话就误点了。她不是在车站等着你吗?”说完,他穿上鞋,快步走了出去。

奈央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从后面追上时,隆昌正要坐进车里。

计划可能改变了,她心想。一定是中濑那边出了什么情况,不得不中止了计划。这么想着,奈央子虽然感到几分可惜,但终归安下心来。她不想犯下杀人的重罪,也不想让中濑犯罪,这样的想法占据了她的内心大半。

今后的事等回到静冈再说,她寻思道。

车里的丈夫一直沉默不语。她并没有深究原因。因为老婆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不高兴。

丈夫开口说话,是在眼看就要到车站的时候。

“奈央子。”他用低沉的声音对她说道。

听见这说话声的一瞬间,奈央子不知为何背脊凉了半截,她预感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被说出来。

“你可别小看我。你在家里干了些什么,我可全部看见了。”

“……什么事?”

“等你从静冈回来之后再告诉你。总之,在这件事上,犯错的是你们。”

“你们”——既然他用了这个词,那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奈央子和中濑的关系。这本身就是一个打击,但更让奈央子担心的是中濑现在的下落。

然而她不能问丈夫。就在这种状态下,车到了车站。

隆昌停下车,打开后备厢,将奈央子的行李拿了出来。他用针一样锋利的目光瞪了她一眼,接着准备坐回车里。

事故就是紧随其后发生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没有马上明白过来。她刚刚坐过的那辆车的侧面被一辆卡车的前端撞上,嵌了进去。周围的骚动声和人们跑来的声音在她听来,远得就像是隔着玻璃传过来的。

每当她努力回想之后的事,总是一片混乱的记忆。她甚至记不清警察是在医院还是在警察局对她进行了讯问。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想起,本打算和自己一起回静冈的朋友一直都陪在她身边,直到把她送回家中。

那之后的事,她仍记忆鲜明。她浑身木然地走进卧室,打开灯的瞬间,那个场面跃进了眼里。

卧室的地板上横躺着的是中濑幸伸。从外表来看,他已经死了。

但她还是跑到他身边,试着摇了摇他的身体,祈求他能睁开眼睛。

然而他没有半点反应。

一切都明白了。中濑反倒被隆昌杀了。隆昌并没有服下安眠药,恐怕他早已察觉中濑和奈央子的计划,假装睡着,埋伏着等待中濑。

隆昌是否一开始就抱有杀机,她不得而知。刚发现中濑的尸体时,她觉得他是被蓄意杀害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又开始觉得或许并非如此。隆昌或许是想警告一下中濑,不要再接近自己的妻子。这是因为中濑的身体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仔细观察,才能隐隐地在脖子上辨认出可能是手掐的痕迹。精通柔道的隆昌可能只是想通过掐脖子来警告一下,但用力过度了。

“犯错的是你们。”隆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会不会是为他失手杀掉中濑而给出的借口呢?

但毫无疑问,真相已经弄不清楚了。

确定无疑的是,隆昌知道奈央子和中濑的计划。整理隆昌桌子抽屉里的东西时,奈央子翻出了一盒录音带。她听了一下,才发现上面记录的是她和中濑的通话。看来,隆昌是在电话里安装了窃听器。他应该是察觉了两个人的关系,为了确认才安装的。

然而窃听器却录下了他们想要杀他的计划,因此他才对他们抱有强烈的憎恨。

隆昌说星期六和星期天要去福井,也是他的幌子,应该是为了让他们对这个计划死心而做出的举动。然而因为中濑想出主意,要在奈央子出发之前实施行动,所以他将计就计地作好了埋伏。

“给中濑的妻子打电话的,应该就是你先生吧?”听奈央子把话说完,加贺问道,“他恐怕是认为,这样一来,你们两个也不得不分开了。”

“既然他知道我和中濑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奈央子说道。这并不是向加贺询问,而是在自言自语。

“男人有各种各样的类型。平时粗暴,没头没脑,一到关键时刻却什么也不说的人可是常有的。如果对方还是自己爱着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你说我丈夫爱过我?”

“是的,”加贺点头道,“我想是这样。所以他才会在杀掉中濑一个人之后,先把你送到车站。他恐怕是想趁你在老家的时候,一个人将尸体处理掉。如果他不爱你,一定会让你也帮忙收拾尸体。”

奈央子低下了头。或许是这样,又或许不是这样,事到如今已经弄不明白了。而对她来说,是或不是都无所谓。

“我想问一个问题。”加贺说道,“你这样保存中濑先生的尸体,究竟打算将它怎么样?打算有朝一日埋掉或者火化吗?”

“怎么可能,”奈央子轻轻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我是不可能办到的。”

“那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奈央子说道,“发现他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只是不能让人发现。于是我不计后果地把它藏在了床底下。接下来担心的是尸体会腐烂。因为丈夫的事,我在和殡仪馆的人说话时得知,在葬礼被推迟的情况下,要用冷冻材料将尸体冻住。我就想自己也可以试试。于是我在床的内侧贴了泡沫苯乙烯,将二十个冰枕放了进去,又把另外二十个放到冰箱里冷冻,每天晚上取出来交换。真是很辛苦。虽然我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干下去,但又不能停下。”

接着,她“呼”地长叹了一口气。“老实说,被加贺先生你看见了,我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能借电话用一下吗?”

奈央子指了指房间的角落。梳妆台上放着无绳电话的分机。

加贺走过去,拿起分机,传来了一阵拨号的声音。

“喂,是股长吗?我是加贺。不出所料,在我提到过的那幢房子里发现了尸体。情况紧急,请派人过来。我把地址说一下,练马区——”

一边听加贺打电话,奈央子将手伸向了“棺材”。中濑幸伸还是像她发现他时那样,面目安详,双眼紧闭。他的尸体周围,雏菊连同冰块和冰枕装点在一起。

那是不知何时,他送给奈央子的花。

“雏菊的花语是‘深藏于心的爱’。”他像个少年一样,脸颊微红地说道。

奈央子碰了碰他的脸颊,冰冷,如石头一般僵硬。

“再见了。”面对着冰冷的脸颊,她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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