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就那么被沈遇安扔了。

他甚至没看清扔出去时戒指所抛出的弧线痕迹。

耳边是沈遇安宣示主权的挑衅,如雷贯耳。

苏瑾笙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逆流而上,冲上头颅。

压迫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胸腔内是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嫉恨。

他的视线飘到了黎倾城的身上,黎倾城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捂着膝盖,她甚至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尝试了好几次撑着地面站起身,最后又重新跌了回去。

她的膝盖被擦破了皮,甚至连裤子都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裤子。

她捂着膝盖的手也沾满了血,触目惊心。

足以可见,沈遇安刚才甩开她的力度有多大。

这才是彻底激怒他的原因。

他都舍不得伤黎倾城分毫,沈遇安算他妈个什么东西?

沈遇安的拳头再次朝他重重的砸下来,苏瑾笙的黑眸染上猩红,他眼疾手快的挡住了沈遇安的胳膊,然后顺势一掰,他另一只手撑着地面一跃而起,然后抬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沈遇安没反应过来之际,用尽全力踹上了他的腹部。

沈遇安被这一脚踹得弓起了身,甚至腿下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双手撑地,闷哼了一声,脑子一阵空白。

苏瑾笙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然后几个大步朝黎倾城奔了过去,蹲在黎倾城跟前,看了一眼她擦伤的膝盖,血肉模糊,混杂着泥土。

“忍一忍,我带你去医院。”苏瑾笙替她拢了拢衣服,然后揽着她的腰,作势将她抱起。

“倾城,你跟我回去。”

沈遇安吃力的站起身,忍着腹部的剧痛,然后走了过去,抓着黎倾城的手,将她往自己面前扯了扯,隐忍着腾腾焰火,极力保持着平时的温柔和理智,低声对黎倾城说,“我送你去医院,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不用外人管。”

外人?

好一个外人。

苏瑾笙忽的轻笑了一声,笑声极轻,极为短暂,嘴角勾勒起的邪魅弧度好似昙花一现,随即取而代之的是风雨欲来的危险阴鸷,他舔了舔后槽牙,然后下一秒,他攥紧了拳头,准确无误的砸上了沈遇安的太阳穴,沈遇安被打得身形一歪,重重倒地。

苏瑾笙狰狞着面目,揪着他的衣领,一拳接着一拳的砸,“沈遇安,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黎倾城是你的?这种话你有脸说出口?!”

“夫妻?!我告诉你,只要我苏瑾笙一句话,哪个民政局敢给你们登记?”

“你想娶她?做、你、妈、的、青、天、白、日、梦!”

最后一句话,是那般的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愤恨的一字字挤出。

他的眼眸猩红得好似充了血,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撒旦,浑身散发而出的气息带着毁灭性的惊悚骇人。

拳头好似也被变得麻木,机械一般的挥着拳头,一副恨不得将沈遇安打死的架势。

“别打了!”黎倾城颠簸着走过去,扯着嗓子喊着,“苏瑾笙,你住手!”

沈遇安哪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他抓着苏瑾笙的胳膊,一个翻身,两人在地上翻滚。

两个倔强不屈又处于愤怒边缘的人,哪还有理智。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够了!”

黎倾城看着他们拳打脚踢,好似不打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堵在一边,议论纷纷,谁都不敢上前劝架。

但看到两人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怕闹出人命,于是便报了警。

“你除了给她带来麻烦,还会什么?你把她给毁了!”沈遇安的气息不稳,含糊不清的吼着,“从她高二到现在,我等了她四年,我等她长大,等她成人,在她人生最重要的关卡,是我陪她走过来的,而她也喜欢我,为了我学美术,为了我考美院,是你,你把她的人生给打乱,你以为你爱得多无私?你的爱是建立在占有欲上,哦不,这应该都不算爱!是私欲!”

言下之意就是,他沈遇安爱得无私?爱得没有占有欲?

还他妈刺激他,提醒他黎倾城有多喜欢他?

居然大言不惭的质疑他的爱?

“你等了她四年。”苏瑾笙的眼神忽而复杂了起来,阴森之后又恍惚间闪烁着几丝苦涩,“那你听好了,我等了她九年。”

“我爱上她的时候,压根儿没你沈遇安什么事儿,你算哪儿根葱?”

“你,只是我和她之间的一个插曲,只要是我苏瑾笙看上的人,不管她有多爱你,你等了她多久,你们俩,照样没戏!”

黎倾城爱沈遇安,所以他苏瑾笙在沈遇安面前向来是矮他一等的。

可现在,唯一让他底气足的就是爱她的时间了吧。

他终于,赢了沈遇安一次了。

沈遇安被苏瑾笙这番话震惊到了。

难以想象,苏瑾笙居然说出了一个更为长久的数字。

他以为苏瑾笙这种纨绔子弟,有钱有权,顶多对黎倾城是新鲜感。

没想到——

“哎呀,那姑娘怎么了?”

“昏倒了?”

路人的唏嘘声传进苏瑾笙的耳朵里。

他的心脏猛然一缩,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看向黎倾城的方向,发现黎倾城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一脸痛苦,嘴唇已经发紫,手抓着胸口的位置。

一把松开沈遇安,他朝黎倾城奔了过去。

懊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怎么气性一上来就失控了?跟沈遇安争个输赢有什么重要的?

警车的声音穿透人群,缓缓袭来。

“这怎么回事?”一名警察下车,严肃的问道。

苏瑾笙抱起了黎倾城,跑向警车,绷着脸,沉声低吼:“医院,去医院!”

他的车停在了小区里面,根本就来不及去开。

警察迟疑了几秒钟,仔仔细细的看了苏瑾笙好久,这才透过血迹认出他的脸。

被苏瑾笙狠戾带刺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连忙让了道。

苏瑾笙将黎倾城放平在后车座,然后跑到驾驶座,对着上面的警察急促的命令:“下来!”

警察愣了片刻,苏瑾笙直接失去了耐心,一把将他拽了下来,然后他迅速的钻进车座,轰了轰油门,扬长而去。

沈遇安站在原地,看着警车疾速消失。

警察上前询问,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朝他抛过来,头痛得好似要裂开了。

他朝停在路边的车跑了过去,然后也开去了医院。

他不想就这么认输。

凭什么要认输?

--

这样的场景,经历过多少次?

好像已经数不清。

他坐在抢救室的门外,焦急不安的等候。

经历过太多次,心好像都麻木了。

衣服上全是血迹,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沈遇安的。

嘴角的血渍甚至已经干涸。

他颓丧的坐在长椅上,弯着身子,垂着头,双手交握在膝盖处。

手在颤抖,拼命的颤抖。

他看了一眼左手尾指,戒指戴过的痕迹还在,却没了那抹温暖的冰凉。

他发誓,如果黎倾城有个三长两短。

他会将沈遇安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他松了口气。

黎倾城被推进病房,还在昏睡着。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他忽然下定决心般的站起身,走出病房。

摸出手机,拨给了高承瑞,让她通知白薇薇准备手术的事情。

他等不了。

一天都等不了了。

他要尽快安排给黎倾城换心。

“总裁。”高承瑞的声音响起。

“联系白薇薇,就这几天来医院,准备手术。”他的语气极为严肃。

“知道了,我这就——”

高承瑞的声音被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淹没,甚至还有病床快速移动的声音。

苏瑾笙蹙了蹙眉,准备避开这些嘈杂的噪音。

突然——

“快去联系白薇薇的家属。”

“让一让--”

“她失血过多,快去血库看看,rh阴性血库存足不足。”

“是。”

乱七八糟的杂音闯进了苏瑾笙的耳朵。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白薇薇的名字。

心里猛的一个咯噔。

拐了几个弯,疾步走到抢救室门口,恰好看到一个满脸血迹的女人被推进了抢救室。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白薇薇。

随手抓住一个女护士,哑着嗓子问道:“送进去抢救的女人,是个艺人?叫白薇薇?”

护士本来就忙得天翻地覆,被苏瑾笙一拉,耽误了正事,正准备呵斥,却被苏瑾笙凶狠戾气十足的眼神吓得泄了气,怯怯的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

“她出了车祸。”

“严不严重?”

“严重,失血过多,而且多处骨折,目前判断也存在颅脑外伤。”小护士见苏瑾笙眉目之间尽是担忧,还以为是白薇薇的家属,“您是白薇薇的家属吗?那————”

“心脏呢?她的心脏还能不能用?!”

小护士的话还未说完,苏瑾笙就过激的掐住了她的肩膀,无厘头的低吼了一句。

吓得小护士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会不会死?就算死了,她的心脏短时间内是不是也还能用?”苏瑾笙也着急得起了汗,是紧张,是希望被扼杀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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