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内空旷敞亮,光线明晰,衬得所有存在的一切都无处遁形,耳边是倏尔地风声,夹杂着车辆启动的沉闷动静。

池渊抿着唇,没吭声。

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不是她一时冲动说错话后,他微微敛着眸,仔细回忆先前在和闻桨的接触中,是否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给了她一些错误的暗示。

“闻桨。”他收起平时的不正经和漫不经心,语气难得认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是,不是开玩笑。”闻桨像是卸下什么重任一般,长松了一口气,“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池渊没说话,仍然盯着她。

他想不出闻桨这么做的原因,尽管从一开始她对联姻这件事就没有任何的反对,但那个时候的她也确实没有想主动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不在意故事的过程,只是认同了那个结局。

饶是闻桨再镇定,但怎么着也是生平头一回对一个男人说出“我们试试”这样出格的话,面上虽然没什么,但这急促的心跳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和局促。

幸好电梯抵达的提示音打破了这处的怪异和沉默。

她不动声色地咬了下舌尖,轻微的刺痛感掩盖了些许紧张,语气一如从前,“电梯到了。”

池渊淡抿着唇,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默不作声地走进了电梯里。

之后去包厢的路上,本就少话的两人更是彻底没了话。

心思如缜的肖孟察觉到盘旋在两人四周的怪异气氛,在池渊落座之后碰了碰他的胳膊,试图用眼神询问。

池渊没搭理他,抬眸问唐越珩,“点餐了吗?”

“点了,还是上次那些。”话落,唐越珩给闻桨倒了杯热茶,淡笑着说:“上次的事情是我疏忽,本来之前我也找池渊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只是后来剧组磨戏没能抽出时间来,今天难得碰面,这顿饭就算是我给你赔礼了。”

闻桨没想到唐越珩今天过来是为了这事,顿了一下,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说好是我请客,所以这顿还是算我的吧。”

肖孟“哎呀”了声,笑道:“既然都算是朋友了,谁请都一样,这次就让我们唐影帝破费吧,反正他常年在外拍戏,难得有机会让他出次血就让他出吧。”

闻桨不再推辞。

之后饭桌上氛围虽然算不上多热闹,但因为有肖孟的存在,也还算融洽。

唐越珩是属于本身话就不多,池渊则是心里装着事没心思多说,肖孟生怕闻桨尴尬,一秒钟都不肯停。

吃过饭后,唐越珩还要连夜赶回剧组拍凌晨的一场大戏,经纪人亲自开车来接。

四个人一同前往停车场。

在那里,闻桨见到了唐越珩的经纪人,是个熟面孔。

“闻医生。”站在车旁的宋予行放下手机,抬脚上前几步,温声笑道:“这么巧。”

闻桨笑了笑,“宋先生。”

唐越珩勾着口罩的绳边,“怎么,你们也认识?”

“一面之缘。”宋予行没细说,抬眸跟池渊和肖孟打了声招呼,又看着唐越珩,“路导那边刚发通知,打算今晚开拍前先去开个讨论会。”

“那走吧。”唐越珩跟他们一挥手,“回见。”

肖孟:“路上注意安全啊。”

等车开走了,身负重任一晚上的肖孟终于松了一口气,懒洋洋地搭着池渊的肩,“诶,我们怎么弄,是回去还是再去玩一会?”

“回去吧。”池渊看了眼闻桨,脸上也没什么神情,“她明天还要上班。”

“哦也是,那我们就先送闻桨回去吧。”肖孟转头又笑嘻嘻的和闻桨聊起刚才在饭桌上没聊完的话题。

凭借着之前和池渊的相处,闻桨知道这时候说不用送也是白说,索性也没矫情拒绝,不过回去开车的是肖孟,她和池渊一起坐在后排。

两人没什么交流,气氛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肖孟坐进车里扣上安全带,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两人眼,笑着打破僵局:“你两还真把我当司机了啊。”

池渊:“让你当我的司机你该感到荣幸。”

“……是是是,荣幸,特别荣幸。”肖孟打着方向盘,慢悠悠将车开了出去,汇入主车道时,他开了窗缝,胳膊抵着沿,随口问了句,“对了,闻桨,你跟宋予行怎么认识的啊?”

“他前段时间受伤了,住在我们医院,中途碰过一次面。”闻桨略去了其中捡到手机这一环,没详细说太多。

“啊想起来了,之前是有听阿珩说他摔伤了,好像还挺严重的。”肖孟突然笑了下,“你别说,我们这几个人缘分还真挺深的,谁跟谁都搭了点边。”

可不是么,一群人绕来绕去结果是一个圈。

闻桨和肖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小区楼下,她和肖孟道了声再见从车里下来。

准备关门的时候,闻桨忽然弯下腰,视线朝里看,语气平静而坦然,“池渊。”

池渊抬眸看着她,车厢内光线昏暗,她又背对着光,模样轮廓隐隐绰绰,声音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关于我今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池渊眉心倏地一跳,长长的眼睫轻颤着盖下来,眼尾细长敛直,神情有些严肃。

沉默许久,他点了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池渊阖眸靠着椅背假寐,肖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闻桨和你说什么了?”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语气不可名状,“她说想跟我试试。”

肖孟“噗嗤”笑了出来,“不是吧,我看着她不像眼神不好的人啊。”

“……”池渊:“你有病?”

“有,帅病了。”

“有病吃药,哦,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肖孟“嗤嗤”笑。

过了会,他收敛了笑意,正经问:“闻桨不是知道你不乐意联姻这件事吗?”

“嗯。”

“那她怎么还跟你说这话?”

车厢内忽然安静了好几秒。

然后。

肖孟听见从后排传来池渊悠悠地,又带着点炫耀地语气,“大概是我这该死的又无处安放的人格魅力被她发现了吧。”

“……”

谁有病谁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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