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

“啊啊啊啊”外面粗犷的声音痛呼起来, 显然是刚刚出去的那人。

景明立马夸张道:“怎么回事儿?撞到人了?”说着很是担忧又急切的样子,催促对面坐着的几人,“要不你们去看看?我这身上一时半会儿也不方便出去。”

话是这么说, 身子却丝毫未动。

余悦瞥了眼景明,转而脸色一变, 快要哭出来似的, “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有事情?万一撞到什么厉害的人呢?”

景明嘴角一抽,他就知道余悦肯定猜出来点儿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姑娘比他还能演!

对面的人果然坐不住了, 一听说可能出事急急忙忙地都跑了出去。

景明和余悦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是一个比一个紧张。听到外面接二连三响起来的时候,余悦忽然开了口:

“我觉得现在可以先放松一下。”

“你说得对,”景明立马收了表情, 看着包厢外面, 有些艳羡道:“人无再少年啊。”

想当年这种事情都是他出马的, 没想到现在只能退居幕后, 看着解解眼馋了。

余悦白了他一眼,“快三十岁的男人,做点儿这个年纪会做的事。”

景明:“......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今年虚岁28, 距离三十岁还有将近三年,谢谢。”

怕她不理解,景明又补了一句,“只要在我一天没过生日,我就不是28,”顿了下,“不是只有你们女人在意年纪的。”

“噗嗤”一声, 余悦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倒是没想到景明竟然会在意这个。

景明忽然盯着她看,“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扮丑?”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女的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丑了?

余悦敛了笑,“你说呢?”

景明摸着下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毕竟现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哪个女孩儿不是恨不得把自己化成个大美人,他还没听说过故意丑化自己的。

说话间,包厢门就被撞开了,几人匆忙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或青或紫的伤痕,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快快快,我们遇到麻烦了!景总,你快来看看!”

“什么?”景明“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一脸担忧道:“怎么回事儿?”

“我们我们”那人也说不清楚,拽着景明就往外走,余悦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出去。

包厢走廊里都没多少人,上面的摄像头忽明忽暗的,看起来似乎出了故障。

景明表示十分满意,景扬办事儿,他是非常放心的。

左拐之后,就看到前面站着一群人,景扬为首站在一旁,中间围着的恰好就是法国那一帮人。

景明压了压嘴角,正要开口,旁边的人忽然大喊一声:

“副总!!!”

景明:“......”

“这是你们景氏的副总?”最开始出来那人反应过来,捂着额头不满道:“景总那你还不过来管一管?好好的忽然就上手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你们景氏的大客户!你们还想不想谈合作了!”

景扬冷笑一声,抬手捏着那人的下巴,“谁跟你谈合作?不是谈崩了吗?”

标准流利的法语先是让那人一愣,随即涨红了脸,解释道:“我们,我们,我们还在洽谈中,就算,就算,就算没谈成,你也不能忽然动手!”

好好的上个洗手间,忽然就被人撞了一下,撞到这个副总身上,没等他搞清楚什么事,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开始揍他。

“没谈成我为什么要跟你客气?”景扬可不像景明,笑嘻嘻地跟他们说话,冷着一张脸,全然不耐烦的样子。

“哎哎哎,这,先等等等”景明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拉架好,只好劝道:“这,这,这还是别了,闹出来多不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了。”

“有什么不好?”景扬看着景明,示意身边的人把摄像机拿了过去,“我都有证据,他在洗手间意欲对我”顿了下,一字一顿“行不轨。”

......

现场死一般的安静。

余悦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以言喻。

她想过千万种二少可能会找的理由,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个......难以让人信服的理由,不亚于赤/裸/裸地栽赃了。

偏偏二少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很是正常又自然地说了出来,就像是。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没错,二少一点儿也不尴尬,也不羞耻,反倒是他们这群人,都十!分!尴!尬!和!羞!耻!!!

半晌,

景明率先回过神来,开口道:“这事态有点严峻,我看不如就交给警察来处理吧。”

“不不不,不行不行。”那人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就慌了,怎么忽然之间就跟警察扯上关系了?他就出来上个洗手间,这是要做什么?

“景总,景总,”这边的人一把抓着景明,“你得帮我啊,这,这,这是你弟弟!”哪有最后这个样子的。

“可是这,”景明为难道:“你要是我们公司的客户,我还好有理由帮忙,可眼下这事儿,我肯定得站景扬这边啊。”

“我们当然是你们客户了,怎么不是?”这边的人急忙说道:“我们以前还合作呢,你忘了?”

“谁跟他们合作,”景扬懒得听他们在这里拖拖拉拉的,说不到正点儿上,直接示意下面的人把他拖走,“废这么多话,先带走。”

“不行不行,等等等。”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对面的人感觉有点儿品出来什么了,景氏这兄弟两个,这会儿指不定就在唱双簧,怎么这么巧在这儿碰到景副总了!

可眼下这会儿......

“我们怎么没签?”George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说道:“我们今晚就是过来谈合同的,都快要签字了,被景副总你打断了。”

景扬双手抱胸,看着几人,“是吗?”

“啊这,”景明犹疑不定,被George一把拽到一边,低声说道:“景总,这合同我们肯定签的,你赶紧把你弟弟弄走。”

弄走?

景明忍着笑,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可弄不走他。”

“怎么弄不走?”George急了,“你们不就是想签合同的吗?我们签就是了。”跟强盗似的,压着人签,要不是这买卖他们也不吃亏,才不跟他们签。

“谁说我是想和你们签合同的?”景明一听,不高兴了,“刚来的时候我不是和你们说清楚了吗?今晚不提合同的事,我都没带合同来。”

一听他这话,George这边也不确定了,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道:“我们本来也是想和你们签的,你要不让人现在拿来,咱们今晚敲定大合同,明天详谈细节?”

谁跟你详谈细节!

景明冷笑,就知道这帮子法国佬没安什么好心,给他们几天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了!

“不用了,我不打算和你们签了,”景明说着就要走,“我们已经在找另外一家商谈了。”

“别别别,”那人一听急了,立马说道:“签签签,咱们立马就签,行吧?”

景明打量他一番,凉凉道:“可是我只带了一版的合同,怕你们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George等人现在也不顾不得那么多了,二话不说就要签合同。

直到看见合同上的条约和利润分配的时候,一口老血含在嘴里,这会儿要是再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你们景氏”George看着景明又看看景扬,艰难地说道:“这我真的不能签的。”这他要是签了,回去他们董事会的人会宰了他的!

景明双手抱胸,看着他,“你们也没少赚钱,别在这儿嚎了,赶紧签吧。”给他们好脸色的时候不当回事儿,偏要自己作死,真以为他们是吃亏的主儿。

“我不”George还想挣扎一下,景扬没什么耐心了,直接摁着他的手,“签。”

好吧,他签吧。

其实本来也就是要签的,只不过总想多占点儿便宜罢了。

离开的时候,景扬脱了外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了,景明见了,调侃道:

“别脱啊,回去让安安瞧瞧,说不定还能心疼一下你这个差点儿‘没了清白’的二哥呢。”

景扬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景明不怕死地耸耸肩,“为事业献身,没什么的。”

说话间,几人进了电梯,景扬开了手机,微信里面程安发的语音点开。

程安:【你回来的时候先把门口的垃圾扔下去啊,昨晚你都忘了。】

程安:【我晚上做的土豆炖蘑菇、糖醋排骨还有鱼头豆腐汤,放冰箱了,你要是没吃饭的话,回来自己热一热。】

程安:【我在小区这边图书馆里,估计会晚点儿回去吧。】

......

景扬一个一个地回了消息,基本上都是“好。”

景明瞄了一眼,夸道:“我们安安现在还学习呢,真是从小就是个勤奋的孩子。”虽然好像没有太大效果的感觉。

景扬解释道:“她在准备景氏部门经理的考核。”

景明惊讶:“她真考啊?”

“不然呢?”景扬看了他一眼,出了电梯,走远了。

景明无语了,“直接给她升上来就行啊,哪还用得着考核?”景扬也真是会玩儿,陪着程安搁这儿瞎胡闹呢。

余悦看着景扬走远的背影,想起刚刚二少肉眼可见的温柔,忍不住说道:

“二少和他夫人感情真好。”

景明“嗯”了一声,随口道:“十几年了。”

余悦想起来之前听说的,二少夫人叫程安,好像是被景家收养的一个小孤女,现在又成了镜检少夫人,感叹道:

“少夫人运气真好。”

能够被景家收养,最后嫁给二少这样的男人,大概全天下没有几个女孩儿有这种福气了。

“好?”景明说着弯腰上了车,“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说她运气好的人。”

“为,为,为什么?”余悦有些惊讶。

景明笑了笑,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开车。”

“是。”

“你大概不太了解,”手肘搭在车窗上,合同签了,心情好了不少,景明难得开口多解释了几句,懒洋洋地说道:

“程安七岁的时候程氏破产,她父母带着她躲了一年的债务,后来追债的上了门,实在受不了,父母跳楼了。”

余悦错愕,“当着她的面。”

“对,当着她的面,”景明闭着眼睛,回忆道:“她被追债的人吓到了,一度得了失语症,到我家那会儿整整一周都没开口说话,我妈觉得不吉利要把她送走,后来第二天早上她就自己开口说话了。”

虽然蛮艰难的,听瑶瑶说一个人偷偷练了一晚上。

“景家的话,”景明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大概不太了解我们家,真不适合程安这样的小姑娘,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所有的考试比赛项目,她永远都是最后一名,勉强及格的那种。”

“后来大学毕业她想去工作吧,”景明,“我们家肯定不同意,她也没说什么,就听我妈的开始相亲了,准备嫁给景氏的一个合作对象吧。”

余悦没说话。

景明摸着下巴,“后来被景扬知道了,又稀里糊涂地嫁给了景扬。”

“她都不反抗吗?”余悦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她觉得二少夫人看起来虽然软了一些,但也不是不会反抗的人。

景明笑了笑,“你是她,你会反抗吗?你能反抗吗?”

景家帮她收养她不是义务,只是处于好心,倘若没有景家,谁也不知道她最后会去哪儿,或者孤儿院或者福利院,都有可能。

至少,在景家,她可以受到最好的教育,平平安安地长大。

至于景母的那些行为,只能说不是和善的,但也没什么坏心,不过就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替你做主罢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景明睁开眼,看着窗外街道两旁一闪而过的路灯,“那些都过去了,现在都挺好的。”

余悦呐呐着:“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笑得挺开心的,感觉挺幸福的。”至少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景明笑了笑,没说什么。

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笑一笑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比哭肯定要舒服。

有些痛苦别人只能去安慰不能去体会,更不能去分担,只能学会自己成长。

程安啊,他们家的小安安。

景明感叹道:“一晃我们家安安都长大了,能照顾景扬这个不要脸的了。”

余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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