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宗,初名佣,后改名煦。是神宗第六子,母为圣成皇后朱氏。宋熙宁九年(公元1076年)生,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卒。

赵佣的5个哥哥出生不久就相继夭亡了,大概是出于希望这第六个儿子能够像平民孩子一样好养的缘故吧,赵顼亲自给他取名曰“佣”。授检校太尉、天平军节度使,封均国公。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又迁开府仪同三司、彰武军节度使,进封延安郡王。

赵佣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不但建康地成长起来,而且天资颖悟,清俊好学。神宗是个年轻有为、锐意进取的君主,但在平时勤政之暇,也少不了要把很多精力放在对儿子的训导抚爱上,所以父子关系很是亲密。赵佣在父亲的影响下,八九岁上虽未专门延师就学,却已能背诵七卷《论语》了,字也写得端谨工整。

元丰七年冬天,神宗就生起病来,翌年正月过后,越发加重,后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在疾病初起之时,神宗就有了立太子的打算,他说准备在来年(元丰八年)春天,让佣儿出阁立为太子,并想延请司马光、吕公著来做他的师傅。眼看皇帝之病日趋恶化,立太子更是刻不容缓。神宗的母亲宣仁太后、皇后向氏以及左相王珪等人对神宗的安排是没有什么异议的,高太后甚至命内侍梁惟简秘密赶制一袭10岁小儿穿戴的黄袍,供赵佣仓促即位时用。

三月初一,王琏等人再到内东门问疾,高太后已垂帘坐在一边了。她说:“相公们立得这孩儿便好。这孩儿直是孝,自官家服药,从未离开过左右,还吃素、写经,为官家祈福。”说罢,从帘内传出两本经卷。王琏接过一看,见是《延寿经》和《消灾经》,每卷之后还题有“延安郡王臣某奉为皇帝服药日久,写某经卷,愿早康复”等字。这时,宫女从帘内抱出了赵佣。只见他戴着帽子,穿着衫带,立于帘外,大臣环侍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话,就到前廷宣读了制词:立赵佣为皇太子,改名煦,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同时还公布诏令说:“所有军国政事,由皇太后权同处理,直到皇帝康复为止。”

神宗没有熬到康复的那一天,三月初五便在福宁殿中与世长辞了。当天,赵煦就在丧父的悲痛中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是为哲宗。这时他才刚刚10岁。

哲宗在位的头一个年号称作“元祐”,这是因为他的祖母宣仁高太后与他一起“权同听政”的缘故,军国政事的一切最高决策权全掌握在高太后手上。

高太后(1032—1093),乳名滔滔,祖籍亳州蒙城,出身门第和她的姓一样异常高贵。她的曾祖是宋太宗赵光义时就以武功起家的高琼,她的母亲乃北宋开国元勋大将曹彬的孙女,而她的小姨就是仁宗的慈圣光献曹皇后,后来她由仁宗和曹皇后亲自主婚,嫁给了英宗。当时宫中谓“天子娶儿媳,皇后嫁闺女”,传为一时盛事。英宗即位后,她被册在为皇后,英宗病死,她的儿子赵顼继位,她又成了太后。

神宗赵顼任用王安石变法,皇亲贵族群起反对,高太后就是他们的首领。位居太皇太后以后,她以恢复祖宗法度为先务,立即起用了大批守旧派人物,对于反对变法最卖力的司马光、吕公著、文彦博等人更加重用。而对于变法派的重要分子和奉行新法的官员如吕惠卿、蔡确、吕嘉问等则坚决予以排挤和打击,对于神宗在位时推行的一系列新法全盘否定,逐个废黜。一时间,朝野上下掀起了一阵清算新法之风,史称“元祐更化”。

哲宗即位之初,虽然年龄幼冲,没有经受过激烈政治斗争的历练,然而10岁的孩子毕竟懂事了,他头脑里已很有了一些分辨是非的能力。他登上皇位不久,需要接见契丹派来参加神宗吊唁活动的吊哀使,宰相蔡确觉得契丹使者的衣冠装束和汉人不同,怕哲宗幼小,猛然见到会害怕,就在事先详细讲述契丹人的样子,请皇上不要惊异。蔡确絮絮叨叨重复了好几遍,哲宗没哼一声,等他啰唆完了,哲宗忽然板起面孔问:“这契丹也是人吗?”蔡确一愣,说:“当然是人,只是属于别的民族。”哲宗说:“既然是人,怕他做甚?”蔡确悚然而退。

哲宗是很反感别人依旧拿他当小娃娃看待的,然而无论是祖母高太后还是当时的大臣,偏偏要把他看成个不懂事体的小孩,常常动不动就教训上几句,对此他怎能服气和高兴呢?此后接连出现的种种事端更加深了他对高太后的怨恨和对元祐大臣的厌恶。

当时的皇帝除勤政外还得勉学,哲宗年龄小,读经讲史更是少不了。高太后和大臣们都想通过教育使他成为一个能恪守祖宗法度,通经史,有行义,忠信孝悌,淳茂老成的人。哲宗起初还是很愿意念书的,平时在宫中除了留心典籍外,不很喜欢玩耍。他涉猎较广,尤其喜欢唐人律诗,常把自己亲手抄录的唐诗分赐给大臣。

长期以来,朝廷大权被高太后一人所独揽,大臣们居然也势利得很,凡有奏事,都只向高太后请示禀报,哲宗后来就对人讲:“元祐垂帘之时,朕看到的只是大臣的脊背和屁股,他们的脸全转到太后那边去了!”有时哲宗偶尔问件事,大臣们竟连答理的都没有。他的自尊心被狠狠刺痛了。所有大臣在哲宗面前表现出来的不恭敬行为,更使哲宗耿耿于怀,加深了对他们的怨恨。

元祐二年(公元1069年)八月,哲宗生了一场麻疹,好几天没有上朝,也没去迩英阁听读,对此执政大臣们没有一个过问的,倒是程颐站出来问宰相吕公著:“皇上没上朝坐殿,什么原因你知道吧?”吕公著回答:“不知道。”程颐说:“二圣(即哲宗和高太后)临朝,皇上不坐殿,太皇太后就不应该自己坐在那里,而且皇上生病宰相居然不知道,行吗?”第二天,吕公著等人才去向哲宗问疾,而程颐却因这番多嘴得罪了人,不几天就被弹劾罢官,赶回洛阳老家去了。

哲宗对元祐大臣的印象越来越坏,他和高太后的感情危机也越来越深。哲宗原先的日常生活是由老宦官刘惟简等几个内侍照料的,即位后,高太后把刘惟简等人全调走,另外派给他20个宫嫔。这些宫女年纪都不小了,大多四五十岁,小皇帝整天和这样一些老态龙钟的婆婆们呆在一起,难免索然寡味,他很想找个年轻的女子陪伴自己,可又不敢直接向高太后表白,就秘密派人外出查访,说是宫中要找一个乳婢。不知怎地这件事竟在民间传开了,接着就有大臣呈上了谏章,礼部侍郎兼侍讲范祖禹上疏说:皇上年方14岁,不应当是亲近女色的时候,劝皇上进德爱身。又请求高太后保护好皇帝,言辞十分激烈。高太后就把侍候哲宗的宫女轮番叫去审问,哲宗见回来的宫女一个个都红肿着眼睛,像曾经哭过一样,吓得更不敢作声了。

过了两年,哲宗逐渐成长起来,高太后觉得这时该正式给他立个皇后了,就物色了百余名世家少女入宫备选。眉州防御使兼马军都虞侯孟元的孙女,端淑幽娴,高太后很喜欢她,还亲自教她女仪,连倒着走,侧着行都手把手地教,元祐七年,赵煦年已17岁,孟氏年方16岁,高太后对大臣说:“孟家闺女能执妇礼,可以正位中宫。”命翰林起草制词,还因近世礼仪简略,命有司议定立后六礼。五月十六日,哲宗御文德殿册立孟氏为皇后。这一切全是高太后一手包办,哲宗是没有发言权的。

果然,新婚不久,皇帝和皇后不太融洽的关系就公开化了。当年十一月,哲宗前往南郊祭祀天地,苏轼担任卤簿使,车驾正要入太庙,前边的路上突然出现了10余辆红伞青盖的牛车(宋时宫人乘坐牛车),不避仪仗挡住了去路,哲宗一行只好停了下来。苏轼派御营巡检使上去查问,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无礼,原来是皇后和高太后的女儿韩魏国大长公主。苏轼就在车中草拟了一道奏疏,奏曰“妇女不当与斋祠之间也”云云。哲宗见皇后和大长公主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胆敢争道,很是气愤,连忙派人骑马把奏疏送给了高太后。第二天,还下诏整肃仪卫,凡皇帝出行,自皇后以下皆不得“迎谒”。

高太后虽在垂帘之初表白说:“我性本好静,只因皇帝幼小,权同听政实在是出于不行已,况且母后临朝也非国家盛事。”然而哲宗大婚之后已不算小了,高太后仍丝毫没有还政退位的意思。她的权力欲是如此地强烈,这就不能不和哲宗的自尊心形成尖锐的冲突。哲宗决意要用沉默以示抗议。即位以后,他就很少讲话,年龄渐长,话却变得更少了。高太后有一次问他:“大臣们奏事的时候,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哲宗答曰:“娘娘已处理过了,叫臣又说什么呢?”高太后及其大臣并非傻瓜,他们也看出了哲宗的不满,为防止他日后翻案清算,高太后等人一面加紧打击变法派,一面继续训导哲宗,向他灌输所谓祖宗之法。对哲宗的教育,元祐大臣一直抓得很紧,范祖禹曾要求高太后把天下之勤劳,万民之疾苦,群臣之邪正,政事之得失,每天都讲给哲宗听,使他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以便众说不能惑,小人不能进。吕大防还在迩英阁讲读时读了一大通祖宗之法的妙处,说只要尽行祖宗之法就能致天下太平。但无论他们怎样做,怎样说,哲宗一直保持沉默,他准备在沉默中等待着亲政的那一天。

元祐八年(公元1093年)九月,62岁的高太后撒却手中的权力归天去了。她临终之际,仍念念不忘地说:“先帝后悔变法,甚至流出了眼泪,此事官家应当深知。老身死后,必有很多挑拨官家的,千万别听他们的。”十月,18岁的赵煦亲政,开始正式行使他的皇权了。

这时,朝野内外都在观望着局势的变化,翰林学士范祖禹连上几道奏章,要求守元祐之政,当坚如金石,重如山岳,疏上之后,哲宗连理都不理;而礼部侍郎杨畏上疏说:“神宗更法立制以垂万世,希望能研究新法以成继述之道。”哲宗却立刻召见了他,问他先朝旧臣谁可任用,杨畏举章淳、安焘、吕惠卿、邓润甫、李清臣等,各加褒美,还讲了神宗建立法度的本意,与王安石学术之美,请求召章惇为相。哲宗很是信从,当下就任命章惇为资政殿学士、吕惠卿为中大夫,以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甫为尚书右丞,这些任命全是哲宗直接发布的,连常规程序都没经过。

不久,哲宗改元祐九年为绍圣元年,正式打出了继承神宗事业的旗号,从此“绍述”之论大兴,国是从根本上改变了。十数日间,变法派分子接踵回到了朝廷,章惇被任命为宰相,曾布、蔡卞等也分任要职。褒崇王安石、追复蔡确字职,恢复元丰新法,重修《神宗实录》等诏令相继颁行。元祐大臣无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其官职都被剥夺或追夺干净,以文彦博为首的30余人被列为司马光的党羽贬罢出朝,吕大防、刘挚、刘安世等人被安置到了最荒僻的地区加以编管,范纯仁、苏轼、程颐等也受到严厉的责罚,高太后的亲信宦官梁惟简、张士良、陈衍等人也被编配到了远恶州军。胸中郁积了9年之久的怨气终于得以伸张,哲宗志得意满。

哲宗和皇后孟氏的关系起初就不太融洽,后来哲宗另有所爱,与孟氏更见疏远了。哲宗宠爱的是一个姓刘的御侍宫女,此人姿色超群,明艳冠于后宫,而且能诗善文,才艺出众,整天在哲宗身边侍候起居,奉承备至,遂得专房之宠,地位逐步提高,由美人升为婕妤。赵煦不但在后宫与她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就连外出也时常带在身边。绍圣二年(公元1095年)九月,哲宗祭祀明堂,斋宫中的生活就由刘氏侍奉,祭祀结束后,哲宗又带她去大相国寺游玩,且用教坊奏乐,惹得汴京百姓群出观看。刘氏如此得宠,少不了有些趋炎附势的朝廷大臣前来拍马,蔡京就是其中之一。他曾专门写了4首诗奉承她,内有“三十六宫人第一,玉楼深处梦熊罴”之语,意思是既盛称刘氏的美貌,又祝愿她早为皇上生个龙子。宦官郝随也成了刘氏的心腹。刘氏恃宠成骄,神气起来,连皇后也放不进她的眼里去了。

可巧,孟皇后所生的福庆公主这时又生起病来,孟皇后的姐姐颇懂医道,她给公主连用几药,均不见起色,着急之下便拿来了道士的治病符水。孟皇后吃惊地说:“姐姐不知道宫中禁严,与外面不同吗?”连忙命人收藏起来,等哲宗来后,孟氏向他详细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哲宗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大惊小怪。”孟皇后当着哲宗的面把符子烧掉,只道不会有何后患,哪知此事开端了谣言,郝随等伺机向哲宗进谗,说皇后咒诅宫廷。绍圣三年(公元1096年)九月,哲宗降诏说:“皇后孟氏旁惑邪言,阴挟媚道。废居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将孟氏打入冷宫。刘氏认为中宫大位非己莫属,不料,哲宗却生怕自示偏心,不敢当即应允,便把皇后的位子虚悬着,几年未曾继立,刘氏只是晋封一级,升为贤妃而已。

元符二年(公元1099年)八月,天遂人愿,刘氏果真为哲宗生了一子,取名曰茂,寓“人丁茂盛”之意,哲宗大喜过望,即在九月诏立刘氏为皇后,满以为这下该名正言顺了,不想又有

臣僚抗疏谏阻,邹浩说:“祖宗大德甚多,陛下不去遵行,却单单效法坏处,只怕少不了要遭后世谴责了。”哲宗变了脸色,但并未发火。第二天,章惇朝见,一个劲地斥责邹浩狂妄,哲宗也觉邹浩多嘴,确实可恶,就下令将他除名,羁管新州。尚书右丞黄履说了句:“邹浩犯颜纳忠,不应发配死地。”也被罢职,出知毫州(今安徽亳县)。月底,哲宗御文德殿册皇后,百官仪仗班列于庭。

哲宗既得龙子又将心爱之人册为皇后,自然要欢天喜地庆贺一番,岂料皇子赵茂出生才两个月就不幸生病夭折,哲宗遭此打击,悲痛万分,竟也生起病来,多方医治,均觉无效。元符三年正月初八,驾崩于福宁殿,终年25岁,在位15年。葬于永泰陵。庙号“哲宗”,谥号“宪元迹道显德定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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