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天气暖和了,班上的同学休病假的也都差不多回来了,但班上还是常常能听到咳嗽喷嚏声。校园里的杨树掉毛柳树落絮,在阳光晴暖的时候小风一吹,飞得漫天漫地都是。

学校里开始流行戴口罩,校门口的小卖部里多了各种花样的口罩和新的头花发夹。林美也买了两个换着戴,不管能不能预防感冒,好歹心里有点安慰。

女生的头发大部分都长起来了,头花发夹也有了用武之地,现在流行混搭,一个头上戴三五个不同款式的发夹是常有的事。林美在这方面跟同寝室的姑娘们保持一致,扎个马尾后脑处四五个发夹用来夹住碎头发。

何棋很不理解,“你一个脑袋上夹这么多夹子不难受?睡觉时不嫌硌吗?”他对周罄这么说。

周罄一个大白眼翻过去:“睡觉头发都解开了。”

“那你们每天早上起来梳不嫌麻烦?”关于女生晚上睡觉解不解头发,男生寝室非常喜欢讨论这个。一部分说解开,不然不好睡觉。另一部分说可以侧着睡,并举例说自己妈妈头上戴着卷子发网睡觉是常事,以此证明女生晚上睡觉不解头发。

另有一个很实际的论点说如果晚上解开头发,早上起来再梳,还要用那么多夹子,很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谁不愿意多睡一会儿啊?

周罄跟何棋聊半天,三观有点裂,过来跟林美说:“你说男生他们怎么这么无聊?”

林美一边看书一边顺口附和道:“男生就是无聊。”

周罄趴到她桌上悄悄道:“你听说贺晓珏和图海的事了吗?”

林美嗯了声,这回抬头了,好奇道,“图海从了?”

贺晓珏追图海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往图海寝室打电话,下课找图海给她讲题,打听图海生日送礼物和贺卡给他。已经相当明显了。

“何棋说他们男生那边都催图海接受呢。”周罄说,男生也这么八卦,而且何棋说男生们都认为图海不接受贺晓珏都不正常了。说他假,装。

十八无丑女,用林美的眼光看,她觉得班里的姑娘个个都青春逼人,有的脸上的皮肤真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连毛细孔都看不见。

周罄说图海还死扛着,他说现在首要任务是学习,除了学习他什么都不想搭理。

“这也对。”林美点头。这时谈个小恋爱就是调剂。像周罄和何棋这样两情相悦,两人目标还挺一致,没什么三观问题的都是少数。郑凯那样的才是主流,喜欢了就一起处一处,不喜欢了,移情别恋了,哭两场骂两场,跟着再找别人的有不少。但说白了就像在练手,在这一次次的“恋爱”中刷自己的等级,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能跟什么样的处得来。

周罄一摆手:“你跟图海是一样的人。你也是想先读书,高考完了再谈恋爱吧?”林美乖乖点头。“……你这叫一根筋。学习跟恋爱又不冲突。”周罄说。

“你说不冲突就不冲突了?”林美说,“这话让你爸听见非教训你不可。”

“你怎么这么死板?”周罄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美:“你以为像你跟何棋这样的很常见吗?难得你们俩互相喜欢,你要留学,他也打算留学。只要你们俩不分手,说不定我还能喝你们俩的喜酒呢。”

学生时代的感情要真能走到最后,那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可惜太少见了,林美上辈子一例都没看见。高中谈的也有,一到大学就分了。有的大学勉强不分,后面还有毕业后的事呢,是读博还是留学还是工作,一个个关卡等着他们。

周罄听得双眼都发亮了。她想到过她会跟何棋一起留学,这在她的想像里已经是最接近永远的事了。今天听林美说起“结婚”就好像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看周罄双眼跟落满星星似的,林美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只好继续埋头专注眼前的卷子。

贺晓珏追求图海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就不了了之了。毕竟图海那边死活没给回应,女生这边,也有人开始劝贺晓珏别浪费时间了。女生们到底都是矜贵的,她们多数都觉得贺晓珏都这么主动了,图海不接受,再追下去就太没面子了。

贺晓珏在寝室里偷偷哭了两场就算了。她寝室的姑娘们悄悄跟别的寝室的女生说千万别在贺晓珏面前提图海,也别提这件事,让她慢慢恢复。

大家维护着贺晓珏的面子,当着她的面连图海的名字都不提。渐渐的,贺晓珏走出来了,毕竟事情过去后她也觉得有点丢脸,看大家都不提,她才慢慢坦然了。

图海这边过得更快点。因为物理竞赛成绩出来了,林美、图海、郑凯三人全在一等奖这组里。周罄、何棋等人是二等奖。这次出去参赛的人没一个落下,最次也是三等奖。

赵老师高兴坏了,把证书和奖品还有学校给的奖励都发给他们。学校在告示栏那里贴红榜,幸好这回只有名字没照片,因为除了物理之外,数学和生物都有斩获。省一算是大大的出了回风头。

一等奖五百块奖金,二等奖是两百块。这都是学校出的钱。林美拿着钱请寝室的姑娘们在学校附近的小店吃了一顿,要了两个大盘鸡,连汽水算起来才花了一百多。周罄要跟她合请,林美没让她掏钱,跟她说让她买点水果算了。

“反正寝室里水果也不断。”林美说。

一群女孩子住在一起,都变得养生了。水果是必定要吃的,平时的各种面膜啦,晚上的牛奶啦,还有永恒的减肥话题。

林美靠着一手修眉绝技在寝室狠狠刷了一把时髦值,可以说他们班四个半女生寝的姑娘的眉几乎都是她修的。

从饭店出来,正好碰上图海郑凯那一拨人。他们比较狠,因为有两个冤大头,他们去吃火锅了。

两拨人走一对脸,何棋先看见周罄的,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林美这个寝室的女孩没关系的都先走了,不想当电灯泡。黄苓跟林美说:“一会儿回去要不要帮你拿书?”回去就该上晚自习了。

林美:“不用,书都在教室。”两边摆摆手说撒哟拉那。

那边,何棋问周罄:“你们这是刚吃过饭?”勾头看林美,说:“你们俩请客吧?”然后哭诉道,“他们也是刚扎完我,钱包都空了……”

后面张煦踹了一脚,“打住啊,大头都是郑凯他们掏的,你就买了几瓶啤酒。”

何棋跟没听见似的,周罄说:“是林美结的账,我一会儿去买点水果。”学校旁边有不少水果店水果摊,学生都爱吃。

“买给你们寝室的人吃?那我去帮你提吧。”何棋重色轻友的跟哥们说,“那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林美一看人家俩情人在一块,于是也说:“那我也先回去了。”

周罄立刻抓住她不让走,“你不跟我去,我不知道买什么啊。”

林美:“找最便宜的买,多买点。”提回去肯定不会就她们这一个寝室的吃,那都是狼。她看何棋,推了周罄一把说:“现成的壮劳力,也省得你自己提了。”

说得周罄又要打她。

周罄和何棋走了,林美这边自然就跟郑凯他们走了。不认识不熟的男生也都走了,剩下的就是郑凯、图海和张煦。

“房老师那套题你做了吗?”郑凯先问。

看,这就是他们日常了。

房老师虽然真退休了,但偶尔还是会发挥下余热出些化学题。常老师就印了发给他们做。别说房老师的题出的就是有水平,有时他们在下面做,常老师在上面做。

林美说:“只做了三分之一。有几道题有点难。”有些题不是简单的abc等公式题的套用,她有时也要在脑子里拐几个弯才能做得出来。亏得参加过物理竞赛,对这种题有经验。

“对了,那题你是怎么说的?”郑凯踹了旁边的图海一脚,把一直垂着头走路跟有心事似的图海险些给踹趴下。“哎哟!”郑凯赶紧去拉,把人拉起来,图海回头再还他一脚。“我拉你你还踹我。”郑凯往旁边一跳躲过了,两人一个打一个逃的跑远了。

林美:“……”真是活泼的少年啊。

张煦慢悠悠评论了句:“一群二蛋。”

周罄使唤何棋提回去两大兜的苹果香蕉,进寝室就分完了。周罄特意给林美抢了几个塞给她,“可甜了。”

她跟何棋逛得太晚了,回来匆匆放下水果就要赶紧拿上书去上晚自习了。到了教室赵老师已经站在里头了。林美还带了个香蕉当夜宵,想着晚自习中间可以吃,看到赵老师在讲台上逼视众人,连忙偷偷摸摸的塞到书斗里了。

看新闻时,大家都在分神赶作业,偶尔听到有意思的地方才抬头看看。新闻一播完,大家纷纷站起来准备出去散散,赵老师摸钥匙出来让郑凯去抱卷子了。

“作业回头再做。今天写卷子,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改出来,明天上课讲。”赵老师说。

就算刚才不想去上厕所的现在也都赶紧去了,不然一会儿考试中间是不下课的。

林美到了厕所还有外班的人,问她们:“你们班今天晚自习是不是要考物理?”

一班的女生七嘴八舌的说:“是啊。一会儿就考。”

外班的女生都说:“完了。明天肯定咱们也要考。”出去后就听她们赶紧跟他们班的人说,很快就传遍了。

一般任课老师当班主任的这个班都会有提前考试的“优势”。他们会比别的班的学生先看到卷子,这就很让人“羡慕”了。

林美洗完手出来,就有外班的来堵人说:“哎,等回寝室你给我说说你们的卷子都出的什么题好不好?”

林美认识这个女孩,大家寝室都是一层楼的,也不用太客气:“下了晚自习都几点了?洗洗就睡了,哪还有空?”

周罄也被人堵着说到时看她能不能背两道题下来就好了。

考物理时大家都想着他们班,考语文时就该想着董老师那班了。

两人逃出生天,回到班里发现卷子都发好了,赵老师扬扬下巴让她们赶紧坐下,“现在就可以答了。能早写一分钟就早一分钟,晚回来的都是笨蛋。”

休息时间没过,他们班的人就都回来了。

林美算是答得比较快的,答完检查一遍后,赵老师主动过来收卷子了,也不让她再检查了,拿走她的卷子说:“行了,先写完的可以先交卷,回去打热水刷牙冲牛奶都行。”

林美交了卷回头看周罄,她估计也差不多了。普通的随堂考,除了后面几道大题有点难度以外,前面的题都很平常。

周罄冲她点点头也交卷了,两人收拾东西赶紧出去。赵老师还在班里转着收卷,收了七八份后,他说:“我看有的人最近是心思没放在正事上。这么简单的题都要想半天?”

因为他刚好站在贺晓珏的桌前,这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太对。贺晓珏的脸都憋红了,幸好赵老师就说了这一句就再慢腾腾往前走了。

林美和周罄手牵手跑下楼,看才八点四十,跟平时下课时间比早了二十分钟,就拐到校门外的小吃店去了。

林美要了一份米线,“刚才赵老师是不是在说贺晓珏?”她拿了两双筷子分给周罄。

周罄接过筷子点头说,“我看就是。估计赵老师也听说了。”她点的是炒米粉。两人的东西很快上来了,她们正吃着,何棋和郑凯、图海他们也过来了。远远的看到她们俩在这个店,何棋一马当先的进来,“你们在这儿吃呢?”

小店的桌子小,最多能挤着坐四个人。他们三个就坐了她们俩后面的桌子。何棋扭过头来说:“你们不知道吧?赵老师后面说这次的卷子要是考不好,三年级就要一直坐后面。”

“太夸张了吧?”林美说,“这不就是一次随堂考吗?还不到期末呢。”

要真是三年级一直坐最后,那该考好的也要考不好了。心理压力多大啊。

“这谁知道?”何棋说。赵老师的脾气谁说的准呢?万一是认真的怎么办?这时他们点的东西也上来了,郑凯看了眼图海,踹了何棋一脚,“你的炒米来了,还说?”

林美和周罄面面相觑。这真是冲贺晓珏?不应该啊,又没什么大问题,赵老师不应该这么生气啊。

当晚回到寝室,贺晓珏吓得哭得抽噎。林美做为赵老师麾下头号马仔也被叫去安慰,林美说赵老师不会是说你,听这话里的意思太严重了,肯定不是说你,赵老师的心眼哪有这么小?

第二天,突出其来的学校挂出了白榜。白纸黑字,上面有两个人名说是要被退学。其中之一就是他们一班的马良。

这下真相大白了。赵老师说的是马良,不是贺晓珏。虚惊一场。而马良也是特别有意思,原因是他跟他家里撒谎说学校要交补习费印卷子买辅导书,前前后后要了一千多吧。马良妈妈给了钱却没看到书,因为学校每次发辅导书都是要再交钱的。马良真假掺半的要钱以为不会被发现,不想马良妈妈每回看到他的书都会记下后面的价钱,这一算不对劲就打电话到学校质问学校是不是乱收费,这才捅了出来。

马良把骗来的钱都花光了,玩游戏吃喝买衣服请客什么的,他还学会了抽烟,常买烟请寝室的人抽。

事发后,大家都说马良妈妈傻,要是不说不就行了?好歹先问问马良。

“她可能根本没过马良会说谎骗钱啊。”有人说。

不管怎么说,马良的前途是毁了。后来马良也没真退学,好说歹说从一班出去,去十班了。本来赵老师真想把这人给踹出学校的,再不然也是扔到下头省一的分校去。在他看来男生抽烟打游戏不算什么问题,马良撒谎骗钱这是人品问题,这孩子人品坏了,他就烦了。这跟之前马大帅那事还不一样,都是有欺骗性质的,一个是为了上学,一个是为了享受。

马良肯定是后悔的,估计他当时一开始也就骗个三五十,后来才越骗越多。他跟他们寝室的人说,一开始就是想骗钱买包烟抽,因为听说抽烟提神,他也想试试,在家里不能偷他爸的烟抽,因为他爸的烟都有数,少一根都知道。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就连赵老师一开始也没想会有这么多,还是马良一见家长老师都知道了,就坦白说前后大概有一千多块,从高一就开始了,骗来的钱多数都用来买烟请寝室的人抽,还有请寝室的人吃饭用光了,他还会去打游戏。

随着内情批露的越来越多,班上开始流传一句名言“坦白从宽,牢地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要是马良咬死就那一次就好了。”周罄叹气。比起老师和家长们的恨铁不成钢,大家倒是都觉得马良挺倒霉的,最倒霉的就是他自己说得太多了。

“一次也不可能,他应该说他就骗了三五百。一千多这个确实突破心理界线了。”林美说,理性分析,可能这对马良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虽然在升三年级前暴出来貌似是很严重,但是从长远看,在学校出这事总比以后工作了再出事强吧?深入一点想,他现在只是骗他妈的钱,以后工作了会不会骗单位的钱?能一次吃个教训把胆子吓小了不是坏事。

另一边,贺晓珏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事后却好像已经被吓破胆了,再也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对图海的意思,别人要是说这个她还会恼。埋头努力学习之下,成绩还小进了几步,让贺妈妈惊喜不已。

可是林美却从赵老师那里听到,他还真是敲打贺晓珏的。见贺晓珏成绩进步了,他还问林美:“最近那谁,贺晓珏,在寝室怎么样?”

林美条件反射的维护同学:“挺好的,我们几个常一起看书,她挺用功的,每天回了寝室就抱着书看。”

赵老师满意的点头:“你回去也给她们说说,现在要紧的是高考。想谈恋爱上了大学再谈啊,大学里帅哥多啊。等你们上了大学就知道了,就高中学校这些小男生都不够看!”

林美被赵老师逗笑了。

赵老师:“那些成绩原来就不好的,怎么还有心情想别的?要是我现在不睡觉也要把成绩提上去。”

林美赶紧点头称是,出来后不由得抹了把汗。

回教室后,周罄悄悄问林美:“赵老师叫你干嘛?”

林美摇摇头,等放学了才跟周罄说,道:“咱们都没想到。”都以为赵老师当时说的就是马良,没想到还是有贺晓珏的事,幸好现在贺晓珏成绩进步,赵老师不盯着她了。

周罄犹豫了下,把林美拉到没人的地方说:“其实吧,何棋跟郑凯当时问过图海干嘛不接受贺晓珏……”

林美有种直觉,后面的话很可能她不是很想听。

周罄看着她用宣告绝症的语气沉痛道:“图海说……他要找就找你这样的……”

林美一句“卧槽”就出来了,“他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吗?”这要是让贺晓珏知道了,她怎么说?

周罄赶紧说:“你放心!何棋和郑凯他们哪个都不会说。”

林美皱着眉,周罄一个劲的看她的神色,看得林美忍不住问她:“你看我干什么?”

周罄有点不可思议的说:“……你就没点别的反应?”

林美想像了下图海年轻鲜嫩的小模样,好吧,现在个子高了看起来像大人了,但脸还是很嫩啊,一想到他还不到十八岁,她真的半点念头也没有啊。

她斩钉截铁道:“我现在什么反应都不会有。”

——说起来她也很想哭啊,这样看只能到大学后再发展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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