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陆嫣接到了吴钰琪的电话,让她到校门口来,说要跟她当面道歉。

陆嫣收拾了书本,走出教室,问道:“为什么忽然要道歉?”

电话里,吴钰琪哑着嗓子说:“沈括说了,让我跟你当面道歉,如果你接受了,他他才会放过吴氏集团,我爸就叫我来跟你道道歉。”

“哦~~”

挂掉电话,陆嫣嘴角扬了起来,心情忽然很轻松。

本来还以为劝不动呢。

沈括这家伙,其实就嘴硬其实对她还是心软的吧。

陆嫣来到校门口,找了半晌,在街对面的小巷子边找到了吴钰琪,吴钰琪冲陆嫣招了招手——“这边。”

她过了马路,小跑过去,才发现巷子里停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陆嫣出于防备,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吴钰琪对她笑说道:“不用担心,这是我妈妈。”

陆嫣朝那辆黑色轿车望了望,车门打开,吴钰琪的母亲施雅穿着风衣,戴着墨镜走出来,冲她招了招手。

陆嫣稍微放心了些。

那天晚上,陆臻直接冲进了沈括的办公室,秦助理急切地追上来,连声道:“沈总,我拦不住他。”

沈括正和几个董事开会,见到陆臻就这样闯进来,他摆了摆手,示意秦助理可以先出去。

陆臻顾不得在场的其他人,径直走到沈括桌边,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小嫣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闻言,沈括眉心皱了起来:“她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沈括就一直没有联系到陆嫣,昨晚和她通过电话,她说回家了,沈括以为陆臻收缴了她的手机。

恰好上午有一位重要客户过来,他便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准备下班以后直接去陆宅,和陆臻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这会儿陆臻居然找到他要人了。

“她同学说,中午就被一辆轿车接走了!下午的课她没有去上,不是你还能有谁!”

陆臻压着嗓子,哑声说:“沈括,老子没跟你开玩笑。”

沈括脸色顷刻间变了,他推开陆臻,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边走边摸出手机给陆嫣打电话。

电话依旧关机,冷冰冰的人工提示音,让他的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陆嫣不可能莫名其妙玩失联,更不可能关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个时间不应该联系不到她。

沈括转身对秦助理道:“联系学校,给我找!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要找!”

秦助理立刻按照沈括的吩咐,去联系学校了,沈括回头对另外几个助理说:“找监控,学校附近的监控,全部给我找来,一个小时之内。”

大伙得令之后,立刻散去。

沈括回头问陆臻:“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警察说说这才几个小时,说不定她是和朋友出去玩,手机没电了,所以让我们再等等。”

陆臻见真的不是沈括带走了陆嫣,心下更是惶恐,就连说话声音都在抖:“不会出现这种事!小嫣很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失联的状况!”

沈括叉着腰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秦助理那边传来消息:“陆嫣确系不在学校,室友说她中午出校门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陆臻整个人都要崩了:“肯定出事了,我丫头肯定……”

就在这时,沈括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沈括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接了电话。

听筒里穿来的不是人的声音,而是呼啸而走的悬崖山风。

沈括似乎心有预感,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

电话那边,穿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你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生,现在还想毁掉我女儿,你问我是谁?”

陆臻见沈括脸色不对劲,立刻夺过了电话:“喂!你谁啊?”

“陆臻,你好啊。”

听到这个声音,陆臻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你是是”

“当年你们把我母亲弄进监狱,害她在监狱惨死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吗?”

“施雅!”

“想起来了啊?”

陆臻激动地说:“小嫣在你手里?是你带走了她!”

“放心,我不像你们这些人,我不会滥杀无辜的,你要听听她的声音吗?”施雅将手机递到悬崖边的陆嫣耳畔:“来啊,叫声爸爸。”

陆嫣的手被绳子捆住了,置身于悬崖边缘,施雅用一根粗棍子抵着她的胸口,只要她稍微用力,她就会被推下去。

陆嫣吓得脸色惨白,连哭泣都忘了,声音伴随着悬崖的凛冽的寒风,哆哆嗦嗦:“爸,我好怕,救我啊爸。”

“小嫣,别怕,爸就来救你了,不会让你有事!相信老爸,不会让你有事!”

“沈沈括”

电话被沈括夺了过去:“小嫣,冷静下来,我会找到你,好吗?”

“嗯。”

电话忽然被施雅夺了过去:“陆臻,我不像你们做得这么绝,不给人留半点余地,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救她。”

“你你不要冲动,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要伤害她!”

施雅笑着说:“我给你们半个小时,过来,不要报警,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如果半个小时没到,你们就永远不要见她了。”

“好好,我们马上过来,你在哪里?”

“我们在哪里,你猜啊,沈括不是咱们的省状元吗,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你”

“只有半个小时哦,倒计时,开始。”

挂掉电话之后,沈括立刻开始行动:“秦助理,先报警。”

“不能报警!”陆臻叫住了秦助理:“施雅已经疯了,不要刺激她。”

“先报警备案,去。”

沈括也不管陆臻的意见,转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霓虹的城市夜景,思忖了片刻,说道:“陆臻,去开车,他们在苍南山。”

“你怎么知道?”

“风声,城市里不会有那样的风。”

“那万一是在楼顶!”

“除了风声,还有树叶声,在山上。”

沈括径直下了楼:“从这里到苍南山至少五十分钟。”

陆臻连忙追上去,不忘回头道:“秦助理,你你去联系警方,想办法,一路开绿灯”

“好!”

陆嫣站在悬崖边,根本不敢往后看。

风从悬崖底下荡起,吹着她的背,棍子宛如冰锥一般抵着她的左肩。

而面前的女人,因为极度的憎恨,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但看得出来,她也害怕,手都在抖只要她稍稍用力,陆嫣就可能跌落悬崖。

“如果是因为吴氏集团的那件事,我们还可以谈,沈括他听我的话,不必要走到这一步”

施雅却冷笑了一声:“你真不记得了啊,当年你和你哥对我做的事情。”

“你真的认错人了,陆臻不是我哥,陆臻是我爸爸啊。”

陆嫣声音颤抖。

施雅恨恨地望着陆嫣,眼睛里似乎都快喷射毒液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当年你和沈括,还有陆臻,你们对我做的事情,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吴钰琪被施雅锁在车里,拼命拍打着车窗,显然也被老妈的举动给吓坏了。

她原本以为施雅只是想教训教训陆嫣,帮她出气,这才把陆嫣给骗过来,把她拖走。

却没想到,施雅竟然想要她的命!

吴钰琪哭着大喊:“妈,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你你不要这样!”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施雅回头,怒声斥责:“当初我就是这么软弱,才会被这些人一而再地欺负!”

车里,戴口罩的男人锁上了车窗,将吴钰琪的哭声关在了车里。

他下车走到施雅面前,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说道:“夫人,时间到了。”

施雅回头望了陆嫣一眼,冷笑着说:“你看,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要怪,就怪陆臻没用吧。”

然而话音未落,山道处,一辆黑色宾利车自朦胧夜色中疾驰而来。

尖锐刺耳的刹车之后,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冒出白烟。

沈括走出了轿车,望见崖边的陆嫣,他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一半。

“沈括!”

“陆嫣,不要怕。”

纵然是死,我也会陪你,所以不用怕。

“小嫣!”陆臻也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看到陆嫣被施雅抵在万丈悬崖边,他头皮一阵发麻,本能地就要扑过去:“老爸来救你了!”

“站住!”施雅尖锐地喊道:“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陆臻立刻停下脚步,说道:“你别别激动,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伤害她。”

施雅望着这两个紧张的男人,又用棍子戳了戳陆嫣的脸:“你啊,上学的时候他们就护着你,现在还是护着你。那个时候,我多羡慕你啊。”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嫣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你当然知道。”施雅死死地瞪着她:“该怎样报复你们的场景我在脑海里预演了一千遍,一万遍,哈哈哈哈,今天终于要变成现实了啊。”

“你你想怎么样啊?”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啊。”

施雅转过身,悬崖的山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她对沈括和陆臻说:“游戏规则很简单,你们选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另一个人开车去撞他,我不让停就不准停,好不好啊?”

陆嫣拼命摇头,冲陆臻大喊道:“她疯了,你们不要听她的!不可以”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望着她。

“安静。”施雅用食指竖在嫣红的唇边,笑着说:“要不要听我的,不取决于你,取决于他们。”

她望向沈括和陆臻:“既然这么爱她,为她而死也心甘情愿,对吗?”

陆臻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真的你真的是疯了。”

“我妈妈在狱中惨死,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你妈是病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施雅摇摇头,望向沈括:“陆臻一直都很不讲理,但沈括,你是讲理的人,对吧。”

沈括眸子漆黑冷寂,沉声说:“一命,换一命,我换她。”

说完这话,他迈步走到了悬崖另一边。

陆嫣拼命摇头,哭着喊道:“沈括,你要是敢过去,我立刻跳下去。”

施雅身边戴口罩的男人立刻将陆嫣拉回来,同时摸出匕首抵住她的脖颈。

施雅冷声说:“遵守游戏规则哦,我让你死你才能死,我不让你死,你绝不能死,知道吗。”

陆嫣声嘶力竭地大喊:“沈括,你回去,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沈括望着陆嫣,满眼柔情:“小嫣,闭上眼睛。”

陆嫣已经跪在了地上,拼命地摇头,哭是哭不出来了,只有满心的恐惧。

“啊,这样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施雅灵机一动:“不如来玩点有意思的吧,让我想想,不如让开车的人蒙住眼睛,嗯,油门踩到底冲向目标,如果车能在目标的十厘米之距内停下来,我就放过你们所有人。”

“十厘米,这怎么可能”

陆臻望着这里到悬崖的距离,肉眼根本难以估测究竟有多远。

睁着眼开车都不可能把握精准,更何况闭上眼睛!

修改规则,并非全然死路,但生路也是渺茫。

蒙着眼睛开车,一旦失手,就会同时丢掉两个人的性命。

陆臻望着施雅,愤声道:“你简直疯了!”

沈括知道施雅已经疯了,她眼睛发红,太阳穴暴起了青筋,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状态。

现在陆嫣的命握在这个疯子手里,稍有不慎,他将悔恨余生

不,他应该不会再有余生。

“陆臻,你上车。”

“我?我怎么可能,我不行的,我没有方向感,我不行啊!”

“陆臻,我相信你,上车。”沈括目测着轿车与自己的距离,说道:“油门踩到底,然后心里默数到十三,踩刹车。”

陆臻不肯上车:“还数到十三,你他妈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啊!你算命啊你!”

“我让你上车。”

“既然陆臻不肯上车,那沈括,你跟陆臻换换,你来开车呗。”施雅摸着陆嫣的下颌,粲然一笑:“反正我相信沈括这么聪明,肯定是有办法保命的咯,陆臻就不一定了,你说对吗。”

陆嫣一口咬住了施雅的手,狠狠咬下去,施雅发出一身惨叫,甚至都听见骨头的响动了。

她满手鲜血,血肉模糊,疼得近乎晕厥。

“你他妈的”

施雅愤然转身,冲沈括喊道:“你和陆臻换!你来开车!”

她要让陆嫣眼睁睁看着看着最爱的人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血海深仇,即便两人活下来,也是背负仇恨的一生,这可比让他们全部送命有意思多了。

陆臻毫不犹豫地朝沈括走去,站在悬崖边——“沈括,你来开车。”

沈括没有动,陆臻看到他袖下的手在抖。

他伸手按了按沈括的肩膀:“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比我优秀,我我信你。”

沈括不敢再看陆嫣,他一步一步,很慢很慢很慢地朝着轿车走去。

沈括站定在轿车门前,顿了几秒中,终于坐进了驾驶位。

戴口罩的男人扯下他的领带,紧紧蒙住了他的眼睛。

很快,沈括启动了引擎,深呼吸。

陆臻也在深呼吸,也紧张害怕,怕得都快要尿了。但是他不能露怯,他在沈括面前丢了一辈子的脸,这最后一次,在闺女面前,他想要当一次英雄。

“爸!”

陆嫣的哭喊已经声嘶力竭,腿肚子都软了,直直地往下跪,却又被施雅身边的男人拎了起来,按在悬崖边。

“小嫣,告诉你妈我我永远爱她,还有你”

话音未落,沈括启动了引擎,轿车“轰”的一声,朝着陆臻疾驰而来。

“靠!老子遗言还没讲完沈括你大”

他这句话刚喊出来,只听一声长长的刺耳刹车声,轿车在陆臻面前直直地停了下来。

“爷的。”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陆臻眼睁睁地看着轿车的车牌已经贴到了自己的小腿根

十厘米不,这特么连三厘米都没有。

可是,他们还活着!

沈括摘下蒙眼的领带,从车里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全然湿透了,袖下的手疯狂地抖动着

陆臻惊喜地奔向陆嫣:“小嫣!你爸福大命大!活着!”

然而下一秒,沈括却看见了施雅嘴角上扬的诡异微笑。

“福大命大?我看未必”

她说完这句话,欺身上前,一把将陆嫣推下悬崖。

“下去陪我妈吧,这是你欠她的”

陆嫣脸上如释重负的微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散去,便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宛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悬崖深渊。

而在她落崖的那一刹那,陆臻面前一道黑影闪过,沈括毫不犹豫追着陆嫣跳了悬崖。

“不!!!!!!”

陆臻扑倒崖边,满眼血红,伸手想要拉住他们,可是他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括和陆嫣跌落深渊:“不!!!!!!!”

男人那绝望的喊声回荡在整个悬崖谷底

沈括抱着她柔弱的身子,将她的脑袋紧紧按入自己的胸膛。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他用力抱着她,如日月在怀,哪怕沉入万劫不复,但他永远不会孤独了。

……

濒临死亡的边缘,陆嫣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无数回忆的碎片,陌生的、熟悉的

那个穿黑t和粗糙运动鞋的少年跑过绿树成荫的操场,陆嫣小跑着,追逐着他的身影。

他手里的篮球落在了她的脚边。

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肩上,他忽然对她笑了:“小嫣,把它给我。”

陆嫣捡起篮球,用力朝他扔过去。

沈括接过篮球,再度扔到她脚边:“小嫣,把它给我。”

“干嘛一直让我捡球啊!”陆嫣抱着篮球,不给他了。

“那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我知道啊,你是沈括。”

“沈括是谁?”

她把篮球扔给他,球又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沈括是谁

舌尖轻触这个名字,熟悉感正在一点点回来。

她皱着眉:“沈括是”

是那个站在铁轨上、指着火车说想要去南方看看的少年;

是那个对着天空大声喊着要和她一生一世的少年;

是第一次吻她、还会笨拙地咬到舌头的少年

忽然,陆嫣脸颊有泪水淌过——

“沈括是我的宝贝。”

陆嫣忽然睁开了眼睛,白茫茫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痕。

她猛地坐起身。

陆臻趴在床边睡觉,忽然被小丫头给惊醒了:“哎哟你悠着点,吓老子一跳!”

“陆臻!我我在哪里?”

陆臻按了按她的脑袋:“你叫老子什么?没大没小”

“陆臻!”陆嫣攥着他的衣领,使劲儿摇晃:“是我啊!我是陆嫣啊!”

“我知道,你脑子摔坏了吧!”

“我是死了吗?还是在做梦?”

“你和沈括坠崖了,不过我闺女命大,被一截横出来的树枝挂住,没摔下去”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

“医生说没有大碍,也不是昏迷,就是单纯的睡觉”陆臻揉了揉小丫头凌乱的头发,说道:“你这一觉,睡太久了吧。”

“是睡了好久。”

比一个世纪更加漫长

“沈括呢!”

陆臻没好气地说:“死了。”

“啊。”陆嫣傻了。

“你吓她做什么。”简瑶皱着眉头,走过来,对陆嫣道:“沈括在隔壁,也刚醒不久,医生在给他做身体检查。”

陆嫣连忙下床,甚至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匆匆踏上一只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

隔壁病房的玻璃窗前,她停下了脚步。

病房里,沈括的手臂骨折,被医生装上了支撑架,吊在胸前。

他脸上有被树枝和碎石划伤的口子,但看上去伤情不重,他正扶着病床,尝试着想要站起来。

阳光透入纱窗,照着他清晰而分明的侧脸,他转身的时候,忽然望见了她。

两个人隔着小窗,凝视彼此,不知过了多久,陆嫣已经泪流满面。

沈括那挂着伤口的嘴角,却笑了——“嗨。”

“嗨。”

陆嫣抽抽气,将脸傻了吧唧地贴在了玻璃窗上。因为她温热的呼吸,窗户渐渐染上了一层白雾。

沈括指了指边上半掩的门:“进来吗?”

陆嫣用力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我就看看你。”

沈括笑了,坐在病床边,从容不迫和她对视着:“好,给你看。”

“沈括,你变得好老啊!都有白头发了。”

沈括凝望着她,呼吸蓦然一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忽然起身,绊倒了身前的小桌子也全然不顾,踉跄着跑出病房,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回来了?”

陆嫣眼角渗出了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括按着她的后脑勺,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间:“我一直有好好听你的话,我有健身,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人前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全部卸下。在心爱之人面前,他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

“沈括,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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