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长公主惊怒, 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深呼吸几下以平息心中怒火,冷冷地道:“听你此话, 我方知原来你心里竟是存了这么多不满,也难为你这么多年来都一声不吭。”

沈昕颜笑了:“这么多年来儿媳半句不满也不曾说过, 但凡是母亲的决定,儿媳自来便没有什么不应下的。只是母亲,若是因为我的不言不语而使得旁人一再进逼,以致连自己身边一个孩子都险些护不住,那今日我便想与母亲说几句话。”

“母亲这些年来深居简出,身份又是那般尊贵,等闲的闲话也传不到你跟前, 自然也是无法想像在京中各府夫人眼中, 儿媳是个怎样的无能之辈,无能到身为世子夫人,未来的一府主母,竟连中馈都掌不了, 以致不得不劳烦寡居的长嫂出面。”

大长公主心口一紧, 满腹的责备不知为何却说不出来。

“大嫂精明能干,儿媳自知远远不及,故而这些年来虽然为京中流言所扰,除了装作不知不听,尽量减少与众人交际的机会外,再无旁的法子。”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屡屡在外头听了闲话回府后,将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 她便忍不住一阵叹息。

自己不会争取,有委屈也只敢憋在心里不言不语,久而久之,谁还会理会你的想法,在意你的意见?

“儿媳也是为人之母,总也明白母亲优待长房的一番慈爱。凭心而论,得遇如此处处关爱照拂晚辈的长辈,是大嫂之幸,同样也是儿媳与三弟妹之幸。因为儿媳清楚,也很是放心,不管二房将来是好是歹,只要还是母亲的孩子,母亲都永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说到此处,她深深地向大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大长公主呼吸一窒,忽觉鼻子有些酸涩,连忙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水光。

为人之母,最为欣慰的不过是小辈能懂得自己的苦心,能够体谅自己的不易。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难不成她还能厚此薄彼?只是,长子英年早逝,长房没有能支撑得起之人,她若不多看顾几分,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去见长子?

方氏紧紧地揪着帕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此情此景,她无论说什么都不适宜。

杨氏眼珠子转动几下。沈氏请大长公主收回方氏的钥匙和账册,可这些东西总得有人看管才是,看沈氏今日这般举动,倒不像是有趁机夺取中馈之意,最大的可能便是几人共同掌理。

不管最后是方氏与沈氏共同掌理,还是沈氏与自己理事,对自己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她越想越激动,看向沈昕颜的双眸简直是亮如星。

她就知道,沈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能给她带来意外之喜。这样的沈氏,远比以前那个闷嘴葫芦好多了!

“那你待如何?”大长公主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盯着沈昕颜缓缓地问。

沈昕颜自是察觉她的语气已经较之前缓和了不少,知道是自己的这番话起了作用,整个人终于暗暗松了口气,袖中紧握着的双手也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

她知道自己走出的这步险棋算是成功了一半。

“儿媳认为,母亲应将交予大嫂手中的钥匙和账册收回,府中事宜由儿媳、三弟妹以及大嫂共同掌理,大事再请母亲定夺。”她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杨氏眼神登时一亮,三房共理,好啊!真真是太好了!

方氏恨得双目喷火,可她却说不得什么拒绝之话。人家提出的是三房共理,并没有彻底剥夺她的理家权,只是多出了两个人分去她的权利而已。

“儿媳也认为二嫂此法甚好!儿媳不才,但犹在闺中之时也曾学过掌理家事,愿替母亲及大嫂分忧!”杨氏机灵地插话,迅速表明立场。

这个时候再不出声支援沈氏便是傻子了,好歹也得让大长公主看到,三个人当中有两人是同一立场,哪怕她的心再偏,也不能只顾着一个而无视另两人的意见了。

大长公主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妯娌三人,最后落在方氏身上:“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我当然不愿意!方氏想要大声反对,想要大声质问她们凭什么,可对着大长公主平静的脸庞时,却发现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昕颜与杨氏也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方氏的双唇几度阖动,良久,才勉强勾了个僵硬的笑容:“两位弟妹虽然在闺阁时多少学过掌家理事,可这么多年来养尊处优,加之府上事儿太杂太多,只怕一时半刻也未必理得清楚,不如日后……”

“咳,这怕什么,虽说万事开头难,可府里不是还有大嫂你在么?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到时还烦请大嫂不吝赐教。便是真有个什么不好整的,母亲可还在呢!她老人家总不会不管不问的,母亲您说对吧?”杨氏笑着道。

大长公主神情淡淡,倒也让人瞧不出她的想法,只是听到杨氏问到自己时,居然点了点头:“确是这个道理!”

哎哟哟,得到了大长公主的肯定,杨氏精神一振,顿时更来劲儿了。

“都是一家子,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大嫂也说了,府里事儿太多太杂,那便更不应该都压在大嫂一个人的肩上才是。骐哥儿年纪还小,处处离不得大嫂的看顾。更何况,翻过年二丫头可就十二岁了,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这亲事却也要留意着。还有碧蓉的亲事也是,再耽误不得了。这细细数下来,大嫂竟是忙得团团转,连个透气的时候都没有了,这让我与二嫂两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如何能心安理得!”

“故而大嫂也不必客气了,便让我和二嫂两个搭一把手,好歹能让咱们挣几分脸面,也不至于日后旁人知道了只怪咱们不体贴长嫂,大嫂你说对吧?”

沈氏微微低着头掩饰唇角的笑意。

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开了头,接下来的一切便交给杨氏便可,杨氏一定会施展浑身解数达成目的的。

而方才大长公主肯定了杨氏那番话,其实便已是相当于同意了‘三房共理’的做法,至今不曾明言,想来不过是希望由方氏主动提出来,如此也能全了方氏的颜面,不至于让人觉得是她犯了错才被人分了权。

不得不说,大长公主对方氏确是相当上心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只是提出‘三房共理’,而不是直接表明态度要剥夺方氏掌事权的缘故。

况且,为人父母者难免有些‘劫强济弱’,若方氏失了掌事权,便相当于又往“弱”上面靠了一步,届时大长公主未必不会再从别的什么地方想方设法补偿她。

与其将来另生枝节,倒不如还是暂且维持现状好。

她能看出大长公主其实已经有了应允之意,方氏亦然,一颗心刹时凉得透透的。

她垂着眼帘,听着杨氏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勾了个微不可见的嘲讽笑容。

沈氏提了月例归各房,母亲二话不说便应了;沈氏再提‘三房共理’,母亲同样没有深想便也打算同意了。可笑的是,她还自以为处处照拂长房,明明一颗心早就已经偏向了二房。

不过也是,魏隽航如今是世子,将来便是她的依靠,若不偏着二房,难不成还要偏着长房她们这些孤儿寡母?

今日只是分去理家之权,他日呢?他日若沈氏再提些什么‘建议’,她是不是同样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她越是想便越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怨恨,连忙阖上眼眸掩去眼中透出的恨意。

“……大嫂,你意下如何?”杨氏锣碌厮盗艘淮蠖讯嫉貌坏椒绞系姆从Γ?行┘绷耍?崤隽伺鏊?母觳参省?br>

意下如何?如今还是她能决定的么?方氏暗地冷笑。

“那一切便依两位弟妹所说吧,过几日我便着人将府中钥匙和账册送来,交还母亲。”她听到自己心里熊熊怒火在燃烧的声音,怨恨迅速蔓延,可她却还是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和,不想,也不会让人看她的笑话。

“哎呦,大嫂可真是个爽快性子,我瞧着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派人去取吧?”杨氏深谙趁热打铁之理,又岂会容她拖延,笑眯眯地建议。

“三弟妹从来不曾管过家,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只这交接却不是一件简单事,岂是一时半会便能做得了的。”方氏冷笑道。

“这有什么,不……”

“便这样吧,过几日将事情理顺了便将钥匙和账册送来,待我理一理再将差事分配各房。”大长公主出言打断了杨氏的话。

杨氏心有不满,暗地嘀咕:“这岂不是给了时间她填补亏空?”

她才不相信方氏掌家这么多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只怕背地里不知从公中贪了多少好东西去。可恨这剐下她一块肉的千载难逢好机会,竟要这样白白浪费了。

虽然心里甚为不满,可大长公主发了话,那便不会再有旁人置喙的机会。

沈昕颜眼观鼻鼻观心。

适可而止,若是对方氏打击太甚,只怕大长公主便要不满了,如今这般结果她已经相当满意了,至于公中的那些亏空,最终是方氏补上也好,大长公主装聋作哑也罢,她也不愿去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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