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幸福地吃着点心的蕴福刚一抬眸, 便见一个身影冲了进来,他眨了眨眼睛, 魏承霖不知何时便站到了他的身边。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的?!”看着他原本白白净净的脸蛋上多了些不应该有的痕迹,魏承霖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小小的少年虽然身量尚小, 可数年来一直跟着他的祖父身边,不知不觉间竟将英国公那威严的气势学了个十足十,这脸一沉下来,便是沈昕颜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更不必说那三个孩子,唬得直缩脖子。

“我、我没、没事的。”蕴福结结巴巴地回答。

“都被人打到脸上来了,怎会没事!”魏承霖探过身子认认真真地观察他脸上已经快要看不出来的红印, 皱眉问, “还疼不疼?”

“不疼了,夫人给我上了药,世子爷又请了大夫来瞧,现在不疼了, 一点儿都不疼了。”像是生怕他不相信一般, 蕴福伸出小肉手指往伤处上按了按……

“你做什么?!”魏承霖眼神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按。

“反正、反正就是不疼啦!”

魏承霖抿着双唇紧紧地盯着他,片刻,再度问:“是什么人打的?”

“哥哥,欺负蕴福的人已经被祖母打了板子撵出府啦!”小盈芷插话。

沈昕颜看到这里,忙拉过他坐下,转移话题道:“今日吕先生带你去了何处?”

魏承霖眼神柔了几分, 恭敬地回答:“先生带孩儿去拜访了神机先生。”

神机先生?那个素有鬼才之名的神机先生?沈昕颜有些意外。

“承霖哥哥,你吃这个。”蕴福讨好地将一块点心送到魏承霖嘴边。

魏承霖接过捏了半块送进口中,另半块顺手喂入了妹妹嘴里。

小姑娘吃着哥哥喂的点心,高兴地眯起了大眼睛。

“慧表妹?”这时的魏承霖终于察觉屋里多了一个人。

“霖表哥。”沈慧然低着头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魏承霖忙起身回礼,两人一举一动甚是有礼,却也多了几分生疏。

沈昕颜一直留意着沈慧然的神情,见她与儿子见过礼后便又坐回了女儿身边,脸上仍旧带着几分作客的不自在。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从正房离开时,魏承霖板着脸叮嘱蕴福:“从明日起我再教你一套身法,日后若是遇到自己打不过之人,好歹也要学会自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明知打不过还死撑着不跑那是傻子所为。

“好!”蕴福眼睛亮亮,脆声应下。

当晚,也不知是不是沈昕颜的错觉,总觉得魏隽航有些怪怪的,尤其是他望着自己的眼神,那样的复杂难辩,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世子可是有话想对我说?”

魏隽航点点头又摇摇头,沈昕颜猜不着他的意思,却突然想到那两名奇怪的仆从,心思一动,试探着问:“今日秋棠从你院里寻来了两名仆从,我瞧着他们似乎会些拳脚功夫?”

几乎是下意识的,魏隽航的身体便燃起了警戒之灯,脑子更是飞速运转,快速思考着蒙混过关的说词。

可是当他醒悟过来眼前的是他的夫人,不是他面对的“敌人”,这才无奈地暗叹一声,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头。

这可真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对所有的问话都会反射性地准备“完美的应对”。

沈昕颜见他如此反应,更觉不解,正想说些什么,魏隽航忽地起身行至她的身边坐下,环着她的腰,将脑袋搭在她颈窝处,闷闷地唤:“夫人。”

“嗯?”沈昕颜想要转过脸去看看他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

“夫人,若是我一辈子都这么没出息,你还会陪在我身边么?”虽然知道以她的性子,既然成了他的妻子,这辈子必是会不离不弃的,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沈昕颜失笑,揶揄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这般没出息啊?”

“嗯哼。”男人哼哼了几声当作回答。

难得见他对自己露出这般孩子气的举动,沈昕颜心中一软,握着男人交叠在自己腰间的大掌,柔声道:“方才那句话只是戏言,你不必放在心上。何为出息?何为没出息?在我看来,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那你呢?你是如何想的?”魏隽航心中一动,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问。

沈昕颜笑了笑,微微侧过身去,对上他的脸庞,并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安,心中又添了几分柔情。

她轻抚着他的脸庞,无比温柔地道:“在我看来,能一辈子爱护妻儿,行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便是有出息的男儿。”

魏隽航的眼睛扑闪了几下,薄唇抿了抿,却没有说什么话。

沈昕颜叹息着在他额角落下轻柔的一吻,缓缓地道:“你不必为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所惑,旁人如何说道我不会理会,我只知道,此生此世能嫁你为妻,是我最大的幸运。”

上辈子亦然,只可惜上苍没有给她机会好好去珍惜。

什么是出息?一个人拥有无上的权势,无上的尊荣,却冷血无情,这样的人是有出息么?一个人一辈子碌碌无为,却尽心尽力善待身边之人,这样的人便是没出息么?

上辈子她的儿子是京城年轻一辈中最为出息的男儿,可是,重活一世后,她甚至想过,若是自己活过来得再早些,早到刚刚成婚尚未有孕之时,她宁愿没有生过这个出息的儿子。

可是,上苍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魏隽航眸光大亮,心里像是有只鸟儿扑喇喇地扇动着翅膀,想要冲出来快乐地高歌。

“那、那一个没有出息的夫君,和一个出息的儿子,你更想要哪一个?”这话刚问出口,他便想唾弃自己,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与自己的儿子争风吃醋,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虽是这般想,可他却硬是说不出将这话收回之话来。

沈昕颜没有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微怔了怔,有些好笑地捏捏他已经有些发红的耳朵:“什么时候夫君与儿子竟只能二择一了?难不成他们不是并存的么?”

魏世子清咳了咳,掩饰着那丝不自在道:“那个、那个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沈昕颜微微一笑,正想要再取笑他几句,忽地想起原本是自己在问他关于那两名仆从之话的,怎的被他兜了话头去,尽说了些奇奇怪怪之话。

想要再将话题转回去,却在看到眼前男子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时将话咽了回去。

问那么多做什么呢!他待自己真心一日,她便同等待之便是。

虽然没能与儿子一较在她心里地位的高低,但能从她嘴里听到那样甜蜜的话,魏隽航心里已经像喝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又像被轻风拂过心尖,带来一阵阵欢喜的悸动。

他觉得,若是她一直对自己说这些甜蜜蜜的话,别说什么位极人臣,便是日后的国公之位,他都可以不要了。

忽地又想到白日里得来之事,他眼神一黯,轻轻推开软棉棉地靠上他身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沈昕颜,紧紧地望着她的双眸,愧疚地道:“这么多年来,一直让夫人因为我的不争气而受人委屈……”

说到此处,他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沈昕颜一个激零,顿时便清醒了,再听他这话,终于恍然大悟。

怪道今晚觉得他整个人怪怪的呢,原来竟是听到了外头那些话。一时又有些无奈,这人可真是的,自己被外人说得那般难听都浑不在意,不过是妇人之间的酸言酸语,何至于这般反常。

只是心里到底感动,知道全不过是因为对方将自己放在了心上,故而才会替她感到委屈。

“你理那些长舌妇作什么,她们也就是在表面说说酸话而已,内心却是不知多羡慕我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将来还会成为国公夫人呢!”

经过上一辈子,她怎么可能还会在意那些话,难道上辈子还没有委屈够么?

魏隽航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分表情,见她在提及那些‘长舌妇’时满脸的不屑,知道她此话确是出自真心,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重重地亲了怀里的妻子一口,在对方的惊叫声中猛地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迈入了寝间。

片刻之后,女子的惊叫便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出一阵引人遐思的细细响声……

***

方碧蓉望着将屋内瓷器几乎砸了个稀巴烂的长姐,双唇紧紧地抿着,始终没有上前去劝。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姐姐怕是靠不住了。连府中的中馈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能力来助她觅得好前程?

沈氏那里的路在百花宴后便也彻底堵上了,大长公主虽然目前待她还是相当不错,可却从来不会主动替她谋划,若想靠她,估计到头来会不过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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