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四王已经伏诛,可毕竟在封地苦心经营了三代之久,势力根深蒂固,隐有国中之国的趋势。朝廷欲收回封地的消息传来,侥幸逃脱的西宁王世子联合旧部举起‘清君侧’的旗帜,向京城发兵。这场战争历时两年,波及大半个中原,史称四王之乱。

贾环与五王爷提着钢刀踹开叛军将领西宁王世子在陵城的府邸,入目的是一双晃动的脚。西宁王世子见败局已定,赶在被俘前投缳自尽了。他深知,倘若自己落到素有凶名的飞头将军手里,定然无法留得全尸。

“把尸体取下,砍掉首级后带回京城献给皇上。”贾环摆了摆手,几名士兵立即用弓箭射断绳索,砍掉首级。

西宁王世子最终也没能保住全尸,当真死不瞑目。

遣退闲杂人等,五王爷开始在屋内敲敲打打,果然在东墙找到一处暗门。推开暗门后,两人均被里面堆积如山的财宝惊住了。

“四大王苦心经营了三代的财宝全在这里,看着比国库还壮观。”五王爷走进去,用钢刀撬开一个个装满金砖和珠宝的箱子,又走到暗室正中,打量此处置放的一座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拔步床。

贾环抬起一口箱子,将里面五彩斑斓的宝石尽皆倒在床上,冲五王爷挥袖,“躺上去,脱衣服。”

“环,环儿,你想作甚?”五王爷揪住衣襟,暗暗咽了口唾沫。

贾环一脚将他踹上床,双手撑在他脸侧,血红的眼珠微微眯起,“财富与美人是每一个男人孜孜不倦的追求。现在我全都有了,自然该好生享用。”

他垂头,用牙齿轻轻碾磨五王爷剧烈抽动的喉结。

五王爷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只怔愣一瞬便飞快的脱掉衣服,与心爱的人滚入璀璨的宝石中。这一夜缠绵悱恻却又极尽癫狂。

欲-望一旦释放便如洪水般泛滥,两人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嵌合在一起。回程的两个月,他们在马车里缠绵,在马背上欢-爱,在营帐里水乳-交融,直入了城门才各自跨上马背,接受百姓的夹道欢迎。

证圣帝在保和殿内举行了盛大的晚宴以犒劳诸位功臣。

定国公一身滚金红袍十分引人注目,然而更让人在意的却是他血红的眼珠,里面翻搅涌动的煞气叫人看了头皮发麻,神湛骨寒。这位主儿一年更比一年邪性,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敢上前与他喝酒叙话,哪怕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下属,也都垂着脑袋默默喝酒,对他的敬畏更比旁人多了十成。

五王爷却是不怕,揽着他肩膀窃窃私语,又不时给他添酒夹菜,见主位上的证圣帝频频看来,表情很是阴沉,越发做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贾环推开小酒杯,直接拎起酒坛往口里灌,来不及咽下的酒液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浸湿衣袍。他眼珠越发绯红,眸子里偶有血光闪过,一番豪饮过后竟直接扬手将酒坛扔了。

砰地一声巨响在殿内回荡,碎裂的瓷片到处飞溅。几名舞姬踩到瓷片扎伤脚板,不自觉发出尖叫,意识到自己犯了御前失仪的大罪,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好好一场盛宴便这么被搅合了。众臣抬眸偷觑贾公,又偷觑面色阴沉的证圣帝,心知大事不妙。贾公这是恃宠生娇,功高震主啊!皇上会不会……

然而证圣帝并不似朝臣们预想的那般暴怒,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面露微笑,“定国公喝醉了,下去休憩片刻,顺便把浸湿的衣袍换了吧。隆冬腊月的,千万莫受寒。”

贾环定定看他半晌,又冲一脸戒备的五王爷摆了摆手,缓步走出大殿。证圣帝略坐片刻,也很快离席。

偏殿,贾环已脱掉外袍和亵衣,只着一件纯白亵裤,单手支腮歪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见大步而入的证圣帝,只微微挑眉。

看见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爱-痕,证圣帝眸色沉了沉,走过去在榻沿落座,一边用力揉搓他锁骨上的痕迹,一边冷冷开口,“你果然与老五在一起了。”

“是又如何?”贾环擒住他肆意的手。

他的力道很大,几乎快捏碎自己骨头,证圣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用一种哀伤、苦痛、忧虑的目光凝视他。

贾环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放开证圣帝,徐徐道,“北戎最近频频与□□来往,似有集结大军攻打大庆之意。在京城待着没意思,你让我出征吧。”

“才刚回来一天,你便觉得无聊了么?”证圣帝摇头叹息,语气十分坚定,“环儿,我不能让你走!这次回来,你必须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你什么意思?想囚禁环儿?”不等贾环发难,五王爷匆匆而入,质问道,“老三你莫忘了,当初咱两可是有言在先,环儿选择了谁,另一个人必须罢手!你难不成想毁约?”

“朕就是想毁约,你待如何?”

“好啊,那咱们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眼见两人快要打起来,贾环披上宫人拿来的干爽外袍,径自往殿外走,头也没回的道,“无论如何,过了冬季我便出征北戎,你快些拟旨吧!”话音未落,颀长的背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证圣帝凝望他远去的方向,脸色不停变换,最终看向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老五,长叹一声,“不是我想毁约。老五,你护不住他!”

五王爷仿似听了什么天大的趣闻,抚掌笑了好一阵才气喘吁吁的开口,“老三,你不肯认输就直说,无需找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环儿那般强悍,用得着你护?你还是快些接受现实,让我与环儿出征北戎吧。就像咱两小时候说好的那样,我在外开疆扩土,保家卫国,你在大庆当一个好皇帝。”

证圣帝凝视他良久,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摆手让他出去。

冬季刚过,北戎与□□便联合起来发兵大庆,想着趁大庆内乱刚平,国力最为空虚的时候入主中原。

证圣帝钦点五王爷为主帅,定国公为副帅,前往边境抗敌。

大庆军队一到北疆便打了一场大胜仗,直将北戎与□□的联军杀得片甲不留。三月后,罗刹国忽然加入战局,与北戎、□□三方联手,势要大庆两位战神有来无回。

这是一场极为残酷的战争,金黄的沙丘被士兵的鲜血染成了红色,罡风裹挟着沙粒和腥气拍打在脸上,令人窒息。

两军都杀红了眼,黑压压的人潮中忽然爆出一大片鲜血,似下了一场倾盆血雨。士兵们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举着钢刀四处冲杀,所有出现在他血红眼珠中的人,只一瞬间就被绞成碎片,飞溅而出的尸块和脏器粘在周围人身上,引得他们惨叫不断。

不管是敌军还是我军,他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很快清出一大片赤红的空地,又接着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没有人能阻挡他哪怕一瞬。

“飞头将军,是飞头将军!快跑啊!”

“贾公,您怎么了?贾公,那是我们的人,不能杀啊!”

“魔鬼!他被魔鬼附体了,快跑啊!”

战场上早已乱成一团,然而青年还在不停的杀戮,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毛孔,都被鲜血浸透,身上的衣袍更是淌出淅淅沥沥的血流。

“环儿,你怎么了……”五王爷冲过去,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劈来的钢刀打断,连忙闪身躲避。

贾环见此人竟能与自己过上两招而不殒命,立即放弃其他猎物,追着他不放。

“保护王爷!”将士们连忙围过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搞不明白定国公为何会狂性大发。倘若再唤不醒他神智,他很有可能会将战场上的活物全部屠戮殆尽。他们毫不怀疑定国公有那个能力,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又是狂猛的一刀袭来,五王爷避无可避,只能咬牙赴死,却没料一根钢索从天而降,缚住那把钢刀,又有许多钢索接二连三缠绕到定国公身上。

定国公皱眉,只轻轻一扯便将千锤百炼,坚硬无比的钢索扯断。

五王爷抓住这一时机,迅速从他刀下逃脱,转头看去,却见战场上忽然出现五百精锐,个个手拿钢索朝定国公奔来,身上赫然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

扯断一根钢索又来两根,直耗费了三四百根钢索,才勉强制住定国公。见他扔掉钢刀用双手掰扯,其中一人高喊,“就是现在!快上!”倘若再让他挣脱,这里所有人都得死!定国公实在是太可怕了!传说他乃降三世明王下凡,如今看来却是真的!常人哪有如此强横的力量!

一道黑影快速逼近,将一枚三寸长的金针扎入定国公后脑。他双膝缓缓跪地,终于昏了过去。

“你们对他干了什么?”五王爷扯住一名锦衣卫,厉声质问。

“奴才只是让贾公小睡片刻。皇上已经来了,正在大营等候,奴才这就把贾公带过去。王爷无需担心!”那人匆匆行礼,扛起青年消失在茫茫大漠。五百精锐随即从战场抽离。

三国联军早已被定国公杀得七零八落,军心大乱,正欲催马回撤。五王爷不可能错过这个好时机,只得咬咬牙,率兵追上去。

太阳逐渐向地平线沉去,将无边无际的沙漠镀上一层璀璨金光,却掩盖不了战争留下的绝望与苍凉。

五王爷风尘仆仆赶回大营,却见青年一-丝-不-挂的躺在榻上,浑身插满金针。他已经醒了,却不能动,通红的眼珠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喉咙里挤出吽吽的气音,像一只野兽。

证圣帝坐在榻沿,定定凝视他,深邃的眼里流露出彻骨的疼痛。他的环儿会不会已经消失了……

“他怎么了?”五王爷僵立在原地,颤抖的嗓音里暗藏怯懦。他有预感,答案是他无法承受的。

“杀戮太过迷失了心智。”证圣帝咬牙开口,“朕当初便告诫你,不要再让环儿踏足战场!你却从未将朕的话放在心上!”他转头看去,眼珠同样布满血丝,那浓烈到有如实质的悲痛和怨恨让五王爷说不出话来。

帐内死一般寂静,直到青年又发出不甘的嘶吼,才让两人回神。

“贾环,你给朕醒过来!听见了么?”证圣帝捧住青年脸颊,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直咬出血才肯罢休。

五王爷上前两步欲拉开他,手刚抬起又缓缓放下。

证圣帝舔掉唇上的鲜血,低低笑了一会儿,忽然狠扇了青年一巴掌,又一巴掌,再一巴掌,那沉闷的响声显示出他力道不轻。

“别打了,环儿脸都肿了!”五王爷感同身受,嘴里嘶嘶直抽气。

“朕就是要打醒他!”证圣帝又扇了几巴掌,见青年不吼了,只用吃人的目光瞪视自己方摆手,道,“你放心,环儿不会受伤,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青年脸上的红肿就迅速消退。

五王爷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证圣帝却目露了然,继续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累了便停下,捧住青年脸颊,细细密密的吻他俊美至极的五官,动作丝毫未见之前的凶狠,唯余温柔缱绻和如海深情。

五王爷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思忖半晌却找不出头绪。让他像老三那样一遍一遍的抽打环儿,他实在下不了手。

就这样过了一夜,当天边泛出第一缕霞光的时候,证圣帝通红的眼里终于沁出泪水,额头抵住青年额头,呢喃道,“环儿,我以前骗了你。我曾说过,当你失去意识,化身野兽的时候,便把你关起来日日投喂玩赏。那都是假的!倘若你不是我的环儿,只是一只毫无意识的野兽!我会亲手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你听见了么?”

他双手置于青年脖颈,一点一点施力,眼里交织着愤怒、怨恨、悲痛,与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你干什么?你放手!”五王爷悚然一惊,连忙擒住他手腕,却见环儿眼里的血丝正在缓缓退去。

两人同时怔愣。

“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贾环咳了咳,嗓音沙哑不堪,“要真正杀死我,只能割下我的脑袋。记住了么?”他宁愿死,也不愿像丧尸那般活着。逃过了末世却逃不过变成行尸走肉的结局,那他重生一次又有何意义?

证圣帝长出口气,双手依然置于他脖颈,却卸去了全部力道,用力吸允他唇瓣,哽咽出声,“记住了,我这就带你回京!”

五王爷瘫坐在地上,听了这话才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拦阻。

证圣帝命太医将金针取掉,睨视五王爷,一字一句道,“朕早就说过,你护不住环儿。你只看到他强悍的一面,何曾看见他的脆弱?如今的他,只需一滴鲜血就能击溃!朕必须带他回京。”

一股罡风卷起门帘,将浓重的血腥味吹入营帐。证圣帝脸色一变,立即用凳子压住门帘,又取出一片龙涎香,投入香炉,然后走到榻边与青年十指相扣。

五王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竟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亦无能为力。

金针全部取掉,证圣帝用披风将青年裹住,打横抱起,朝营帐外等候的马车疾走。

五王爷追出去,眼里满是仓惶,直到车轮缓缓滚动才低声喊道,“替我好好照顾环儿!多谢了!”

“环儿亦是朕的,何用你说,何用你谢?”清冷的嗓音随着漫天烟尘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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