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侯府,盛长乐被送回闺房更衣梳洗,大夫来看过并无大碍之后,才由婢女伺候着为她处理伤势。

褪去鞋袜,可见白皙细嫩的一双玉脚上全是水泡,还有磨破之处又红又肿的痕迹,只叫人见了触目惊心,心疼不已。

沉璧红着眼睛,眼里包满泪水,一边帮她挑水泡,一边抽泣说道:“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害得郡主这么惨……可千万不能轻易放过他!”

盛长乐也正在想到底是谁,要说她最近得罪的人,除了盛长宁就只有李清茹了。

还好徐孟州及时找到她,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回想起来她还心有余悸……

不知想到什么,盛长乐眼前一亮,赶紧吩咐跑得快的悬珠,“快请祖母到主院去找我爹帮我做主!”

另一边,盛俨回去之后,气势汹汹的找到叶氏质问。

他怒发冲冠的大步进屋,看叶氏还在悠闲自得的喝茶,气得上去就一甩衣袖,将茶盏挥扫出去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他喘着粗气,指着叶氏的鼻子,厉声质问,“今日翠山之事,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叶氏还一脸茫然,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侯爷,什么翠山之事?”

盛俨道:“你闹死闹活,非得让我罚长乐去别庄面壁思过,行,我同意了,你就找来劫匪想加害于她,你怎么心思如此歹毒,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女儿!她与徐孟州大婚在即,如今出了这等差错,若是让徐家抓到把柄退婚,我盛家岂不是要成天下笑柄?”

叶氏脸色略微发白,急忙解释:“侯爷,我没有,不是我!你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什么劫匪,什么翠山,我今日忙着照顾宁宁,什么也没做过,冤枉啊……”

盛俨自然没那么轻易相信了她,便又质问,“那你好好解释解释!”

叶氏可不想背这么大的罪名,也就什么都老实交代了,支支吾吾说道:“我是想让人好好管教管教她,可是我只是想在别庄安排人,想到时候让她吃吃教训,压压她的气焰,以免今后去了宁国公府还是如此不知好歹,惹出什么乱子来。

“侯爷你说的什么劫匪,我真的不知道,你也了解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你相信我!”

盛俨一想也有道理,叶氏平时也就小打小闹的,说她找人刁难盛长乐还有可能,哪里有胆子找人劫杀盛长乐?

想到这里,盛俨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心软了,琢磨莫非是冤枉了她。

叶氏抹着眼泪,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事真的跟妾身没有关系,侯爷就算是怀疑妾身,也应当调查清楚再说,若是证据确凿,妾身也无话可说……”

眼看着盛俨都快心软了,突然就有人破门而入,一个冷幽幽的嗓音传来,“若不是你吵着闹着要送长乐出门,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我看就算不是你找来的人,必定也跟你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你与谁串通好的!实在居心叵测!”

朝着门口方向看去,就见是盛老夫人端着身姿站在门口,脸色肃然,目光凌厉。

盛俨分明交代了别让老夫人知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顿时就有些心虚。

“母亲怎么来了……”

叶氏看见盛老夫人也有些畏惧,连忙躲到盛俨身后,道:“侯爷,你相信我,真的与我无关……”

盛老夫人冷笑一声,“二郎,昭昭也没犯什么错,你便执意要罚她去别庄思过,害得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首辅相救恐怕现在只剩下一具尸首!真当这孩子没爹没娘心疼是么,谁都可以踩在头上欺负!”

那句“没爹没娘”像是一根针,直扎到盛俨身上,他自然没了底气,“母亲这是什么话……”

盛老夫人进屋找了个地方坐下,冷着脸道:“你这个做爹的厚此薄彼,若是连我这祖母都不能为昭昭讨回公道,我今日就在这里不走了!”

盛俨无言以对,也只得好声好气的说道:“母亲说的是,这次是儿子不该送长乐出城,差点害她葬送性命,怎么说也有一些责任,该怎么罚,全凭母亲做主就是。”

叶氏知道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只顾流泪,不敢再辩解。

盛老夫人问,“当真要我来做主?”

盛俨点头称是。

盛老夫人唇角微勾,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就交出府上中馈大权,你们母女去别庄禁闭两个月,昭昭成亲之前不得回来,免得再给我添乱!”

叶氏心里咯噔一声,原本她是打着如意算盘,趁着最后的机会好好教训教训盛长乐的,谁知现在不但要让她交出管家权,反倒还要将她们母女打发出去,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她们母女二人哪里受得了那个苦啊?

她连忙含着眼泪,拉了拉盛俨的袖子,向他求助。

盛俨为难道:“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盛老夫人冷笑,“昭昭错了什么,你罚昭昭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有点过了?”

一句话,盛俨和叶氏都已然再无力争辩。

最后决定叶氏交出中馈大权,请盛老夫人出面代管,明日母女二人出去别庄避避风声。

盛老夫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轻笑一声,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回去路上,盛老夫人便交代身边老嬷嬷,“这两个月叶氏不在,把上回我妹那边的表侄女柳氏请过来陪陪我,他们从小就认识的,到时候让她好生安慰安慰二郎。”

老嬷嬷道:“是,老奴这就让人去请。”

“去看看昭昭吧。”

“……”

只可惜当天晚上抓到的劫匪被人灭口,线索也跟着断了,以至于幕后指使,只有徐孟州还在查。

*

次日天还没亮,叶氏和盛长宁就被匆匆送出侯府,随着她们离去,靖安侯府彻底安静下来。

此后盛长乐安心备嫁,再没出过门,平日里除了跟嬷嬷学礼教,做做女红,清算嫁妆,去祖母那里走动走动,偶尔会被父亲叫过去亲自训话,狗皇帝知道她出事还偷偷摸摸来看过她一回。

除了皇帝,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来找过盛长乐。

这日盛长乐从祖母那里出来,回房路上,突然自假山背后钻出来一个人影。

原本还以为又是皇帝摸到侯府来找她了,可是抬头一看竟然是卫王摸进来了,盛长乐还稍微有些吃惊。

卫王神色镇定,“借一步说话。”

而后两人匆匆来到无人墙角下,派婢女把风,私下交谈,

盛长乐有些紧张的询问,“五表哥怎么来了!”

之前卫王收到密信之后,就说过想当面问盛长乐,不过她一直没机会出门,所以没能见上。

李元珉解释说道:“那日你出了事我就一直想过来看看,顺便有些话想问你,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知道李元珉肯定会问,所以盛长乐一早就找好了借口,说道:“是我一次偷听到我爹与人密谈,恐怕他们是知道了什么想对五表哥不利,所以也没多想,只想赶紧通知五表哥早做防范。”

李元珉还有些不信她会知道得那么详细,“当真?”

盛长乐连忙点头,“自然当真,熙华自幼视五表哥为兄长,骗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李元珉拧紧眉头,寻思片刻,又认真凝视着她询问,“我还有一事想问你,是不是李元璥逼你嫁给徐孟州的?”

盛长乐一愣,摇头晃脑,“没有,是我自己情愿的。”

李元珉温声说道:“昭昭,你跟我说实话,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盛长乐听闻这句“带你走”还稍微有些诧异,脑子里一瞬间的想法就是,若是能跟他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好像也还不错?

不过这种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卫王即使回了陇西,徐孟州和李元璥肯定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盛长乐到现在都还没想出妥善的法子,能保住五表哥性命无忧。

盛长乐道:“这门婚事当真是我心甘情愿的,五表哥不必为我操心。”

李元珉已经问过她许多次了,她每次语气都这么肯定,他也就不好再多问,只道:“如此便好,今后若是有需要可随时找我。”

“嗯,指望五表哥谨慎一些,早日回陇西安顿为好……”

李元珉回答,“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因为靖安侯府到处都是眼线,李元珉没敢留太久,跟盛长乐简单说了几句,就此匆匆离去。

出了靖安侯府之后,李元珉身旁亲随还愤愤不平,“殿下不如就抢亲,将熙华郡主抢回去再说!你们本来就有婚约在先,把太皇太后搬出来,他们也奈何不了你!”

李元珉紧紧抿唇,沉默不语。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四月大婚当日。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薄雾朦胧之下,可见整个靖安侯府早已挂上红绸和彩灯布置妥当,一眼看去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云锦苑闺房内,丫环婆子们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只为伺候自家郡主梳洗更衣,精心装扮,才好完成今日与首辅盛世大婚。

盛长乐已然换上一身大红喜服,按照郡主礼服制,发间七翟冠,一身正红色大衫霞帔,礼服上金线绣云霞孔雀翟纹,佩玉圭、带绶、玉佩诸如此类,整个人一眼看去珠翠环绕,尊贵非凡,面上妆容精致细腻,雪肤花貌,黛眉朱唇,那般美艳绝伦,无可比拟。

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轻轻划过脸蛋,盛长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微微勾起弧度,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又要嫁给他了呢。

光是想一想便有些迫不及待,一颗心砰砰直跳,比前世紧张得太多。

毕竟上次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一回重新来过,是她自己选的夫婿。

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这辈子是会认真对粥粥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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