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皇帝以安抚徐孟州的名义,给他赐婚,是打着如意算盘,徐孟州若是抗旨不尊,就以此为借口,把他抓回大理寺问罪,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他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必定在劫难逃,

谁知道,徐孟州竟然接旨了。

皇帝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当即拍案而起,瞪大眼睛问,“什么,他当真接旨了?”

下头太监笑得很是难看,缓缓点头,“首辅说,多谢陛下隆恩,他改日再进宫谢旨。”

皇帝脸都黑了,他万万没想到徐孟州竟然接旨了,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套?难不成当真自暴自弃,还是有什么阴谋?

徐太后听闻徐孟州竟然真的接旨,惊得呛了一口茶水。

这个徐孟州,不是为爱妻悲痛欲绝么,竟然一转眼就同意再娶?果然,男人都是嘴上说说罢了!

皇帝给徐孟州赐婚的消息,本来徐孟州是让人捂住,不准让盛长乐知道。

盛长乐关在屋里,还被蒙在鼓里了几天。

直到她实在闷坏了,偷摸出来院子里透气,隔着墙就听到有路过的人在议论。

“你听说了么,夫人吵着让六爷把先夫人的棺椁下葬了,六爷还不肯。”

“可不是要赶紧下葬么,圣上刚刚给六爷赐了婚,丧期一过,新夫人就要过门,还留着个不吉利的棺材作甚?”

“你小声点,可别让六爷知道了!”

“……”

两人声音渐渐走远,盛长乐都惊呆了,几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皇帝竟然给徐孟州又赐婚?他还同意了?

这个死男人,莫不是真当她已经死了吧,竟然要娶别的女人?

难怪这两天他都神出鬼没的,问他他又什么也不说,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原来是已经准备另娶了!

那把她藏在屋里作甚,还不让她出门!

气得盛长乐脸都绿了,一脚踩身边的花坛里,把一棵草踩得稀巴烂还觉得不够解气。

盛长乐暂且忍耐着,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

徐孟州回来,她便心平气和的,先跟他一起用饭,后来,趁着他去浴房洗澡的时候,偷偷闻了闻他换下来的衣服有没有女人的味道,闻完又在他衣裳里翻了翻。

正在仔细检查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腰,吓得她浑身一震。

侧目一看,才见是徐孟州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背后,唇瓣贴在她耳廓,灼烫的气息灌入,耳朵周围一片都是痒痒的很热。

他磁性声音问,“你在找什么?”

盛长乐慌忙将衣裳放好,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你不是要沐浴么?”

徐孟州光着上身,双臂圈着她的肩膀,从背后抱着她小小的身子,“你陪我去。”

盛长乐才不被他色.诱,果断拒绝,“不要!自己去!”

徐孟州皱眉,“昭昭,我想你,你还要生气多久啊?”

盛长乐跟他赌气,上次一瘸一拐受罚,晒了一天的太阳之后,现在好几天了,他还没碰过她,而且只看不能吃,实在无法忍受。

这几日徐孟州又是给她带吃的,又是带用的,她就是不领情。

想到他又赐婚的事情,盛长乐目光渐渐暗淡下去,启口道:“我关在屋里,闷得厉害,现在又不能出去见人,不如,你让人送我去平凉找我爹吧?”

不知为何,她突然说起这个,徐孟州还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先前撵都撵不走,现在自己突然又想走了。

徐孟州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当真要走?”

盛长乐点头,她走了,让他自己再娶妻去吧。

隔得远远的,徐孟州就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她现在怎么这么爱吃醋啊。

不过,她这次倒是又不哭又不闹的,倒好像看开了一样。

男人渐渐拧眉,捧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对,薄唇轻启的询问,“你知道了?”

盛长乐瘪着嘴,别开脸去,没有说话。

徐孟州赶忙把她的脸掰回来,解释道:“你信不过我?”

盛长乐呼出一口浊气,摇摇头,如实道:“我知道,或许夫君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所以才同意续弦,而且,如果抗旨不尊,必定让他们逮到借口,只能同意指婚。

“为了前程,休妻再娶的都有,夫君这也算不得什么,反正我名义上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只是不想看见,也不想给你惹麻烦,不如就让我躲远一些,反正我整日在这里躲着,不能出去见人,都快憋死了。”

徐孟州失笑,“我接了圣旨,并不代表我真会娶啊?”

盛长乐背过身去,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孟州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一声,“我看应该给你改个名字,叫小醋坛子。”

盛长乐赶忙道:“我才没有吃醋,我都说了,是因为不想添麻烦……”

徐孟州叹息,“你要是改变主意,现在又想去平凉了,过两日我就送你去可好?”

盛长乐眼巴巴的看着他,“那你呢?”

徐孟州道:“放心,她不会愿意嫁给我的,不过,要你和我演一出戏。”

盛长乐恍然大悟,这是皇帝给徐孟州下的套,想趁机对他下手,他没有抗旨拒婚,但是可以让女方拒婚啊!

所以,徐孟州这几日便散播了一些骇人听闻的谣言。

镇国大将军次女朱二姑娘自然是让人四处打听的,得知徐孟州到现在还把亡妻棺材停在房间里,每天晚上都搂着尸体睡觉,时常屋里还传出女子的声音。

原本她还觉得谣言不可信,特意让身边的亲信,偷偷摸摸进徐府看一看,没想到还真的看见徐孟州抱着亡妻的尸体,出来晒太阳,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让那尸体保持得跟活着的时候一样。

朱二姑娘一听,这还得了?徐孟州不是变态,就是脑子有病,她怎么可能嫁给这种人!

自然是闹死闹活,说什么也不肯嫁,在家里绝食了好几日,都饿晕了过去。

镇国大将军和云阳大长公主没办法,亲自进宫求皇帝,硬是要退了这门婚事,李元璥也只能黑着脸,无奈同意了。

*

徐孟州抱着亡妻尸体睡觉的事情,很快就在京城里都传遍了,从此谁也不敢靠近徐孟州,人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说是他受了刺激疯了。

徐府的丫环也都在私底下议论,说徐孟州屋里经常有女人的声音,诡异得很,从此谁也不敢靠近徐孟州的院子,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谢氏听闻,那还了得?也找了个机会,亲自跑过来查看。

没想到透过窗户纸,就瞧见徐孟州正在给趴在软榻上的尸体捏背按摩。

气得谢氏直接白眼一翻,晕倒过去。

醒来之后还以泪洗面,他儿子,还真是病得不轻啊!

她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他,不能这么放任不管。

让下葬他又不肯,本来是觉得徐孟州肯定中邪了,想请大师回去做法的,徐孟州死活不愿意,把人给撵了出去。

谢氏实在没办法,只得进宫求助太后。

谢氏用手帕抹着眼泪,泣不成声的诉说道:“那个女人活着祸害我的茂之也罢,死了还要祸害他,你说,茂之整日跟一具尸体待在一起,这身子能好么?而且,他们都说,屋里时常有女子的声音,怕不是什么鬼魂还缠着茂之……

“太后娘娘,你可一定要帮我想想法子,救救茂之!”

徐太后想了想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琢磨着,莫不是徐孟州在用什么邪门歪道,想复活那个女人?可自古以来,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思来想去,徐太后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便道:“不如一把火将那尸体烧了,一了百了。”

谢氏自然想过,可是徐孟州怎么可能同意把他的宝贝尸体烧掉?

徐太后提示,“趁着他不在,做成意外着火不就行了,总之,也是为了他好。”

谢氏想了想,觉得说得极有道理,烧,必须烧!绝对不能留着再害她儿子。

当天夜里,徐太后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女子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她拖长着嗓音,唤着,“太后娘娘……”

徐太后看清,那就是盛长乐,一时惊恐至极,连忙往后退,想要逃跑,可是一双腿却软得厉害,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最后盛长乐一头扑到她身上,那瞪圆的双目,满脸的鲜血,狰狞的面容,实在比恶鬼还要可怕,一口就朝着她咬了上来。

徐太后猛的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上还有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回想起方才那个梦,徐太后还觉得心有余悸,有些背脊发凉。

随后再倒下,眼前还全是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挥之不去,害得她一夜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

次日,眼睁睁看着徐孟州出门之后,谢氏便下了命令,让人偷摸前去停放尸体的屋子放火,就在正院的西厢暗室,主屋对面。

因为夏天,日头正盛,天干物燥,等发现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天气炎热,风一吹,吹起来的火星子,连带着把主屋也给点燃了。

盛长乐正在屋里睡觉时候,突然感觉热得厉害,浓烟阵阵袭来,直接将她呛得苏醒过来。

却见屋子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浓烟滚滚而来,熏得她都睁不开眼,大火炙烤得她都肌肤生疼。

她赶忙翻身下床,可是刚迈出一步,便是一截燃烧的帷幔掉落下来,差点砸到她身上,再跑出一步,四面八方都已经被火围得严严实实,塌陷掉落,已经无路可退了。

浓烟太呛,盛长乐咳嗽不止,实在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眼前烈火焚烧,好似随时都会将她化为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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