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匆匆而过。

丹成之后,流炎阴火逐渐退去,地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池丹师一转身,又是那副面孔焦黑,身形佝偻的古怪模样,他将三颗丹药往那个小仙那里一丢,径自离开。

丹药品质上乘,小仙不禁喜笑颜开,连声道谢,结果发现池丹师头也不回。

“这人也忒怪了一些。”小仙嘀咕着,赶紧将丹药收起追了出去。

池丹师炼完丹后,就从垃圾酬资也照收不误的很好说话,变成生人勿近,旁人想要再求他炼一副丹,他亦充耳不闻。

“罢了,也算是一份缘数。”

小仙摸着那几颗丹药,此番省下一笔酬资,足够他高兴许久。

流炎山的灵气为地脉之火吸纳,不适合修炼,小仙得了丹药,当即离开——不想他还刚走出流炎山地界,就遇到了数个凶神恶煞的人拦路。

“小辈,看你这模样,是刚炼了丹药出来?”

“各位仙友…”

小仙惊住,顿时慌神。

“不要随便攀亲牵故,我等恰好缺药材,炼不了丹,懒得去找,识相点的,自己将丹药交出。要是心怀侥幸,哼,就不要怪我们将你的储物法宝一起拎走。”

这些拦路的人,有的修为只是寻常,但人多势众,更兼人人手持品质不坏的仙器。

倒霉的小仙,挂着苦脸恳求:“诸位要什么灵材,我这里还有一些,只是丹药…仅仅是我所需,未必合诸位之意。”

结果对方哈哈大笑:

“我们这么多人,你的丹药,总有人是要的。”

小仙顿时醒悟这是一伙专门找麻烦的。

他没听说流炎山附近有劫匪!再说这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谁在这里做无本买卖,一不小心撞到硬点子,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仙努力的将与自己结怨的人想了个遍,显然都没有这份能耐。

他舍不得这丹药,药材他找了许久,心痛不已的同时,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你们…你们这是因为池丹师?”

拦路的众人神情微微一变。

小仙已经恍然大悟:流炎山其他丹师要跟池丹师作对,他们张张嘴就能指派一群上门求炼丹药的仙人充当劫匪,可怜倒霉的却是自己。

小仙猛地一下扑倒在地,连声哀求,指天发誓的保证,再也不从池丹师那里炼丹,保证见着这人就躲着走,从前往后一定按照规矩,拿出丰厚的筹资请别的丹师炼丹。

办事不利,被人直接揭了锅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想到指派他们来的丹师气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二话不说,索性抢了这小仙的储物法宝就走。

小仙势单力薄,拼尽全力,仍是被揍得灰头土脸,连连咳血,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储物法宝,被别人一刀生生劈毁——有主的储物器具,是很难打开的,如果不想杀了原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毁掉,让原主人痛心欲绝。

这可是小仙的全副家当!

他被重重一踢,滚出老远,那些拦路的仙人们满意了,凉凉的说:

“既然你已猜出真相,吾等也是受人所托,谁让你贪图小恩小惠,得罪了流炎山的所有丹师?”

“池丹师又不是日日炼丹,性子古怪,又难讨好,炼丹全凭他心情。要是流炎山丹师们都歇手不炼,事情就无可挽回。”

“也好,由你做个教训!谁要是再敢请池丹师炼丹,就是这个下场!”

怒斥与嚎啕声响彻山谷。

云头上,一个路过的罗天上仙仙皱眉俯首:“发生何事?”

他的弟子加随从,七八个玄仙稍稍听了几句,恭敬的回来禀告:“是几个地阶小丹师之间的纠纷。”

在仙界,只能用地脉异火炼丹的,就是地阶丹师,与修为无关。

当然了,大部分地阶丹师,连真仙都不是,只能在地脉附近蹲着。

“前方既是流炎山,这便转道罢。”

这位罗天上仙皱眉说,“这番又是无功而返,只怕禹仙君又要动雷霆之怒。”

众仙纷纷叹气,有人试探着说:

“这么多年,都没发现那个叫陈禾的小子,会不会是北玄天尊那边故弄玄虚,实际上人早已在他们掌握之中?”

“倒是不无可能,听闻那边也一直在找,如果不是故作姿态,早就应该发现了陈禾的行踪。”

仙界虽大,三百年间也足够翻一遍了。

“就算路是死的,这小子又特别狡猾,到处躲藏,但也不该半点线索都没有。”

想要修炼,要法器,要丹药,甚至摘采良药,都得与其他仙人打交道。

尤其是一个刚刚飞升,对天界一无所知的人,更该好找才是。

“三百年前从升仙台出来的人,均已找到下落,唯独一人行踪不明,被认为就是陈禾,他正是往仙界南边走来。”

可惜这事发现得迟,急着去追时,被不少离开升仙台的人分散了注意力,等到确定所有人都在,只有一个始终找不着时,为时已晚。

“升仙台之南,整整六千万里都翻遍了…”

“估计中途又折了方向。”

有个仙人小心翼翼的建议:“会不会藏在我们认为不可能的地方,比方说,这流炎山地脉有异火,灵气匮乏,不适合修炼所以我们从来没找,也许人就在——”

“既然如此,你就去找一找吧。”

罗天上仙不悦道。

此番他们在外面耗费心力逛了十来年,都已经准备打道回府,结果来了个不长眼色的,节外生枝。

提议的那个仙人一见旁人脸色,立刻知道说错了话,事已至此,只好垂头丧气的按落云头,目送众仙离开。

他心中愤愤,觉得自己的提议其实很有道理。

“活该这么多人找不着,这些上仙,哼。”

这仙人转念一想,暗忖要是那陈禾真藏在这里,而自己将他逮住了,岂不是大功一件,不要说禹仙君那儿,就连南显天尊都要犒赏自己。

想到这里,他兴冲冲的踏入了流炎山。

***

仙界灵脉众多,多山多水。

流炎山三字篆在最高峰的一处绝壁上。

三千世界各有文字,到了仙界,人们各写各的,显然不成。好在仙界之字,异于寻常,行文时饱含灵气,灌注神魂,如此一来,字迹自行吸纳仙灵气息,经年不褪。而读到这行字的人,神魂有感,纵然不识,亦知内容。

写有流炎山字迹的对面,有另一座偏峰。

巧得是,有一个洞府,恰好正对着这列字迹。

山洞幽深,里面有一眼热泉,泉侧就是流炎阳火涌出的最高的一处地穴,池丹师就住在这里。

他回来时,一团赤红火球,正在温泉里滚来滚去的撒欢,待感觉到洞府的主人回来后,火球迅速窜进流炎阳火内,装“自己”不存在。

池丹师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一挥手,流炎阳火就将洞门封住,随即池丹师恢复了本来面目,将手伸进焰流里,稳稳的将那团火球“捉”了出来。

“啾。”

火球发出漏气似的声音,还透着委屈。

“怎么还不会说话?”池丹师轻哼。

虽然语中满是嫌弃,但捏着火球的手稍稍放轻了一些。

火球立刻挣脱出来,一头蹭到了池丹师身上。

“你乃先天火灵,开了灵智,理应…能说话才是。”池丹师皱眉,火球被他戳得微微一歪,“其实你知道什么吧。”

火球继续装死。

嗯,反正它已经装了三百年。

又戳了下火球,池丹师将它捧起来,自言自语:“怎么倒像是赌气的模样?”

——没错,就是生气!说好的鱼呢?

火球自行滚了一圈,栽进流炎阳火无精打采的飘着了。

池丹师拿它没办法。

他在洞府里转悠起来,这里的气息、阵法,都在证明自己住在这里已经很久,东西摆设乱七八糟,但都是在他犯疑惑时,立刻就能看到的地方。

好比这座洞府的位置,池丹师敢肯定自己看中的绝对不是多出的一眼温泉,而是洞府门口正对着那三个大字。

他醒来时,面对这座完全陌生气息却熟悉的洞府,自然会生出“这是何地”“我为何在此”的念头。

只要走到洞府门口,第一个问题就有答案了。

流炎山,自己又是何时来的流炎山呢?

池丹师每次出去闲逛一趟,就能解得这个疑惑,最令他吃惊的不是丹师们厌恶的目光,而是这里竟为“仙界”。

——池丹师自然是个化名。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陈禾。

离奇的是,他只记得自己是池塘边捉蝈蝈的孩童。

摊开手,低头看看,陈禾实在无法承认自己现在三岁,从中间的记忆去了何处?看洞府里的布置,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这场失忆,在流炎山走走,人人都唤他池丹师,想必这就是他的化名,但是那些背后对他的肆意议论,陈禾怎么听都觉得“自己时常在失忆”。

他每次醒来,都要被自己的容貌吓到。

焦黑灼烧,相当可怖,但炼丹借用地火时,狰狞疤痕就消失了。

一来二去,陈禾就猜到这是在遮掩面容,他将怀疑的目光瞄向伴随自己的火灵。后者怯怯的反应,证实了这是石中火干的。

失忆,伪装容貌,改名换姓…最离奇的还是成仙!

在不明真相前,陈禾只能从善如流的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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