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因为贪污军饷而被皇帝拿下大狱?裴元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且不说父亲根本就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只说眼下的情形,即便父亲真有什么不妥,皇帝也该按捺,而不是在这种时候发作。毕竟,眼下父亲已经当面锣对面鼓地个叶氏杠上,聪明人都能猜到,这是皇帝的授意。如果在这种紧要关头,父亲被拿下天牢,难免会传达给众人一种感觉,就是皇帝根本不能和叶氏对抗,连自己的人都无法保住,对皇帝这边的士气都是个很沉重的打击。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有多少人能不顾生死不顾身家地去维护皇帝正统?

再者,父亲绝不可能做出贪污军饷的事情,眼下的时局,这明显是叶氏给父亲做的圈套,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之前她提起父亲时,皇帝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辜负父亲,怎么转眼就将父亲拿下大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侍卫,这里是后宫,不是你这位一等侍卫应该呆的地方吧?”裴元歌冷冷道。

虽然知道父亲被拿下狱的消息,她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了解详情,但是李明昊总给她一种顾前不顾后的危险感,不愿意多加接触。就算要打听父亲的消息,赵林也好,想办法与泓墨留下的暗卫联系也好,方法还有,没有必要被李明昊威胁。

“元歌此言差矣!”闻言,李明昊又露出那种得意骄矜的笑意,“好叫元歌你知道,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一等侍卫。就在昨天,暂代禁卫军统领的王敬贤因为疏忽职守被撤职,蒙皇上恩宠,由我李明昊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禁卫军本就要保证皇宫的安全,本统领现在正在彻查皇宫的守卫,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似笑非笑的话语,听在裴元歌耳中,如若炸雷。

王敬贤被撤职,由李明昊接任?、

疏忽职守,这根本就是个万金油的罪名,皇帝此举,分明就是……她明明向皇帝进言,说叶氏是想要栽赃嫁祸王敬贤,而李明昊则可能与叶氏有着深切的关系,而且当时看皇帝的神态言语,似乎也认可她的猜测。可为什么转眼就……

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小女不敢打扰李统领,就先告辞了!赵林,我们走。”裴元歌冷冷道,被李明昊的话语弄得脑海一片混乱,急需时间和场所静静思索,好整理出头绪来,不耐烦再和李明昊纠缠。

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一声闷响。

裴元歌讶然回首,却见李明昊狠狠一击手刀,居然将赵林打昏在地。光天化日之下,李明昊居然敢这样嚣张放肆?看着李明昊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似乎什么都无所忌惮,裴元歌只觉得心砰砰乱跳,下意识地倒退两三步,不自觉地抚上了手腕上的赤金手镯,微微镇静下来,咬牙道:“李明昊,你放肆!”

“元歌,我可是为你着想,因为接下来的话语,我想,你应该不太想被赵林听到才对!”李明昊眉眼微扬,笑语中隐约带着些许冷酷,朝着裴元歌走近过去。

裴元歌的手已经暗暗摸上银针的开启机关:“李明昊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喊人了!”

“元歌,你倒是喊啊!我倒想知道,如果被人看到你和我孤男寡女的在此,若再看到些亲密的模样,到底是谁会更倒霉。我还可以拿有刺客出现,打晕了赵公公,而我及时救美做借口,到时候我只是在尽忠职守,而你却要清誉尽毁!裴元歌,你的清誉已经摇摇欲坠,你还想再惹出是非吗?”李明昊冷冷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步步紧逼。

这个人,简直无耻!

裴元歌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威胁,恨得碎玉般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李明昊,你还要不要脸?当初秋猎赛马,我们赌的是什么?最后又是谁赢了?”裴元歌目光冷凝,眉眼乍睁,宛如出鞘的利刃,“不过算了,像你这种人,跟你讲信誉,简直是对牛弹琴!既然你觉得我是那种可以任你欺辱而忍气吞声的女子,那你不妨再上前一步试试,看看结果到底是谁遭殃?”

如果他再敢踏前一步,她就按下手镯上的机关,射出毒针。

到时候,她正好可以拿李明昊方才所说的刺客做借口,有刺客出现,打昏了她和赵公公,杀了新任的禁卫军统领,也能说得过去。如果不是觉得现在的事情扑朔迷离,看不清楚方向,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裴元歌真想就这样动手杀了李明昊!

闻言,李明昊微微犹豫。

裴元歌的话语,又勾起他关于那场秋猎赛马的记忆,裴元歌这个人,看起来柔弱,心性却刚烈,当初为了赢他,居然敢从悬崖上越过去,如果他逼得太紧,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真的惊动旁人,以裴元歌的冰雪聪慧,他未必就能拿刺客做借口糊弄住别人。

他这辈子诸事顺利,唯独在裴元歌和宇泓墨身上连载跟头,实在没有万全的把握。

现在还是大事要紧。

“何必呢?”想着,李明昊顿足,神情温和下来,柔声道,“我不过是想和元歌说几句话,何必弄得这样剑拔弩张呢?”

“哼!”裴元歌冷笑。

“元歌,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能为宇泓墨舍身搏命,却对我如避蛇蝎?”李明昊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眸中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恼怒和阴唳,“我究竟哪里不如宇泓墨?元歌,我并不比宇泓墨差,对你也是一片真心。这天底下能让我李明昊看入眼的女子不多,你裴元歌是第一个,到现在为止也是唯一的一个!”

言下之意,倒好像他能够看上她裴元歌,是她无上的荣幸。

上辈子被章芸和万关晓欺骗操控,宛如傀儡般任人摆布,所以裴元歌对于这种偏执自负,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厌恶至极,冷冷道:“这话说得好笑!我倒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地方能够跟泓墨比?秋猎大赛的结果,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有的人记性不好,脸皮厚也是寻常,毕竟刚才你练和我赛马的约定都能够赖,我不应该对你的记性和人品抱有希望才对!”

李明昊结舌,无言以对。

那场秋猎,是他这辈子栽得最大的跟头,如果说和裴元歌的赛马,他还能安慰自己说,是裴元歌投机取巧的话,那秋猎大赛的结果,却是结结实实的一耳光打在脸上,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被提到他人生最大的挫折,李明昊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裴元歌,你别以为宇泓墨有多厉害,早晚我要他死在我手里!一时的胜负并不能代表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裴元歌,你是聪明人,我劝你不要被眼前的迷雾遮了眼睛,误把顽石当美玉,却将美玉做顽石,现在对我留些余地,将来也是为你自己留些余地,否则只是自讨苦吃!”

裴元歌唇角微弯,勾起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不必任何话语,一个表情,道尽了轻蔑和鄙视。

李明昊怒火上涌,被裴元歌这种态度气得咬牙切齿,随即又忍耐下来,眉峰凛冽:“裴元歌,你最好认清楚你的处境,别以为有靠山就能高枕无忧,你也要看清楚,你所谓的靠山究竟靠不靠的住!裴元歌,我李明昊看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时候,你最好记着这句话!”

说着,如刀锋般锋锐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李明昊转身离开。

等到他走远,裴元歌才微微松了口气,摸着手腕上的手镯,心中无比思念宇泓墨。今天多亏了泓墨送给她的手镯,否则,如果李明昊真的抽疯,侍强胡来,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好一会儿,裴元歌才想起昏倒的赵林,急忙将他叫醒。

“四小姐!”赵林猛地一激灵,清醒过来,察觉到脖颈处的疼痛,“四小姐,你没事吧?方才是谁打昏了奴才?出什么事了?”

听到他最先问道自己的安危,裴元歌心中掠过一阵暖流,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前面走着,突然发现你没跟上来,就顺原路回来,发现你昏倒在地。你没事吧?”赵林毕竟是皇帝的人,在抗衡太后和叶氏的事情上,裴元歌能够完全地相信他,但别的事情却不敢保证。

“奴才倒是没事,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林疑惑不解。

裴元歌摇摇头,不想让他多想这件事:“赵林,有些事情,我要你帮忙”虽然对李明昊的纠缠感到厌恶,但从李明昊透漏给她的关于父亲被拿下狱,以及李明昊接任禁卫军统领这两件事,却让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原本觉得杂乱而扑朔迷离的事情,似乎正在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慢慢串联起来,而皇帝那些看似费解的行动,似乎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四小姐请说,奴才定当竭尽全力。”赵林诚恳地道。

裴元歌思索片刻,问道:“赵林,你应该是皇上的心腹,我想知道,明明李明昊为人如此嚣张,为何皇上却对他如此重新,短短两三个月,便从新科状元,一跃成为禁卫军统领?你为皇上做事这么久,觉得这件事符合皇上行事的常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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