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畹打开锦盒纯金锁扣, 数道耀眼的光芒,一只钻石小手表躺在明黄锦缎上,林沉畹把锦盒扣上, “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我想要给你最好的, 如果你愿意。”

陈道笙深眸凝视着她,“戴上试试, 让我看看。”

林沉畹的手往衣袖里缩了一下,她穿着大衣, 衣袖长, 遮住了手腕上的方崇文送的手表。

“我收下,回去戴。”

她拉过身后的书包,急忙把手表盒放进去。

他突然抬手, 手指擦过她的脸颊, “你怎么瘦了?”

林沉畹朝后一闪身,“我原来是婴儿肥。”

他扬起唇角,一抹笑容,灿烂如锦,林沉畹垂眸,一个冷漠的人笑容竟能这样好看。

“陈总长和夫人身体好吗?两位小姐好吗?”

例行公事的客套话, 她其实很关心她们,今时今日, 已经不能太多表现真实的心意, 以免误会。

“我叔叔婶娘身体康泰,两个妹妹都很好。”他一直盯着她的脸,似乎看出端倪,“你很关心她们。”

林沉畹细小的声音, “她们曾经对我很好。”

陈道笙的眸光一点点暗淡,垂头,愧疚地语气,“只有我对你不好是吗?”

那个最该对她好的人,对她却不好。

她看着自己鞋尖,小声说:“都过去了。”

大哥和大嫂包办婚姻,最终以离婚收场,她明白了,没有感情的婚姻,不是一方的付出就能幸福。

一点不怨恨,是全然不在意,陈道笙唇角抽了抽。

“我同学在等我,我走了。”

陈道笙刚想说什么,林沉畹已经打开另一侧车门。

她背着书包跳下汽车,学校门口,唐昀玉三个人在等她,秦谷芬指了指黑色汽车里坐着的男人,“这个人不是上次给怎们学校捐款的那个陈先生吗?”

唐昀玉一直朝汽车里看,汽车里坐着黑衣男人,小声趴在林沉畹耳边说;“你下车后,他一直坐在车里看你,是看上你了吧?这么好看的男人,他要是看上我该多好。”

“少胡说,你电影看多了。”林沉畹一声低斥。

学校附近有一家西餐厅,过马路走三十米远,四个人去哪里,点了一个大蛋糕,又一人点了一杯咖啡。

陈道笙坐在车里,一直注视着对面咖啡厅窗子边的林沉畹,林沉畹一小口小口吃着蛋糕,眉眼灵动,跟三个女生说笑。

他一直看着,眼睛都没眨一下,不想错过她每一瞬间的表情,笑弯的眼,纯真娇憨,她能这样开心,是他从未见过的。

贴身保镖楚行风一手提着一盒蛋糕走到车前,“二爷,蛋糕买回来了。”

“放后面。”他挥了一下手。

西餐厅里的四个女生,把一个大蛋糕吃完,走出咖啡厅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走到不远的电车站,等车。

这时,一辆黑色汽车停在站台前,陈道笙从车里下来,朝四个女生说:“我送你们回去。”

这站电车等的时间很长,三个女生看着林沉畹,似乎问要不要坐他的车回家。

“我们家不住一个方向。”林沉畹开口婉拒。

“没关系。”他拉开车门。

三个女孩对这个有绅士风度的英俊男人很有好感,唐昀玉走过去,先上车,秦谷芬和汪寒雪随后上车,三个女生坐在后座,林沉畹只好坐副驾驶位。

陈道笙上车后,对林沉畹说:“你指路。”

秦谷芬、唐昀玉、汪寒雪然后是督军府,要绕城一大圈。

唐昀玉看着笔直坐在驾驶位的男人,好奇问;“陈先生,你是怎么认识林沉畹的?”

陈道笙瞅瞅身旁的林沉畹,“家里安排认识的。”

前世她和五姐被大太□□排去跟陈道笙相亲。

秦谷芬来了兴致,“家里安排相亲,林沉畹都去跟陈先生相亲,还装作不熟。”

林沉畹急的频朝他使眼色,回头对三个女生解释,“我陪别人相亲。”不能把五姐供出来。

唐昀玉大概想起电影里的镜头,“陈先生跟那个女生后来是不是没有下文,发现对陪着相亲的女生产生好感。”

林沉畹一急之下,踩上陈道笙的鞋,陈道笙眼睛瞟着林沉畹,“能不说吗?”

三个女生开始记者采访,“陈先生你说说对陪相亲的林沉畹当时是什么印象?”

“陈先生,你们是在哪里相亲的,说说你们相亲的经过。”

陈先生唇角弯起,这个问题我愿意回答,“在西餐厅见面,林小姐吃了三块蛋糕,”前世的林沉畹比五姐还要紧张,不敢抬头,一口气吃了三块蛋糕。

她发现视线里又多出两块蛋糕,诧异抬头,陈道笙冷漠的一张脸表情竟有几分揶揄,她当即涨红脸,觉得自己很丢脸,五姐可能也认为她丢脸,拿脚直踢她。

三个人分手时,她偷瞄陈道笙的脸,陈道笙朝她笑了笑,这种笑,跟男女感情无关,只是心里觉得她好笑,她觉得很沮丧,今晚表现很不好。

“后来你们又去西餐厅约会了吗?那个跟你相亲的女生怎么样?林沉畹又吃了三块蛋糕吗?”

陈道笙佯作没看见林沉畹白眼警告,“那个相亲的女生没什么印象,林小姐这回一块蛋糕都没吃。”

林沉畹太惊世骇俗,三个女生大笑,唐昀玉脑子里电影镜头出现,“后来林沉畹因为这样行为吸引了陈先生?而陈先生跟相亲的女生没有结果?”

陈道笙敛了笑容,后座的三个女生静等他的回答,林沉畹突然回头,大声说:“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后来,陈先生认为这是他人生经历的最大一个笑话,可以了吗?”

林沉畹性情温顺,这是第一次发火,这么大的声音说话,三个女生闭嘴,不敢闹了。

车里肃静,林沉畹转过身去,掉头看向车窗外,后悔上了陈道笙的车,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她那时很丢脸,不敢正眼看他,想表现好,她偷偷地喜欢他,看见他就会紧张,手足无措,相比自己,五姐表现好多了,自己那时很笨拙,很失败。

良久,陈道笙突然说;“他还想请那个女孩吃蛋糕,吃一辈子蛋糕。”

汪寒雪看林沉畹方才被她们闹生气了,讨好地说;“吃三块蛋糕的女孩很可爱是吗?”

“是。”陈道笙看着她。

她避开他的目光,窗外马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冷寂落寞。

她发现车里寂静,自己莫名其妙的发火,其实就算她在他眼里很糟糕,那又怎样?

她们本来是善意的玩笑,是自己太敏感了,觉得有点过分,转过头,笑说;“以后别乱开玩笑,陈先生有爱慕的女生,白妤薇学长,你们也都认识的,陈先生相亲被家里逼的,陈先生跟白学长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反对包办婚姻,争取自己的幸福。”

林沉畹瞄着一眼,陈先生脸黑了,本来脸也不白,林沉畹又解说一句,“白学长能吃半块蛋糕。”

猜的,陈先生我没有什么事实根据。

三个女生恍然大悟,秦谷芬说:“陈先生,我们支持你!”

唐昀玉和汪寒雪情绪有点激动,“原来这样,陈先生,我们也支持你!”

秦谷芬做学生工作,跟白妤薇经常接触,关系不错,算很熟悉,斗志昂扬,“陈先生,我会给白学长鼓劲,加油,如今新时代了,自由恋爱,我们要鼓励白学长冲泡家庭的阻力,勇敢追求幸福。”

待她说完,陈先生冷冷地说了一句,“跟我没关系。”

“陈先生,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你们是爱人,要互相鼓励,并肩作战……”

秦谷芬发挥女权者的作用,长篇大论地指引那些还在黑暗中摸索的男女青年。

秦谷芬慷慨激昂,正说到兴头上,秦谷芬的家到了,秦谷芬只好遗憾地下车,下车后,还不忘对陈道笙进行鼓励,“陈先生,千万不能屈服,一定要争取自由婚姻。”

陈道笙苦笑,扶额,斜睨着林沉畹,林沉畹看着秦谷芬离去的背影,一侧头,看见陈道笙冷凝着她,嘿嘿干笑两声,“振奋人心。”又解释了一句,“秦谷芬跟白妤薇白学长一道为学校工作,同样优秀和出色。”

最后,在冰凉的目光注视下,她终于低下头,闭嘴。

陈道笙把几个女生负责地送到家门口,一圈绕下来,天晚了,林沉畹这段时间复习功课睡得迟,直打瞌睡,忍不住靠在车门睡着了。

汽车开到督军府门前,卫戍认识陈二爷的汽车,也没过来阻止。

车里暗黑,陈道笙怕她醒了,没敢开灯,借着车窗外的月光看见她已熟睡,面色绯红,大概睡热了。

一束明亮的月光洒在她脸上,两排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巧的鼻子,鲜红的小嘴,粉团一样,他忍不住倾身过去,贴上她的唇,柔软,温润微凉,小脸睡得热乎乎的,气息清浅,吐气如兰。

他离开她的唇,以为把她弄醒了,等了一会,她依然睡着,而且睡得很香甜,他放心地亲她的脸颊,粉嫩得能掐出水来。

他的一只手臂撑在车门上,伸出舌尖舔她红唇,甜丝丝的,还残留着蛋糕的清香味道,他一遍遍地舔舐。

唇往下移,在她玉白的脖颈流连亲吻,醉人的馨香。

她睡梦中大概觉得痒,身体动了动,他不舍地离开一点,看她动了动身体,继续睡,一缕乌黑油亮的发丝垂下,他轻轻地掠起,在她洁白的耳唇轻轻地咬了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中醒来时,身上披了一件黑色风敞,车窗外月色照入,看见陈道笙近在咫尺,凝神看着她,一时之间恍惚,想起跟同学吃饭,送秦谷芬三个人回家,坐直身体,“到哪里了?”

朝窗外一看,督军府门前,陈道笙说;“我看你实在困了,睡得很香,没叫醒你。”

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月上中天,天已不早,她把风敞拿下来,递给他,说了声,“谢谢!”

“你每天睡觉很晚吗?”

陈道笙开了车里的灯。

“复习期考,晚睡早起。”

林沉畹睡得嗓音有点沙哑,人还在迷糊中,本能地答道。

他凝视她,目光里透着心疼,“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不能太晚睡觉。”

她看着他,刚睡醒,眼睛发呆,目光直直的,身体靠在车门太久,一侧身体麻木了,她动了动肩膀,“我要下车了。”

他打开车锁,跟着她下车。

林沉畹下车后,没精打采地说;“再见,陈二爷。”

“等一下。”陈道笙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盒蛋糕,走过来递到她手里,“拿着,回去吃。”

督军府门前点着大灯,灯光雪亮,林沉畹接过,看看手里,两大盒蛋糕,迷惑,“这好像是我刚刚吃的蛋糕,你哪里弄来的。”

“看你爱吃,给你买的。”

萧山夜晚冷风一吹,林沉畹清醒了,“你一直没走,在等我们?”

陈道笙嗯了一声。

林沉畹把手里的一个蛋糕盒子递给他,“那你没吃晚饭吧?我两盒吃不了,你拿回去一盒。”

陈道笙心里一热,她还关心他,“我不吃甜食。”

她哦了一声。

看她提着蛋糕进了督军府的大门,他站了半天,没觉出冷,前天不顾叔叔婶娘的挽留,赶回琛州。

林沉畹提着蛋糕走到客厅门口,客厅里灯光明亮,传来哗啦麻将牌的声音,三姨太、四姨太、六姨太、二小姐林秀葳围坐桌旁,打麻将牌。

三姨太抬头说:“六小姐过生日回来了。”

林沉畹把手里一盒蛋糕放在桌上,“姨娘们饿了当夜宵。”

四姨太笑着说;“你过生日,我们没准备生日礼物,还占了便宜,生日蛋糕买了两盒。”

“别人送的。”

林沉畹说完,提了一盒蛋糕回房去了。小楠看小姐提着一盒蛋糕回来,接过去,“小姐,蛋糕这么大,小姐怎么吃得完?”

“你找几个碟子,把蛋糕切开,给四姐、五姐、七妹房中送去。”

小楠把蛋糕平均分成几份,给几位小姐送过去。

蛋糕送出去,小楠回来,也没空手,手里拿着四小姐、五小姐给小姐的生日礼物,七小姐给的生日礼物倒是特别,一个布娃娃。

四小姐送一枚金戒指,五小姐送一个钻石胸针,小楠说;“五小姐说了,吃小姐一块蛋糕,换一个钻石胸针。”

林沉畹打开书包,拿书本写作业,发现里面的织金锦缎盒子,她拿出来,顺手放到书桌上,小楠好奇地拿起来,打开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小姐,这块金表太漂亮了。”

女士小手表,纯金宝石链子,表盘一圈镶嵌真钻石。

“小姐怎么不戴上?比四小姐戴的那块手表精致值钱多了,买上这样一块手表,要上千块大洋吧?”

小楠稀罕地看那块表。

“我有手表了,崇文哥送我的。”

林沉畹捋起袖子,伸出手腕,小楠一看,小姐手腕已经戴了一块手表,女士小表,也是洋货,遗憾地说;“方公子送的,小姐自然要戴方公子送的,不过,这么漂亮的表白放着可惜了,这块表贵重,好好收着锁起来,等小姐外面有应酬时候戴,平常就戴方家少爷送的手表。”

林沉畹看着手腕上的表,拿出手绢擦拭,这是方崇文的心意,提前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礼拜日,不用上学,林沉畹想懒一会床,又想起要去书局一趟,买一本参考书,挣扎着爬起来,朝门外招呼一声,“小楠。”小楠侍候小姐,一般这个时候早起了,侍女不能睡懒觉。

小楠推门进来,“小姐起这么早,今天是礼拜日,小姐忘记了?”

“我知道,我吃完饭去书局。”

许妈打来洗脸水,替小姐挽袖子,看见手表,惊异地问:“小姐何时买块表?”

“方少爷送的。”小楠嘴快,“小姐的生日收到两块手表,还有一块更金贵,一块表的价钱够买一套宅子。”

许妈眼睛瞪得溜圆,“那是谁送的?”

这么大手笔,这方地界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雄厚的实力。

小楠摇头,意思是她不知道,问小姐,许妈灵光一闪,“难道是督军送小姐的生日礼物。”

督军有多少大事要操心,哪里还能想起侄女过生日这等琐碎小事。

许妈摇摇头,小姐不说,她也不敢追问。

林沉畹怕手表沾水,把手表摘下来,放在旁边桌上,洗脸,洗完脸,把手上的水珠仔细地擦干净,又晾了一会,才拿起桌上的手表小心地戴上。

小楠帮着小姐套一条毛呢红黑格子裙,里面穿一件蕾丝小白衬衣,脚上穿一双小黑皮靴。

林沉畹走进餐厅,只有二小姐林秀葳,林秀葳坐在餐桌上吃早点,她习惯早餐吃西餐,林沉畹一坐下,林秀葳拿出一个小方盒,推到她面前,“送你的,看看喜欢吗?”

林沉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珠花,珍珠碎钻,耀耀发光,这个珠花一看就很值钱。

她拿起往头上比量一下,开心地说;“谢谢二姐。”放在手心里,左右瞧看,“二姐,你是特意回家给我送生日礼物来的?”

二小姐林秀葳这段时间一直没回娘家,昨晚留在娘家住了一晚,“不给你送生日礼物,我能赶巧昨天回家,还被六姨娘拉着打了半宿麻将,早起脑仁疼。”

林沉畹笑眯眯的,“二姐,等你过生日时,我送你一样最好的礼物。”

“小油嘴,就能哄我东西。”林秀葳拿小勺喝粥,声音突然低下来,“大嫂的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事后我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大嫂走时,我该送送大嫂。”

提起冷大奶奶。姊妹俩谈话的气氛徒然有点沉重,“那时候突然发生大哥和大嫂的事,大家都不知所措,那阵子家里人慌乱,忘了通知二姐一声。”

“什么时候有空,你带我去大嫂住地方看看大嫂,听说大嫂住大杂院,环境不太好。”

林秀葳关心地问。

“我看大嫂不介意,住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嫂抛开过去,从此开始新生活。”

自上次听见二姐跟二姐夫吵架,林沉畹担心二姐,“二姐,你跟姐夫怎么样了?”

“还那样。”

林秀葳本来已经准备好跟家里谈,大哥和大嫂刚离婚,家里人还没缓过来,她只好把自己的事放一放。

林沉畹看着林秀葳,“二姐,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林秀葳摸了一下六妹的头,“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三姨太走进饭厅,林秀葳放下筷子,“我要回屋补眠。”

对一旁侍候的佣人说:“中午吃饭别叫我。”

客厅里,电话机铃声响了,一个女佣走过去拿起电话,朝饭厅里喊了一声,“六小姐,电话。”

一大早晨,谁来的电话,林沉畹走过去,拿起电话,“喂!”

“林小姐吗?”

话筒里传来一个中低音男声。

“高主编,林家有好几位林小姐,请问高主编找哪位小姐。”

话筒里哈哈两声,“就找现在跟我对话的这位小姐。”

“高主编在杂志社?”

“没有,我在家里,我也有休息日,林小姐上次的稿费在我这里,我想问林小姐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林小姐送过去。”

“我一会要去书局,不着急,放高主编哪里,或者高主编留着喝茶。”

“那我可不敢,贪污作者的稿费,正巧我也要去书局,不如在上次遇见的哪家书局见面,我把稿费给你带过去。”

林沉畹到书铺街文慧书局时,高树增已经等在哪里,林沉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我来晚了,家里汽车出去了。”

礼拜日,电车人多。

高树增拿出一个信封,从桌上推给她,“稿费。”

林沉畹接过,朝信封里看了看,高树增问;“这点稿费你准备怎么花?”

林沉畹把信封装进书包里,“我想请高主编吃顿便餐,剩余的攒着,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书。”

她把搜罗来的旧书叫小楠送去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说孩子们都喜欢看书。

高树增看了她足有半分钟,“林小姐经常帮助孤儿院的孩子们?”

“也没有,就是把零花钱拿出一点,给孤儿院的孩子。”

林沉畹说完,垂下眼帘,“也没有多少。”

高树增掏出钱包,拿出两块银元,“放一起攒钱,给孤儿院孩子们买书。”

“不,高主编,这是我个人的意愿,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跟孤儿院的孩子们一样很小没有父母,看到她们深有感触,高主编跟我的情况不同,两块银元太多了。”

林沉畹把桌上的两块银元推了他跟前,高树增又推了回来,“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给需要的孩子们,以后你领稿费,我加上两块银元。”

又走了几家书局,林沉畹买到需要的参考书,高树增也买了几本书,两人走出书铺街,高树增开玩笑说;“林小姐要请我吃顿便餐,我看喝杯茶把省下的钱留着捐给孤儿院。”

林沉畹拍拍书包,“我带了点心,找一间茶楼,喝茶吃自带的点心。”

两人就近找了一间茶楼,叫了一壶茶水,林沉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高主编,这是我家厨子做的点心,高主编尝尝。”

林沉畹递给他一条簇新的雪白的手绢,垫着拈起一块点心,递给他。

高树增接过,咬了一口,“不错,很好吃。”

督军府雇两个大厨,擅长做南北大菜,另有做面食的厨子。

侍者冲泡茶水,端上来,两人吃点心,就着茶水。

高树增吃完点心,小心地把手绢折好,“这条手绢油了,我就不还你了。”

林沉畹拿手帕擦擦手,“不要了,高主编,这样的手帕我家里有一叠。”

督军府的生活,锦衣玉食。

高树增的汽车停在书铺街街口,两人走回街口,上车,汽车一路往萧山方向开,礼拜日马路上车多人多,汽车放慢速度,林沉畹看他开车手法娴熟,问;“高主编以前经常开车?”

高树增侧过头,看她只是随意一问,片刻答道;“我在国外有辆汽车,回国之前卖了。”

“高主编是北方人,饮食习惯偏咸,生活还习惯吗?”

高主编跟她吃饭时,味觉并不咸,反而对清淡的菜肴,好像很适应。

高树增在后视镜里扫了林沉畹一眼,“我母亲是南方人,家里饮食基本是南方口味。”

经过中心广场,由于是礼拜日的缘故,广场上零星有一些人,高树增刹车,汽车停住,“林小姐,你敢不敢再练一遍演讲。”

林沉畹惊异,“现在吗?”

“就现在。”高树增笃定地说。

这可是白天,林沉畹咬了一下嘴唇,“好,练就练。”

林沉畹站上石台,这会是正午,中心广场有带小孩玩的父母,练自行车的学生,闲遛弯的老人。

天空灰蓝色,无风,空气微凉,林沉畹站在上面,感觉天高云阔,全无拘谨畏缩,她放开嗓音,像正式上台一样演讲,周围渐渐聚拢一些人,站在下面看着她,大概把她当成神经有问题的少女。

高树增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微笑着注视着她,笑容是鼓励,赞赏。

半月后,大戏院门口停满了汽车,省教育厅一科,秘书室、督学室人员到场,社会各界人士,社会名流,都来观摩一场州演讲大赛,演讲大赛,分成五个赛区,一个区三十人,入取前三名参加总决赛,育德中学的五个参赛选手,都聚在后台,抽签,按照抽签顺序出场。

杜云峰先抽,抽到二十九号,众人一片唏嘘,杜同学本人倒是潇洒,“遗憾,没抽到三十号。”

白妤薇抽到第七号,轮到林沉畹抽签,她拿到手里,杜云峰凑过来看,“第六号,林沉畹,六六大顺。”

白妤薇瞅瞅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自己在林沉畹后面,比她晚出场,陈蓉混进后台,挤到白妤薇身边,“怎么样,抽到几号?”她惦记跟林沉畹打赌的事,全仰仗白妤薇,一决高下,一场定输赢。

“第七号。”白妤薇不满意,

陈蓉朝林沉畹看看,小声问;“她抽了几号?”

白妤薇小声说;“六号。”塌了眼皮,“为什么挨着她,偏偏是她在我前面。”

“这样安排才好,你想啊!她讲完,你上台讲,不是正好压过她一头,大家好有个比较。”陈蓉得意洋洋地说。

大戏院门口,驶来几辆黑色汽车,停在大戏院门前,汽车一停,前后几辆汽车里下来一群人,其中一个彪悍的保镖拉开中间那辆汽车的门,陈道笙缓步从汽车里下来。

陈二爷绝对算得上社会名流,别管是黑是白,总之,名副其实的上层社会名流,身份贵重体面。

楚行风望一眼大戏院门前的汽车,“二爷,学生演个讲,造这么大的声势。”

范叔全接话茬说;“政府鼓励民众多读书,一干省府官员,赶时髦,书不离手。”

陈道笙举步往戏院里走,左右前呼后拥,陈道笙说了句,“都在外面等着。”一个人朝戏院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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