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霸宁双目幽深,面容肃穆,冷幽幽地看着攀在墙头上的男孩。

陆少凌是宁城一霸,其父是陆家未来的大家长,他是阿难的大伯唯一的嫡出的儿子,陆家将来的基业指不定都留给他继承;他二叔产业遍布宁城,把持宁城的商业命脉,何人见他不是谄媚连连;他三叔更是当朝的丞相,可以说是最靠近皇帝的人,抖个脚都有深意的人物,种种关系下来,谁人敢欺他?连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或多或少的让着他。陆少凌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加上老太太如珠如宝的宠着,更让他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

陆少凌这么几时被人用这种眼神瞧过,只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不由得狠瞪了眼楚霸宁,指着阿难说:“坏阿难,你必须陪我的小青,不然我告诉祖母,让祖母罚你去跪祠堂!”

阿难被气乐了,咧开嘴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好声好气地说道:“十弟,这本是你的错,你怎么可以将一条蛇丢进来?”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什么人,敢质疑我的事情?”陆少凌盛气凌人地说,阿难的好声气只让他更加的嚣张。他现在还当阿难是那个陆家的小庶女,他一向瞧不起阿难庶出的身份,自从从大人那里隐晦地知道阿难母亲的身份后,更加鄙视了。每次阿难随陆丞相夫妻回宁城省亲,他都会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们找阿难的麻烦。

“十弟,你这是不对的!”阿难压抑着怒气,面上一片憨实的表情说:“不敬亲姐,谋害亲人,单单就这两条罪,十弟,罚你去跪祠堂一个月也使得的。当然,也还算轻了,若是告到衙门里,你可是要坐牢的。”

陆少凌一惊,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这种话,倒是吓了一跳,不由怒瞪着阿难。

此时,楚霸宁冷声道:“来人,将他给本王打下来!”

阿难:=__=!王爷,那不是水果也不是是鸟,不能打啊!

楚霸宁的命令很冷酷,尤其是对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直接从墙头打下来摔坏了怎么办?

陆少凌刚鼓起眼睛要喝斥,突然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过,便感觉到屁股被人狠狠的往上一踹,疼得他“嗷”的叫了一声,整个人从外墙飞了进来,直接摔在了花丛中。阿难看着男孩的身体重重砸在植着木瑾花的花丛中,不知道压坏了多少木瑾花,心疼得直吸气。

楚霸宁侧首睨了她一眼,阿难马上将表情摆正,抿着嘴,一副气得要捂胸的模样。

楚霸宁看也没看花丛中哀哀叫痛的男孩一眼,冷声道:“捆了,吊在树上!”

“……”

阿难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道打哪蹿出来的侍卫直接将还在哎哟哎哟地叫着的陆少凌用绳子给捆起来,直接吊在了院子里一株四米高的榛树上。

事实上,不止阿难,连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一副愣神的模样,实在是想像不出一个王爷会用这种手段来惩罚人,这也实在是太折腾人了,让陆少凌的面子里子什么的都丢了个精光。倒是肃王府里跟来的两个嬷嬷面无表情,目不斜视,那淡定从容的模样,让人不禁感叹一声不愧是肃王府的出来的,职业素质就是好啊。

“啊啊啊!!你们这些混蛋,竟然这样对我,我要让人将你们都杀——”

“吵,直接堵了!”

楚霸宁一声令下,自有人拿了团布直接堵住男孩的嘴。

可怜的宁城小霸王被捆得像条蚕茧一样,泪花直飙,一双眼睛怨毒地瞪着阿难和楚霸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起来十分可怜,连阿难也有些不忍了。

觉得清净了,楚霸宁面无表情地将风中凌乱的某人直接拎走了。

墙外,一个华服男孩拼命的跺着脚,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将耳朵贴在墙边听了一会儿,发现再也没有声音了,一颗心往下沉,然后想也不想地拨腿就跑,眼里泪花直飙。等跑得有一段距离了,觉得终于安全时,终于忍不住嚎了起来:“十哥要被吊死了!十哥要被吊死了……”

正厅正对着院子,一抬眼便可以看到院中的情形。

阿难和楚霸宁坐在正厅里,丫环很识趣地上茶点上瓜果,楚霸宁悠然地品着茶,面容依然是严肃无比,让人无法看出他到底是生气呢还是生气呢还是生气呢……

阿难不敢有什么动作,也捧着茶怀小口地喝着,如翠正在给她剥松子,阿难享受丫环们的伺候,眼神儿频频地往外溜,看到那吊在树下的男孩,心里十分快活,感觉比喝了蜜还甜,恨不得再有人拿条鞭子来使劲儿地将那捆成粽子吊着的男孩暴抽一顿。

阿难窥了眼严肃的某王爷,告诫自己这种心态要不得,是恶毒炮灰女配才有的,可是——真的很解气啊!

阿难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所以从小到大她安份守已,从不惹事,只想着以后大了嫁个寒门小户作个正经主母。但她不惹事不代表别人不惹她。每次回宁城省亲,就是她恶梦的开始,也让她这个没资质的不得不搅尽脑汁想计策躲开。

阿难是温顺了点,看起来没脾气了点,但那种温顺没脾气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做给人看的,骨子里还保留有现代人那种自尊独立的性格。这些年,她明里暗里的避开了很多次这种小少爷不入流的戏耍,然后再一个不小心地将它捅到老太太那里。虽然结果使得老太太更加不喜欢她,但也让她平平安安呆到地离开宁城。

阿难从来不觉得自己和些个小屁孩斗掉价,有些事情,是忍无可忍的时候,必须反击。

阿难想起这么多年每次回宁城发生的事情,再看看此时被吊着的某位少爷,又忍不住想笑了。

如翠剥着松子,也窥了眼楚霸宁,悄悄地将身体更凑近阿难,小声地和她咬耳朵:“小姐,咱们这次做慕容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奴婢不怕蛇,可以去捉几条来还给十少爷~~反正他现在也动不了,咱们将蛇直接往他身上丢~~”

阿难逵猩竦仨谎郏套n媚橙说哪源某宥骸叭绱洌勖鞘侨崛醯呐耍煌婺饺莞吹氖侄巍!

“那阿紫如何?栽脏陷害,以毒攻毒,十少爷的小身板应该补补了……”如翠阴着脸说。

“……咱们是爱好和平的人,不能学坏。”阿难抽着嘴角说,现在有现成的人帮她们出气,干嘛自己赶着上去使坏落了下乘?那是玛丽苏女主才会干的事情,她还是做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吧。

如翠哦了一声,只能遗憾地咂咂嘴。

如蓝站得近,听着某对二货主仆的话,恨不得将头埋到胸前。如蓝终于知道以前为毛每次十少爷他们欺负完小姐后,自己也会出一些不大不小的意外,原来是某两个二货的反击。

如蓝心中咆哮:嗷嗷嗷!!谁再敢跟她说王妃是个没脾气的她就跟谁急!

两人自以为小声地“商量”着报复的事情,坐在不远处的楚霸宁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们,心中琢磨着“慕容复”、“阿紫”是谁,她们要怎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法。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阿难这边热闹着,上房里,丞相夫人正和难得回娘家的女儿叙话。

“娘,你不知道,刚才在大门前的事情可真是气人!阿难就算当了王妃,也是我的妹妹,肃王凭什么不尊重我这个作姐姐的?”陆菲容气道,“妻子回娘家,男人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给人看笑话么?”

陆菲容的语气里明显瞧不起肃王的行为,要不是知道阿难的秉性,她几乎也要相信坊间流传的阿难是妒妇的流言了。

丞相夫人听了直皱眉,佯怒地伸手拍了下二女儿,说道:“你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也该改改了!肃王是什么人,由得你乱发脾气的?莫说你一个小小光碌大夫的妻子,就是你爹也吃罪不起肃王!如果觉得难受委屈了你,当初干嘛挑了个小小的光碌大夫嫁?要是嫁了何太傅家的公子,谁敢瞧不起你?”

说到这个,丞相夫人也有气,京城里多少有权有势的官二代等着丞相家的女儿去挑,她家二女儿是个有主见的,挑来挑去,偏偏挑了个新出仕职光碌大夫的,这事情不知被多少人耻笑了去。

“娘,你怎么又说这个?相公对我很好,我嫁给他比嫁给何太傅的儿子强多了!”陆菲容抿着嘴反驳,然后再加了一句:“我再怎么不好,也比阿难嫁了肃王好!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开了赌局,都在堵阿难什么时候被肃王克死。”陆菲容嗤嗤地笑着。

“你胡芯什么!这话千万别在你父亲面前说!”丞相夫人斥了一句。

陆菲容撇嘴,“知道了,就爹偏心阿难,好像我们都不是他女儿一样!”

丞相夫人摇头,也不同她倔,叮嘱道:“反正你别去惹肃王就是了!你性子也该改改了,不准到阿难面前说三道四的!”

“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而且阿难虽然是个庶出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嫁给肃王,你都不知道京城传成什么样了,我都为她可怜!”陆菲容讽刺地笑道:“太后又如何,还不是给她儿子打了脸!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陆菲容轻轻蔑蔑地哼了一声,极是瞧不起太后的行为。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丞相夫人只能摇头叹气,不得不转移了话题,问起外孙的事情来。说起刚出生的儿子,陆菲容终于敛起张扬的脾气,满脸慈爱地同母亲说着儿子的事情。

等母女俩话说得正酣时,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吵闹声。

丞相夫人沉下脸,朝进来的人骂道:“匆匆忙忙的做什么!越发的没规矩了!”

进来的一个老嬷嬷扑嗵一声跪在丞相夫人面前,狠狠地嗑了几个头,老泪纵横地说:“三太太,求求您救救凌少爷吧,他就要被吊死了!”

丞相夫人一听,唬地站起来,手都抖了,忙不迭的追问是怎么回事。

这陆少凌可是陆丞相的大哥唯一的嫡子,众人都疼着宠着,老太太命根子,若是在这里出了意外,她可脱不了治理不当的罪,绝对会被丈夫和老太太给怨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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