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觉得,若说儿子是上辈子的孽债,那么儿媳是这辈子的孽债,真真是让人不省心的讨债鬼啊。

太后气不顺,真不知道这肃王妃是真傻还是假傻,说这种一听就让人觉得假的话来蒙她,难道哀家看起来是个傻的?

当然,太后不傻,不然也不会借点势就爬上了后宫最高的宝座。所以,太后认为阿难纯粹是在讽刺她,心中大怒,暗忖哀家是在你新婚半个月就指人过去伺候是哀家不对,但哀家是你婆婆,你这作媳妇的怎么能挤兑自己婆婆?

“母后,诗情姑娘的事情儿媳也很伤心,不过还是会开导剩下两名姑娘的,只是……”阿难迟疑了下,有些难过地说:“她们说诗情姑娘其实是水土不服,才病倒的。还有,剩下的画意姑娘和风雅姑娘也同臣媳说,她们似乎也有些水土不服,希望臣媳让她们为奴为婢都好,就是……”阿难一副伤心得说不下去的表情,手中使劲儿绞着帕子,又气又怒看着太后。

太后的脸马上黑了。

若说刚才阿难那些“艺术”的话让她犯堵,那么现在她只觉得权威被挑战了。

太后现在生气的对像是那两名美人儿,什么叫“水土不服”?这不是控诉哀家硬是将她们送过去受罪了?什么叫“为奴为婢都好?”,这不是嫌弃她的儿子?太后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嫌弃的事情。

太后阴沉不定地想着,抬眼看了眼下方关心地看着她的阿难,突然心里一滞,没了恼怒。不管怎么说,若不是她心急地送过去那三名宫女,肃王府也不会再次被京城里的人耻笑,她家儿子也不会再被人笑话“克妻”。

而且,若是她现在将那两人收回来,不更是让人看笑话么?

半晌,太后敛下怒容,又恢复那副淡淡的姿态,对阿难说道:“那两人是哀家赐给你们府上的下人,不听话撵了出去便是。这等没脸没皮的奴才,留着也是个笑话,你就自个看着办吧。”

阿难一听,再迟钝也知道太后是放弃那两人了,她们的生死全由自己决定,发配了就是。

阿难想起那两名宫女闹的事情,心中微沉,觉得这样再好不过,省得放在那里让她家王爷夫君心里不高兴,真是活生生的像打了一个脸面。

又和太后说了会儿话,阿难笑眯眯地告退了。

看来这次进宫里也不是没收获的,解决了那两个宫女,今后不怕再惹出什么事情让人添堵了。

出了重华宫,看看天色,阿难又带着如蓝去淑妃的永宁宫。

到了永宁宫前,让人通报一声后,一名宫女出来给阿难行礼。

“宋姑姑,又有劳你了!”阿难笑眯眯地说。这宋姑姑正是她新婚后第一次进宫去永宁宫时,送她出来的宫女,是淑妃的心腹大宫女之一。

宋姑娘抿唇笑了笑,说道:“肃王妃可是来了,咱们娘娘可是等着您呢。哎呀,可巧了,丞相夫人也在呢。”

阿难笑了笑,女儿的生辰,丞相夫人进宫来看望女儿无所厚非,阿难倒不意外她在。

来到永宁宫正殿,里面坐着淑妃和丞相夫人,一些宫娥们在旁伺候着,边凑趣着说话,一时间宫殿里欢声笑语,气氛轻松愉快。

“见过淑妃娘娘。”阿难上前行礼,待淑妃叫起后,笑着同丞相夫人施了一礼,丞相夫人赶紧回礼。

阿难将礼物递给淑妃,笑着说了句:“祝大姐姐身体安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淑妃接过礼物交给一旁的宫娥,笑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摭掩不住,嗔道:“你倒是嘴甜。”

“及不上大姐姐呢!”阿难甜甜地笑着,那温软甜蜜的笑容在这种应该喜庆的日子里,确实很得人心。

而淑妃虽然矜持地同她说话,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怎么也隐藏不住,让阿难觉得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事情。

三人话了会儿家常,淑妃挥手让宫娥们退到殿外,打量阿难,点点头,说道:“你看起来精神倒不错。”

阿难有些莫明其妙地点头,“谢谢大姐姐关心。”自从淑妃说了句让阿难拿出肃王妃的气势来后,阿难在面对淑妃没有以前在家里面对姐姐们的小心,自然了许多。

丞相夫人看她那憨样,无奈地撇了下嘴,同女儿说道:“那些个流言不听也罢,陛下宽容能纵容他们乱说,但太后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定会借着由头去罚人。你父亲说得没错,阿难是个有福的,从小到大也没见她生过什么大病。”

“确实是如此。那些说嘴的不过是些嫉妒肃王得权的罢了。”淑妃笑盈盈地说,“我这永宁宫近来很受姐妹们欢迎,她们没事就来转两圈,说说闲话儿。我还想我怎地比皇上还让她们亲近了,原来根源是在阿难身上……”淑妃眯了眯眼睛,又忍不住看了看阿难,想起近来过的日子,心里真真是啼笑皆非。

在宫里的哪个不争不斗的?可偏偏近来大伙来串门子,为的却不是男人不是争斗,而是来八卦一个宫外的王妃的。因为肃王妃,那些妃嫔们难得用真心笑脸相迎,与她明里暗里的打听肃王妃的事情,这让淑妃真真是感慨了一把。

“……”

阿难满脸黑线,终于明白她们说的是自己,因为诗情之死,现在肃王府又成为了京城最受欢迎的八卦对象了。而阿难这个肃王妃,也让人再次高度关注起来,连宫里的贵人们也跟风起来。阿难心说,怨不得今儿那群宫妃们如此热情,原来是有这原因。

丞相夫人和大女儿说了一会,见阿难面色有异,说道:“他们要说嘴便由得他们说,你且好生做好你的份内事情,为王爷打理好内宅便是。”丞相夫人迟疑了会儿,复又说道:“肃王……不日将会离开京城,你一个人小心些,不要生出啥不满之心。”

“诶?”阿难惊异,这事儿不是很隐秘么?丞相夫人怎么会知道?皇帝打算派楚霸宁押送粮草去边疆这事情,还在商议中,相信折子还留着不发的。

淑妃只是挑了下眉头,聪明地没有搭腔。

丞相夫人是个通透的,她教导出来的女儿虽然脾气各异,但都是些略有聪明的,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该说的当作过耳便散。

丞相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庶女就是个憨劲儿,怨不得就算出嫁了,丈夫仍是时时挂心,她这个嫡母也得随时提点几下,真真是让人劳心劳力,比她亲闺女还让人纠心。

“你爹担心你怨怒,让我开解你几句……”丞相夫人想起自家丈夫自从知道肃王要离开京城去押送粮草去边疆,指不定战争没结束前不会回来了时,就暴躁了。肃王新婚才一个月就要离开,这不是让新妇不快活么?哪个新妇摊上这事儿,不是被人笑死就是自个哀怨死。

阿难已经接受了这事情,虽然也有些埋怨皇帝,但这是肃王的选择,加上她其实是个没有什么大志气的,能悠闲自在地活着就悠闲地过每一天,肃王不在也只是饭桌上少了个人,床上少了个暖被的罢了。

正说着话,突然远远地听到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殿里的三人赶忙起身,走到殿外迎接。

穿着明黄色龙袍、头戴紫金冠的男子远远走来,阿难跟着淑妃一起下跪恭迎。

崇德皇帝和善地扶起淑妃,视线扫过丞相夫人和阿难,眼睛里闪过些异色,笑道:“原来丞相夫人和肃王妃也在!丞相夫人最近可好?听说丞相的老母亲陆老夫人从老家过来,她老人家身体可行?”

丞相夫人原本已经站起的身体再次躬下,恭敬地答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妇身体很好,母亲也还算硬朗。”

崇德皇帝携着淑妃的手进殿,阿难和丞相夫人跟在他们后面。

崇德皇帝拉着淑妃坐在主位上,宫娥们重新上茶水点心,茶是崇德皇帝喜欢的雾灵锋茶,喝一口甘冽新甜,泌人脾肺。

“肃王妃最近辛苦了,可是见过母后了?”崇德皇帝列行询问道。

阿难恭敬地垂首道:“臣妾不辛苦,谢谢皇上关心。刚从母后宫里出来就过这边来了。”

崇德皇帝打量了下阿难,暗暗点点头,又说了会儿的话,便让丞相夫人和阿难一起离开了。

阿难瞄了眼,见淑妃一直含笑看着她们,自然知道她心情极是愉悦——想来也是,皇帝日理万机,连自己的生辰都要人提醒,却记得一个宫妃的生辰,还特地腾出时间来陪她……确实值得女人高兴。

阿难在宫门外和丞相夫人告别,坐着车辇回肃王府。

刚回到肃王府,才刚坐下,便见老管家过来,说道:“王妃,王爷今儿要在府里宴请客人,您看看这些菜单可行?”

阿难接过老管家递来的单子,例行地看了看,便点头了。阿难知道他们这些人会弄得妥妥贴贴自己只要过目一下便行,只是这菜单子的份量似乎不多,不由问道:“秦管家,王爷要宴请的客人有几位?”

“一位。”老管家嘴角抽了抽,似乎很不甘愿很纠结地说:“是镇国公的公子,温良大人。”

阿难一听,瞪大了眼睛。阿难虽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但也知道镇国公的幺子温良温子修。温良,字子修,故人们习惯称他为温子修。此人含章风姿、风流倜傥,不知惹得多少闺阁小姐一见倾心再见非君不嫁……好吧,这些都不是阿难应该关心的,让阿难关心的是,肃王之所以会被人流传好龙阳,缘由就是出在这个温良温子修身上!

于是,阿难的表情也和老管家一样很纠结了。

阿难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家王爷无疑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正常的应该是温良了。

午后不久,楚霸宁回来了。

远远的,阿难便看到被人评为有“含章凤姿”之气的温良温子修,曾有人言,得温子修一顾,三生有幸。阿难暗暗打量穿着一袭华丽锦袍行来的男子,长长的如鸦羽般的长发不羁地垂散在身后,手中摇着一把折扇,面容俊美,眉眼如画,那身姿那气度,端的风流如花。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脉脉地望过来,让人只觉得满天星辰,比不过他的一双眼眸,连心都醉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早已有成见,无论那温子修如何的俊美出色,阿难左看右看,都觉得温子修很不顺眼。哪怕是个潘安再世的绝世美男,看到他似有若无地凑近她家王爷,做出一些暧昧的事情,阿难心里都有气,觉得自己的男人被个男人染指了……

突然,阿难瞪圆了眼睛——呃,她竟然看到温子修被楚霸宁不客气地一脚踹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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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啊,乃怎么能用那么严肃的表情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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