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里,太后一脸阴沉地坐在坑上,她的对面是正在思索中的崇德皇帝。

崇德皇帝沉吟了会儿,说道:“母后,冬季很快来临,这种时候让肃王妃去桐城是否不妥当?”

太后瞥了他一眼,抿着唇说:“你以为哀家真的这么不近人情么?哀家是不怎么喜欢肃王妃,但也不至于这样为难她。可是安阳太妃那女人摆明着要找肃王妃的麻烦,她这次肯牺牲一个探子来做这事情,就是为了警告哀家,只要肃王妃在京的一天,她就会让肃王妃和哀家都不好过!而桐城那等苦寒之地,女人去到那里还不是受罪?安阳太妃那贱人一定是想让肃王妃去桐城陪霸宁,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哼!那个贱人好狠毒的心计,若是肃王妃在哀家这里出事情,无论事情真相如何,霸宁心里都会对哀家有疙瘩,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离间哀家与肃王的母子感情!”

太后越说越怒,等说到最后捂着气得疼了的胸口恨恨地骂着“贱女人、贱女人”的,可想而知安阳太妃这回确实是又成功地惹毛了太后一次。

崇德皇帝也知道自家母亲与安阳太妃之间你坑我一下、我阴你一把的戏码了,这是她们之间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两人斗了一辈子,都以能膈应对方、气毛对方为目的。崇德皇帝一直知道安阳太妃是个聪明的,她也只是为膈应太后罢了,倒不会真的下毒手,最多只给肃王妃一个教训,这样既能让太后没脸,又能报孙子被阿难重创的仇,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可是,这结果,却让他不知道如何同楚霸宁说,楚霸宁离京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同皇弟保证会让人照看肃王妃,谁知道在宫里却发生这种事情。现在,肃王妃更是让安阳太妃给逼离京城……

不过,崇德皇帝却不能因此而将安阳太妃如何。不管怎么说,当初先帝在世时,十几个年长的皇子之间的惨烈夺嫡风云,想来都让人心惊。而崇德皇帝能如此顺利地登基,还有安阳太妃在后头帮了一把的原因。崇德皇帝不是个刻薄恩寡的皇帝,在不影响国家社稷的情况下,他是允许安阳太妃一些小动作的,例如安阳太妃与太后之间常搞的一些互相陷害的小动作,不痛不痒的,崇德皇帝大多一笑置之。所以有时不管太后怎么骂,崇德皇帝却没有什么苛责的举动。

崇德皇帝相信安阳太妃是个聪明人,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所以她的小动作从来不会踩着他的底线。但太后可不相信安阳太妃会这么仁慈,料想她一定会有什么后招,届时若阿难真的在她的重华宫出了什么事情,天下的人会怎么看她?一定会认为她这个婆婆不满意阿难的身份,刁难这个媳妇,指不定连同自己的儿子也会心里有疙瘩。

太后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皇上,哀家让肃王妃去桐城也不止为了避开安阳太妃的陷害,还为了霸宁。”太后激动过后,开始细细地同皇帝分析起来,“皇上,你也知道肃王年纪不小了,多少男子像他这么大的都有孩子了,为这事情,肃王不知道被外头的人耻笑了多少回。哀家也觉得肃王应该有个后代了,可是,你也知道肃王的那怪癖,哀家为此操了多少的心?如果肃王妃不跟过去,谁来伺候肃王?他又不肯要哀家送过去的女人,哀家除了将肃王妃送过去,能有什么办法?”

太后说到最后,又是失落又是难受,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太后的言下之意的理由很足:做人、妻子的不跟去伺候相公算毛啊!不在一起怎么蒸包子生娃啊?

不过,太后说得深情,崇德皇帝却是嘴角微抽,太后这理由——真是够理直气壮的。不过,太后难得的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母后,朕觉得,霸宁不会希望肃王妃去桐城的。”

崇德皇帝可是亲眼看到自家那严肃得像老子一样的弟弟第一次用那么柔和的神情说“桐城地处极北,天寒地冻、物质紧缺,不适合女子生存。”,长这么大,崇德皇帝还未看过这个表面严肃、其内心冷硬霸道的弟弟如此维护一个人。为此,他也愿意派人暗中保护肃王妃,只为了弟弟能安心。

“哼,这是哀家的旨意,他不希望肃王妃去的话,哀家就送几个身强力壮好生养的女人过去!”太后恨恨地威胁,差点被远在桐城的小儿子气个半死。

明明儿行千里,作母亲的是最担忧想念的。可是一想到儿子那特能戳人肺管子的行为举止,又一阵气恼!哪有作母亲的得让着自己儿子的道理?她生的是儿子,可不是生尊菩萨回来供着的。

崇德皇帝听罢满脸无奈,他知道母后自从做了太后以后,因为上头再也没有人压制着了,有些像一下子没了束缚,脾气越来越强硬。怨不得小儿子对着她越来越没有表情,越来越不甩她。像这种打着为你好、实则专门干些让人不乐意的事情,就惹人嫌了。

不过,子不言母之过,太后再怎么着,作儿子的也不能说什么的。

“母后,肃王妃留在京城陪您不好么?”崇德皇帝试着让太后改变心意,“安阳太妃那里,朕自会解决,相信她会给朕一个面子!而且自从肃王妃进宫陪您以后,朕见您的精神气色都好多了,说话声都比以前有劲儿多了,让朕心里十分宽慰。”

“……”太后神色一僵,手指紧紧揪住帕子,憋屈地看着崇德皇帝,怀疑这儿子是专门来刺她心窝子的。

太后真想对这皇帝儿子咆哮:你哪只眼睛看到哀家有精神了?哀家可是被那不孝媳妇憋屈得全身都疼,再留她在宫里,哀家寿命都要减一半了!!!

太后憋着气,淡淡地说:“皇上,伺候丈夫本就是妻子的份内之事。肃王妃去桐城也是她的本份,你无须再劝说了,哀家心意已决!”

太后努力压抑住瞪人的冲动,好歹知道前面的人虽然是儿子,但还是九五之尊,一国之主,容不得她太放肆。“皇上,还记得那褚家娘子么?既然那褚家娘子肯为了丈夫毅然舍弃京城的富贵繁华随夫驻守边城地区,肃王妃应该也是可以的!你只要多派人手将肃王妃平平安安地送到桐城就行了。”

崇德皇帝心里叹了口气,暗忖:那褚家娘子是被婆婆何氏新婚就给丈夫塞人的举动气得暴走才跟去的,你这懿旨一下,不也是让全京城的人笑话你和那何氏一个德行,专门刁难媳妇的恶婆婆了么?

这母后啊……为何总做这些让人苦恼的事情呢?

崇德皇帝见太后心意已决,心里又烦恼起,真不知道这事情要怎么样与弟弟说明,才能让他消气好呢?他相信太后做出这个决定,应该又让楚霸宁生气了。

等崇德皇帝终于离开重华宫后,太后让人将阿难请来。

太后知道桐城与京城里的富裕舒适的环境相比,是恶劣难言的,所以这次对阿难说明她的旨意时,太后难得的用一种十分温和而怜惜的语气对阿难说的。

太后对阿难说的话里的意思不外乎一个:伺候夫君是做妻子的本份,给夫君生包子也是你的本份,希望你从桐城回来后,哀家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如果没有好消息……哼哼哼,等着侧妃进门吧。

阿难:=__=!太后凉凉,你确定你的威胁能凑效?你儿子会乖乖地去娶侧妃?

阿难心里也开始计较起来,去桐城的话能见到自家王爷,不需要等年前才能相见,自然是大大的好。至于桐城的天气酷寒什么的……反正只要准备好过冬的东西,在哪里不是一样的过?不过她也不能这样随便就跑去了,免得落人口实,说她是个不安份的,对她的名声不好。嗯,还是先做好功课吧,既然是太后的懿旨,那么就要拿到盖有太后印章的懿旨才行。考虑完这些,阿难还要考虑她家王爷是什么心思,外一他不喜自己的妻子像个黏人精,竟然千里迢迢地跑过去找他,那她不就杯具了?所以还得要个档箭牌的。

于是,阿难想了一通后,在太后等着阿难想通时,腼腆地朝太后笑了笑,先是表明自己愿意去桐城伺候王爷,这是她的份内之事,她是义不容辞的。表明自己的忠心后,阿难眼巴巴地看着太后,憨实地向太后要一份盖了太后印章的懿旨。

阿难的理由很充分:“母后,媳妇听说桐城是个边城之地,那里的民风彪悍,百姓们都是直爽脾气的,有什么话就直说,虽然没有恶意,但媳妇这样直接过去,还是不太好,会惹人笑话。嗯,您看,您就给媳妇拟个旨吧,媳妇若能持有您印章的懿旨前去,那些人看在母后您的面子上,定然会说媳妇是个贤良孝顺的,媳妇自己心里也安心些。”

太后脸皮抽搐,你贤良孝顺关哀家什么事啊?!太后算是明白了,这媳妇的脑袋瓜子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而且这媳妇都要走了,还要来气她一气么?

不过这也不是啥大事儿,大后手一挥,让宫人去拟了一份盖有她印章的懿旨给了阿难。

阿难欢天喜地地接过,很诚恳地同太后谢了恩,捧着那份懿旨的神情像捧着传家之宝一般,看得太后心情舒畅了些,觉得阿难也不是那么的碍眼了。

*******

据太后的旨意,阿难两天后就要出发去桐城了,所以这两天要将她的行李收拾好。可能要到年前才回来了,要收拾的东西可真是不少。

正在阿难窝在王府里指挥着丫环嬷嬷给她收拾行李里时,她的丞相爹爹又像一只火烧屁股般的兔子蹿过来了。

这回,陆丞相真的觉得火烧屁股了。

陆丞相自从听说太后下旨让肃王妃收拾行李去桐城随夫驻守边城后,他的心就被吊得老高。特别是在听到京城里的人都在戏笑肃王妃也许挨不过桐城的酷寒天气,或许这次就真的要被“克”死了。为此,还有许多闲得蛋疼的人又去赌坊里开了堵局,赌肃王妃绝对活不过这个冬天,嘿,别说,那些银子多得能打水漂的家伙还真的去下注了。

陆丞相听了差点没气个半死,很想直接带人去将那些赌坊给抄了,管你幕后的老板是哪个皇亲国戚。敢拿他女儿作赌,简直是tmd不想活了!!为此,陆丞相难得的在心里问候了赌坊里的老板家里的祖宗十八代的女性成员。

“阿难啊,你怎么惹着太后了,竟然让你去桐城那等苦寒之地受苦……”陆丞相胡子都愁白了,很为阿难担心。

没有去过边疆的人都将边疆当成了蛮荒之地,那是武夫们驻守的地方,文人女人这么弱的身体,去那里只有等死的份儿。

对陆丞相的话,阿难很老实又羞涩地说:“母后希望女儿去桐城陪王爷,如果顺便给她生个小孙子就更好了,不然母后就要给王爷指个侧妃给王爷。”阿难还有一个担心的地方,如果她不去,太后就要派别的女人去了,还是她自个去比较好,就怕外一再出个让楚霸宁愿意碰的女人,到时她哭也来不及了。

“……”

陆丞相别过脸,内牛满面:tat,阿难啊,做人不能这么诚实滴~这女儿真是太让人揪心了!

太后的理由实在是太凶残了,陆丞相生生被堵得没了话。

这是太后下了旨的,阿难作为媳妇,怎么也不能违背婆婆的话,所以这桐城之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陆丞相再愁也没法子,只能叹了口气接受了事实,然后偷偷地拿了个锦盒塞给阿难,说道:“阿难,这东西你收好,指不定将来会派上用场……啊,当然,若是不用派上用场就更好。”

阿难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有几百年年份的人参。

阿难马上将它塞回给陆丞相,说道:“爹爹,这东西我不要!你自己收着用吧,女儿这里还有一支更好的,是温大人上回过来时送给王爷与女儿的新婚礼物。”

“温大人?”陆丞相一脸诧异,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又绿了:“你说的那个温大人不会是那个镇国公的小儿子温良吧?”

阿难点头,奇怪地看着她爹的脸,不知道他这表情算啥。

陆丞相胡须都抖了,对着阿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拉不下老脸对女儿说,其实他怀疑温良是个断袖分桃的人,肃王的一半名声就是让他给败坏了的,她最好防着点,一定要坚决拒绝温良那厮出现在王爷方圆百米内,免得女婿给个男人勾搭走了,届时女儿不是活生生做了寡妇咩?可是这种事情,应该由母亲一方对闺女说的,他这个作爹的,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阿难和陆丞相又说了会儿贴已说,不过都是陆丞相絮絮叨叨地叮嘱阿难的多,阿难一一应下了,见陆丞相满脸担心,她保证了又保证,陆丞相还是放心不下,最后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当然,那支人参阿难也一并让陆丞相带走了。

人参这东西在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金贵的东西,可遇不可求,就算是一国的丞相府,相信也不能像大白菜一样随便拿出来的。而陆丞相这举止,虽然让她窝心感动,但若是让丞相夫人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心里有疙瘩。所以阿难坚决不能要,她不想让陆丞相难做。

送走了陆丞相后,阿难继续收拾东西。

如翠在得知阿难要去桐城后,那表现比阿难还要激动,特别激情洋溢地帮着嬷嬷们一起为阿难收拾行李。阿难看了如翠弄进行李中的东西,面色十分奇怪,这丫头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塞到行李中,不知道那脑袋是怎么想的。不过阿难见行李放得下,也没有将之拿出来。

相比如翠的欢天喜地,如蓝却是一脸忧心。自从知道阿难被太后强硬地下旨送去桐城以后,这位忠心的丫环担心的事情很多,觉得太后一定是在刁难阿难,心里还愤愤不平了很久。这会儿见如蓝一脸兴奋,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桐城那等苦寒之地,还不知道有多难熬,王妃从小娇生惯养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习惯那里?咱们可是去受苦的,你有什么可乐的?”

如翠边整理行李边笑呵呵地说:“如蓝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就算桐城是个苦寒之地,不过我相信只要有王爷在,啥都不是问题!相信小姐也想和王爷在一起吧~~还有啊,我可是听说边城的女人都是彪悍勇猛的,外一哪个猛女看上了咱们王爷,小姐又不在,王爷被她们占了便宜怎么办?还是小姐去那里守着比较让人放心。”

“……”

如蓝别过脸,心说:果然是二货,脑线波果然与正常人不同。王爷那个洁癖性子,能让人占得了便宜么?

两天后的早上,阿难带着如翠如蓝和几个嬷嬷,在崇德皇帝派来的大内侍卫的护送下,出发前往桐城,千里寻夫去了。

阿难坐在马车上,掀起窗帘看着京城的古老的城门在视野中慢慢远去,心里一阵激动。

重生十几年,她终于能离开京城去外头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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