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月,四皇子遇害的真相便被查实。

是朝中通敌谋逆之徒,将其行踪泄露给西夏,这才导致四皇子在归国途中受到埋伏。

此案牵连朝臣无数,前后共有近千人入狱,数十处府邸被抄家。

四皇子尸骨无存,衣冠冢下葬那日,数十名有通敌嫌疑的大臣在城门被凌迟处死。

其余受牵连者,或斩首示众,或发配充军,或贬为奴籍。

此案至此尘埃落定。

而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证据牵扯到五皇子郁鸿。

“真是好手段啊……”郁衍放下手中的密函,叹了口气。

牧云归正在他身旁奉茶,听言停下动作:“主人在说五殿下么?”

“是啊。”郁衍将密函不紧不慢叠好,悠悠道,“换做是我,必定无法做到毫无破绽,我这些年真是小看他了。”

他又忽然想到件事:“先前让你去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牧云归摇摇头:“五殿下出生那年,宫中没有其他妃嫔有孕,或离奇身亡。”

郁衍沉默下来。

牧云归问:“主人是在怀疑五殿下的身世么?”

郁衍敛下目光,轻声道:“我只是有一种感觉……”

郁鸿没有出生在宫里。

他是早产儿,当初皇后怀胎九月,恰值燕国一年一度的祭礼。

皇后随燕王去祖庙祭拜,当夜便腹痛难忍,于翌日生下了五皇子郁鸿。

郁衍当时也在场,可他年纪太小,加之这些年皇后一直对郁鸿疼爱有加,他从没怀疑过郁鸿的身世。

可细想下来,当年的事情的确有不少巧合与疑点。

当初就连太医都确诊皇后无法生育,为何后来又怀上了?

怀孕那几个月,皇后的身体一直十分健康,为什么会早产,还偏偏是在祖庙时。

还有,在郁鸿出生后没多久,皇后寝宫的内侍全被换了一批,一个不留。

“再查查吧。”郁衍道,“当初皇后宫中的旧人,还有镇北公秦氏一脉,我记得也是郁鸿出生几年后才携家眷去了封地。”

牧云归:“是。”

郁衍揉了揉眉心,起身把密函丢进炭火盆里。

信纸很快烧作灰烬,郁衍道:“不过这事对我们并非没有益处,朝中这些天催促立储的人越来越多,父皇多半很快就会下旨。”

牧云归帮他添了些茶水:“朝中现在分做两方势力,支持主人的为多数。”

“那是因为,这次有不少支持大皇兄一派的大臣被卷进去了吧。”郁衍笑了笑,“这样说来,郁鸿还真是在帮我。”

郁衍低头品茶,牧云归又道:“还有件事,听闻大殿下昨日去了趟相国府。”

“意料之中。”郁衍并不惊讶,“相国统领百官,可在立储之事上却始终没有站队,大皇兄自然想争取他的支持。”

“那我们……”

“不用理会这个。”郁衍打断道,“不是说好今日休沐,不聊政事吗?”

牧云归:“……”

郁衍恍然:“哦,好像是我先提起的。”

牧云归没再多言,郁衍悄悄抬头打量他。

开春后郁衍一直很忙,忙着拉拢各方势力,忙着应对储君之争,也忙着调查郁鸿。他已经很久没有闲下来,与牧云归聊一聊。

可是该怎么聊呢?

郁衍与牧云归相识多年,自认已经足够了解他。

可近来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摸不透这人。

牧云归在床上待他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实在像极了一个优秀的情人。可下了床,这人继续扮演着侍卫的角色,举止态度克制有礼,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只是主仆,没有其他。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郁衍越想越气,啪的放下茶盏,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牧云归:“主人?”

郁衍气鼓鼓地往屋里走,吩咐:“换衣服,陪我出宫。”

.

马车停在最热闹的街市,牧云归先下车,回身想扶郁衍。

郁衍没让他扶,自顾自跳下马车。

也不等他,立即快步往前走。

牧云归:“?”

……他是哪里又惹小主人不开心了吗?

牧云归无奈地摇摇头,吩咐车夫先行回宫,这才追上去。

今日是城中集会,江都城里格外热闹。如今天色已暗,远处鲜红的灯笼将整座城池映得灯火通明。长街上,行人三五成群,道路两侧支起摊位,入耳皆是嬉笑声和叫卖声。

可惜郁衍心里藏着事,没什么心情逛街。

他对牧云归有好感。

郁衍觉得自己或许对感情有些迟钝,他甚至想不清这份好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就是再迟钝,出了上次的事后,也能回过神来。

可只有他有好感有什么用?

……牧云归那个木头。

街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郁衍按了按眉心,被吵得有些头疼。

他其实不该现在想这些。

燕王立储在即,朝中那两方势力不分高下,郁鸿也不知是敌是友……他还有那么多事要谋划,偏偏在这里考虑那些情情爱爱!

哼,待本殿下登了帝位,后宫要多少美人有多少美人,比他好看的多得是,才不稀罕一块木头。

郁衍想到这里,心情稍微松快了些,回身准备叫上牧云归找个清净点的地方逛逛。

他回过头,牧云归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糖葫芦粒粒饱满,包裹在外的糖衣晶莹剔透,看上去鲜甜可口。

牧云归低头注视着他,温声道:“属下不该惹主人不悦,是属下不对,主人别生气了。”

他眸光温和,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好看得有些犯规。

郁衍呆呆看着牧云归那张脸,脑袋发晕。

他刚才……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

片刻后,郁衍坐在酒楼的雅间内,耳根微微泛红。

木头也会勾人了,真烦。

郁衍愤愤地咬了口糖葫芦。

这家酒楼他们常来,牧云归熟练地点了几个郁衍喜欢的菜色,抬头询问郁衍。

郁衍咽下最后一粒糖葫芦,面无表情:“来一壶酒,最烈那种。”

牧云归皱了眉:“主……公子,出门在外,最好莫要饮酒。”

郁衍悠悠抬起眼皮,与他对视。

牧云归:“……”

牧云归偏头对店家:“一壶烈酒。”

郁衍这酒当然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酒后吐真言,对付像这样的木头,就该直接把人灌醉,到时什么话都能套出来。

话本里都这么说。

饭菜很快上齐,郁衍估摸着自己的酒量,边喝边用膳。席间,他找准机会,神色自然地给牧云归也倒了满满一杯酒。

牧云归一怔:“主人,属下……”

牧云归是郁衍的贴身侍卫,需要随时保持清醒,这些年来从不饮酒。

因为这样,郁衍敢肯定,这人的酒量必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郁衍道:“就喝一杯,当陪我了,好不好?”

“可……”

郁衍眉头微蹙:“你不肯陪我吗?”

“自然不是。”见郁衍如此坚持,牧云归也不敢再拒绝。他顺从地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饮下。

郁衍也跟着抿了一口,视线却始终凝在牧云归身上。

只见后者放下酒杯,神情依旧平静。

这酒极烈,哪怕郁衍有意控制,喝到现在仍有些发晕。可没想到,牧云归饮下这么满满一大杯,竟然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郁衍心底暗道失策,正想取过酒壶再倒一杯,却见牧云归身形微晃,就那么直挺挺倒在了桌上。

郁衍:“……”

感情是个一杯倒。

“……云归?”郁衍尝试唤了声,没有回应。

麻烦了。

睡得这么熟,这下该怎么问话?

话本里可没有这种情况,郁衍来到牧云归身边,伸手戳了下他的脸:“牧云归?”

还是没反应。

“算了……”郁衍叹了口气,把人扶起来。

这间酒楼可以住宿,雅间内备有床榻软椅,可供客人休息。

牧云归比郁衍高了不少,加之他自己并不完全清醒,扶起人来颇有些吃力。

他艰难地把人扶到床榻边躺下,谁料却被对方用力一扯,也跟着摔上床。

郁衍伏倒在牧云归怀里。

牧云归已经睡着了,他安安静静躺着,一只手还搂在郁衍的后腰上。郁衍撑起手臂,想挣脱出去,却没挣得开。

这人就连喝醉酒,都没忘记要护着郁衍。

牧云归醉酒后力道依旧大得可怕,郁衍努力片刻,气喘吁吁地枕在牧云归胸膛上,不再动了。

这和话本里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郁衍悻悻地想。

早知道就不灌醉他了,谁知道这人是个一杯倒。

牧云归心跳有力而平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给郁衍。郁衍抬起头,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牧云归轮廓分明的下颚。

郁衍定定地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不太对。

“没人比你好看。”

他晚上本来就比牧云归喝得多,此刻酒劲姗姗来迟。郁衍怔怔望着牧云归,攀住对方手臂抬起上身。

“再也找不到比你好看的人。”

郁衍伸手拂过牧云归的侧脸,眼尾,顺着鼻梁往下,指腹划过形状锋利的薄唇。

他从没有这样触碰过对方。他们上过无数次床,通常都是牧云归主导,所有动作都是为了纾解**,仿佛只是在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他们从没有过任何真正的亲密触碰,更没有过任何亲吻。

郁衍收回手指,鬼使神差地仰头吻上去。

牧云归嘴唇出乎意料的柔软,仅仅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贴,竟让郁衍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相触的地方像是过电一般,震得指尖末梢都在轻轻发颤。

却又让人上瘾。

忽然,郁衍只觉天旋地转,被人用力压进了柔软的床榻里。

他抬起头,牧云归不知何时睁开眼,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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