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一·告白
一辆马车停在江都城外,郁鸿掀开车帘,最后往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怎么,舍不得走了?”郁衍站在车窗旁,笑了笑。
郁鸿收回目光,也笑起来:“是有一点。”
或许是这段时间发生许多事情,又或许是不需要在郁衍面前装出那副单纯无辜的模样,他看着比过去成熟了些,眉宇间多了些沉稳之色。
郁衍道:“又不是把你贬了,想回家随时可以回来。”
“还是不给兄长添堵了。”郁鸿状似玩笑。
登基后,郁衍尊燕王为太上皇,留在皇城修养。郁鸿的身世也没有被揭穿,而是按照惯例封了亲王,派遣至封地。
至于谋反作乱的大皇子郁殊,则是幽禁于江都城外的皇家园林,了此余生。
郁鸿问:“皇兄当真不担心秦氏来寻我合作,密谋造反?”
“有什么可担心的。”郁衍悠悠道,“我倒是求之不得,省得他们在封地无法无天,我还找不到理由收拾他们。”
皇后的死被说成是宫变时失足坠井,至于她身后的秦氏一脉,郁衍现在刚刚登基,还没时间,也没理由去料理。
秦氏封地在大燕西部,地处偏远,始终不怎么安分,如今皇后丧命,郁衍登基,更是蠢蠢欲动。
郁衍忽然又想起什么,摇了摇头:“不,还是不了。”
郁鸿:“什么?”
“秦氏要是造反,又得打起仗来,那……”郁衍顿了顿,视线往身侧扫了一眼。
牧云归立在另一辆马车旁,一袭墨衣勾勒得身形修长。
那他的大将军又该上前线了。
孩子还没生呢。
郁鸿:“……”
郁鸿放下车帘,恼道:“我要走了!”
郁衍挥了挥手:“一路平安!”
马车朝远处驶去,郁衍刚转身,牧云归已经来到他身边,伸手要扶他。
“我没事。”郁衍哭笑不得,“有胳膊有腿的,就是多了块肉,又不是不能走路了。”
“谁让陛下总是不小心。”
牧云归没理会这人微弱的反抗,直接把人抱起来,往马车的方向走。
郁衍:“!”
正是黄昏时分,城门口人来人往,郁衍把脸埋在牧云归怀里,羞恼道:“这里这么多人呢,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牧云归不答,直到把人抱上马车,放进铺得柔软的小榻上:“认出来也无妨,谁不知道陛下如今怀着皇嗣,臣理应照顾好陛下。”
郁衍:“……”
牧云归扭头吩咐车夫启程,郁衍缩在柔软的小榻上,盖着绒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发现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郁衍道。
牧云归:“哪里不同?”
“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郁衍抓着绒毯,小声控诉,“你以前明明那么听我的话。”
牧云归无奈,走过去半跪在郁衍面前:“臣又有哪里惹陛下不快了?”
郁衍:“你几天没给我做糕点了。”
“……”牧云归耐着性子解释,“冯太医说陛下不能吃太多甜食,对胎儿不利。还有,距离上次只过去了三天而已。”
郁衍自知理亏,偏头不再说话。
牧云归却也不动,静静跪在原地看他。
郁衍问:“你还跪着干嘛?”
“臣惹得陛下生气,自然不敢起身。”牧云归模样十分严肃,一派忠心耿耿。
郁衍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
以前是被这人美色迷惑,才会觉得他是个不懂情爱的木头。
现在才知道,什么木头,切开来心都是黑的。
他现在绝不会再被骗了。
郁衍冷哼一声,裹紧小绒毯不说话。
牧云归依旧没动,眼眸轻轻垂下,修长卷曲的睫羽从郁衍的角度看去格外清晰。
他一动不动跪在原地,大有郁衍不开口就跪到天荒地老的意味。
二人无声僵持片刻。
郁衍妥协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吃糕点也不生气行了吧?”
牧云归没忍住:“……噗。”
又中计了。
郁衍又气又恼,转身侧向一旁,拉起绒毯盖住自己半张脸。
露在外面的耳尖微微发红。
马车内一时寂静,有人从身后拥住了郁衍。
现在刚入秋,天气还不算冷。郁衍靠在对方怀里,暖意从背心传递至身上。
牧云归贴在他耳畔,低声道:“属下错了,主人别生气。”
声音又低又软。
郁衍一点也受不了他这么说话。
也不能怪这人总拿捏自己,明明是他容易心软。
没出息。
郁衍有些气恼地想。
马车在行进中有些颠簸,郁衍这才发现,马车外并没有街市熟悉的喧嚣声。他掀开车帘往外看去,马车竟然已经驶上了山路。
郁衍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便知道了。”
郁衍与他对视一眼,点点头:“好吧。”
牧云归问:“陛下就不怕臣将您拐走了?”
“要拐也是带着小木头一起,我不怕。”
孩子还没生下来,郁衍自作主张把崽的小名定做小木头。
牧云归对此没有异议,不过只是偶尔有些担心。给一个女孩起名叫小木头,崽崽长大后真的不会生气吗?
可惜国君陛下对这名字十分满意,牧云归只好随他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摇得郁衍有点犯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牧云归道:“还有一段路程,陛下先睡会儿吧。”
“那你到了记得叫我。”郁衍含糊道,“我还有折子没批完呢,大将军这样带我出来,回头积压的折子都你来批。”
牧云归应了一声:“好,我来。”
说得好像平时不是他批似的。
这倒不是国君陛下偷懒,只是牧云归担心他劳累,递上来的折子总是自己先看一遍,筛选出重要的再转述给郁衍。
这皇帝的日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
牧云归的怀抱格外温暖,郁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郁衍困倦地揉着眼睛,问牧云归:“到了?”
“嗯,到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想让你多睡会儿。”牧云归垂眸看着怀中青年刚醒时的呆愣模样,指腹在他侧脸摩挲一下,“好吧,臣不敢欺君。因为陛下睡着很可爱,想多看一看。”
郁衍别过视线,耳朵悄然红了。
牧云归扶着郁衍下马车。
这里是一座山谷。
此时恰好日暮时分,远处云海翻腾,夕阳突破云层,在山谷中洒下万丈霞光。
绿茵草地上,立了一棵高大的榕树。
树下的草地里生着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放眼望去,山林间大片红枫似锦,竟比晚霞更加耀眼。无数茎须从榕树的树冠垂下,随着傍晚的微风轻轻浮动。
“这……这里……”郁衍声音有点干涩。
他还不知道,江都城外竟有这么美的地方。
牧云归道:“可惜来得太早,现在还看不见繁星。”
“你……”
“陛下曾说过,想要十里花海,满天繁星,烟花似锦。后两样倒是好准备,只是现下已经入秋,前者却……”牧云归顿了顿,又道,“可臣不想等到明年初春,只好以枫林代替,望陛下莫怪。”
他说这话时眼神专注而温柔,郁衍被他看得心跳急促,连忙转开目光:“可这明明是孤的想法,大将军怎么能私自窃取?这让孤以后怎么向你求亲?”
“那不如改由臣来?”牧云归将郁衍拉到榕树下,低低笑了一下,问,“帝后之位空悬许久,陛下何时才肯纳臣入后宫?”
郁衍眼眸微动。
他登基后,拔除相国残余,修改不公律法,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牧云归的事。
倒不是郁衍不愿,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当然想告诉天下人他和牧云归的关系,想告诉他们牧云归就是孩子的父亲,想告诉他们他有多爱这个人。
可是……现在还不合适。
牧云归刚刚被封大将军,现下正是他一展身手的时候,如果现在把真相说出来……
“陛下不必担心臣。”二人并肩坐在榕树下,牧云归把郁衍圈进怀里,“臣只是想告诉陛下,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心甘情愿,并且乐意之至。”
“云归……”
牧云归低头看向他,眸光柔和:“哪怕直到今日,我仍然难以置信。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你,拥有现在这一切。”
他的手轻轻搭在郁衍的小腹上。
郁衍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但显怀得还不算明显,只能摸出一点点隆起的弧度。
“你亲手将我从深渊中拉出来,现在又亲手给了我这么多,如此深恩,我无以为报。”
郁衍仰头看他:“我不是……”
“嘘,先听我说完。”牧云归轻声道,“不过这些时日,我渐渐想明白了。”
“若陛下希望帝后一心,举案齐眉,我便入后宫,为陛下做一世贤后。但若陛下希望君臣永固,共治朝政,我亦会竭尽所能,令自己早日配得上陛下。”
“陛下方才说我变了,或许的确如此。”牧云归道,“现在的我,早不会将身份差距看得这么重,亦不会因此而胡思乱想。”
他低下头来,在郁衍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反正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是什么身份,你早已经是我的了。”
这一吻由浅入深,牧云归把郁衍按进柔软的绿茵草地里,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吻上去。
晚霞穿透榕树茂密的树冠,在二人身上洒下斑驳的阴影。
不过他们最终没看到繁星。
夕阳落山后没多久,天边就起了乌云。
夜幕沉沉坠下,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浸透整座山谷。
郁衍裹着绒毯,揭开车帘一角往外面看:“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日子?”
“……”牧云归按了按眉心,颇为无奈道,“今晚雨或许不会停,陛下还是早日回宫吧。”
“不急。”郁衍倒也不恼,道,“这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或许是老天不给木头浪漫的机会,江都足有十来天没下过雨,偏挑木头想告白的这天,把过去十几天的亏空都补回来。
不愧是牧云归。
雨势渐大,敲打在马车上,发出连绵不断的响动。
马车内,二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听着雨声,气氛难得静谧。
“其实在某些地方,我们俩还挺像的。”郁衍忽然轻轻笑了下,“傻到一块去了。”
牧云归:“什么?”
“刚喜欢上你那会儿我总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办才能把你对我的好都还回来。”郁衍道,“你对我好,我想还你,可我对你好,你也想还我。折腾来折腾去,反倒算不清了。”
“不过我现在觉得,还不清才好。”
“这样你欠我,我欠你,我们纠缠一辈子。”
牧云归低头对上那道澄澈明亮的视线,也跟着笑起来:“好。”
番外二·玩伴
郁衍对自己生了个儿子这件事,非常的不满意。
其实原本他心态可能不会崩得这么严重,谁让这几个月他都把肚子里的崽当女儿养,加上崽子刚出生时又红又丑,郁衍当时只看了一眼,就气得差点晕过去。
最后还是牧云归抱着他又亲又哄,还说这样被邻国勾走的机会更小,才把人哄回来。
而随着小木头渐渐张开,那张精致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像缩小版牧云归,郁衍心头那点对女儿最后的念想也不再有了。
小木头几乎是牧云归的翻版,从小乖巧又听话,懂事还稳重,转眼长到四岁,闯祸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为数不多的几次,都和一个人脱不开关系。
某位来自长麓的小皇子,姓晋,名昭,小名小叶子。
包括但不限于甩开内侍去后宫探险结果迷路,做鱼饵钓荷花池的锦鲤险些掉进水里,爬假山双双把衣服划破还滚进花坛里变泥人……
郁衍就想不明白了,自家小木头平时这么听话,怎么每次和小叶子混一块都像变了个人。
总之,每次叶舒带宝贝儿子来大燕,都是一场惨痛的悲剧。
“……你就是太紧张,孩子嘛,让他们现在多玩玩有什么关系?再不玩,等开始上学堂就没机会了。”叶舒咬了口点心,怀里还抱着个软乎乎的粉团子。
叶舒在去年冬日诞下第二位皇子,现下刚过周岁,带来让郁衍看看。
叶舒道:“养崽这事听我的,我有经验。”
郁衍瞥了他一眼:“什么经验,养出个晋望的经验吗?”
“……”叶舒咽下一口点心,幽幽道,“总比某人养出个郁鸿的经验来得强。”
郁衍:“……”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相似的一言难尽,纷纷默契换了话题。
没多久,常公公急匆匆赶来:“陛下,两位小殿下又不见了!”
不愧是多年在宫里当差的内侍总管,一个“又”字完美体现了照顾这俩小崽子有多不容易。
郁衍霍然起身:“又怎么了,他们不是在寝宫午睡吗?”
常公公:“小殿下不让人伺候着,奴才们只能在外头等,等进去的时候,两位小殿下都不见了。”
“……”睡个午觉都能把人睡没,真行。
只有叶舒还冷冷静静吃糕点:“在宫里能跑哪儿去,等他们玩够了不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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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衍还是不放心,派了支禁军去后宫找人。郁衍后宫无人,整座皇城后宫冷清寂寥,就连往日巡逻内侍都没有多少。
正好是两只崽子最喜欢的地方。
两个崽不喜欢被别人跟着,每每想尽办法把人甩开,今日同样如此。
小木头独自行走漫长的宫闱之间,小奶音柔软清亮:“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哥哥!”
两侧是高高的宫墙,将他脆生生的声音回荡开来。
小崽子还没到长个子的时候,现在就和路旁的宫灯差不多高。他勉强踮起脚,探头往宫灯里看,什么也没有。
“——哥哥!”
小木头跑遍了几座宫殿,可到处都没有他想找的人。
……哥哥不见了。
小小的孩子急得眼睛都红了,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闪动着水光,声音里也带上哭腔:“哥哥……”
他头顶的杏树上,一颗小小的脑袋探出来,无奈地低头看了眼树下的人。
……明明抬头就能看见的。
笨蛋。
小叶子想了想,从枝头摘了一颗果子,看准角度一丢——
毕竟是大将军的儿子,小木头自小感知敏锐。他感觉到有东西飞过来,歪头往旁边一躲,果子落到地上。
小木头低下头看了看,又抬起脑袋,看见了坐在树上的人。
“哥哥!”小木头破涕为笑。
小叶子靠在树干上,五岁的孩子眉眼出落得愈发俊秀,偏头看着小木头:“躲过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全接到。”
“我可以的!”
“那我开始了哦!”小叶子伸手摘了好几个果子,一个个往树下丢。
小叶子也不捉弄他,对方接到果子后再扔下一个。小木头在树下跑来跑去,竟当真一个也没落下。
小木头用衣摆放果子,很快装了满满一大兜,渐渐有些吃力。
他一个没站稳,啪叽摔倒了。
小叶子脸色一变,连忙下树,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小木头眼中噙者泪花,像是忍了忍,但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你别哭啊。”小叶子手忙脚乱把人扶到树边坐下,帮他擦眼泪,“是不是摔疼了,让哥哥看看。”
“不、不疼……”小木头抽噎着道。
小叶子:“那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果子掉了。”
小叶子:“……”
小木头刚才那一摔,把怀里的果子全摔到地上,还压坏了好几个。
又被小叶子下树时踩坏了不少,如今地上一片狼藉,基本找不到几个完好果子。
小木头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别哭呀,我这里还有果子。”小叶子摊开手心,小小的手掌上还握着最后一枚果子。
小叶子道:“哥哥剥给你吃好不好?你别哭了。”
他把果皮剥开,喂到小木头嘴边。后者含着眼泪,小小地咬了一口。
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小叶子问:“好吃吗?”
小木头点了点头:“嗯。”
片刻后,小叶子背着小木头往回走。
他只比弟弟高了半个头,背起来有些吃力。
“腿还疼不疼啊?”
“不疼啦。”小木头趴在小叶子肩上,剥了个果子喂到哥哥嘴边,“哥哥吃。”
二人分完最后一颗果子,小叶子偏头看他:“怎么吃得像个小花猫一样,一会儿你父皇又要骂你了。”
“那……那我擦擦。”
“你都弄到我身上啦!”
“对不起哥哥!”
一大一小两名男童吵吵闹闹走在宫闱间,郁衍找到他们的时候,小木头已经趴在小叶子背上睡着了。
自家干干净净、乖巧可爱的崽,一个时辰不见,不但满身泥土,脸上衣襟上还残留着浆果汁水。
郁衍看得心梗。
他把崽子抱回寝殿,取了干净的丝帕帮他擦脸。
小崽子睡得很沉,在梦里轻声道:“哥哥,下次还要去摘果子,我会接好的……”
郁衍动作一顿,叹了口气。
罢了,玩就玩吧,谁让崽崽喜欢呢。
番外三·二胎
郁衍原本以为,两个小朋友在一起玩一玩,不是什么大事。可眼见小木头越来越爱粘着小叶子,长时间不见还总吵着要去长麓。
这让郁衍如临大敌。
自家崽脾气好,性子又软,和隔壁那个整天上蹿下跳的小皇子比起来,怎么看都是自家崽吃亏。
这可不行。
郁衍经过认真反思,认为问题应该出在小木头缺个同伴。
后宫没有妃嫔,自然也没有别的孩子,没有同龄人陪小木头玩,他能不粘着邻国那位小皇子么?
郁衍花了几天时间想明白这件事,又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做出决定,再生一个就是了。
不过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为了给小木头找同伴,又有几分是为了圆自己生个女儿的愿望,这就不得而知了。
可他没想到,牧云归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啊?”提出这事的时候,牧云归正在御书房帮郁衍看折子。
国君陛下趴在桌案边,眉宇紧蹙:“你不喜欢孩子吗?”
“自然喜欢。”牧云归手中朱笔一顿,低声道,“可我们已经有小木头了。”
郁衍:“再生一个陪他不好吗?”
牧云归摇摇头:“生孩子哪是这么轻巧的事?”
郁衍劝了好一会儿,可牧云归在这件事上态度难得坚持。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炷香后,郁衍冷哼一声:“……不愿意就算了。”
随后,抱着自己面前的奏折转身进了偏殿。
生气了。
不解风情的木头。
牧云归抬眼看着那人赌气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自然也想再要个孩子,可是他怎么舍得这个人再受一次那罪?
郁衍早期被抑息香弄坏了身子,生产的时候疼了一整晚,疼得意识不清的时候,委委屈屈拉着牧云归说不想生了。
这人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牧云归一直替他记着。
那副虚弱痛苦的模样,牧云归至今无法忘记。
直到看完最后一封奏折,郁衍也没从偏殿出来。牧云归将奏折按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放好,走进偏殿。
郁衍已经蜷在小榻上睡着了。
牧云归走过去,正想弯腰把人抱起来,后者忽然睁开眼。
变故在这瞬间发生。
郁衍翻身把牧云归压进软榻里,用早准备好的银色镣铐往牧云归手腕上一扣,顿时把人绑得结结实实。
一系列动作流畅迅速,郁衍跨坐在牧云归身上,露出一个胜利者微笑。
牧云归:“……”
他看了看系在自己手腕上的东西,稍催动内力,竟挣脱不开:“又是叶相送来那堆小玩意里的?”
“是又如何?”郁衍眉梢一挑,“孤方才想明白了。孤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哪有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牧云归被他气笑了:“所以陛下打算来硬的?”
郁衍:“正是。”
说着,还真去扒他的腰带。
牧云归脸色变了变:“陛下,这里是御书房。”
“孤已经把外面的人全部撤走,今夜谁都不许靠近这里,大将军不必担心。”
……感情还是早有预谋。
也对,否则哪家皇帝会在御书房放这种东西。
当朝大将军躺在软榻上,被国君陛下霸王硬上弓,很快扒得只剩下一件亵衣。
郁衍抬眼看他:“你怎么都不反抗,这样让孤很没有兴致。”
“……”牧云归试探地问,“那……臣喊救命?”
郁衍想了想,被自己幻想的样子激得起了身鸡皮疙瘩:“……还是不了。”
他扯开自己的外袍,动作古怪地顿了顿,没急着进行下一步,凑上去在牧云归嘴角亲了亲:“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后悔向孤认错还来得及。”
牧云归毫不留情戳穿:“……陛下是不会吧。”
“……”
这个人怎么软硬不吃啊!
郁衍有些气馁,他趴在牧云归身上,声音也软下来:“再生一个嘛,我想要。”
牧云归:“陛□□质特殊,生产对身体损害极大。”
“哪有,我明明恢复得这么好!”郁衍抿了抿唇,“就那会儿疼那么一下。”
“疼了五个时辰。”
郁衍语塞,从牧云归身上起来,转身只给牧云归留下个背影:“你不爱我了。”
“与这无关。”
郁衍:“哼。”
二人僵持片刻,牧云归声音也软下来:“臣是担心陛下身体。”
“不会有事的。”郁衍道,“大不了我去找青玦,他不点头我不生行了吧?”
牧云归思索片刻,又道:“陛下还得答应,这次要谨遵医嘱,不得任性,不得劳累,更不能再半夜爬起来偷吃。”
郁衍:“……知道啦。”
他回到牧云归身边坐下,问:“所以你答应了对吗?”
牧云归晃了晃手上的镣铐。
郁衍从旁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把钥匙,解开牧云归手腕上的锁扣。
“……也不知道叶舒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过去见都没见过。”锁扣弹开,郁衍正要帮他把镣铐接下来,却忽然被人按住手腕。
二人位置瞬间变换,刚从大将军手腕上解开的镣铐,瞬间回到了郁衍手腕上。
只听轻轻一声响,锁扣重新扣紧了。
郁衍:“……”
郁衍往后挪了挪,声音有点发虚:“你要造反吗?”
“陛下将这些东西放在御书房,不就是等着这一天?”牧云归把人压在身下,轻声问,“还有些什么?都藏在哪儿?”
郁衍偏头过去,轻轻咬着嘴唇:“不告诉你,骗子,我不爱你了。”
“没有骗陛下。”牧云归摸了摸郁衍的头发,“明日我便去寻青玦进宫,剩下的便都听他的。”
郁衍这才放心,点点头,却闻见一股淡淡的清茶香气在御书房飘散开。
“你——”郁衍一惊,身体瞬间软下来。
牧云归神态依旧平静,温声道:“但今晚的事,还望陛下给臣一个交代。”
郁衍呼吸变得短而急促,脸颊也飞快红起来:“你变坏了……”
“向陛下学的。”
牧云归低下头来,一点一点亲他,低声道:“不肯说也无妨,陛下这里还有许多折子没看,我们还有时间。”
大将军磨起人来很有一套,郁衍很快扛不住,招供了所有藏在御书房的小玩具,并挨个向大将军展示了用法才算完。
乃至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郁衍都很抗拒御书房的那张龙椅。
看见就腿软。
至于二胎,郁衍生完小木头后身体恢复得不错,又去青玦那里调养了小半年身子,终于得到对方的点头。
第二年冬日,郁衍顺利诞下一位公主。
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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