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包重重甩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然后抬手唰地把外套拉链拉下,脱掉外套往也丢在地上,接着就去扯身上唯一一件薄T恤。

宁澜本来就瘦,松松垮垮的T恤一下子被拉到肩膀以下,上半身的皮肤几乎全部露了出来。

他一边脱一边缓步往前走,脚步声因为屋里的安静被放大数倍,撕扯声亦是,钝重和尖锐交织,无端的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体验。

“你……你干嘛?”顾宸恺昂着脑袋大声问,乱飘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张。

宁澜又往前一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勾引你们啊。”

恶寒从脚底心往身上蔓延,顾宸恺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恶心不恶心?”

衣衫褴褛的宁澜还在往前靠,肩膀和一截腰裸露在空气中,隋懿站在他后面,抬头便看见他后背刚才被顾宸恺踹的地方有个碗口大的红印,在周围白到病态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突兀。

隋懿的呼吸陡然停滞了下,跟上次看到他受伤的膝盖时下意识的反馈一样。

宁澜低笑几声:“原来你们真的怕被我勾引啊。”

房间能站人的面积很小,宁澜越靠越近,站成一排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高铭甚至还撞到后面的桌子,被王冰洋扶了一把才站稳。他们哪里料到宁澜会是这样的反应,之前明里暗里挤兑他,他都一声不吭默默受着,所以这样突如其来的回击行为,让人惊讶到有些骇然。

何况宁澜的表情也一反常态,明明是笑着的,眼底的森寒却将他的情绪泄露了个彻底。他很生气,说不定下一秒真的会打人。

都是十多岁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的孩子,随便吓一吓就失了方寸,顾宸恺脸都白了,他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爹妈亲戚甚至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都宠着他,他哪里被谁这么当着面怼过,心里慌得要命,嘴巴偏偏不饶人:“怕怕怕个屁啊,要打光明正大出去打一架,你脱衣服干什么?基佬,恶心!”

宁澜牵起一边嘴角,耸肩道:“除了勾引人,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啊。”

王冰洋也浑身发毛,总觉得再不阻止要出事,上前一步说:“别吵啦,宿舍规定不准打架斗殴,都消消气,消消气。”

并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

宁澜还是杵在那儿,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明明身高身形都不具优势,仅仅是绷直背部,仰着脸,就莫名地给人阴沉沉的压迫感,被这种气势笼罩着,即便对方瘦削的身躯上只挂着几缕被撕烂的零碎布料,也只让人感受到刺骨寒风般的凌厉,丝毫没有软弱可欺或者荒诞可笑的成分。

连宁澜都以为以为自己早就没有棱角了,原来它只是被打磨掉一些,又埋进土里一截,等到一阵无预警的暴风过境,还是会被吹得露出一点尖尖角。

他不是不会痛,只是把它藏起来了,藏得很深,寻常的刺激根本触碰不到它。

就在空气静止,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着一触即发的时候,隋懿站出来:“好了别闹了,各回各的房间睡觉吧。”

一件厚实的外套从后面披到肩上,宁澜身上一暖,紧绷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他回过头,隋懿眼帘低垂,胳膊绕过来帮他把外套衣襟拢了拢,勉强挡住裸露在空气中的冰冷皮肤。

一场事态严重的冲突消散于无形。

高铭和王冰洋逃也似的溜了,顾宸恺在隋懿的施压下也闭了嘴,气鼓鼓地拿着衣服去洗澡。

宁澜在原地站了会儿稳定心神,冲到脑门的热血慢慢冷却,未消的余韵还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扔在地上的包已经被捡起来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宁澜迈开步子走过去,把包拿起来,转身往外走。

隋懿再次挡住他的去路。

宁澜眼皮都没掀:“让一下。”

隋懿愣了下。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好像刚才冷笑的那个根本不是他。

但语气中的疏离和抗拒却是显而易见的。

隋懿大概能猜到他在气什么,他不喜欢被人误会,当即解释:“钱的事我没有告诉别人,不知道小宸怎么知道的。”

宁澜没吱声,唇角抿得更紧了。

“我代他向你道歉,等回头查清楚,我……”

“不必了。”宁澜打断他,“本来就是我跟你借钱,而且暂时还不起,他没说错。”

隋懿话说一半被截断,还没想到如何回应,宁澜接着道:“钱我会还你的。麻烦让一下。”

然后就兀自从他身侧越过去,两人肩膀碰了一下就分开,一丝温度都没留下。

宁澜没走很远,在陆啸川和方羽的房间里住了一晚。

隋懿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见昨天拿给宁澜披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椅子上,桌上放着那本绿色封面的《基本乐理》。

换宿舍风波在宁澜向张梵打申请,陆啸川和方羽同意他入住他们房间后拉下帷幕,张梵为此把他们几个叫过去敲打一番,警告他们人还没红,别先学会抱团排挤那一套。

隋懿听得心不在焉。尽管他不是故意对宁澜实施冷暴力,不过其他队员都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自然效仿之。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他厌恶唾弃的,却又不知不觉地吸引着他的目光,兴许是好奇,也有可能因为自恻隐之心,毕竟宁澜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大多是脆弱且需要保护的一面。

至于里面有几分伪装,只有宁澜自己清楚,他不想深究。

集体训练一周后,AOW接到第一个商业广告——一家知名公司新推出的运动饮料,对消费群体的定位就是十代二十代的年轻人。由于是面向网络投放的广告,对国民认知度要求不那么高,AOW轻松地脱颖而出,作为近期最火爆的新一代男团获得商家垂青。

回到首都没多久,AOW七人又乘坐飞机前往S市。

六月中旬的S市比首都温度更高,暑气蒸人,还要顶着烈日在地表温度惊人的市中心上蹿下跳,着实难熬。

方羽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补防晒,抹完了问组合里唯一能跟他比肤白的宁澜:“真不擦一点吗?晒黑了有你哭的。”

宁澜喝了口水,摇头:“憋几天就回来了。”

隋懿刚拍完单人镜头回来,从安琳手里接水的时候往那边看一眼,宁澜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一段晒得发红的后颈。

那天之后,他们几乎没有过交流,以前住一个房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在练习室都遇不到了,除了张梵喊全员开会或者集体活动,根本没有打照面的机会。

曾经是他躲着宁澜,现在是宁澜躲着他,不,是他们。两者的最终效果如出一辙,还帮他省掉不少麻烦,可隋懿就是觉得不对劲。

轮到宁澜拍单人镜头,导演让他笑,他就把饮料贴在脸颊上,咧开嘴弯起眉眼,好像这个饮料真能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夏日沁爽。

灼热的阳光直射休息区,眼前的景物都快要融化似的扭曲摇晃,隋懿却看得专注,连宁澜比之前更瘦都察觉到了。

广告拍摄结束后,少年们相约去吃S市有名的生煎包,勾肩搭背刚要出发,安琳的电话过来,让半小时后楼下集合,公司临时给他们接了一个S市本地的直播。

大家吃了点零食对付晚饭,然后唉声叹气地下楼。被安排跟工作人员合宿的宁澜已经在车上了,他抱着胳膊坐在车子最后排角落位置,头倚在窗户上,闭着眼睛打盹。听到有人上车,他只动了一下,身体再往里侧挪了挪。

有宁澜在的地方,宿舍几个人说话都放不开,一路开到直播地点,车内都鸦雀无声。

那次冲突之后,宁澜便不再向大家示好,也不曾表现出那晚滔天的怒意,在宿舍他就像个透明人,不需要大家刻意忽视,他自己已经提前走出这个圈子,独自站在一旁,不再尝试掺和进来。

对此顾宸恺和高铭喜闻乐见,其他三位成员事不关己,只有隋懿觉得不太舒服。

刚才接到通知的时候,他给宁澜发了消息,让他过来这边房间一起吃饭。他记得宁澜低血糖,没吃晚饭就出发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发出去之后他又有点后悔,想起之前宁澜发来的几条短信,他全都没有回复,宁澜现在如果不回复他也在情理之中。

宁澜还是回了,简单三个字:不用了。

接到回复的隋懿莫名地松了口气。转念又想,宁澜的短信都是群发,他就算不回复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直播是个美食节目,今天的主题是“龙虾的新吃法”。

本以为是麻辣小龙虾,谁知道直播刚开始,就有两个厨子抬上来一只足有脸盆大澳龙。少年们目瞪口呆,主持人问在场没吃过大龙虾的举个手,听起来有点寒碜人,只有宁澜笑眯眯地把手举了起来。

当然不会是叫他们来烹饪的,美食直播请嘉宾的目的就是增加人气、调动气氛,几个人把烤龙虾的铁板围了个严严实实,七嘴八舌地暖场,弹幕刷得飞快,观众们看得很高兴。

龙虾烤完了,自然要由嘉宾试吃。隋懿作为队长,身先士卒小尝了一口,然后用纸巾擦擦嘴,表情莫测,不说好吃也不说难吃,让大家自己尝。

队员们哄闹一番,说队长学坏了,然后各自拿盘子叉子分食龙虾肉,大家晚上约等于没吃,三下五除二就把龙虾分得只剩渣渣。

“喂喂喂,你们少吃点,宁澜还没动呢。”陆啸川鼓着腮帮子说。

隋懿看了一眼站在角落安静当背景板的宁澜,拿起一只干净盘子,把最后一块稍微完整的虾肉叉在上面,递给桌子另一头的宁澜。

“啊,队长把最后一块给澜澜了。”方羽咬着叉子道。

隋懿看着宁澜,有点担心他不肯接。嘴上回应方羽:“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就说说你也信啊……”

宁澜没看给他递食物的人,微笑着把盘子接过来,然后胳膊拐了个弯,稳当当地送到方羽面前:“你吃吧,我不饿。”

这一幕后来被高花CP粉们命名为“教科书级撒娇”广为流传,宁澜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服务生的角色。这次他表现极佳,知道队长手里的食物不能随便乱吃,在CP粉跟前终于落了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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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更长一点的,时间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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