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

太史明空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再面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将脸微微侧过去,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用眼神直视她,反倒有些放空。

“你很聪明,是个合格的王妃,等到将来,也会是个合格的皇后,只可惜,我还是不喜欢你。”

一段时间不见,她苍老了许多,或许是从小就视若亲女的穆青卿生死未卜的缘故。

“作为一个优秀的帝王,他在你身上放注了太多的目光,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等到将来,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他的后宫之中会不断地纳进去一个个女人,我看得分明,你并不是那种心胸宽广,能够容人的女子,一旦到了那一天,他痛苦,你也痛苦。”

太史明空扭过头来,眼珠黑白分明,目光直指人心。

“有一句话太史家主说对了,你不喜欢我,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你。”顾如是睫毛轻颤,终于舍得将视线从不断上下沉浮的茶叶中挪开,轻嗤了一声。

她的心眼可小了,对方曾经打过将外甥女塞给她夫婿的主意,这样的坏婆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喜欢呢,正好相看两相厌,谁也不打搅谁。

“不过后头那些话,我和太史家主到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啪嗒——”顾如是手上的茶盖子盖在了茶盏上,看着太史家主的眼神,满是质疑。

“我不知道太史家主是如何看待王爷的,但是在我心里,他绝对不是那种需要靠卖身给那些后宅女人,靠着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才能坐稳江山的男人,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那样的男人,不配成为的孩子的父亲。”

顾如是的话语掷地有声,太史明空微微有些失神,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王爷还把您当陌生人了,从头到尾,或许你都没有肯定过他的能力吧。”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太史明空猛地站起来,“呼——呼——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指指着顾如是,可是看着她那高高凸起的肚子,里头还有她的小孙子小孙女,终究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明明今天是对方有求于她,原本还想着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儿媳妇,让她听话点,结果对方牙尖嘴利的,反倒又把她这个婆婆给教训了一顿,可偏偏太史明空心里隐隐觉得,对方的话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哼!”

她甩了甩袖子直接转身就走,她还是和这个儿媳妇离远点吧,不然迟早有一点被她给气死,走到门口,她顿了顿,背对着顾如是哼了一声。

“你放心,他是我儿子。”没头没脑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如是已经懂老太太的意思了,即便对方似乎是被她惹怒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只求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千万别重蹈我们的覆辙吧。”太史明空站在南王府外,眼中透着丝丝哀伤,看着已经关上的深枣红色大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萧瑟寒冷。

*****

“图熊,你说活捉了南王,人在哪儿?”庞飞带着新皇拨给他的一队兵卫在明城外和图熊接洽。

“先不提南王,你就说当初新皇承诺的,只要我将逆贼奉上,就封我为冠顶候,不收兵权可是真的。”

图熊也带了一队兵马,都是他的亲信,后头人影绰绰的,隐约看到好像有一辆囚车,只是外头罩着一层黑布,也不知道那边关的是不是南王。

“皇上金口玉言,那还能有假。”庞飞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正准备驾着马去后头的囚车一探究竟,却被图熊的人给拦下了,那边都亮起了武器,庞飞带来的兵马自然也不甘示弱,拿刀抗矛的互相都对上了。

“赶紧放下。”庞飞对自己的兵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图熊:“怎么,这就是图将军的诚意?”

“庞统领误会了。”图熊还是憨笑,一脸忠厚老实,他抬了抬手,身后的兵将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只是防备警惕的眼神依旧没有收回,仿佛随时都能再次举起武器厮杀。

庞飞看到这情形忍不住笑了,晋国兵力有限,就是加上这些年罗刹和卫颐私下豢养的军队,也就堪堪三十万人数,出去守着几大世家的兵马,守在皇城的,也就将将十万兵马左右,这一次还调了一部分去杨城,到了庞飞手上的不足一万了,这图熊好歹还握着五万兵马呢,这里是他的地盘,虽然因为种种估计他不敢闹大,可是想要将他们一行人留在明城还是很容易的。

这是借势压他啊,庞飞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图熊,到是想知道对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毕竟没有亲耳听到皇上的话,我这心里也不踏实,我这样的大老粗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谁给的代价更高,我就跟谁,你也知道南王狡诈,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游说我呢,说新皇封我当冠顶候,他就封我当冠顶王,你看这事闹的,我都不知道听谁了。”

图熊嘿嘿笑了笑,听了他无耻的话庞飞恨不得一口唾沫吐他脸上。

“你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他的眼神凶恶,狠狠盯了图熊一眼,他抓了南王,难道还想着对方成事后厚赏他,这不是做梦吗,他看所谓的南王游说是假,他想借着这个人质狠狠威胁皇上一把才是真的。

“我老熊能走到今天,胆子就没小过。”图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我就一句话,这侯爷的位置我不稀罕,要封就爽快点封我个王爷,等事成之后,这明城就作为我的户邑,这些事你说了不算,我怕你心眼多骗我,必须得皇帝亲自过来,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承诺,并且当场下旨,我就相信皇上的真心,到时候我自然会把南王双手奉上。”

庞飞握着刀柄的手捏紧,真想直接把这个无耻又无脑的莽汉就地□□,不过权衡双方的势力,他要是真的动了手,估计也不能完整的走出明城的地界了,终究还是忍住气。

“这件事我做不得主,再说了,你说你抓到了南王,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这人我得亲眼见一见。”庞飞眼神阴郁,就和毒蛇似的幽深冰冷,图熊却毫不在意,对方的质疑他也只是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庞飞下了马,图熊的兵将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走到囚车前,一把扯下黑色的麻布,里头的人因为双眼突然见光,侧头用手遮住了眼。

他清楚的看到对方遮眼的手断了一截拇指,不过伤口已经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过了,隐隐还露出一丝丝血迹。

“南王殿下。”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坐在囚车里的人微微一动,将手缓缓放下,里头坐着的不是卫绍卿又是谁。

太子婚宴当天他还是见过这个鼎鼎有名的南王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人记住他的长相模样,尤其眼前之人还穿着婚宴当天的那件衣裳,身份一目了然。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了笑,将手上的黑布往地上一扔,走回了自己的兵队翻身上马,“图将军的要求我会和皇上回报,只是还望图将军记得,你现在的主子是谁,有些事,要三思而后行。”

说罢,带着自己的人离开,留下一地扬尘。

图熊抹了抹额头的汗,往城墙上方遥望了一眼,那里影影绰绰,也不知道几团模糊的身影,到底是人还是旗帜。

*****

“你确定真的是南王?”卫颐略带疑惑地问道。

“南王的长相属下还是记得的,那人和南王长得一模一样,除非当初的南王还有一个同胞的兄弟,不然天下间找不出那样相似的两个人来。”

庞飞十分肯定地说道,他们习武之人尤其像他这样擅长弓箭的,眼力是十分重要的,刚刚在囚车上看到的人和南王分毫不差,不是南王又是谁呢。

“他的拇指断了一截,如果说这是苦肉计,那赌注未免下的太大。”庞飞觉得这里头应该没有假,图熊的要求虽然荒唐,可是凭着他当初留下的粗鲁莽直的名声,确实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虽然庞飞再三确认自己的眼力不会出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卫颐总觉得,如果卫绍卿真的那么容易被抓住,未免也太简单了。

“陛下。”正说话间,一个太监弯着腰匆匆跑了进来,呈上来两封密函。

卫颐一看信件是从杨城寄来的,想也不想直接拆开,仔细地浏览起来。

信上的消息很简单,当初他送去的那枚扳指和那截断指的事不知被谁泄露出去,已经在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南王妃不堪打击重病在床,因为探子进不去南王府,也不知道里头的情况如何,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觉得趁杨城中兵民人心涣散,现在进攻,是最好的时机。

这一封是当初顾如意送到杨城的探子传出来的,还有一封则更郑重点,是杨城现在的主事人送来的。

先是威胁他一番,让他不可伤害南王,然后又表明麒麟军虎符并不在杨城之中,而且王妃病重,想宽限几日,等王妃病体稍愈后再做打算。

卫颐将两封信函狠狠攥紧,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悲痛,难道只是短短数月,卫绍卿对她就那么重要了吗,只是听到他生死未卜的消息,就使得她那么伤心了。

可是同时他又担心,不知道呦呦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有些懊悔自己一开始的决定。

明明是想要好好补偿她,可是自己似乎一直都在伤害她。

“把内库里上好的药材都给南王妃送去。”他直接对着一旁的内监吩咐,话毕又补充了一句:“就说希望南王妃身体早日康复,别偌大一个杨城,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内监摸不准皇上的意思,哪有给敌对方送灵药的啊。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在那些药材里......”老内监自认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隐晦地做了一个中毒身亡的表情。

卫颐怒从中来直接拔过一旁的利剑,银光一闪,老内监就头首分离。

殿内的宫女太监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来,看着老内监脖颈处喷涌的鲜血,双腿直哆嗦,也不知道他到底说错了什么,一下子就没了性命。

最冷静的就属庞飞了,他见惯了死人自然不会因为皇帝杀了一个卑贱的太监而惊恐,只是他心里略微有点怀疑,皇上对那个南王妃,似乎......

“下旨从周边郡省调军,凑集六万兵马,告诉图熊,交出南王,他还是我大晋朝未来的冠顶候,要是不交,那就直接打吧。”

卫颐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明明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新挽回的机会,为什么他深爱的女人却投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只想着快点把人给找回来,只要她回到她身边,她想要什么,他都能够满足她。

思考的时候,他的脑袋翻江倒海般的疼痛,不过这疼痛一阵一阵的,也就几息的功夫,疼痛劲儿就过去了,这时候他的身上也已经出了身冷汗了。

“皇上。”庞飞听了皇上的吩咐正高兴呢,他就想削削那图熊的锐气了,还真以为把控着南王就真能威胁他了,可是兴头没过,就看到了卫颐头痛发作痛苦的模样。

“还不快请太医。”他对着边上因为老内监的死被吓坏的宫女太监吼道,机灵的小太监撒腿就往外头跑,就和逃命似得,比起待在宫殿里,显然他认为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更安全。

“太医早就为孤诊治过了,只是这些日子太过乏累罢了,小毛病。”卫颐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毛病上辈子他也得过,在呦呦死后,他时不时就能感觉到脑袋的剧痛,不过疼痛的时间都很短暂,看起来对身体也没太大影响,所以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想着这或许是呦呦对他的惩罚,只是不知道怎么也跟着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南王完完全全的给我带回来。”

卫颐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庞飞唰得一声跪下,声音宏亮,保证不辱重任。

“你怎么来了?”

庞飞走后,卫颐冷冷地对着身后问了一句,一阵暗香浮动,一位穿着红色绫罗的女子娇笑着走了出来,这深宫内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好在宫殿内的宫女太监都已经被卫颐提前赶了出去,不然怕是得闹出不小的骚动来。

“我来当然是来看看我心爱的儿子了。”宓妃就和无骨蛇一般扭动着腰肢,从后殿,摇曳着一阶阶走上台阶,指尖在那把金色的龙椅上轻轻滑过,眼底闪过嫉妒、贪婪以及一丝失落。

她再离经叛道,也从未想过自己上位做女皇,这么做太难,没有人会服她这个女帝,到时候江山好不容易到手,面临的也是豺狼虎跑的觊觎,为此她只能退一步,将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位置留给她的儿子,好歹也圆了她一统天下的美梦。

“这皇位你也到手了,什么时候才能昭告天下,封我为西宫太后。”她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做到那龙椅之上,出去它代表的意思,所谓的龙椅其实也就是一把椅子罢了,还是把硬邦邦,坐着膈人的椅子罢了

宓妃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又是一阵浓郁的香气,让卫颐忍不住皱了皱眉,心底有些厌烦。

“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他会送她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让她在那个地方颐养天年。

“颐儿,为娘的耐心可不好。”宓妃咯咯笑了笑,“现在卫绍卿马上是你的俘虏了,柔夷族,莽族诸部,倭族和世家胶着,到时候估计也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坐享其成只是迟早的事,你还要为娘的等,是让为娘等到什么时候去。”

她想亲昵地摸摸儿子的脑袋,却被卫颐直接躲开,也不觉得尴尬,站直身体收回手,表情终于正经了一些。

“三个月,我再给你三个月时间,到时候,你该知道怎么做的。”宓妃娇笑着离开,在她走后,卫颐直接把桌案上的东西挥手扫落一地,双手托着额头,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头痛,这些日子似乎发作的越发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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