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赵轩他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顶层,一双鸡爪子一样的手扒着栏杆,对每个企图走上去跟她说两句话的人叫嚣:“都滚开!滚开!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有不少唯恐天下不乱地站在这头喊话:“姑娘!赵太太!别想不开啊!有话好商量!”

除了赵轩本人。

李伯庸赶去的时候,赵轩正大爷一样地坐在会客厅里,活像电影演员一样英俊的脸上一脸漠然,带着仿佛理所当然一样矜贵优雅的负心薄幸。

他就是这么个货色,喜欢的时候比贴身小棉袄还好,不喜欢的时候管你去死。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有的时候,李伯庸也不得不同意,赵轩的良心让狗吃了。

连灭绝师太高洁都有点慌,这个万年”办公室宅”难得地参加了一次集体活动,主题比较特别——劝人不要跳楼。

未果以后,她又踩着小高跟鞋脚步急促地下来,看见赵轩那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说:“你也上去看一眼啊!劝劝她,怎么还大爷似的在这坐着呢?”

赵轩:“甭搭理她,叫楼顶上的人都下来,黄梅梅这人我能不知道么?就是个人来疯,没人管她,我看她跳给谁看——真拿自己当根葱,给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

高洁倒抽一口凉气,顿时明白什么叫“仗义的人买炊饼,负心都是西门庆”了,以她一个大龄剩女的心态看,赵轩这种货色,绝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哪怕有一天发达了,买个小白脸养也要避免赵轩这种款式的——防着他负心不说,还要随时防着他吃里扒外,实在是个工程。

李伯庸轻咳了一声:“我说赵轩,这就不合适了吧?别说她还是你老婆,就算明天不是了,碰见这种事,模范市民也应该见义勇为不是的?”

房宵捂住脸,深切地认为他们老板最近桃花运突然走旺,已经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往脑残那个方向发展过去了——“见义勇为的模范市民”,这听起来像人话么?

赵轩倒是没给他脸色看,“嗯”了一声,大概看见老板,从气糊涂的状态里缓过来了一点,曾经的公关主管那颗敏锐的心起了作用,总算想起这事闹大了对百兴的形象不好,搞不好黄梅梅真跳下去,第二天当地媒体就能出一条新闻——“黑心资本家克扣员工工资,不堪重负青年女子跳楼轻生为哪班”什么的,就不好了。

“行啊,今天这事算我对不住了,造成什么损失都算我头上吧,”赵轩站起来,对李伯庸点点头,又转头对房宵说,“我听人说她还打了人?”

“哦,杨顾问说给她算节日加班了。”

“行,也从我工资上扣。”赵轩说。

然后一脸漠然地上楼了。

“呸。”等他走了以后,高洁小姐做阶段性总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杨玄背过脸去忍不住笑了,李伯庸和房宵一脸菜色。

有的时候,在感情上,每个人都可能变成人渣,可能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对感情经营不善,可能是因为日久天长,慢慢地就腻了,爱一个人和爱一样东西,有的时候在思想感情上并没有太大的不一样——当然,在激素的作用下,前者更强烈一些。

想想那些自己曾经心爱过的东西,可能是一本压根不舍得给别人碰的书,可能是一个把它抱回来的时候欣喜若狂的娃娃,可能是一件长草了很久的衣服,一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相机,电脑……

然后它们都会变老。

人也会变老,一个人只要生老病死,就不会一成不变。除非得不到一直念念不忘,否则总有一些东西和一些人,现在疯狂的迷恋着,然后随着岁月的变迁,发现自己对他最初的狂热一点一点地不见了,从而蜕变出另一种感情——日久而生的习惯的不舍,或者喜新厌旧的审美疲劳。

显然,赵轩对他的第二任老婆黄梅梅,抱有的是第二种感情。

惯常出轨的人里面,有些情不自禁的是优柔寡断,心理没断奶,有些主动出击的,基本都属于这一款的贱/人。

他的感情是会被时间格式化的。

当然,后来黄梅梅还是没跳成楼,一般大喊大叫着要寻死的,通常都没有这个胆子从高楼上跳下去,赵轩显然应付这种泼妇也有一手,丝毫不理什么“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我真跳下去了”之类的屁话,叫了个人,径直走过去,就强行把黄梅梅从栏杆上架下来了,塞进车里,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封不知道多早以前就开始起草的离婚协议,半蹲下来,放到哭得没力气说话的黄梅梅手里。

赵轩依然轻声细语地说:“梅梅,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物质上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提出来,不过分我满足你,我不是不讲情面的人,愿意多给你一点东西做补偿,多一辆车,多一套房子,没什么,你可以说,我会答应。不过你也不能让我为了你倾家荡产,要是你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了,就不用来找我说了,我建议你找个律师。”

这个衣冠禽兽从兜里掏出一把名片,筛选了一下,捡了几张放进黄梅梅手里:“这几家律师事务所,口碑都不错,你可以联系一下他们——当然,我最希望的还是咱俩和平解决问题,不麻烦外人,家丑不可外扬,你说呢?”

黄梅梅哭得浑身抽搐,脑子浆糊,完全没能理解他说了什么,只是木然地拿着那张离婚协议。

赵轩看了她一眼,心里横条鼻子竖挑眼地想,怎么当初看上她的时候,没发现她哭起来这么没有美感呢?

然后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合上车门,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了哈,她精神状态不大稳定,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高洁点评说:“赵总是什么人,八面玲珑,他要想哄谁,没有哄不好的,就看他乐意不乐意了……哼,男人。”

说完,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走了。

杨玄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李伯庸,李伯庸看热闹看得好好的,突然中枪,立刻一僵,连忙表示和赵轩划清界限:“哎你别看我啊!我可告诉你,我跟他可不一样,我是正经八百的顾家好青年,屁/股始终是和伟大淳朴的劳动人民们坐在一条板凳上的,跟这种小资产阶级特产的花花公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杨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小张小宋和路依依站在路边,小张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玄的背影,捅了旁边的人一下:“看见没,这才叫范儿,这才叫气场!”

小宋也点评:“人不能打扮得有妖气,显得轻佻,让人看了也觉得不尊重,但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必须要有妖气,才能把人镇住,就得像杨顾问这样的!”

路依依没答话,默默地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跳楼风波过去一整天,杨玄都没有看见穆晓兰,估计赵轩让黄梅梅这姑娘闹得也有点下不来台,不大好意思去骚扰穆晓兰,一时间大家都相安无事了起来。

杨玄和徐暨那边打好招呼,钱她现在随用随有,比较有底气,而两个礼拜以后,康金凯的邮件后续,也让杨玄弄明白了陆朝阳那位职业经理人到底干了什么。

他在账面上囤积了大量的现金,很快有了下落——以朝阳大陆的名义,收购了一家公司。

杨玄兴致勃勃地找来了那家公司的信息,当成个内部员工培训的材料,给李伯庸和前来蹭听的房宵高洁以及赵轩等人分析了。

“这次收购,我讲到现在,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杨玄说,“朝阳大陆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高价,买下了这家真实价值不怎么样的公司。”

“这么做是为什么?”高洁问,“他们图什么?”

“如果追查下去,你就会发现,这家公司的所有人,应该就是朝阳大陆的经理人本人,他可能会做得漂亮一点,利用一个亲戚或者朋友,或者干脆一个伪造的身份来完成这笔交易,不过本质是一样的。”

杨玄讲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看来康金凯是要让朝阳大陆后院起火,不知道收到她提醒的霍小薇够不够聪明,知道不知道自己去找她现在最大的盟友康金凯。

她话题一转:“美和公司的估值,以及它们奶制品生产线的资产评估,我昨天已经发到各位邮箱里了,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我们商量一下,再完善。这一步完成,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让他们把这部分以一个低于这个估值的价格,卖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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