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已经错失了先机,影子会本/能地攻击本体,而节奏已经被他们掌控,以至于每个人都无法分出神去管别人。
更不用说有些人的战斗也不是别人能插得进去的。

必须有一个突破口,但是每个人都被另一个自己纠缠着无法移动……除了埃文。

他就像是那被钉死了的棋盘上唯一一颗可以活动的棋子。

满耳刀剑的声音,阿尔多心里默默算计着卡洛斯的位置。
这就像一个危险的平衡,自己和自己的博弈,没有高下之分的棋逢对手,至关重要的是外因。
阿尔多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对手——那我就给你一个,扼住我脖子的机会。

埃文已经快要给累得伸舌头了,结果他一回头,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竟然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妈啦!他到底是多执着啊!

四处都在动手,以埃文的战斗意识,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到底谁是谁,更不敢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万一撞到自己人身上就惨了,于是只能把碧羽怪湖当成四百米一圈的橡胶操场,没完没了地转圈,可惜怎么就没有个体育老师给拉一条终点线呢?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里奥?史上坑爹体育老师?阿尔多先生猝不及防地,在他们两个几乎错身而过的时候,拉出了这条别人都看不见的“终点线”。

这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就是阿尔多突如其来的“走神”,等于把自己送到了对方手里,他伸向埃文的法阵出手的刹那,自己的防线就全破了,顿时喉咙上被卡了一根看不见的线,就像被网进了蛛网的猎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根“线”里面蕴含的力量。

而埃文则不负重望地“咣当”一下就撞在了透明的法阵上,横着就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第二个“埃文”竟然也躲闪不及地撞了上去!
……果然影子和真人的智商保持持平。

阿尔多计算的角度极其准确,飞出去的埃文一头撞向了和卡洛斯对战的影子,可惜这个bug一样的神物人形武器被躲了过去,笔直地栽在了地上,不过影子为了躲他,往后撤了一步,这一撤,却刚好被神物人形武器二号撞上。
以埃文那足够能把卡洛斯装进去的魁梧身材一扑,他整个人就被撞到了卡洛斯的剑尖下面。

同时,卡洛斯竟然毫不理会几乎撞到他剑尖上的对手,重剑一刻不停地让过他自己的影子,大开大阖地砍向了湖边的碧羽石,“轰”一声,石头尖被笔直地削进了湖水里,那平静如镜的湖面终于被砸住了大片的涟漪。
所有的“影子”全都变成了虚影。

卡洛斯的剑势不变,接着狠狠地砸进了底下,然后顺势矮□,用膝盖抵住剑柄,狠狠地一压,整个地面被他劈出了一道裂痕,成蛛网状碎裂的翠羽接二连三地掉进湖水里,整个湖水几乎被搅混了。

阿尔多这才因为气流突然涌入而咳嗽出声。

所有这些发生在了一口气的时间里,快得叫人无暇反应。
真正的电光石火。

“是什么?是水对么?湖里的水?”路易第一个反应过来,飞快地问。
阿尔多的喉咙本来就受过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按住颈侧点了点头。

纷纷反应过来的猎人们不用命令,立刻集体围住湖,不停地往湖水里扔着东西,路易把水晶盒子粗鲁地塞进了水面下,绿色的湖水翻滚着没入了盒子,好像那里面有一个吸盘似的,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很快,盒子里的水就满了,或飘渺或诡异的声音没有了,只剩下连绵不绝的水声。

一个光点从盒子表面蔓延开来,慢慢地随着水流流动,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圈。
路易吃了一惊——法阵圈!

无法言喻的复杂的纹路像是有生命一样,从微凸的表面延伸出来,绚烂极了,路易想起阿尔多那本还没来得及出版的《法阵学》的序言部分——

法阵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只有当你看到了那些流动的能量,看着它们好像填满干涸冻裂的河床的水,在法阵圈中构成一个完整的循环的时候才能明白。
它们是有生命的。

盒子上最后一笔法阵完成的时候,中间发出一声轻响,好像歌者演唱完毕,放下琴的时候发出的那一声又是满足、又是惆怅的叹息。
接着盒盖和盒身的缝隙消失了,里面不断涌动的湖水也消失了,整个水晶盒子变成了一个整体,然后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慢慢地竟然缩成了一个光点,就这样在空气里消散了。

路易一愣,阿尔多却一把拉起他,声音沙哑地说:“没关系,法阵是我画的,联系着结界核,一旦里面填满合适的能量,就会自动导入到结界里——现在,告诉所有人,撤退!”

路易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人都快速撤离,已经脱离了雪山区域,所以阿尔多不再犹豫,从身上掏出第二支箭,笔直地射向湖面,可以在雪地上燃烧的箭在好像点着了一个炸弹似的,把湖面整个炸了起来,火势迅速地蔓延到整个湖面。
阿尔多眯了眯眼,他知道火势扩散得越快,说明能量燃烧得越剧烈,也就是熄灭得越快。

猎人们来的时候是小心戒备,回去的时候简直是发足狂奔。

十几分钟以后他们就再次登上了绝影山顶,就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呼啸,居高临下地望去,阿尔多的箭已经熄灭了,无数“人”从湖水中站了起来,那湖水就像是被激怒的山神一样,制造了不知多少个影子,密密麻麻,个个表情阴霾,就像一支深渊里爬出来的亡灵军团。
阿尔多猛地扭过头去,拉满弓,再次射进了湖里,已经跨出湖中的“影子人”一下子变成虚影,湖中的人影被烧得变了形,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我的箭没了,快走。”阿尔多哑声说,“如果你们不想面对一百个卡洛斯的话。”

除了埃文和艾美之外,每个人都受过卡洛斯的魔鬼训练,这句话话音才落,猎人们就都跟上了发条似的,玩命地跑起来。

好吧……如果这些人去跑马拉松,一定会包揽全部的金牌的。

很快,他们就发现卡洛斯带了一条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路,每个人想着来的时候那个极寒冰川,都十分心有余悸,鉴于卡洛斯本人暗示过,那是最容易走的一条路,那么回去的时候难道要特意挑一条不那么容易走的?

然而无论是出于对卡洛斯的信任,还是阿尔多最后的箭矢燃尽之后,身后追着的那可怕的亡灵军团,他们都一股脑地跟着卡洛斯冲着那未知的方向冲了出去。

越来越冷了,卡洛斯身上开始飘起淡蓝色的保温咒,身后的人一一效仿,逃命了这么长时间,铁人也累了,男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在空气中传来,他说:“记住在雪山区域不要尖叫,会引起雪崩。”

那时他们正经过一个巨大的山坳,其他人在迷茫了片刻后,很快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条陌生的道路莫名其妙地把他们带进了雪山区域。
转了一个弯,卡洛斯的脚步突然顿住,跟在他身后的卢克斯差点撞在他身上。

然后他终于看清了他们面临着什么的时候,立刻就长大了嘴。

那是一道深渊,弧度凌厉,比直上直下稍微好点有限,一眼望不到底,满目都是白色,壮观得惊人。

“积雪下面是冰,天然的冰层,非常光滑,不用担心被什么东西绊到——除非你们自己左脚绊到右脚,平衡感不好的人蹲着降低重心,不怕屁股黏在冰上的可以坐着……以及注意保护好你们的脑袋!我们的旅途非常漫长,不想在中间被冻成冰人的,带好你们的保温咒。”

卡洛斯?忘了自己在逃命的?弗拉瑞特先生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冲所有人打了个跟上的手势,第一个跳了下去。
好吧,显然,这趟旅途中他最盼望的部分来了。

“这真是我经历过的最刺激的滑雪。”伽尔紧跟上他。

埃文本来还在的腿肚子抽筋,发现导师已经跳了,也只得跟着跳了——他的行为无疑给每个人都带来了莫大的鼓励:胆小鬼实习生都这么出息了,你们还等什么?想被断后的阿尔多大主教踢屁股么?

他们就像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划开冰层上薄薄的积雪,拉开一条长长的轨迹,速度几乎加到极致,简直就像是在空中飞一样。

如果说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忍受着不尖叫的话,那么等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脚下从结实的冰层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裂谷,发出什么声音,就基本不受个人控制了。

为什么来的时候不走这条路?因为根本中间是断开的!
卡洛斯你这是专门把大家往沟里带么?!

他们就像是云霄飞车一样,借着高空滑下来已经到了极致的速度,笔直地“飞”了出去,然后形态各异地摔在了大裂谷对面厚厚的雪地上。
把那柔软的积雪砸出了一个大坑来!应该说幸好够厚么?

好多人落地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卡洛斯头晕脑胀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得意洋洋地傻笑起来,一翻身,大字型平躺在雪地上,他身上罩着淡淡的蓝光,积雪很快在保温咒作用下从他周围化开。

这有史以来最靠不住的导游,快乐地对一个个摔在他旁边的、惊魂未定的猎人们说:“怎么样,这可是绝影山最有意思的一段,说实话,我早就想再来一次……”
阿尔多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拉扯了起来,气还没喘匀,就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你这个疯子!”
卡洛斯:“……了。”

阿尔多瞪着他。
“好吧,我知道你很想吻我,不过我建议,这个步骤我们可以等回到美好温馨的香芒小镇再说。”卡洛斯耸耸肩。
阿尔多:“……”

路易落地的时候也有点懵,随后他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猛地扭过头往来的方向望去——对了,还有那些影子人追兵!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家伙一个个被冻成了冰雕,成为了那巨大的冰坡上面的装饰品。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冻住?”艾美难以置信地问。
“从里奥射了他们一箭,但他们并没有还手开始。”卡洛斯耸耸肩,把拎着他的领子的阿尔多的手捉了下来,煞有介事地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挤挤眼,“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些影子的本质是‘水’,怕火,以此类推,当然也会被冻成冰。”

“好了诸位。”卡洛斯顺手拉起坐在雪地上,还呆呆的埃文,大步往前走去,“我们要回家了!”

“等等,卡尔!”伽尔赶紧追上去,“你忘了这里还有迪腐!话说这地方是哪一种东西的领地来着?”
“蝎鼠。”阿尔多手指轻轻抚过自己手背上被亲吻的地方,看着卡洛斯不肯走直线的背影,轻轻地笑了起来,“没发现么,回来的路线是绝影山的另一面,再绕过去一点,我们就到了蝎鼠的聚居地。”

路易急忙提醒:“大家小心脚……”
阿尔多慢吞吞地补充说:“忘了跟你们说,本地居民已经被那家伙杀得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雪球就向他砸了过来,被躲开以后,始作俑者卡洛斯转身就跑,阿尔多毫不迟疑地弯腰团了一个雪团,追了上去,把雪球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卡洛斯笑着骂了句什么,冰凉的手往阿尔多的脖子里塞去。

艾美低头看了一眼仍然呆呆的埃文,怀疑他脑子被撞坏了,于是捧起一大捧积雪,冲着他的脑袋泼了下去,转身正人君子一样地跟上了路易已经走远的脚步。

解除后顾之忧什么的……
某人其实分明是为了回来的时候可以打一场痛痛快快的雪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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