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年前,昆仑绝顶,通向这里的是一道大门,被世人称作“地狱之门”。

昆仑绝顶四季如春,仙草神兽随处可见,怎得会有这么一个称呼呢?

这一切还要从那位神开始说起。

传说西王母是西华至妙之气所化生,生而飞翔,以主毓神元奥于渺葬之中,分大道醇精之气,结气成形。她是天地间最纯正的精华之气幻化而成的,是昆仑的第一位神,以此拉开了中华大地数千年的神话时代。

西王母诞生之后,凭借其无边的法力开启了天、地、人三界之门。通过这里,人们可以自由来回天界、阴司和人间。

因为有了这道门的存在,所以一时间追求长生和修仙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成功者们,但是更多的人死在了登山的路上。因为这里除了神兽之外,还有两种极为歹毒的生物:尸蚕和雪域狼蛛。

有人说尸蚕和狼蛛是昆仑的守护神,也有人说它们是恶魔的化身,但是更多的人视它们为通向仙道的考验者,所以一年又一年,人们不惜长途跋涉以生命的代价去搏这样一条升仙之路。所以踏上这条路,往往是没有回头路的,不是死在了雪山中,就是死于这些毒虫之口,这里也就慢慢被称为了“地狱之门”,意思是通向死亡的道路。

可是这个可怕的存在并没有阻止世人成仙的欲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仍拥向这座神山。

据说天地之间的通道只有在日月同辉、合并成一点的时候才会出现,出现的时间是三千年,为此世人都要去追求一个长生之法,以延续自己能够活到下一个三千年。

无奈,肉体凡胎者都有一死,纵使彭祖那样的高人也不过八百载的寿命,又如何能过得了三千年这一关?

西王母见求仙者心诚,于心不忍,便有了仙桃这一说。她的仙桃,共开三千朵花,其中当年会有一朵结成果,果子被摘下后,要再过三千年结下一次果。

也就是说,这株仙桃每年会结一枚果实,食用之人可延续三千年寿命,以等待那一次的大门开启之时。

世人为得到这枚仙果,都拜西王母为九天真皇。天上天下,三界十方,但凡世人登仙得道者,咸所隶属。凡仙有九品,一曰九天真皇,二曰三天真皇,三曰太上真人,四曰飞天真人,五曰灵仙,六曰真人,七曰灵人,八曰飞仙,九曰仙人。凡此品次,初次升仙得道之时,都要“先见金母,后谒木公”,此后才得升入九天,入参三清祖师殿,就是拜太上而观元始。

从此,西王母便变成了群道之首,故汉初有小儿歌谣曰:“著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

这位木公即东王公,据说住在东极大荒中。这位东王公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亦号玉皇君,他就是后来世人神话中的那位玉皇大帝,但是从那首小儿歌谣中可以发现,要先拜西王母,再拜东王公,以此就说明了西王母是凌驾于玉皇之上的第一神。其实这不过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着天地间成仙的通道和那株能够续命三千年的桃树而已。

有了神,就会有她的守护者,于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诞生了,它就是羌族,每一任的羌族族长,也就是他们的王身上都会有一个特殊的印记,那是昆仑主峰的另外一个守护神应龙的图腾,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这位族长就是应龙的化身,他的血液里流淌着高贵的龙族血脉。

羌族世世代代都遵守着一个契约,守护这座神山,直到外面的世界开始崛起了另外一个民族:汉族!

在五千年前,于是乎就有了这么一个汉人,为了追求神话,他来到了昆仑之巅,他发现所谓的西王母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并没有真正的这样一位神仙,而倒是山上住着一群比羌族还要古老的人,他们的首领是女性。他们占据这块天地间龙脉之祖,在此处生息繁衍,他还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来到这里的时候时间似乎停止了,这里的人于是便不会老,这里的花开到花落几乎需要一千年的时间,再结果又需要一千年,再成熟还要一千年。

这是一个完全和外界隔绝的世界,他称这里为“遗失的世界”,但是他发现了神话起源的秘密。

在这里有一片湖,湖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女神像。这位女神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这里的人们每天早上都要朝着这座神像进行膜拜,更加让他惊奇的是这位女神的手向上托举,一手拿着一个太阳模样的东西,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个月亮模样的东西。

这里的人们非常好客,他们欢迎这位来自中原的汉人,他们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虔诚的修仙者。

原来是来此处修仙的人太多了,久而久之就聚集了很多人,人一多,一个社会体系便诞生了。他们是追随西王母的神话而来,于是这个部族的人们便尊奉女性为他们的首领,并称呼她为西王母的化身。

他们告诉他这里很好,这片湖中有一只金色的三条腿蛤蟆,它以那些尸蚕和狼蛛为食,他们说这里能够通向另外两个世界。

如果你想见生前的亲人们,就可以在夜晚月圆之夜跳入这湖里,那你便到了阴间。如果你想去另外一个神界,那便是在正午时分跳入这湖中,便到了天界。

这湖他们称作瑶池,这里的人们发现另外两界远远没有这儿舒服,便越来越少有人愿意走了,而且要跳入这湖中还需要应龙的血来祭湖,他们说那条龙在逐鹿之战有了功劳便骄傲自大起来以至于犯了弥天大错,为了惩罚它,女神便把它给关进了一口井里,并用链子锁住了。

据说那个错误是因为应龙化成了人,与山下一位女子成了婚,这是不允许的,它马上受到了惩罚,可是那位女子已经有了身孕,后来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就成了他们的族长。

后来不知何故,可能是害怕有人来取他的龙血,这位年幼的族长便被带离了昆仑,去了很远的地方,如今要想进出三界,唯一的办法便是去那井下取应龙龙血。

也有少数人成功地拿到了龙血,也有更多人入井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这位汉人,终究是背弃了他们对他的信任,他知道除了龙血之外,这日月双轮才是另外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于是他打算带着日月双轮出去寻找那在人间唯一的龙族血脉,他想创立一个属于他的神话。

于是他在等待,等待那一年仙桃的成熟。

终于让他等到了,他没有按照此处的规矩。仙桃的分配原本是由西王母来决定的,他采取了一个更加直接的办法:偷。

他做到了,他不仅偷到了仙桃,还偷到了日月双轮。在临行前,他还在湖里发现了一只小蝌蚪,于是他也一并带走了。

没有日月双轮的照耀,仙桃便不会继续结果,于是时间停滞了,仙桃的花儿从此绽放但无法结果,停在空中的日月不再东升西落,只会原地交替。

日月双轮到底是谁创建的,人们无从得知,总之在那个时代,还没有人能开创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器物,它似青铜却又非青铜,它的材料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慢慢地,此人发现了羌族的巫术里蕴含着无穷的神鬼之术。仅仅依靠这种能力,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调动自然的力量。他从这本羌族古老巫术和日月双轮中悟出了道的雏形。这里面蕴含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自己的三魂,但是似乎又缺少了一点什么,因为那一代的大祭司说这本巫术有一部分已经被另外一批人带走,因此是不全的。

此人是个天才,慢慢地,他发现似乎有两种修炼的方式,因为人的三魂分别是在天、地和本身,他在想如果一人习三法和三魂分别独立习三法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于是他打算找到另外一个人,可是找谁他都不放心,他又有了一个决定:重新创造出一个自己来!

他并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有人有,此时已经过去了两千年,他还有一千年的寿命了,那时候另外一个神话开始崛起:蜀山!

那时候世人流传一个后羿射日的传说,并且这位后裔还得到了西王母赏赐的仙丹,最后这枚仙丹被嫦娥所食用,最终成了冷冷广寒宫的主人,陪伴她的只有一只玉兔。据说那广寒宫是一只具有宇宙灵性的蟾蜍所化,因此广寒宫又被称为了“蟾宫”!

据说后羿站在扶桑神树上射掉了九个太阳也因此踩断了一根树枝导致神界、人间、冥界的连通大门再次被关闭。

这是一段神话传说,从这段传说中可以发现几个有趣的信息:扶桑树断了,蜀山神话就此终结,蟾蜍化作了广寒宫,后羿从西王母那儿得到的仙药被妻子偷吃了。

有神话的地方就是他感兴趣的地方,他一生都妄图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神话,于是他去了那个被称作蜀山的地方。

他找到了那座有蕲蛇守护的神山。他认为那是龙的另一种存在。那时候的蜀山已经完全被一个全新的部族统率,便是蜀国。

此时的蜀国有着一位“神”的存在。“周失其政,蜀始称王”,周幽王为了博取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诸侯被捉弄后,愤愤不平,此时正是“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

当年,另外一支迁徙来的古羌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们的王,一代又一代地在巴蜀之地生息繁衍。他们和当地的一些土著在一起生活,以至于最后开始融入了华夏文明,这些人也被称为蜀山氏!

后来蜀山氏有一位女子嫁给了黄帝为妃,这位妃子为黄帝生了一个儿子,黄帝十分高兴,他发现了这儿还有一种能吃人的蚕可以吐丝,便将它驯化成为现在的家蚕,并将它的丝纺织成了衣服。他把这项技艺传授给了这位妃子,这位妃子又将这门技艺传授给了儿子,这位黄帝的儿子被取名为蚕丛。

这位蜀王蚕丛着青衣,教民种桑养蚕,使蜀地经济勃兴,百姓们则称他为“青衣神”。

于是蚕丛这个羌族和华夏文明孕育的结晶。开始创造了一个王朝的时代,作为华夏文明的始祖。黄帝见此很高兴,便差人去了东海,将那汉族神话中的灵地之一,位于东方大海上那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的其中一棵送给了这个全新的王朝,剩下的那一棵则由太阳女神羲掌故,为她的儿子太阳之灵金乌用来维持日升日落。

这两棵扶桑神树的材质竟然和日月双轮是一样的,没有谁知道是谁创造了它们,据说它可以开启三界之门。

蚕丛掌管了这棵神树,于是乎他成为了这个部落全新的首领,也成了蜀国的第一代国君,而那个古老羌族留下的王族血脉竟然就这样沦为了他的守护者。

蜀王蚕丛最想做的事情莫过于不死,他发现没有了太阳神之子金乌的太阳之灵,三界大门是无法被打开的,但是他却从中领悟出来了另外一项神力:复制!

很快,他的到来就改变了整个蜀国,因为他用了一种全新的理念迅速改变了这个国家的祭祀活动,因为他手里有更加完备的一整套体系。首先他懂得这里文化的起源,因为他发现这就是那支出走的羌族部落,在这里,他得到了剩下那部分巫术,终于,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一代蜀国的大祭司,因为他有着更加厉害的占卜之术。

一时间,整个蜀地都开始以《易经》为生活准则,卜筮之风开始大盛,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来到此地,有三个目的:一是他要通过神树的力量创造出另外一个自己,继续他的修道之路;二是毁掉扶桑神树,他不允许这种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神话存在;三便是他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很快他便取得了蜀王蚕丛的信任,并且从蜀王身上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苦苦寻觅了多年的东西:这位蜀王蚕丛是创世神的后裔,他的身上有其他人不具备的能力:复制!

作为交换的条件是自己能够让蚕丛拥有永生的办法,自古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拒绝永生的诱惑。

就和女娲造人那般,蜀王蚕丛帮助这位大祭司重塑了两个人,第一个复制出来的人因为不成功则只拥有一个地魂。这个只有地魂的人在创造出来之时便死去了,但是因为他有地魂便能轮回,到了下一世就成了完整的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流落到了民间,他再也无法找到了。

第二次,蜀王蚕丛借助神树之力,终于帮助他复制出来一个成功的自己,拥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了。

之后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阵被他布在了蕲封山下,如此之玄妙复杂的大阵便是以太阳轮作为阵眼。蜀王蚕丛很快便躺进了他为他准备的棺材里,而蚕丛却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便在自己的陵墓之内布下了那些从昆仑绝顶带下来的尸蚕。

由此开始了自己三千年活死人的生活,而这位大祭司开始戴上了黄金面具。

于是那个复制出来的自己就成了最佳的人选,那个复制人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鱼凫!

在他的安排下,鱼凫很快成为了新一代的蜀王,有了王和大祭司双重身份,他很快便通过手上的王权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扶桑神树!

他顺利地毁掉了这棵扶桑神树,他折断了其中一根树枝,让人带着丢到东边的大海里,这是一对神树,其中一棵被毁,另外一棵则受到相同的影响,至此唯一的一个三界大门再次被他关闭。

那个叫鱼凫的人被他开始传授道业,他自己修天、地、人三道于一体,而另外一个自己鱼凫王则三魂分立,分修三道。

因为修炼的办法不同,两个自己渐渐地开始产生了不同的意见,他们的意识开始不同,他发现另外一个自己不再那么受自己的控制,他有些害怕了,他怕这个人会毁掉自己的心血,他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掉这个由自己创造出来的自己。

这时,有一位来自中原的人进来求道,此人的天资和他当年不分上下,于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怕自己的东西会毁于这里,便将那人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悉心相授平生所学。

学成之后,大祭司让自己的徒弟立刻出山,他想要把自己的时代通过这个徒弟发扬光大,后来这位徒弟以其过人的天资从大祭司的身上领悟出了现代道教,这位徒弟把这种三道合一用了一个更为巧妙的方式,引世人从追求长生的道升华为了做人的德,这恐怕也是当初他没有想到的。

鱼凫王从另外一门修习之法成功地将自己一分为三,这是完全独立的三个自己,恐怕大祭司自己也没想到集全了巫术之后的他,已经可以自我复制。

一气化三清终于完全实现,鱼凫王化为了三个人,分别是天魂、地魂和命魂所化,三魂修习三法,三法又非常对立和矛盾,终于三魂在某一天受不了这种矛盾,开始了四下分裂。

天魂认为地魂和命魂分别以凡人性命修道过于残暴,于是便去了忘川河里做了摆渡人,他想以此减轻其他二魂的罪孽,而地魂干脆去了更为极端的封渊之地修炼他那霸道至极的鬼道,命魂鱼凫一直留在本体。

事态已经超出了大祭司的控制,他没有想到鱼凫的三魂会分别独立,而此时留在这里的鱼凫王却在做另外一件事情。

鱼凫王发现了神树的秘密,他发现这棵神树仅仅是缺少了一个力量,来自太阳的力量!没有太阳神之子金乌的力量,三界之门是无法被打开的,但是他发现了那个用作阵眼的太阳轮是开启整个扶桑神树的关键。太阳轮同样是日之精华,只要将它放上去,再将断裂的树枝重新接上,三界之门便可重启!

他有了这个想法,但是身为大祭司的那个他却要阻止。他不允许这个神话的存在,于是他把通向神树的通道给封闭了,而唯一的钥匙就是他手中的权杖。

最终他们之间还是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大祭司将只有命魂在身的鱼凫永久地镇压在了蕲封山下,而自己则带着那个唯一的钥匙横在了通向这里的必经之路!

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复制出来之后命魂却马上死掉的第三个自己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转世,最终却学到了他开创的道,在这一世,那个当初被当作次品处理的垃圾有一个名字:查文斌!

又过了将近一千年,大祭司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他为自己准备了一口棺材,留了一丝气息守在这蕲封山下,他的魂魄开始到处飘荡,而当初那个轮回的次品却不得不因为他和那个复制出来的自己一直在承受着天罚,每一世的查文斌都是天煞孤星!

其实他们五人原本为同一根所生:大祭司就是那颗种子,他分裂出了鱼凫王以及那个不停在轮回的肉体凡胎查文斌,鱼凫又分裂出了渡河道人和封渊之主。

他们五人有着同样的样貌,有着同样的血液和肌肤,却有着不同的思想和不同的追求。

他所想要创立的那个神话最终演变成为了现在的道教,三界之门被关闭后,他创立的这一套体系开始全面影响了以后的修道者。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人们发现原来还有一样东西比道更要高深,那便是德!

于是人们开始放弃追求那已经不可能的长生,开始进行精神层次的修炼,以积德行善、驱鬼免灾、占卜风水换取下一世轮回的安宁。

他的梦想就这样被实现了,只是他发现没有了躯壳的自己是那样无助,他开始见不了光,他只是一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不消不灭的思想。他有时候甚至开始怀念凡人的生活,哪怕只有短短几十载。

活得久了,便会腻了。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连行尸走肉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灵魂。

他有些怕了,他想重新开始,想让一切都回归到原点,回去做一个普通人。

于是他便计划着要去重启三界之门,可那一路的禁忌都是当年他布下的,凡人又怎能破得了?

他开始寻找,寻找当年那个被他抛弃的人,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血脉,相同的灵魂。漫漫人海要寻一人,谈何容易?于是他便寄宿在一个空洞的躯壳里用他最擅长的那一招:告诉当权者自己能够让他永生!

三千年前的蚕丛没有经受住这样的诱惑,后人自然也不能,每一世轮回的查文斌都是他要寻找的目标,也不知寻了多少世,终于,他找到了!

但是只有查文斌还不行,他还要找到那断裂的树枝和散落的日月双轮,于是一场又一场的大型考古活动开始进行,直至锁定了全部的目标。

他用精心安排好的计谋让卓雄这一脉龙族消失殆尽,他要带着这个唯一的钥匙去重开三界,事实上上一次他差点就成功了。

但是鱼凫用了最后一丝神力毁掉了已经被开启三界的神树,蕲封山塌了,他的路就只剩下昆仑了。

他只想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普通人,却没想过那个成为普通人的查文斌却世世都在受着他创造出来的痛苦。

当年那只被他从昆仑之巅带出来的小蝌蚪也长成了三足蟾,守在那蕲封山下一年又一年,一直到查文斌的出现。这个人它很熟悉,它把查文斌当作了自己的主人。但是它又痛恨那个睡在雪柏船里的黄金面具,因为这个面具,它已经不认识他了。

如今三足蟾的精魄已随太阳轮重回昆仑之巅,在这片出生地的水里,它将成为下一任的守护神。

“当年这把七星剑是我赠给你徒弟的,没想到最后却又传到了他的手上。现在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不就是当年的你自己吗?他只是一个苦命的连老天爷都抛弃的人,他的命运是你造成的。何止是一个查文斌,天下有多少个查文斌都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造成的!”

“是啊,是我造成的。”卓雄说道,“所以我要把一切都还原,我有错吗?”

查文斌剑指卓雄:“那你有没有想过,世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轮回几千年了,你要改变就改变,你说还原就还原,这世人的命运岂不成了你手中的儿戏?既然老天让你亲手关了这大门,就不会再让你打开,我们已经错得太多了,不能一错再错了!”

卓雄怒道:“不要忘了,是我把你们创造出来的,我才是你们的主宰!”

“是啊,你看看它,当年也是你把它带出来的,你看看,它现在还认得你吗?”查文斌轻轻拍了拍三足蟾的额头,这个老伙计顺势甩出大舌头在他脸上扫过,以表示亲昵,但是对于卓雄他连瞧都不瞧一眼。

查文斌接着说道:“看看吧,它愿意为了你创造出来的这个残次品牺牲自己的性命,你呢?你做过什么了,你除了眼中有自己之外,还有什么?道?你真的不配,我也不配,倒是这个当年被你抛弃的人配得上。你的命运不光属于你自己,我们本来就是同体,他也是你的一部分,这个叫查文斌的小道士就是当年那个登上昆仑绝顶的你自己!你不是想让一切回归到原点吗?那就开始吧,你问问这个当年的你自己愿意不愿意以杀掉他最亲密的兄弟来血祭这片湖泊!”

忽然湖面上的查文斌身子一抖,一阵清风拂过,他的双眼不自觉地闭上,然后又慢慢睁开,他发现自己的兄弟手上拿着日月双轮,煞气冲天地站在眼前,而脚下竟然是三足蟾!

“你不是卓雄兄弟,你是谁?”查文斌举起七星剑毫不客气地说道。

卓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虽然这个叫查文斌的人已经几次出现在他的基地里,但是他却不敢亲眼去看,因为他怕,他怕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

“妖孽!”查文斌大喝一声,右手从八卦袋里翻出两道符纸,脚踏天罡五行步,指捏藏鬼兰花形,三足蟾心有灵犀一般猛地一拍水花,载着查文斌便冲向了卓雄那方。

蟾行至人像边,查文斌将手中的符纸往上一扔,七星剑冲天一刺,连穿二纸,双脚一蹬,三足蟾再一发力,查文斌的身子顿时腾起有两米多高,径直飞向了卓雄。

但这卓雄不闪也不避,只是双眼盯着这冲自己刺过来的剑,只是待到剑至胸口之时,他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啪”的一声就夹住了剑尖,刚刚烧起有些冒烟的两张符纸也立马熄灭。

卓雄的手指开始夹着剑身慢慢弯曲,将剑尖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突然他咧嘴一笑,双指一松,查文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自己扑来,一个趔趄直接跌到了湖里,还好三足蟾及时接住,才让他没有跌入水中。

“砰”的一声枪响,有人大喊道:“瞎子,文斌哥待你不薄,你若认个错,我们还是兄弟!”

是超子,不光有超子,还有老王和哲罗,他们都来了,站在岸边,刚才那一枪是超子放的。他们走后不久,没过一会儿,便都醒了过来,看见满嘴鲜血的横肉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又不见了卓雄和查文斌,便立刻追上了山。

老王带着哭腔说道:“大山怕是要不行了。”

“大山怎么了?”查文斌满脸惊讶地问道,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在这儿了,还跟眼前这个被什么鬼东西附了身的卓雄干上了。

“不知道,满脸是血,都是血。”老王抓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几根头发无助地表达着。

查文斌看着一脸平静的卓雄问道:“你干的?”

卓雄微笑着点点头。

查文斌火从胸出,准备起身再战,却不想卓雄却猛地把自己胸口的衣服撕开,露出那只大大的应龙,然后低着头拿手做了一个朝这里切的动作。他就那样挑衅地看着查文斌,他想看看他的道真的已经上升到了德吗。

“妈的,我一枪崩了你!”超子举起八一杠,就准备射击,查文斌赶紧阻止喊道:“不能开枪,他只是被附体了,你一枪打过去就什么都没了。”

眼前这个东西的道行似乎出奇的高,高到查文斌甚至无法看见他的原始模样,若不是这一丝狂热的眼神,他真的分不出此人不是原本的卓雄,藏得太深了。刚才那两张天师符居然就被他用两指硬生生地给熄灭了,光是这份厉害就远在自己之上了。

一时间,查文斌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卓雄又看了查文斌一眼,示意他刺向自己的胸口,可是查文斌的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他:这是自己的兄弟!

接下来,查文斌马上就又陷入了一个更加两难的境地。卓雄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凌空一抓,然后缓缓地向上提去。这个动作,他好像见过。没错,当初他在封渊之地就是被那人这样提起来的!

可是这一次提的并不是他,而是远在湖边的那个老王!

老王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了,然后身子便开始往上提,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脚尖了,他的双手无助地在胸前乱抓着,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一旁的超子和哲罗想抱着他的身子往下拉,却发现这股力量实在太大了。

卓雄笑着看着查文斌,他胸口的皮肤露出得更多了,右手成掌再次在自己的胸口比画了一下,意思就是,上来切。

见查文斌没有动,他的手便微微向上一抬,老王整个身子便凌空了,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全凭一口气还在,泄了这口气估计便一命呜呼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这剑要是刺上去,卓雄必定命丧当场,这剑要是不刺,老王怕是坚持不到下一口气了。

若说交情,那二人其实又有多大区别?两边谁不是跟自己出生入死过来的,这是一场只有输没有赢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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