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淡金色的阳光安静地在狭窄的过道之中翻涌搅动,年轻的黑发男人站在那里,脸上有一点儿高傲的神情,眉梢眼角都溶着些隐秘的得意,漆黑沉静的眼里有狡黠的意味,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但是就是让人想起蜷在昂贵毛毯中的的猫,扬着下巴,骄傲地舔着爪子上的白色毛皮。

当他不说话时,哪怕脸上的表情再欠扁也足以让女孩子着迷,因他好运地生了一张天生讨女孩子喜欢的,安静而斯文的脸。

只是不幸的是语琪十分了解他,也了解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话,所以她果断无比地收起怀中的病历,空出一只手不容拒绝地将他推回了病房,自己跟了进去,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不是很懂得人们的表情代表什么,因为戚炘小时候从来都是低头抓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我不太看得到他的脸。”熟悉的男中音低沉而柔和地响起,第一句话竟然并非如她所想那般令人厌恶,似乎还带着些谦逊的意味在里面。

语琪有点儿不敢相信,甚至在她抬起头去看他的脸之前,心里甚至是不自觉地有些同情的。因为古怪的性格脾气,他似乎从小到大都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唯一的参考对象就是自己的弟弟吧?所以其实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应该也不算他的错,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时候是不惹人喜欢的,他只是不知道人们通常都该如何做。

然而这种想法却在看到他的神情的瞬间却完全泯灭,戚泽还是那个戚泽,刻薄、无礼、高傲、十分讨人厌……

就在下一秒,他的话就印证了她此时的看法有多么正确。

“但是这并不是问题,撇去你的表情,分析你说过的话和你的行为一样也能得出这个结论。”他近乎得意地这么说,唇角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地悄悄扬起,看上去欠扁又令人不悦,“刚才我们说到第一次见面对吧?即使我在分辨这种事上面不太在行,但是也能看得出,你那时是在没话找话,我说的对吧?”

“……”语琪想告诉他那纯属是因为他太不善于与人交流了,但是指出这一点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她最终并没有作声。

“你当时对此的解释是这是护士的职责……不用挑眉你只需要相信我说的话就够了,我的记忆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他停了一下,用眼尾自上而下地扫了她一眼,语琪清楚地知道他是想以此来表达一种优越感,但是不幸的是他做得不大到位,看上去像是一个拙劣的媚眼。

语琪笑了一下,并不在意地道,“我挑眉并不是为了反驳你,我承认当时我说过这个……这种事情没有否认的价值,但同样的,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值得你这样得意。”

“是这样,我提出这件事也不过是想指出你当时的口是心非……你又挑眉,我说了只需要相信我说的话就够了……我问你,如果仅仅是为了护士的指责,你为什么不去跟每个病人没话找话说?说了不要挑眉,你能够否认自己每天在我这里呆的时间最多么?一切看似奇怪的现象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我最近几天才想到一个……哦对了我还记得你有一次还跟我抱怨有的病人很缠人,完全忘记了你自己当初还说过和病人聊天是护士的职责……你看你根本无法反驳对不对,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你挺奇怪,按我往常的经验来看,一般能不起嫉妒之心跟我交谈超过十句话以上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而看你的智商似乎也没有到达那个程度。”

他以一种讨论学术的权威语气来证明一个女孩子喜欢他,这实在是让人颇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让人想照着他肚子上来一拳。

语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好吧,看起来似乎证据挺充分。”

其实他这么想倒也没有什么坏处,也省的她耗费精力再告白了。

“哦证据还不止这些,由以上那些只能看出你对我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好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对于人情世故太不了解还是他本身性格太过自大,“而能证明你喜欢我的是另一桩事情……我记得一共有四次,轮到你在晚上当值的时候,你进来在我房间里转了几圈,其中有两次你过来十分多事地把我的被子往上拉——第一次我以为你是来安窃听器的,还费劲地找了半天……你笑什么,你害的我一整晚都失眠了。”

“那是因为你自己太多疑。”语琪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还有如果以后有谁在晚上帮你掖被子,你该说谢谢而不是将这种行为评价为多事。”

他不满地斜睨她一眼,“你说的这种规矩也适用于十分讨厌有东西压在脖子上的感觉的那些人么?”

“是的,也适用于你……还有这种感觉只有你有,下次你这么问的时候记得不要把别人扯进去。”

戚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难道他们不会觉得那就像是有人卡住他们的脖子么?”

语琪无奈地瞥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蠢问题,“好吧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做多余的事了。”

“那么你承认自己喜欢我么?”

做了这么多任务,语琪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恬不知耻地问自己这种问题,一瞬间她实在是不想回答他。

由于她的沉默不言,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之前有提到过,戚泽在不说话时是最让人顺眼的,他不止有一张安静斯文的脸,还有一双长得很好的眼睛,细长而深邃,黑瞳的部分比平常人多了大约三分之一,显得格外沉黑的同时又让他看起来带些纯然的无辜。当他安静地盯着你看的时候,你便很难再对他生起气来。

语琪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妥协地开了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这样有理有据地分析,并且一问再问,是因为你希望我承认自己喜欢你。”

戚泽丝毫没有多想,很天真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语琪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缓缓勾起唇角,“那么我是否可以在此基础上这样推测——你的态度这样迫切的原因是……你也喜欢我……你也不要挑眉,先听我说——如果你讨厌我的话,你就不会希望我喜欢你了,因为没有谁会认为自己讨厌的人喜欢自己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就是你的反击的话……那么这是一个很好的尝试。”他眯了眯眼睛,那种熟悉的戚泽式高傲又在他身上显露出来,“不过你在逻辑上的漏洞十分大,因为很可能有人会希望他讨厌的人喜欢自己,这样他就大可以去利用这份感情伤害对方。”

……精神病人果然思路广,而这种可能都被他想到,可见戚泽这个精神病人显然在思路广的同时心地也不怎么厚道。

他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一般得意地瞥她一眼,自顾自地转身到自己床上坐下,懒洋洋地往床头一靠,“不过你分析的也有些道理,比起其他的护士来,还是你喜欢我这件事让我比较能够接受——”他停了一停,十分不悦地一皱眉,“她们简直是无礼到了极点,我还记得有一个护士莫名其妙地就摸了我的头,太恶心了……谁知道她的手是不是刚帮上一个病人端过屎尿……说起这个,我忽然觉得你半夜偷偷摸摸把我的被子拉上来这种事情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好心帮他掖被子却被屡次当成驴肝肺的语琪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抬手按在他的头发上报复性地揉了一下。

戚泽顿时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跳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充满警惕地扬声道,“你干什么!”

语琪若无其事地微笑,一脸人畜无害的神情,“放心……我刚洗过手。”

“你洗过手所以就要来摸我么!这是什么逻辑!”

“你的逻辑啊,你不是说我喜欢你么。”她懒懒地笑,并不在意地道,“有什么问题么?”

他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防备着什么卑鄙小人一般,“顾语琪,我警告你,你下次再不经允许碰我……我就把你从【可以忍受的好友列表】上剔除……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挑眉,也不要笑……我没有在开玩笑。”

语琪忍笑看着他,颇感兴趣地问,“那么你那个【可以忍受的好友列表】上一共有些谁啊?”

他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像是认输般地别开脸去,“……就你一个。”

“……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语琪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没有笑出声来,尽量平静地耐下心来问,“可你真的想要把唯一的一个成员从中剔除么?”

“你这是在威胁我?”戚泽不知道是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还是自己脑补了什么,一瞬间眯起了眼睛,警惕万分地盯着她,“……我发现你越来越奸诈了……根据人类贪得无厌的行为规律来看,即使现在你只是用这个来威胁我,但是说不定……将来的哪一天你就会用更大的筹码来威胁我出卖自己的灵魂。”顿了顿,他神情古怪地加了一句,“说不定……还有身体。”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所以在你眼里……我不是个小人就是个色狼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

关于下一个故事,我是这样想的——

差不多是个十分坑爹的武侠小说背景,语琪扮演的是一个擅长蛊毒的邪教女魔头,传闻她不但为人阴毒狠辣还喜好男色,生活作风十分不检点,手下养了众多姿容出众的男宠……标准的恶毒女配豪华配置。

反派人物出身自正道世家,但他老爹被人陷害全家惨死,他自大火之中侥幸逃脱却伤了脸和喉咙并且被人追杀→_→多重打击之下他就黑化了,破罐破摔地入了邪教,然后准备习得了邪教那些阴毒的旁门左道之后回去报仇。

然后语琪那个蛊毒是学起来最快最容易的他就想来拜师,然后穿越过来的语琪看他一眼,表示他虽然脸不能看但是身材和气质不错,表示教他可以,但是需要他出卖色相来当自己的男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是太机智了怎么可以想出这种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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