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跟建汉常常跷课,或是在假日的时候偷偷到后山去找闪电怪客聊天,心心姊姊跟可洛妹妹有时也会一起去,但她们对追求英雄的热情实在不比我们男生,她们只把到后山的路程当作是徒步郊游,而不是狂热的追星活动。

“白痴,这不是男生女生的问题。”建汉说。

“不然呢?”我反问。

我们一边丢着小石子,一边胡乱聊着。

“心心姊姊其实不相信这世界上是有英雄的,她爸爸妈妈被杀的时候,城市英雄在哪里?她嘴巴不说,但她根本对英雄没有兴趣,英雄不应该只是有超能力的人,他们应该及时挺身而出。”建汉说。

“也对。”我承认:“可洛妹妹的英雄其实再明显不过,就是将她从大风雪中抱进孤儿院的心心姊姊。”

建汉点点头,说:“她们一个不相信英雄,一个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英雄。而我们男孩子最脆弱了,哈,我们的英雄定义总是比较简单。”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沿着小河,看见了那座废弃的铁皮工厂。

一路上有几只野狗跟着我们,到后来越来越多,我跟建汉却不再惧怕,因为他们似乎得到了某种指示,将我们排除在入侵者之外,他们只是跟着、跟着、跟着,有时我跟建汉还会撕几片面包给他们啃。我知道这全是亚里斯多德的命令。每次看见它用那充满不屑的眼神瞥着我们,我都会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亚里斯多德也许比狮子还要强壮,虽然它从来没有试图证明。

我们走进废工厂,亚里斯多德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我跟建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它的鼻子不屑地喷气,然后将头撇向另一边。

“你们来啦,正好陪我吃点面吧!”闪电怪客指着地上被温火捧住的锅子。他依旧将裤管卷到膝盖,右手不停地抠着脚底板。

“好啊,今天我们想听听你跟那个女记者之间的爱情故事!”建汉笑笑,跟我一齐蹲在地上,拿起筷子拨弄锅子里的面条。

亚里斯多德站起来,走开,临走前还不忘朝着我的脸放了一个臭屁。

一整个午后,常常就这么过了。

幸运的话,我们不只会听到老到掉牙的故事,还能一睹没有经过电脑特效修饰的华丽绝技。

闪电百人拳、十丈破空踢、骤雨隐、电磁取物、暴雷冲天吼。

虽然,这些绝技跟我们想像中的样子友一大段距离,但我们都能理解岁月对一个老英雄留下的不只是痕迹,也带走了些什么。

闪电百人拳缩水成闪电五人拳,而且只能支持三秒。

十丈破空踢不仅没有十丈,更没有破空。

骤雨骤是骤了,隐却没有隐好。

电磁取物倒还灵活,只是东西常常飘啊飘啊在半空中就自己掉了下去。

暴雷冲天吼,吼的是很大声,却没有像漫画格子里那些震动颤抖的状声字那样有魄力,也没有冲天。

我跟建汉总是大声喝采,因为这些绝技跟着闪电怪客一起变老了,变得很有人情味,而不只是无情的杀人术、击倒、再击倒。没有敌人了,只有我们两个忠实的观众,因此这些绝技变成了一种回忆,一种情感。

那时我常常会想,音波侠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闪电怪客一样,浑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躲在没有地名的角落,用嘴巴里的故事、和气短力缺的表演,渡过剩下的昏黄岁月。

也许,这就是英雄必然的迟暮?我是说,如果他并未战死的话。

但闪电怪客的家人呢?是他从未拥有过,抑或是英雄本来就不该有家庭的羁绊?我不敢问,也不想。我自己就不喜欢别人问我身世等问题,如果闪电怪客愿意的话,他自然会说的不是吗?

“谢谢你,今天我们玩得很开心!”我说。面早已吃完了。

闪电怪客总是坐着,挥挥手,老态龙钟的弯着腰,羞赧笑笑跟我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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