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鲜少生病。

但是秦家的人都知道。

秦漠最忌讳的就是发烧。

因为一旦发烧,很多被掩埋的东西全部都会出来。

张婶还记得。

距离上一次少爷发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那时候,少爷的手腕带着伤,那样的表情,至今让人难以忘记。

他躺在那里,像是刚从水中被人捞起来的,那双眼睛里谁都没有。

当时他身上也是穿着帝盟战队的战服。

原本也是要参加全国大赛的。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时候整个大院的人都惊动了。

重案组那边的人一直都再向夫人说对不起,说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以肯定的是少爷弄成当初那个模样,是要跳下去救谁。

那一场病持续了整整三天。

少爷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帝盟已经败了。

连少爷本人都发生了变化。

原本就不爱笑的少爷,变得更加没有人气。

甚至于一些事情他也忘了。

有时候夫人谈起他儿时有多高傲。

少爷总会放下竹筷,嗓音淡淡的反问:“有这种事?”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

后来才意识到,少爷真的是忘了很多事。

好在只是一个年龄段的事。

张婶是觉得没什么。

但是医生却说,这样的人很容易造成感情缺失。

并且嘱咐过他们,以后尽量少让少爷再这样。

实际上谁都知道。

只要一到雨天,少爷的心情就会跟着受影响。

只不过每次影响都不大。

因为少爷从来都不会让谁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来。

这一次怎么就淋雨淋成这样了。

张婶在旁边看着,心里也着急,

夫人没在家。

这个家里,除了少爷之外,就是他们这些副官和佣人。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少爷才会从小就和人有距离感。

“已经输上液了,看看什么时候能把热度退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怕少爷晚上睡觉难受……”

秦漠从躺下开始,眉头就是拧着的,那张脸瓷白的像是抽走了所有的血色,眉眼浓重,鼻梁很高,这一刻就连混血的五官,也掩盖不住那透出来的不舒服。

张副官在旁边听着,该准备什么,该通知什么,做的都非常周全。

好在不会影响到比赛。

通知俱乐部的时候也不用说那么多。

倒是封逸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喝酒的手顿住了。

面对这一大桌子的总。

都是做生意的。

找了借口,含笑着离开饭桌。

也知道自己一时抽不开身。

低头想了想,编辑了一条微信,直接发给了某人。

比起他来,秦总应该很希望那个人去照顾他。

薄九接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在回电话。

那边林风接电话的速度很快,长叹了一口气:“小黑桃你总算出现了,到底是去了哪里,怎么连电话都不接。”

“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薄九单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按着地铁卡按在了刷卡口上,身上还穿着战服,银色的发还没有全干,站在那里无疑是扎眼的。

有几个刚刚开完电影要回家的高中生,已经忍不住的往这边看了,那眸光里带着的惊艳显而易见。

“好帅!”

即便是少年走远了,旁边的人隐约间还能听到那两个字。

林风也听到了这边的声响:“你这是在哪?乱哄哄的。”

“地铁。”薄九侧眸,辨别着方向。

林风啊了一声:“原来你自己回去了,刚刚队长在正楼等了你半个多小时,还淋了雨,之后好像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一听到这三个字,薄九想要在查什么的念头,立刻淡了,她停下了脚步,问着林风:“哪里不舒服?”

当然是心不舒服。

不过这样的话林风是不会说的,就支支吾吾着道:“反正是不舒服,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薄九听完这句,连再见都没说,就挂断了林风的电话。

林大少爷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这还真是…有这么速度的吗?

薄九手指滑动着,刚要按下号码,就看到了封逸发来的那条微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秦神高烧,身边没人照顾,我抽不出身来。”

薄九二话没说,把手机往裤袋里一揣。

也顾不上外面下不下雨,就那样跑出了地铁。

像是谁都阻拦不住的风,站在雨中的人们,眼看着少年,单手撑着栏杆,利落帅气的翻过去再落定,就像拍动作片电影一个模样,衣摆处都带着因为凌厉甩出的雨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警方的人在破案,毕竟那动作太快太专业。

怎么说呢,翻墙学霸连墙翻的都非常漂亮,更何况是翻个路栏杆。

不仅仅是路人,就连出租车司机,带上薄九的时候,都以为对方是在执行什么命令,开车开的非常热情迅速。

从薄九这里出发到军区大院并不近。

尤其是在江城这种地方,遇到堵车的话,那行车时间就更不一定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

计程车才到军区大院。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天冷的话,这个点,即便是江城,道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人。

夜色越来越黑,黑的有些浓稠。

同一时间。

就在临近江城的一个三线城市的偏远县城。

一辆艳红的法拉利停在了一家县医院大楼前。

由于外面还下着雨。

这里的路又不像是江城那么好走。

下车的时候,巫甄第一反应就是皱起了眉头:“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贺红花那个村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当然不会错。”苏玫也走下来,手上拿着一把伞,脚下踩上的泥,让她厌恶的蹭了蹭。

巫甄之前因为职业在身,也不是没有来过类似的地方,不过每次她心里也没有多愿意。

但是对于抓人这一点,她还是很喜欢的。

所以,对少年的恨才会这么深。

以巫甄看来,如果不是那个弯男,她肯定不会被重案组踢出来,更不会无法再在警界混下去。

好在父亲那边已经在帮她运作了,即便是不能在江城副职,也能在临市。

“进去吧。”巫甄打着伞抬起了眸:“让我看看傅家那个废物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玫不明说,是因为她也只是听到了一些口风,一些事情等找到证据。

说出来才足够让周围都跟着震上一震。

不把那个挨了她路的小土包子和贺红花一起除了,她难解心头之恨。

这个点医院里虽然有值班人员。

但毕竟是县城,急救的话都会往市里送,也不会送到这。

所以医院里的人并不多。

高跟鞋声回荡在走廊里的时候。

值班的人员站了起来。

巫甄直接把还没有被扣押的证件,往前一推:“警方查案,麻烦配合。”

值班人员一看人是江城来了,心里吓了一跳,他们这是个小医院,连医患关系的问题都不存在,怎么动了上面的人来查案。

这种事不敢自己做主。

连忙打了院主任的电话。

两人又等了一段时间。

期间,苏玫还在想,这个巫家小姐这一招用的倒是好。

这么一张公家的证件在手,就什么都解决了。

院主任来的很快,大概是因为出了事,脸色都有些发白。

后来听巫甄他们来只是要查一点的资料,心跳才跟着平稳了下去。

毕竟没有哪一个医院的院主任会盼望着有警方来访。

只是……

“十七年前的档案,找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啊。”院主任说的是实话:“这隔的太远,不好查。”

巫甄毕竟之前是做刑警的,当然也知道:“每个医院都会留着当时孩子的出生证明,既然当事人是在你们医院生产的,那档案肯定会有。”

“是有,但是查这一整年的……”这每天都有新生儿出生,尤其是那个年代,数量还不少,怎么查。

巫甄闻言,偏过头去问苏玫:“傅九的生日多少,你知不知道?”

“这个,我也忘了。”苏玫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关心过那个小土包子,如果不是那人突然变得这么难对付了,她会来这种鬼地方,穷乡僻壤的。

巫甄的脾气向来不好,更烦别人在她面前说谎话,脸立刻冷了下来:“大概的时间,你都不记得?”

苏玫知道这一位不能得罪:“春末到夏末的这段时间。”

“那还好查一点。”院主任长叹了一口气,嘴上说着,心里却明白,从春末到夏末,这怎么也得把四个月的档案都调出来,慢慢查。

主要是那是十七年前的,如果是现在的,录入在电脑里,一调就能调出来。

“姓名呢?”信息越多,越能快点查出来。

巫甄倒是聪明,觉得既然贺红花在这里生人,没准会给那个弯男改名字:“直接查新生儿的生母,贺红花。”

“好,好。”院主任在旁边应着:“不过这四个多月的档案看起来实在是消耗人力,我们这边当然是配合,警方也要多派点人过来。”

巫甄当然不会告诉对方,她现在只有证,根本调动不了同事们,便语气淡淡道:“警力有限,我们两个在这里查,主任只管配合就行。”

“那最起码也要查上三天了。”院主任提醒这位警官。

巫甄双眸阴冷:“那就查三天,只要查出来的东西值就行。”

院主任以为她说的是对案子有帮助,心中不由佩服起这些当警察的人,更是配合对方的工作了。

可即便是配合,也要调动管档案的人员。

也就是说得从第二天开始查。

巫甄和苏玫一起从县医院出来。

前者立定,眼睛看着苏玫:“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苏女士,就算那个弯男不对付你,我也会想办法对付你,所以苏女士最好能记住,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只要你对我有帮助,傅家那些东西,我们巫家都能帮你夺回来,苏女士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苏玫被对方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浑身都是冷的。

她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与虎为谋。

不过,很快,她也就释然了。

因为就像巫甄说的一样,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你放心,一定会查出来一个让你吃惊的消息。”

那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藏在夜色中的人影。

那是专属秦式本家的特种兵。

出入无声,擅长伪装。

也是能直接联系到秦漠的人。

只是这一次,他完成完任务之后,想要向少爷禀告消息的时候。

却发现怎么打电话,那边都没有人接听。

那人眸光黯了黯,紧接着拉开车门,跟上了前面的法拉利。

看来今天的事,只能等少爷的电话通了,再通知少爷了…

雨渐渐有了收的架势。

只是夜更深了。

江城,军区大院。

薄九原本以为进来要费她一些功夫,没想到站岗的武警看见她之后,就把栏杆升了上去。

这些武警通常情况下都不会说话,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隔着亮着的灯光,薄九还是看到了他工作簿上的备注,寥寥五个字:秦少吩咐过。

薄九看着那一句话,抖了抖身上的雨滴,仰头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

就算是洪水猛兽。

即便将来注定要为敌。

她现在也要去看看她的犬系小宠物。

整栋楼都是暗的。

这个点,张婶应该早就睡了。

该怎么进去?

薄九看了看旁边的树干,又看了看那拉着窗帘的落地窗,以及作为支点的阳台。

眉头挑了一下,助跑上树,长腿用力一蹬。

左手直接抓上了二楼的栏杆,接着一甩,将自己的甩在了阳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由少年做出来特别的帅气。

当然这样的技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

她的落地很轻,左手手掌撑着阳台,单膝压在那,就想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往前走。

只是很明显,作为一个能吃能叫能看家的猫。

公主是不会允许谁从它的窝这边随便经过的。

薄九一爬上来,它就瞪大了双眸,炸起了全身的白毛,宛如一颗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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