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富兆用生命给记忆深处最爱的人换取了逃命的时间,夏景夕遮掩着被撕开的衣服仓皇跑开,日本兵戳翻了那傻子之后,拔腿猛追,夏景琦觉得没趣,转头就走,狗腿子问他:“司令,要不要帮皇军一把?”

“啪”夏景琦甩了一个耳刮子过去,“你他妈要脸不?”

狗腿子捂着脸呲牙咧嘴,心说我再不要脸,能及不上司令您啊。

夏景琦心里也不舒坦,自己是夏大龙过继的儿子,和妹妹不亲,但名义上总是兄妹,让县里人看见自己见死不救,这个司令的威望可就保不住了,不过皇军的威严实在不敢触犯,不然自己这个司令更没法当。

夏景夕恐惧万分,跌跌撞撞跑不快,几个日本兵嬉笑着尾追过来,如同打猎一般兴奋,转过一条巷子,忽然前面站着一条铁塔般的汉子,头戴蓝色铁路制帽,对襟褂,泡裤,扎着腿带,干练利索。

“大嫂子,你往这边走。”那人指着旁边一扇门,夏景夕慌忙钻了进去,三个日本兵追过来,不见花姑娘,只有一个男人挡住去路,顿时大怒,从背上摘枪,想吓唬吓唬这个不知死的支那人。

老百姓们远远的看着,以为这汉子也要步丘富兆的后尘了。

汉子屹立不动,忽然喝道:“说打你左眼,不打你右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把手枪,嘡嘡嘡三枪,日本鬼子应声倒地,在地上抽搐着,那汉子吹吹枪口上的青烟,走过去取下鬼子兵身上的大盖枪和装着子弹的沉甸甸皮盒子,背着三条枪,拎着子弹扬长而去。

老百姓们慢慢凑过来,发现三个鬼子兵全都是左眼中弹,脑袋开花。

“乖乖,神枪手啊,就是陈大帅来了,也就是这个水平吧。”老百姓们咋舌不已。

……

“什么!皇军被打死了?”丘得到消息的夏景琦吓得一哆嗦,死了皇军可是大事,自己担待不起啊,赶紧抓起盒子炮带着手下前去现场查看,到的时候,剩下的五个皇军已经在那儿站着了,端着枪虎视眈眈的,大街上每一扇门窗都关的严丝合缝,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军曹见夏景琦来了,拔刀怒喝:“凶手在哪里,你的负责抓到!”

“我的一定,一定。”夏景琦点头哈腰。

忽然一声枪响,军曹的脑袋炸了,血和**子糊了夏景琦一脸,到底是多年的老行伍了,夏景琦就地一个驴打滚就躲到了路旁铺子门口,躲在石头拴马桩后面,抽出盒子炮掰开机头。

日本兵们一点也不乱,四下寻找掩蔽,举枪还击,砰砰啪啪的打了一阵子,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忽然又是一枪,皇军再损失一人,也是脑袋瓜子中枪,这回夏景琦看清楚了,枪手在屋顶上。

“那儿!”夏景琦举枪示意,皇军们纷纷开枪,打得瓦片横飞。

背后响起枪声,又是一个皇军倒地,夏景琦明白过来,抗日分子不止一人,这八个皇军怕是要一锅端了,自己势单力薄犯不上趟浑水,见机行事,溜吧。

还剩下三个日本兵,在这陌生城市的大街上歇斯底里的狂叫着,战友的惨死让他们感到死亡的逼近,没有什么比狙击手更令人恐惧的了,没有面对面的决斗就死在枪下,实在憋屈。

“砰”第三枪响起,沉甸甸的躯体倒地,只剩下两个人了。

“八嘎,八嘎”两个日本兵发了狂,嘶喊着四处开枪,很快把三八大盖里五发子弹打光了。

神秘枪手终于现身,从屋顶上跳下来,稳稳落地,有那偷看的老百姓不禁赞叹,这汉子下盘扎实,绝对是练家子。

汉子手里拿着一支刺刀枪,腰里别着王八盒子,脸上挂着轻蔑而满足的微笑,勾勾手:“小鬼子,一起上,爷让你两个。”

两个鬼子兵端着刺刀猛扑过来,眼珠子都红了,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攻胸膛,一个攻腹部,刺刀闪着寒芒。

汉子举枪格挡,一下就将小鬼子的刺刀震开,顺势枪托一撩,重重砸在鬼子脸上,顿时满脸开花,反手抽出匕首,一转身,攮在最后一个鬼子心窝里。

拍拍巴掌,汉子往前走了两步,最后一个鬼子砰然倒地,死不瞑目。

汉子掏出一个小玉石烟锅子,填上烟叶,用日本洋火点燃,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冲着空荡荡的大街嚷道:“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号赵子铭,北泰铁路段的工人,八个小日本的狗命,算在爷账上。”

说罢,将小鬼子身上的枪械子弹搜刮干净,背着五条枪大踏步的去了。

等他走远了,夏景琦才带着狗腿子们来给皇军收尸,八个皇军一上午死了个干净,这南泰县城太危险了。

他找了一辆大车,把皇军的尸首全都搁在车上,亲自护送着前往北泰,一路惴惴不安,皇军死了,自己却毫发无损,万一太君怪罪下来,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想到这个,他灵机一动,把衣服卷起来垫在胳膊上,找准位置,没骨头没大血管,用盒子炮打了自己一枪,疼得他直咧嘴,狗腿子们更是惊讶:“司令,您这是?”

“等到了北泰,就说是抗日分子打的,都记清楚了,别穿帮。”夏景琦吩咐道。

狗腿子们连连点头。

走到一半,忽然遇到了护送联队旗的那个小队,几十号太君居然在青纱帐里溜溜转了一天一夜,被土匪用土炮袭击了几十次,损兵折将还没走出去。

小队长灰头土脸,叫苦不迭:“夏桑,南泰土匪的猖獗,随时受不了。”

夏景琦看到小队起码损失了十几个人,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道:“太君,南泰自古就是土匪之乡,民风大大的彪悍,一个小队兵力的不够,起码联队来扫荡才行。”

小队长嘀咕道:“所噶,我的明白了,夏桑你车上装的是什么,可以吃么?”

夏景琦掀开白布,一脸肃然:“实在抱歉,是阵亡的皇军,我们在县城遭遇大股抗日武装,皇军统统的牺牲了的,我的也受伤了。”

小队长看见部下们的尸体,脸色非常难看,但是南泰土匪猖獗,他是有切身体会的,乡下土匪都这么凶残,更何况县城,所以他并未责怪夏景琦,反而称赞他为皇军效劳,功劳大大的。

有了夏景琦帮忙,这一小队迷路的皇军终于找到道路,虽然又遭到几次袭扰,但损失不大,总算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北泰。

……

竹下联队长有一喜一悲,喜的是联队旗失而复得,悲的是南泰抗日风潮肆虐,联队将不得不投入到剿匪事务中去,从此沦为二类守备部队,可是自己的志向在武汉,在重庆,在广阔的支那疆土啊。

为了尽快肃清土匪,他决定杀鸡用牛刀,只留下一个中队守卫北泰,率领全军开往南泰。

夏景夕逃脱之后,先去了婆婆家,可龚家人全躲到乡下去了,宅子里只留一个看屋子的老头,无奈只好翻出一身男装换了,用锅底灰涂了脸,从东门出城去了。

来到龚家村,却发现陈子锟等人也在这里,听了夏景夕的诉说,众人都大骂夏景琦无耻,同时又担心日本人报复。

陈子锟环顾院子里的弟兄们,高峰时北泰守军近万人,现在只剩下一百多残兵败将,很多身上还带伤,但依然热切的望着自己,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阎肃,老陈,小陈,你们来一下。”陈子锟将三人叫到角落,低声道:“这一路我想了很多,北泰失守,责任在我。”

阎肃道:“你这是什么话,日本人投入这么多的兵力,就是南京上海也守不住,咱们打得已经很好了。”

陈寿也道:“是啊,老阎说的在理,弟兄们的血没白流,咱们干死的小日本也不少,他们没捞到多少便宜。”

陈子锟摇摇头:“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和日本人拼钢铁,咱们是拿短处和人家的长处拼,赢不了,若是把买飞机大炮的钱多买点步枪机枪小炮啥的,队伍往大青山里一撒,打游击,抽冷子干他一下,那才是咱们的强项。”

陈启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正面战场的作用也是不可否认的,北泰之战虽然败了,但为武汉会战争取了时间,也激励了国民的抗日斗志,让侵略者知道了我们的决心和意志,这些是游击战无法取代的,中国这么多大城市,总不能全都拱手相让吧。”

陈子锟道:“你不用宽慰我,我指挥失策,对不起牺牲的弟兄们,现在我把指挥权上交,陈寿你来指挥吧,你当过土匪,地形也熟,你带弟兄们阻击日本人,别让他们祸害老百姓。”

陈寿道:“那你呢?”

陈子锟道:“我去北泰,把林文静娘俩接回来。”

陈寿大惊:“那怎么行,弟兄们跟你一起去。”

陈子锟淡淡一笑:“这不是打仗,用不着这么多人,我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去接。”

陈寿道:“那让双喜跟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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