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南泰炮楼里的鬼子还在顽抗,江北游击军总司令陈子锟扫荡了县城附近煤矿铁矿的鬼子驻军后,率部进入县城,得知情况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陈子锟以前当江北护军使的时候,曾记得衙门里有清朝留下的灭火唧筒,用毛竹筒做成,一头两人上下压杆,可以将水流射出十几米高,只是时日已久,不晓得还在不在。

派人搜寻,果然还在,光有这个还不行,得有汽油配合,山田中队装备汽车和摩托车,车队仓库里尚有两桶汽油,灌在竹筒里喷到炮楼射击口里,顿时汽油味到处弥漫。

“再不投降就让你们变成烧猪。”一个战士用日语喊道。

炮楼里传来一阵骂声。

“准备点火吧。”陈子锟道。

士兵点燃两只火把,准备投掷过去,却被叶雪峰阻拦:“等一下。”

他急匆匆来到陈子锟面前道:“不能放火烧,炮楼里储存了大量枪支弹药,一把火全烧了,这笔帐算谁的?”

陈子锟盯着他看了一会,叶雪峰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好,暂时不要放火,给你二十分钟时间说服他们投降。”陈子锟斩钉截铁道。

叶雪峰一咬牙,命令战士继续喊话,八路军里有个小战士以前在日本洋行里做过小厮,会说几句日语,他拿着洋铁喇叭筒按照叶政委的指导喊道:“日本士兵们,你们不要顽抗了,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故乡,咱们都是劳动人民,不要自相残杀,咱们共同的敌人是天皇和财阀。”

一枪打来,铁皮喇叭上一个洞,小战士恨恨丢了喇叭骂道:“政委,小鬼子油盐不进,烧吧。”

叶雪峰何尝不想一把火将这帮畜生点了,可是炮楼里的储备让他无比眼红,光歪把子就有三挺啊,要知道八路军为了夺取一挺机枪往往要付出十几名战士的牺牲,现在这么多的军火摆在眼前,却要付之一炬,实在太可惜。

忽然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骑手勒起缰绳,战马前蹄腾空嘶鸣数声,轰然倒地,赵子铭从地上爬起来, 手举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喊道:“山田已经授首!”

军心大振,一片欢腾,陈子锟下令让两个俘虏的伪军将山田的头送到炮楼里去,过了一阵,炮楼内传来几声枪响,接着上空飘起了白旗,鬼子投降了。

留守炮楼的本来就是一些老弱病残,意志力不坚,山田中队长都战死了,他们坚持下去也等不到援兵了,心理一崩溃就没法坚守了,除了几个军衔高的军曹伍长举枪自尽之外,其余士兵选择了活命。

县城终于收复,但陈子锟立刻下令将所有战利品装车运走,部队转移,只留下少部分维持秩序,现在他已经转变了战争思路,不再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以杀伤敌人有生力量,壮大自己为主。

县城驻扎一个皇协军保安团,一个日军中队,所有军用物资全被八路军一扫而空,从钢盔到皮靴,连军毯到帐篷,马灯、鞍具、雨衣、饭盒、地图全都没剩下,土八路们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跑来跑去忙的不可开交,这是陈子锟答应过他们的,大伙儿也只能干瞪眼。

县城既克,陈子锟派传令兵去通知肩负阻击任务的盖龙泉和武长青,让他们守两个小时,等战利品搬运完毕再行撤退。

……

通往南泰的公路上,一支部队埋伏两侧山坡上,在松树林和坟地里修筑起防御工事,准备打一场硬仗。

冬天的土地冻得象铁一样硬,铁锨铲下去只出来一个浅浅的印迹,战士们为了挖掘战壕,虎口都震裂了,时间不等人,现在多流汗,待会打起来就能少流血。

道路东侧是八路军,为了激励士气,武长青让宣传队的同志唱起了快板,战士们果然加快了进度,西侧的国民党军听见,也不甘示弱,有人扯着嗓子唱起了拉魂腔,两边你争我夺,不亦乐乎。

武长青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一张裁好的纸条舔了一下,卷上一些烟丝抽起来,他是支队头号大烟枪,走到哪儿都得抽一支,正吞云吐雾呢,警卫员武英走过来:“爹,你看国民党那帮怂样,待会打起来肯定掉链子。”

“不能门缝里看人啊,国民党还是有些能打的角色的,盖龙泉和陈寿都是土匪出身,战斗力不可小觑。”武长青抽着烟教育儿子道。

“有动静!”武英忽然跳起来奔到路上,趴下听了听,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盯着他看。

“是一匹马,从南边过来。”武英嚷道。

原来不是敌人,众人继续干活。

武英听的没错,来的是陈子锟的通信兵,告诉他们南泰已经攻克,正在搬运战利品,命令武长青和盖龙泉部阻挡敌人两个小时。

盖龙泉领命,武长青也接受了命令,回到阵地,儿子又咕哝道:“凭什么给咱们下命令,咱们又不是陈子锟的部下,国民党给八路军下命令,没道理。”

“就是,凭什么给咱们下命令。”战士们都忿忿不平。

武长青道:“叶政委他们可还在后面呢,咱们阻击鬼子,不是帮国民党打仗,而是帮自己的战友。”

这么一说,战士们心理才平衡起来。

天际传来微弱的轰鸣声,两个小黑点钻出云层,是鬼子的飞机。

“隐蔽!”武长青高声喊道,战士们全都丢下工具趴在地上,飞机的厉害他们尝过,那真跟天兵天将一样,从头顶上扔炸弹,躲都躲不过。

好在来的只是没武装的侦察机,晃悠一圈就继续向南飞了,战士们爬起来继续挖掘工事,不过速度比刚才快多了,没人唱戏说快板,所有人都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现场只有一阵挖掘冻土的声音。

天,渐渐黑下去。

……

田路朝一少将和江北很有缘分,最初因第六师团屡屡失利,才被调来成立田路支队进攻北泰,后来一度调离,最终却还是回到这里,担任守备旅团的司令官,江北物产丰富,煤铁资源和粮食作物都是皇军迫切需要的战略物资,所以在此驻扎重兵。

支那战线越拉越长,皇军兵力捉襟见肘,只能照顾到大城市和交通线,在江南地区,县城才驻一个分队的士兵,但在南泰却有整整一个中队,这是因为江北抗日分子肆虐,兵少了镇不住他们嚣张的气焰。

今天中午通往南泰的电话线就断了,田路少将隐隐不安,下午南泰县长夏景琦仓皇逃到北泰,说八路军已经攻陷县城,山田中队不知所踪,田路少将研究孙子兵法多年,知道中国人讲究兵不厌诈,或许进攻县城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但是陆续又有人逃来,说是南泰附近几个矿山的日本籍监工和护卫全被消灭,游击队这回是玩真的了。

田路朝一这才认真起来,下令调兵增援,飞机侦察,此时天色已晚,参谋力劝将军明天再出击,八路军善于夜战,不得不防,可少将看了看天边的圆月,依然下令出发。

北泰驻军出动了一个大队,全体乘坐卡车和摩托快速行进,走到半途的时候接到侦察机无线电,报告说路上有支那军的埋伏,田路冷笑一声,分出一个中队的步兵从侧翼包抄了过去。

战斗很快打响,这是一场正规的阻击战,游击队占据有利地形,打得沉稳有力,日军弹药充足,作风顽强,似乎势均力敌,但打着打着,游击队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弹药供应攻不上,枪声渐渐稀疏下来,但是有力的鼓点却响了起来,这是中国古代军队使用的战鼓,他们竟然用这种方法激励士气,真是可笑。

忽然枪声激烈起来,游击队用机关枪疯狂扫射,田路少将知道这是迂回包抄的中队从后面攻上去了,下令本部发起刺刀冲锋,一番突击后拿下了道路两侧的阵地,却发现阵地上只有一堆堆红色的纸屑,原来所谓的机枪声又是鞭炮,还有两只羊吊在树上,前蹄拼命的敲着鼓点。

“八嘎,狡猾狡猾的!”一个中队长大怒之下抽出军刀砍过去,将战鼓劈成两段,随即一阵巨响,炸的他血肉模糊,战鼓里竟然藏着手榴弹。

日军继续前行,走了几里汽车忽然停下,原来道路上插满了旗帜,上写俩字“地雷!”

工兵上前探雷,挖开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堆,下面竟然是一泡大粪。

原来是虚张声势而已,众人松了一口气,开足马力猛碾过去,小旗在车轮下折断,忽然一声巨响,汽车轮子被炸飞了,原来真有地雷!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游击队的诡计层出不穷,田路少将乃是有着良好修养的儒将,都被他们气得动了真怒,一言不发,下令天亮前必须赶到南泰。

黎明时分,田路旅团的援兵终于抵达南泰县城,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座空城。

损失数字粗略统计出来,起码丢了三百条步枪,五万发子弹,轻重机枪掷弹筒若干,更重要的矿山上丢了成吨的黄色炸药,这可是威力极大的武器,落在游击队手里,简直就是灾难。

电话线路抢修完毕后就接到了北泰的急电,说是游击队在北泰城外活动,田路少将沉思一会,毅然道:“支那军惯用疑兵之计,不去理睬便是,全体出动,下乡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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