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准备补眠的人被宋思知跟宋思慎二人这么一闹,睡意全无。

起身洗漱下楼,正见俞滢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见她下楼,脸面上笑意扬起:“蛮蛮起啦!”

“舅妈早。”

这顿早餐,吃的太平,没有宋思知二人所想的那般浓烟滚滚,相反的,及其平静。

好似外界的狂风暴雨根本刮不到宋家,流言蜚语更是入不了这个屋子一分。

春日的清晨,空气清新,屋外的草木都展现出生机勃勃的一面。

慕晚站在窗前,望着被老爷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花草树木,浅浅勾了勾唇角。

那是一种安定。

她以为自己孤身前行,实则、不然。

老爷子一如过年那日的傍晚一样,在身后看着她。

她从不孤单。

也并非孤军奋战。

晨间知晓之后,她没有慌张,相反的,一颗躁动了许久的心在猛然间安定了下来,归首都时,她想过数万遍,想着该如何跟老爷子开口解释,想着如何让宋家人安心。

可归来才知晓,哪里需要她解释啊?

不需要。

慕晚双手抱臂立在窗前,身旁突然出现一杯黑咖啡,低眸望去只见老爷子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端着咖啡杯站在她身旁。

老爷子慈和的目光落在慕晚身上,慕晚伸手接过黑卡,站在窗台,与老爷子比肩而立。

咖啡味混着茶味扑鼻而来,二者味道分明,却在此时闻起来又那般融洽。

昨日下了场大雨,以至于今日的大院主干道异常干净,路上偶有三两车辆呼啸过去,也能见到老爷爷老太太出来遛狗。

和谐、安定、融洽、祥和。

“我平日里就喜欢站在这个位置,揽尽眼前一切,花草树木,车来车往。”

一楼的落地窗,美景是有的。

但美的太贴近生活,美的太平凡。

慕晚端起手中咖啡杯淡淡喝了口,听闻老爷子这话,问出了许多人都会问的问题:“二楼景色不是更好吗?”

老爷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将茶杯捧在手心微微转了转,感受着杯壁的温度,浅浅的笑意直达眼底。

转而,望向慕晚,话语温慈:“离得近、才更能感同身受。”

姜慕晚心中平地起雷,猛的炸开,望着老爷子的目光带着些许惊愕。

感同身受这四个字一般人不敢轻易言语。只因言语出来必遭反驳,现如今这快节奏又无情的世界,哪有人是真正的感同身受的?

每个人的隐晦,每个人的痛,都不一样、怎会感同身受?

可老爷子呢?

他知晓自己不太能理解姜慕晚过往的痛,知晓她心中有气,知晓她想颠覆姜家,但这些,他都不太能理解,让一个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且还信佛道近乎要遁空门的老爷子去理解一个将入世且满身恨意的小姑娘,实在是太难。

可难归难、他没有如同旁人一样去指责她、责问她、呵斥她,而是放低身段,尽量的同她站的近一点,去理解她的痛,理解她心中的恨,理解她想颠覆姜家的心。

从而理解她。

慕晚微微低头,眼眸渐湿,低眸之际一滴清明的泪珠砸进咖啡杯里消失不见。

接着、两滴、三滴,紧接而下。

她何德何能?能有此幸?

朱国良《福祸得失之间》有言:“世界万物,所遇的命运,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她失去了的一切,在宋家这里都能弥补回来。

“抬头自卑,低头自得,唯有平视,才能正视自己,他人亦是。”

老爷子笑睨了眼哭鼻子的姜慕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如同年幼时那般,带着慈爱、和善:“我爱喝茶,但也知晓,咖啡其实也不错。”

这尘世间,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同时也理解和尊重别人想要的,才是大智。

行至杖朝之年,他所见所得所有都已达到了人生巅峰,现如今求的是家族和谐,后辈平安。

不然,他信什么佛道,六十岁之后的人生,每一天都是多的。

信佛,求的是个心安。

姜慕晚抬眸,泪眼婆娑的望着老爷子,面庞上泪痕依旧,但唇边笑意却渐渐散开,被水雾迷蒙住的眸子微微弯了弯,伸手将咖啡杯抬起来,递给老爷子,哭着笑着道:“那您喝一口。”

老爷子看了眼眼前乌漆嘛黑的咖啡,真就顺着姜慕晚的意,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且还细细品了品:“苦、还咸。”

苦、是咖啡本有的味道,咸、是姜慕晚的泪水。

“但余味甘甜。”

人生,历经苦难之后才能看到彩虹,如同姜慕晚手中的这杯咖啡。

【我爱喝茶,但也知晓,咖啡其实也不错】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宋家很好,你想要姜家,也行。

人生当中的所有伤害都是从对比中得来的。

姜家在宋家跟前,一文不值。

姜慕晚的心在宋家人的掌心中被捧的越来越暖。

她浅笑出声,望着老爷子的目光带着些许娇气,依恋,一副小孩模样。

这清晨的气氛,太过美好,美好的众人都忘记了在大院门口的姜临。

首都看守所内,拒绝被探视的姜老爷子此时坐在隔间那边,往日里穿着干净的人此时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

宋老爷子望着他,二人的处境,衣着等等方面,简直天差地别、有着天壤之别。

宋老爷子身体健朗,二人差不多的年纪,姜老行路需要拐杖,而他不用:“没想到时隔十七年,我们在首都见面了。”

“确定是没想到吗?”姜老爷子望着眼前人,眼里的愤恨近乎藏不住。

显然,他不相信宋家人不知晓这一切,她们身处首都的权力中心,掌握各方动向,怎会不知?

宋老爷子勾了勾唇瓣,冷笑了声:“被蛮蛮反杀的感觉如何?”

“你招惹谁不好,去招惹蛮蛮,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单纯?”

一个从狼窝里死里逃生的姑娘当初差点命都丧她们手里了,她们还妄想在这样的人身上在取得什么?这种做法跟自掘坟墓有何差别?

以为这技能掌控一切,将所有人都玩弄于掌心?

“那只能说你们宋家养出了一条白眼狼,”在姜家人眼中,姜慕晚就是一条白眼狼,一条连自己亲生父亲老窝都端的白眼狼,没有仁义道德,没有感恩之心。

渐渐的、经历这月余的事情之后,人们在谈论姜慕晚时,会拿顾江年做案例。

c市的商场、豪门,姜慕晚与顾江年二人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二人今日的这场谈话并不友好,宋老来此的目的也并不简单,提及姜慕晚,一人喜,一人恨。

宋老离去时,站在看守所的铁栅栏前低睨着眼前人,那一眼、带着审视,与睥睨。

似如同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一般望着底下的蝼蚁。

“十七年前放你们一马之事,我并不后悔,比起我亲手弄死你们,我更愿意看到蛮蛮吞噬这一切。”

砰、身后的躁动声传来,姜老爷子在身后大声的辱骂着,问候宋家老祖宗,而前者,似是未曾看到,抬步离开。

出了看守所,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唇角笑意微起。

四月二十三日,姜慕晚带领达斯高层前往c市,以达斯董事长的名义出现在c市机场。

宋家已经知晓她在c市之事,自然再无后顾之忧。

高调回归,带着一众心腹杀回华众。

与08年四月不同。

09年四月的姜慕晚才是真真切切的姜慕晚。

才是那个在首都商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让人不敢招惹的姜慕晚。

这日,c市动荡了。

华众最高执行人异位,意味着一个家族企业被吞噬、被瓦解了。

华众不再只是姜家的华众。

可无人想到,姜慕晚是宋蛮蛮,而宋蛮蛮也是姜慕晚。

达斯董事长是姜家女一事更是震惊内外,让人们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家族伦理大戏,更甚是暗暗的攥改了剧本。

这日上午十点整,姜慕晚带着浩浩荡荡三十人前往华众,与姜临对峙,用法律将老爷子从高位上踩下来。

也用法律站在了姜临头上。

她有张良计,不见得姜临就没有过墙梯。

上午,华众集团的一场大戏拉开序幕,两拨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口水近乎淹没了整个会议室。

下午、姜临心腹带着华众八十九号老员工集体辞职,且放出了亲生女儿逼父亲让位的新闻,将姜慕晚放在了一个不仁不义不道德的位置上。

众人原以为此事能压住姜慕晚,可------并没有。

她大手一挥,让人事部成全了这八十九人,你主动请辞我没有不应允的道理,员工自愿请辞,留了辞职信,劳动局请喝茶也请不到她头上来。

而造谣的媒体,让达斯律师立刻拟好律师函直接发了过去,追究造谣的法律责任。

一时间,风声肆起,云海翻涌,c市商场乱了。

无论是六年前颠覆顾家的顾江年。还是六年之后颠覆姜家的姜慕晚。

都足以让一众豪门人士起了戒心。

顾江年占领c市首富短短数年之间,垄断了c市大大小小的行业,逼得许多微小企业走投无路,逼的许多人一生的努力拱手让人。

那么姜慕晚呢?

会不会是第二个顾江年?

众人不敢想。

c市许多富商仍然记得多年前的一场宴会,有主持人用顾家之事内涵顾江年,将他摆在了造反者的位置上。

顾江年当时坐在位置上静静的听着主持人的诉说与询问,即便这询问的话语格外难听,也不急着打断人,反倒是及其有耐心的听着。

最终,顾江年坐在宴会场上,笑颜如花的望着主持人说了这样一段话:“这个世界上,仁义道德没有绝对的标准,但成败有。”

第二天,君华集团一封律师函发到了电视台,且还登报。

告知世人,他昨晚那番话的含义。

君华的律师团队向来都是猛虎,紧逼着人没有分毫的退路,最终将c市当红花旦逼的无路可走,此后销声匿迹了。

值得言语的是,c市电视台当年的当家花旦,长相艳美,有c市一流美人之称。

据说被君华追杀时,一流美人求到顾江年跟前哭哭啼啼,且还脱了衣服欲要卖肉偿债,可顾江年看不上。

不仅看不上,且还拍了她站在君华办公室脱衣服的照片,登了报纸。

报纸上,顾江年坐在椅子上,如同上帝一般凝着眼前女人,身上西装衬衫整整齐齐,而那一流美人、不着寸缕,光秃秃的站在他跟前。

照片一出,满城哗然。

有人说他不怜香惜玉,也有人说他辣手摧花。

各种言论层出不穷。

但从那之后,无人再敢同顾江年开半分玩笑。

只因,大家都知晓,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心狠手辣。

2009年,姜慕晚的出现取代了顾江年的位置。

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和一个不顾仁义道德的男人,如果你问大家更倾向于哪个人的故事,会有人告诉你是前者。

男人的故事说来说去,无非就两种女人的故事,你可以把它掰开揉碎再重新组合起来。

人们对于男人是仁慈的,可对于女人、却不尽然。

男人犯得一切错误都是为了立业,但女人犯得这些,都是心狠手辣,都是恶毒、

所以这日,正在外应酬的顾江年听闻有人谈论起姜慕晚时,面色不大好看。

餐桌上,有商界大亨夹着烟就着今日新闻之事开口笑谈:“一个连生养自己家族都能颠覆的女人,实在是心狠手辣,只怕是第二个武则天。”

而后,有人笑着接过去:“人人都说娶妻当娶姜家女。如此姜家女,试问谁还敢娶?娶回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武大郎?”

又是武则天,又是武大郎的话从这些商人的嘴里冒出来时,顾江年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寒了下去,坐在一旁的徐放心里直打鼓,生怕自家先生一个忍不住跟众人发生冲突,

连忙端起杯子岔开了这个话题,试图凭借着一己之力挽救这些人。

可这些人,不知是真不识相,还是故意而为之。

------题外话------

明天中午不更,晚上日万、

别问为啥、问就是编辑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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