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面不改色地问他好不好?!凌亦风紧紧盯着那张漂亮如昔的脸,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掐住她的脖子,问她当年怎么能那样狠心绝情地和他说断就断!

被压抑许久的愤怒几乎就要爆发开来,可他还是好风度地欠了欠身:“非常好,你呢?”

“……我也很好。”良辰看着他的眼睛,不确定那里面闪烁着的是不是怒意。

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是吗?”凌亦风再次冷笑了一下,“我猜也是。”

气氛降到冰点以下。似乎除了相互问好,再没别的话可说。

最终,良辰轻声说:“我要走了,朋友还在等我。”

“不妨碍你。”凌亦风侧身让开路。

良辰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

这一刻,难吃的寿司和芥末,好色惹人厌的客户,统统不是问题。一颗心,被寒冷刺痛的感觉充满,让她忍不住想尽快逃离。

可是,就在她以为将要成功之时,背后又传来声音:“苏良辰。”

她回头。

凌亦风立在阴暗里,面无表情地看她,动了动唇:“再见。”

至今,良辰仍记得凌亦风第一次和她说“再见”的情形。

还是那个情人节,晚上朱宝琳拖她出去滑冰。她坐在桌前看小说,一直说“不去。”

可是,朱宝琳上来抱住她的肩,撒娇道:“我和那个电子系的帅哥第一次正式见面,如果你不去给我助阵,到时我一尴尬,怯场了怎么办?”

朱宝琳最近有了新目标,是电子系的篮球健将,这良辰是早就听说了的。虽然不相信这个一向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女人会怯什么场,但禁不住她连摇带晃外加故作可怜状的攻势,良辰最终还是同意一起出去。

到了约定地点才发现,对方四五个男生,个个人高马大,站在冷风中一边跺着脚聊天一边等着她们。

还没走近,朱宝琳便拉了拉良辰的衣角:“咦?快看,校草同学也来了!”

“校草”是特别冠给凌亦风的称呼,自从开学那天惊为天人之后,良辰从朱宝琳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次数就变得极为频繁。

那群男生立在路灯下,良辰仔细看去,果然见到那张英俊沉静的脸。其实,凌亦风在新闻学院也不过待了一个来月的时间,无论转系前或转系后,良辰与他都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今天见到他,突然让良辰想起下午发生的事。

不知道他听到那首歌没有?

那些男生都是“篮球健将”的室友,朱宝琳是“自来熟”,在坐车的途中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而良辰只是默默看着车窗外闪烁而过的霓虹,心里懊悔真不该和她出来,现在自己反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那时候,南方城市基本看不见真正的冰场,年轻人滑的都是旱冰。良辰和朱宝琳一起绕着场地滑了两三圈后,便停下来靠在一旁的栏杆处休息。其实她并不累,只不过从小运动神经欠发达,踩在滑溜溜的轮子上,虽说好几年前就开始学了,掌握平衡是没问题,但和满场飞走的男男女女比起来,自己那简直就是龟速。

体会不到所谓速度的快感,再加上本来就不热爱这玩意儿,良辰靠在场边,只觉得意兴阑珊,而且原本要她来“壮胆”的朱宝琳,此刻早就顺利牵上“篮球健将”的手,笑开了花的脸都不知是第几次从她面前闪过。

良辰低着头,百无聊赖,在喧嚣的音乐声中,想起还剩几页便能看完的小说。

这时候,一道阴影遮了过来,有人停在她身边。

抬起头,赫然看见凌亦风的侧脸。

“苏良辰,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他眼睛盯在场子里,却突然微微偏过头说。

音乐很吵,所以他不得不放大了声音,才能让身边的人听清楚。

“没事干埃”良辰顺口答着。其实根本没想到他会主动上来搭话,毕竟,两个人……好像不怎么熟哎。

凌亦风突然轻笑出声,转过头挑着眉问:“在这里,除了溜冰,你还想做其他什么事?”

良辰愣了愣,一只手已经伸到面前,她抬起眼,迎上凌亦风微带笑意的脸:“来吧,我带你。”

良辰不知道为什么没拒绝,也许真是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吧,她放开扶着栏杆的手,任由他带入场中。

事后,凌亦风回忆说:“你那时无辜又无聊的表情太可爱,所以我忍不住第一次主动邀一个女生滑冰。”

她听了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无聊倒是有一点,可是……无辜、可爱?有吗?

但世事或许果真如此微妙。他在她面前伸出手,她也毫无异议地让他牵着。

只是这一牵,此后的生活轨迹全然改变。

返回学校之后,男生们先把她俩送到寝室楼下。朱宝琳和“篮球健将”的关系又迈近一步,喜上眉梢,和一众人等一一说拜拜。良辰站在一旁,也摆了摆手,不经意间恰好对上凌亦风的视线。

“再见。”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笑道。

“嗯,再见。”

很奇怪,只不过晚上短暂的相处,良辰却觉得和他莫名地熟稔起来。

只是,这一次,真可谓今时不同往日。

晚上良辰回想起餐厅里那冰冷的眉眼,没来由地心里一寒。

他冷冷地说再见,可她却有那么一点希望,永远都不要再相见。

结果,被旧日回忆和莫名其妙的梦折腾了一晚后,良辰起床晚了,等好歹赶到公司时,迟到已成定局。

瞥着老板办公室紧闭的门,她猫着腰坐回自己的位子。唐蜜坐着旋转座椅转过来,探头看了看,啧啧有声:“这么大的黑眼圈!昨晚做贼去了?”

良辰有苦难言,心里更加讨厌那位色鬼客户。如果不是他要求吃什么日本菜,也不至于在餐厅碰见凌亦风。

打开电脑着手处理公事,不一刻,下面送花上来,指名苏良辰签收。

大捧金黄鲜艳的玫瑰,抱在怀里几乎都能淹没半个身子。四周一众女同事投来羡慕的眼光,良辰拿出卡片看了看,笑嘻嘻地抽出一把来,见者有份,每人一支。

“又是男朋友送的?”有人接了黄玫瑰笑逐颜开。

“嗯。”卡片里,是叶子星龙飞凤舞的字迹。

良辰刚分完花,电话如常地打进来。

“收到没有?”

“嗯,很漂亮。”

叶子星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是不是又贡献给你的同事们了?”

良辰笑:“她们都夸你呢。”

“明天下午你有轮休是不是?”

“……对。”良辰翻日历,果然有半天休假,“怎么你记得比我还清楚?”

“那么,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和几个朋友一起。”

良辰想了想,说:“好。”

叶子星的朋友,良辰基本都认得。这次聚在一起吃饭的几个,全是他的发小,个个都是铁哥们儿,因此说话全无顾忌。

良辰坐在那儿,被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也不生气。反倒是叶子星,生怕她心里在意嘴上却不好意思说,一个劲地护着她,不准别人开玩笑。

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有人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肯嫁过来?老拖在这儿,我们都跟着着急,连大大方方叫声大嫂都不行。”

良辰正喝着饮料,听了本能地一愣,狠狠呛了一下。放下杯子,忍不住低头咳嗽。

叶子星连忙抚她的背,一边笑着问:“怎么?要嫁我让你吓成这样?”

旁边的五六个人也都跟着起哄,良辰止住呛咳,微红的脸抬起来,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真的隐隐有些惊慌。

幸好叶子星也只是开玩笑,见她没事,递了纸巾过去,转头又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一餐饭结束后,叶子星开着车问:“下午想上哪儿去逛逛?”

良辰望着街景,说:“随便。”其实,睡一觉比做什么都好。

最终,还没等地方决定下来,一通电话就已经打断了二人的休闲时光。

“公司有事,我得过去处理。”叶子星抱歉地看着她。

“去吧。”良辰点头。

“那你怎么办?”

路边恰好有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三五成群地经过,良辰看见了,想了想,说:“要不,你送我去Z大吧。太久没回去,突然想去看看。”

只有十分钟的车程,到达目的地后,叶子星驾车离开。

良辰独自漫步在这所装满她四年美好时光的学校里,鞋子踩在枯黄的梧桐叶上喀喀作响,她低着头,沿着浅灰色人行道砖格笔直的缝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这是她从前的习惯,走路无聊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个参照物,让自己迈出的脚步呈一条直直的路线。也就因为太专注地面,常常不注意前方的动静,好几次都被凌亦风呵斥,至今仍记得他凶巴巴的语气:“学校自行车那么多,就不怕哪天撞上你?”

开始良辰不服气,总觉得他瞎操心,可后来真有几次碰上上下课高峰期,骑车的同学从坡上冲下来速度太快刹车不及,险象环生,这才再不敢在这件事上和凌亦风顶嘴。可维持了许久的习惯却还是没办法改掉,凌亦风只好每每在她身边摆出无奈的表情。

学校大大小小的路呈“井”字形,虽然纵横交错,但无论怎么走,最终总能绕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良辰心不在焉地走着,从体育场到食堂,再到广播台,每一处都能勾起某些回忆。最后,她有点累了,停下来,抬起头,新闻学院的大楼赫然立在眼前。

这时候还不到上课时间,清洁工阿姨正在一楼大厅里拖地,良辰信步走进去。

暌违已久的地方,此刻显得无比亲切,一楼顶头最大的教室门开着,良辰记得那是个多功能厅,平时用来开会、做讲座,甚至连她们的毕业典礼都是在那儿举行的。

里面坐着稀稀落落十来个学生,还有几个校工不时进进出出。良辰一时兴起,也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四处环视了一下,突然找回了点当年坐在这里开年级大会的感觉。这时,旁边一位埋头看书的女生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良辰随即微笑着轻声问:“这里,待会儿要开会吗?”因为她记得,多功能厅平时是不开放的。

良辰的长相是最不出老的,加上今天外出作休闲打扮,卷发扎成马尾,素面朝天,看起来就像是学校里的研究生。那个女生摇摇头,说:“两点半有讲座。”看来是提早来占位置的。

讲座……

大三上学期,学院请了外地一位知名教授开讲座,谈的是国内外传媒业的发展与差距,教授显然十分崇拜默多克,因此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讲述那位传媒大亨的辉煌成就。良辰和凌亦风也在场,当最后教授鼓励在座同学以默多克为榜样而努力时,她趴在桌上小声说了句:“如果人人都能成为那样的人,那么,默多克也没有被谈论的价值了。”

凌亦风听了,也低下身来,在她耳边笑:“说不定,我就可以呢!”

那时,他已经脱离传播系两年多了,所以,良辰笑道:“如果有一天你成了传媒大亨,站在台上开讲座,我一定做你最忠实的听众和崇拜者!”

凌亦风挑了挑眉,半真半假地说:“一言为定。”

“嗯。”

……

都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可是今天,他果真做到了!而她,恐怕已经没机会实现自己的承诺了。

温暖的阳光穿过宽大明亮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光束中浮动的细小灰尘清晰可见。良辰慢慢趴下来,闭上眼睛,却止不住眼中那股酸涩的感觉。

四周很安静,连着几天缺乏睡眠的她,在这熟悉无比的环境里,渐渐睡着了。

猛然醒过来时,身前边正站了个男生,良辰抬头看看,不知何时这里竟已坐满了人,难怪半梦半醒间仿佛一直听见嗡嗡的喧闹声。

“请问,可不可以让一下?”站着的男生问,想要坐到良辰里侧的空位上。

“哦,好的。”良辰站起来,才发现连后门也挤满了人。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好学吗?还是说,来了位重量级的演讲人物?毕竟,这样爆满的场面并不多见。

正当良辰在考虑是不是不该继续在这占有可贵的座位资源时,学校工作人员和领导尽数从前门进来,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

这样大的排场?当良辰看见老校长和新闻学院的秃顶院长时,有点傻眼。几乎要怀疑,这是否真的只是个讲座?

只是,在下一秒,她真的彻底愣住了。

那个跟在礼仪小姐身后的,被带上讲台的,竟然是那个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身影。

凌亦风成了传媒界的成功人士,风光无限,他正在台前从容大气地开着讲座,而她,苏良辰,坐在一二百号人当中,无法抱着崇拜与激动的心情去聆听。与其余无数道热切的目光相比,她的眼神呆滞而暗淡,坐在位子上,全身的力气仿佛在那沉稳的声音中被一点一点地慢慢抽干。

说“再见”,果真又见了。

两个多小时后,讲座结束,全场再次掌声雷动。在座的绝大多数是新闻学院的师弟师妹,虽然凌亦风还未正式打开国内市场,但近几年LC传媒的声名鹊起,早令一众心气颇高的大学生对这位前辈心生向往,因此,许多人离座拥向讲台,希望与凌亦风做近距离交流。

良辰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到挤在后门的人群散开,才垂着眼睫走出去,心神却仍旧有些恍惚。

这时,迎面突然来了个人,险些与她撞个满怀。良辰侧身闪避的同时,不禁脱口叫道:“……夏老师。”

穿黑色风衣头发半白的人愣了愣,眯着眼睛看她,几秒钟后露出意外的笑容:“你是……苏良辰!”

“嗯。”她微笑着点头,眼睛里都是亮闪闪的笑意,和当年在课堂上一样。

夏教授是传播系的系主任,不但学识渊博而且风度翩翩,儒雅的气质很得同学们的喜爱。当年良辰也算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课堂上常常被点起来发言,就连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也是他。

有些年头没见,竟然在第一眼便被认出来,良辰确实开心,不免停下来多聊了两句。直到从教室里出来的一行人在她身后停住脚步,她才似有所感,一回头,恰恰迎上一双冷静的眼。

凌亦风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可是,她回过头来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什么?惊慌?讶异?不确定那是种什么情绪,但他却被轻而易举地激怒了。过去的苏良辰是多么的淡定沉静!可是现在呢?每次见到他都眼神闪烁,慌不择路,似乎连跟他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是极不情愿的事。

握了握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她下一步的举动。

站在凌亦风身边的,是学校几个院系领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短暂沉默,都有点搞不清状况。倒是夏教授做恍然状地呵呵一笑,道:“难怪会在这看见你。”他对着良辰说,“你们是一起来的吧?这么多年感情都没变,真是难能可贵啊,哈哈……”

当年,良辰和凌亦风在各自的学院里都是很出名的人物,两人恋爱,不仅许多其他专业的学生知晓,就连自己系里的老师也有所耳闻,凌亦风也曾陪良辰上过夏教授的选修课。

听夏教授这么一说,其余的人也反应过来,猜到他们大学便是情侣关系,于是纷纷报以点头和微笑。

“那么,我们现在去吃饭吧。”某位领导说。

良辰怔了怔,一时尴尬得要死,刚想解释,手腕却出其不意地被人一把扣住。

下一刻,趁着大家继续往楼梯口移动脚步的空当,平稳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传入耳中:“我不想节外生枝。”

什么叫节外生枝?良辰还没想明白,就稀里糊涂地被带下楼,一直被动地走到吃晚餐的地点,集贤楼。

这里是学校专门招待贵宾饮食住宿的地方,一般学生不会在里面消费。听说集贤楼的厨师手艺一等一的好,良辰就曾感慨,如果有一天能尝尝这里的食物就好了。今天,她终于有机会尝到传说中的美食,可是……

坐在包厢里,旁边就是凌亦风,几乎能感受到太过熟悉的他的气息,这使得良辰觉得非常别扭,心想,即使有再好的东西端上来,恐怕自己也食不知味。通过他们的谈话,她才知道,原来凌亦风受到这样隆重的接待,不仅仅是因为他今天的成就,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以LC的名义设立了助学基金。

席间,大家谈笑风生。对着这融洽和谐的气氛,良辰想,或许真的不方便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说出来,否则免不了一番尴尬。这,也许就是凌亦风阻止她的原因吧……

坐在良辰另一侧的是电子系的主任,看得出凌亦风十分尊敬他。聊天的时候,他突然转头过来,笑着说:“良辰啊,这个基金还是以你命名的呢。”

“嗯?”良辰一愣,一直开小差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想再问明白些,这时恰好服务员过来上菜,红酒轮番注入每个人的杯中。

国人喝酒的方式,良辰一向是最不待见的。虽说这酒不至于像十几万美元一瓶般的太过名贵,但好歹也不能这么个喝法,满杯满杯地直接下喉,半点味道都品不出。

在座个个都是文化人,但在酒桌上,却也没有一个是逊色的。起先,凌亦风轮番敬过去,良辰偶尔微微侧眼观察,发觉他依旧面色不改,口齿清晰伶俐,佩服万分的同时不得不低着头,尽量不与他人的眼神有所交流,企图让在座的都忘记她的存在。可是,显然不能成功,很快,便有人对着她举杯。

说话的是新闻学院的秃顶院长,良辰心里为难,却迫不得已端起酒杯。事隔多年重回母校,对方又是长辈,压根没有拒绝的理由。望着深红色的液体,良辰心里犯憷,天生对酒精过敏的她不知道这杯酒下肚,后果会是什么。

她硬着头皮客气了两句,可杯子还没沾唇,就被旁边伸来的手拦下。

她怔住,转过头,只见凌亦风淡笑:“林院长,良辰不能喝酒,这杯我代她。”说完,酒杯已落入手中,一仰头尽饮下去。

良辰说不出话,指间似乎还留有刚才触碰中他的余温。凌亦风将空杯放回她面前时,有意无意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招手叫来服务员:“请倒杯温水来。”

温水端来的时候,良辰侧过头轻声说了句“谢谢”,也不知是对服务员还是对凌亦风。

毕竟不是商务酒席,大家知道她不能喝后,也不勉强,只是打趣了两句,意指凌亦风护妻心切,惹人羡慕。

良辰听在耳里,只是报以微笑,心里却更加黯然。

只可惜……这是假的。

如今他和她,各自身边早有另一人相伴。

一餐饭结束,众人行至校外,寒暄一番各自散去。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天气却还不算太暗,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是极淡的梧桐树影,高大斑驳。

一阵风吹来,良辰环着手臂微微瑟缩了一下。凌亦风朝她看了一眼,说:“上车,送你回家。”说话间,已经走到车旁。

良辰明知这个时段很难打到车,却还是摇头:“不用。”

她就定定地站在那里,而凌亦风也停下来,靠在车门边,也不看她,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根烟,缓缓吸了一口。

淡淡的烟雾就在这薄暮中渐渐散开,凌亦风的脸掩在后面,几乎看不真切。隔着几步路的距离,良辰只觉得那双微微垂下的眼眸中,似乎有迷离的光华在流动。

对面就是马路,不时有车呼啸而过。忽然想起方才桌上喝酒的情形,良辰细细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上前,说:“酒后驾驶罚得很重的。”说着伸出手,“我来开。”

凌亦风闻言抬眼看她:“你有驾照?”语音上扬,似乎不大相信。

不就是本驾照嘛!有什么好稀奇的!良辰见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感觉自己被完全轻视了,不满之余,心底却也不免开始没底起来。因为虽说驾照拿了两年,但真正开车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记得上一次碰到方向盘,还是在一年多以前。

可是,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下一秒,车钥匙便被放入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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