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提示音嘀哩嘀哩的响,林静年又连着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都是好长一段儿的话。

孟婴宁没敢再点开听,手忙脚乱地改成听筒模式,还没等点开,手机经过一整晚的折磨电量告罄,响了两声以后不堪重负,非常巧合的黑了。

“……”

孟婴宁连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记不清楚了,当然不可能充电,就这么看着它时机掐的恰到好处的关机。

留下她一个人孤独的面对此事这个一言难尽的局面。

孟婴宁把黑屏的手机放在地上,坐着没动,整个人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尴尬之中。

甚至还有点儿似曾相识。

孟婴宁觉得林静年和陈妄一定是上辈子就结下过什么梁子,可能还是血海深仇,直接延续到这辈子来了。

但是为什么倒霉的是她。

她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头扯过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慢吞吞地挪到浴室洗了个澡,洗掉了满身烟酒混合着的味道。

出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八点整。

她今天还要上班,要去影棚盯着拍摄,一大早准时就得过去,如果人没在,估计郁和安真的会让她去扫厕所。

拖不下去了。

而且很饿,从昨天晚上空到现在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噜地叫。

换好衣服,孟婴宁愁眉苦脸地站在卧室门口,然后深吸口气。

逃避可耻也没用。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表白被甩跟闺蜜告状被抓包还怀疑俩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关系还被当事人听见了的青梅竹马。

……这也太窒息了。

孟婴宁又想哭了。

她给自己做了一通思想工作,又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漠又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压着打开了卧室门。

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鬼鬼祟祟地往外看了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儿。

陈妄没站在卧室门口了。

也没在沙发上。

可能是没耐心等她,然后走了。

孟婴宁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拉开卧室门往厨房走,准备捡两片土司片随便吃点东西去上班,还没迈进厨房,就看见流理台前站着个人。

她的春梦对象正在背对着她熬粥。

旁边桌子上面包机砰地一声,弹出来两片土司片。

陈妄把粥舀进碗里,又把土司片儿夹出来,最后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老干妈辣椒酱,放在餐桌上,看了她一眼:“舍得出来了?”

孟婴宁有点儿僵硬地站在原地:“唔……”

陈妄神色如常:“几点上班?”

“九点半。”孟婴宁老老实实地说。

陈妄把粥和土司片以及辣椒酱都放在桌子上:“嗯,先吃饭。”

孟婴宁也不知道他这是哪门子的吃法儿,辣椒酱配土司片是什么意思,当果酱抹上吗。

孟婴宁有些呆滞:“你还会煮粥?”

“粥,”陈妄教她,“先把米洗干净放锅里,加清水,开火,米煮烂,出锅。”

陈妄看了她一眼:“会了么?”

“……”

孟婴宁有点想翻白眼,没说话,坐在餐桌前捏起汤勺安安静静喝粥。

陈妄在她对面坐下。

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吃各自的,气氛很微妙。

孟婴宁一边喝粥,一边悄无声息地抬了抬眼,偷偷看他。

前天的事,昨晚的事,刚刚的事,陈妄都没提,神情平静的样子。

孟婴宁松了口气。

虽然她现在只希望他能一秒钟在眼前消失,但是他没提,事情不摆在明面上说出来,那种尴尬的感觉好像就能自欺欺人的稍微少一点儿。

紧接着又开始不爽。

什么意思?

这人什么意思!

做了那种事情以后他就打算装傻吗?一个解释都没有的话你至少先道个歉?吃完豆腐占完便宜以后就这么若无其事是不是也太渣了点儿?

亲的还是你刚拒绝的告白对象!!

林静年说的没错,这人果然是个渣男。

孟婴宁心里莫名憋出了好大的火,想发,硬生生忍住了。

她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等着他,直到喝了小半碗粥下肚,陈妄依然一句话都没说。

孟婴宁吐出口起来,然后慢吞吞地把汤勺放下,站起身来:“我吃好了。”

陈妄看了一眼时间:“上班?”

孟婴宁没搭理他,径直站起身来,进屋拿了手机和充电宝,又出来,手臂上挂着件外套,走到玄关,垂头穿上鞋子。

陈妄跟着走到玄关门口,靠着鞋柜看着她。

孟婴宁像没看见似的,高跟鞋踩上,原地轻轻跺了下脚,又从旁边拿起包来。

陈妄忽然开口:“我送你。”

孟婴宁顿了顿,侧头问:“你车修好了?”

陈妄顿了顿:“借了一辆。”

“哦,”孟婴宁视线移开,开门,语气平淡,“不要你送。”

她抓起鞋柜上的钥匙抬腿出门,手腕被人从后面拉住。

孟婴宁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

孟婴宁猜测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帅。

心里甚至还有点儿爽,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终于也能在陈妄面前装一次逼。

她没挣,抿唇:“松手。”

陈妄安静地看着她,背着客厅窗,逆光,眉眼轮廓看起来深邃,声音低沉,有些无奈:“有话跟你说。”

孟婴宁一顿,而后笑了:“你有话跟我说我就要听?”

陈妄没说话。

孟婴宁压着嗓子继续说:“我以前有话跟你说的时候我看你也不怎么想听,我现在没话了,也不关心你想说什么,更不想一直像个宠物似的被主人招来喝去的。”

实在憋太久了。

真的太气太委屈了。

孟婴宁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由着他拿捏摆布的人偶,他对她不好她就伤心,他对她好一点儿她又高兴,那种所有的情绪和感情都完全被人牵着的感觉让人浑身上下全是无力,让人觉得自己的感情卑微到尘埃。

孟婴宁眼睛发酸,心里一股酸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她把那种感觉硬生生给压下去了,深吸口气,略微侧了下头看着他,表情平静:“陈妄,你当我是什么了?”

“你今天想甩就甩了,明天想亲再亲亲,心情好了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给做个早餐当施舍是吧?”

“你让我走我就得走,你让我回来聊聊我就得听着。你真当我喜欢你喜欢到能任由你这么搓扁揉圆的是吧?”

她说完以后特别静。

陈妄嗓音喑哑:“对不起。”

孟婴宁愣了一瞬,然后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飞快垂下头,没让他看见,她今天是很酷的人设,是失恋以后洒脱告别曾经,才刚把人给骂了一顿的人设,现在就因为他一句对不起,怎么能随随便便崩。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她低垂着眼说,“不喜欢我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这个。”陈妄说。

孟婴宁怔怔抬起头来。

陈妄声音有些艰涩:“跟你说了那些话,对不起。”

那时候没想着她对他有多深的喜欢。

两人十年没见,他又以为她以前喜欢的人是陆之州,而他回来也没多久的时间。

就算她对他的感情是那时候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

陈妄继续说:“但有些事情得跟你说。”

孟婴宁背靠着防盗门门板,没说话。

陈妄给她讲了个故事。

其实是很俗套的一个事儿,无非就是他还没退伍的时候抓了个坏人,那坏人死了,但他有个感情很好的弟弟,跑掉了。

弟弟消失了几年,打怪升级换装备,然后回来找他报仇。

他说得简单,只说了个大概,语气听起来没太大起伏,确实是就跟讲故事似的,大多数地方也是省略过去的。

孟婴宁全程没说话,也没追问他。

她知道他没有全部告诉她。

比如说如果只是这样而已,他为什么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对自己的身体和健康什么的看起来都完全不在乎。

比如说如果只是这样而已,他根本没有理由就这么退伍。

他说完,好一会儿,孟婴宁才安静开口:“所以,你现在选择把这个告诉我,是因为我被盯上了。”

陈妄静了几秒,“嗯”了一声。

她向来聪明。

他只需要稍微跟她说一些,剩下的她自己就能猜到。

孟婴宁努力消化了一下他说的话,又问:“那,他为什么会盯上我?”她觉得自己被盯得有点无辜,“他是以为你喜欢我吗?以为我是你女朋友?”

陈妄深深看了她半晌,才缓声开口:“不是以为。”

“……”

孟婴宁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妄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觉得她的关注点很有意思:“不怕么?”

孟婴宁摇了摇头。

其实说不怕是假的。

她从小长到大这种事儿听都没听说过,除了在电影和书里见过,根本想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生活里。

她甚至觉得没什么实感,就真的好像跟听个故事似的。

但是看着陈妄,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被人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里拉回了现实。

孟婴宁结合了一下这个人之前种种危险的行为,做的那些让人胆颤心惊的事,以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风轻云淡的态度,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

指尖发麻,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窜。

孟婴宁咬了下嘴唇,叫了他一声:“陈妄。”

陈妄摸出烟盒,敲了根烟出来,应声:“嗯?”

孟婴宁的声音有些抖,她很艰难地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想活着?”

陈妄点火的动作一顿,咬着烟抬眼,看着她。

孟婴宁也看着他,重复问道:“那人,那个回来找你那个人,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就这么……”

她说不下去了,左手拇指指甲掐进了食指指腹里,很尖锐的疼痛感稍微遣淡了一点儿慌乱。

陈妄沉默了一下,淡声承认了:“本来有点儿。”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在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颤了颤。

孟婴宁狠狠咬住嘴唇,一点点血腥的铁锈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有些慌,直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陈妄……”

她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陈妄叹了口气,将嘴里的烟摘了放到一边,也跟着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死死咬着的下唇:“别咬,不疼么?”

他的指腹有一点粗糙的触感。

孟婴宁没答,拉着他的手扯下去,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复他的话:“本来有,那就是现在没这样。”

“嗯,现在没。”

陈妄顺从地垂手,低头笑了一下,背光阴影中眼窝漆深,声音低沉懒散,有些不正经:“现在这不是知道你特别喜欢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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