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橙这一路走走停停,正值冬末春初之际,池塘里浮着一层极薄的冰——夜间温度偶尔到零度以下,会结一层冰。

两人踏上小木桥,鞋子踩上去,嘎吱作响,惊走池底的锦鲤。

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曾经的回忆浮上心头。

顾新橙以前吃完饭常和同桌来这儿喂鱼,这些锦鲤什么都吃,她最常喂的是雪饼。

小卖部就在不远处,这个点儿已经开门营业了,她去买了一袋雪饼。

回来时,傅棠舟正靠在木桥上,眼睫微抬,看生出一丝绿意的柳树。

说是让顾新橙陪他来转转,实际上更像是他陪顾新橙回母校看看。

她拆开一小袋雪饼,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月牙般的咬痕。

这东西她从小吃到大,一直吃不腻,又甜又脆。

然后她掰了一小块丢进池塘里,一只红色的锦鲤摆着尾巴游过来,鱼嘴一张,吞了下去。

她又扔了一小块,桥下渐渐聚集了好多只锦鲤,都在等待机会。

“你都是这么喂鱼吗?”傅棠舟说。

“不这么喂,那怎么喂?”顾新橙问,她一直都是这么喂鱼的啊。

傅棠舟将她小袋中另一块雪饼拿了出来,说:“这样喂。”

他将这块雪饼整个像飞盘一样丢了出去,这雪饼在空中飞行了好一段,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到了池塘正中央的水面上。

“这么大,吃不下吧?”顾新橙惊讶。

“吃得下,”傅棠舟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浅笑,“你看。”

那块雪饼在水面上漂了一阵子,被一只离群的锦鲤发现了。

它拼命去啄那块雪饼,却将它越啄越远。其他锦鲤像鲨鱼闻着血腥味一样浩浩荡荡地游来,大家围着这块雪饼,翻起白色的水花。

你一口,我一口,疯狂地撕咬,那块雪饼竟然真被咬下了一小块。

池塘里所有的锦鲤都在激烈地争夺雪饼,然而还是大鱼占得上风。

短短一分钟时间,这块雪饼被分食得干干净净,连残渣都不剩。

顾新橙睁着眼,这画面有种饥饿游戏的刺激感。

她没想到,这些悠闲自在的锦鲤,竟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自然界的法则向来如此吧,弱肉强食。

人为饲养让它们变得温顺,却抹杀不了这种夺食的天性。

“效!效率是不是快多了?”傅棠舟说。

顾新橙不知为何,他连喂个鱼都能喂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施舍一点点利益,隔岸观火,冷眼旁观那些人争得头破血流。

然而,顾新橙更好奇另外一件事,她问:“你怎么能扔那么远?”

从桥面到水域中央,距离不远。这雪饼很轻,讲道理很难丢出那么远。

“玩过飞盘吗?”傅棠舟问。

看来他小时候这些小游戏没少玩。

顾新橙摇了摇头,傅棠舟又拆了一袋雪饼,问:“要我教你?”

顾新橙:“……算了。”

她对学丢飞盘没有太大兴致,他也没坚持要教她,而是飞快地把手里的两块雪饼丢了出去,一块比一块远。

鱼群再度陷入疯狂,池塘最后一点浮冰都被搅碎了。

“你们冬天溜冰吗?”傅棠舟撑在木桥的栏杆上,西服下摆被一阵冷风拂过。

顾新橙思忖片刻,说:“在商场里溜过旱冰。”

“我小时候冬天会在什刹海溜冰,”傅棠舟回忆道,“我爷爷以前住那儿附近。”

“爷爷?”顾新橙对于这个称呼,略感惊讶。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傅棠舟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家庭。

“嗯,那儿有个宅子。”傅棠舟用手比划了一下,“冬天什刹海结的冰有这么厚。”

这些冬季项目是北方孩子才能体会的,而南方孩子……顾新橙望着这小池塘,怎么也不像能溜冰的样子,最冷的天,走人都够呛。

“现在那里还能溜冰吗?”顾新橙问。

“现在不行,天回暖了,”傅棠舟说,“想去的话,得等明年。”

“我就随便问问。”顾新橙只是单纯好奇。

她认识傅棠舟那一年,他二十六岁。他在她眼里,成熟且强大。

她从没想象过傅棠舟小时候的模样,他很调皮吗?

男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调皮吧,她想。

两人走下小木桥,又向操场的方向走去。

操场上的红旗迎风飘扬,每周周一,学校会召集全体学生在这儿开晨会。

高中三年虽辛苦,但这是顾新橙生命里目标最明确的三年。

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她反而变得迷茫起来。多年夙愿成真,一时之间失去了下一个目标,她像一只迷航的小舟,漫无目的地在大!大海上漂流。

为爱情而彷徨,为未来而彷徨。好在,她现在驶回了正常航道。

x中占地面积不小,全部逛完一圈,也得走上一小时左右。

顾新橙问:“你怎么会有投资学校的打算?”

“什么?”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

听是听过,可她不认为傅棠舟这样的人会有这种情怀。

不过,提到投资,傅棠舟有别的话说:“你们公司下轮融资计划是三月启动?”

“按计划是这样。”顾新橙踢走脚底的一块小石子,石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掉进下水道里。

“这次打算怎么融?”

“10吧,具体融资额得看评估结果。”

顾新橙心里有一个期望值,一千五百万。这意味着,公司估值要有15个亿。

她目前占25的股份,纵使股权被稀释,她也至少能占三千万左右。

她忽然觉得很好笑,身家三千万,其实她的存款连三万都没有。

“低于一千五百万,没必要。”傅棠舟淡淡道,他的想法倒是和顾新橙不谋而合。

“嗯,我自己心里有数。”顾新橙说。

金融这种东西,似乎和诈骗总是脱不了干洗。

各大投资机构投资创业公司,更像是在玩一种击鼓传花的游戏。

好多创业公司卖的就是一个概念,等这个概念被市场戳破华丽的外衣,泡沫会迅速破灭。

这种公司一般只能活到b轮c轮,爆雷的话,倒霉的会是当时持股的投资者。而在高位退出的投资机构,坐收渔利。

这个游戏如果玩到上市那一天,那么接盘侠就是全体股民。

然而,顾新橙觉得自己做的创业公司是有价值的。

致成科技的人工智能不是一个泡影,而是落到实处去,改善人类的生活方式。

人工智能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所以她坚信这条道路是值得走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重新绕到了校门口。

傅棠舟给于修发了个消息,五分钟后于修开车现身。

关吉忙完手上的活,摇开车窗和顾新橙打招呼:“老板,这就逛完啦!啦?”

“嗯,也没什么可逛的。”顾新橙拢了下头发。

傅棠舟拉开后车门,让她先上。

“傅总,您今天回上海吗?”于修问。

“那我现在给您订酒店,”于修瞥了一眼后视镜,问顾新橙,“顾总有什么建议吗?”

“我?”顾新橙刚坐定,正在整理裙摆。

“您是无锡本地人,应该比较了解。”于修说。

“酒店……我真不了解。”顾新橙实话实说。

“有几家五星级酒店都可以挑一挑,”顾新橙忽然想起什么,“有一家凯悦。”

傅棠舟听见这个名字,眉梢轻抬。

于修笑了一下,明知故问:“傅总,这家可以么?”

“嗯。”他微微颔首,偏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致,嘴角不经意间扯了一下——她还记得他的喜好。

关吉问:“老板,我也住那儿?”

顾新橙:“公司差旅费有规定,最多报销三百。”

言下之意,他要是愿意多掏钱补上,她也不拦着。

“这么勤俭持家?”傅棠舟说。

“穷啊。”顾新橙道。

“这是在……跟我要钱?”他看向她,眼底有一抹戏谑的神色。

顾新橙:“……”

他的意思是公司穷,想和投资人要钱?可听上去却不像那么一回事。

她没有搭腔,脸色稍红。

“傅总,先去酒店还是?”于修发动汽车之后,问傅棠舟的想法。

“先把她送回家。”傅棠舟道。

他口中所说的这个“她”,代指顾新橙。

他在人前很少有叫她名字的习惯,一说“她”,于修自然就懂。

“顾总,您住哪儿?”于修又问。

顾新橙报了某条路的名字,并没有说小区地址。于修在导航里输入几个字,女音播报开始导航。

顾新橙惴惴难安,她没想过有一天傅棠舟会送她回家,回的是她父母在的那个“家”。

车内很安静,傅棠舟看着这座城市的风光,眼神像晃动的水波,有一抹难得的柔情。

顾新橙看着路况,在心中默数,还有几个红绿灯她才能到家。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路口,她说:“就在这儿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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