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也不是说有多么喜欢待在学校。

“可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这一点我们都一致同意。

夜晚的校园,和白天上课时间、或是傍晚放学后,

想必绝对是呈现完全不同风貌的异样世界。

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就是有种“夜晚的校园里会有事发生”的预感,

所以才会觉得就这样回家,实在是太可惜了。

“恋之洼(KOIGAKUBO)”是位在国分寺西方一片恬静的住宅区。而“鲤之洼(KOIGAKUBO)学园”则是位于恋洼地区边缘的一所喧闹的私立高中。提醒各位,这个校名没有写错,不是“恋之洼学园”的误植。

四月——

我转进了鲤之洼学园读二年级,也就是所谓的转学生。起初的一星期大家还觉得我很稀奇,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大家已经觉得腻了。我的同班同学们,似乎都认为我是一个到处都看得到的普通高中生。我的校园生活,总之是无风无雨地展开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是的。

然而,好事多磨。在这段看起来很顺利的校园生活当中,发生了一件事,为我的生活兴起了些许涟漪。

当时,对于这所学校的生活还不太习惯的我,处于无法决定要加入哪个社团的状态。

其实鲤之洼学园这所高中里,如果把登记有案的和没有申请登记的社团全部加起来,数量可是相当可观的。

以体育类来看,就有棒球社、柔道社、游泳社等主流的体育社团,当然这些都是学校认可的。

手毽社、卡巴迪社、截拳道社等这些就是未经学校核准的社团了。

艺文类社团的话,话剧社、摄影社、管乐社等,是在学校登记有案的。

前卫舞台剧团体“魉魅魍魉”、摇滚乐团“S”、环保团体“自给自足”等,则是未立案的社团。

当然,像是飘车族团体“骂詈骂詈”之类的,更是未核准——应该说根本就是不合法的。

总之,鲤之洼学园有很多怪社团这件事是出了名的。要是不小心被哪个牛鬼蛇神的社团抓了进去,美好的校园生活岂不就要白白浪费掉了?我再三深思熟虑,惯重地精挑细选之下,得到的结论是——文艺社。

总之,我去敲了“文艺社”社办的大门。

“叩叩——”

“喂……是哪位呀?”

门的彼端传来一句有气无力的应门声,门也同时应声打开。两位学长出现在我的眼前:一位身穿整齐的立领学生制服;另一位则没穿学生服外套,只穿一件衬衫,胸口还有两颗钮扣开着,看起来像是故意没扣上的。

“请问一下,这里是文艺社的社办对吧?”

“嗯。”身穿立领学生制服的学长很有威严地开口说。

“这里是文艺社的社办,如假包换。”

“嘿啊。”衬衫男不知道为什么操着关西腔。

“这里确实是文艺社的社办的啦!门口的招牌也写着‘文艺社’呀。”

这时候我应该就要警觉到才对——警觉到这两个人那番含混的说词背后,巧妙地掩饰了他们的邪恶企图。

不过,当时懵懵懂懂的我,完全不疑有他,便很老实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我想加入文艺社。”

“哦,是吗?”立领学长嘴边露出一抹谜样的笑意。

“你喜欢看书是吧?”

“呃,还可以。”

“不过书也有分很多种的咧。你举个例子,说说你喜欢的是哪种书吧?”

衬衫男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让我苦恼了一下。

“啊?问我喜欢什么书吗?这个……我喜欢的书本……喜欢的书本——格斗类的吧。”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这时含糊带过的我,简直就是犯下了致命的失败。这两位三年级的学长对看了一眼,说:

“喂,你刚听到他说什么了吧?”

“嗯,听到听到,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喜欢本……格”

“喔!本格耶!”

“没想到竟然能从一个初次见面的二年级学弟口中,听到这个字眼!”

“所以我们社团倒也不是完全跟不上时代的咧。”

两位学长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机密一样兴奋,而我却还不明究理。

我到底是说了什么?而他们又是听到了什么?立领制服学长仿佛是要解答我的疑惑似的,接着说:

“你刚才确确实实地在我们面前做出了本格宣言啦!”

有吗?我无可无不可地撇了一下头。

“不好意思,两位说的‘本格’是什么东西呀?我喜欢的是格斗小说……”

“我知道。你不用把话说完。”

立领制服的三年级学长打断了我的问题。

“这一点就由社长,也就是我本人来说明吧。”

自称是社长的学长(这时,我还有点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社长”?)手拿着笔,站起身,在社办一隅的白板上,大大地写上“本格”这两个汉字。这点难度的汉字,高中生应该都写得出来。

“其实应该是不需要我赘言才对,所谓‘本格’的‘本’呢,就是货真价实的意思。同时,‘本’这个字,也被用在‘书本’这个字汇上。”

“嘿啊,提到书本,当然指的就是BOOK了呗。对齁?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齁?”

“没、没错。”我也小声的应和。

然而,严格说起来,我觉得本格的“本”和BOOK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不过,社长完全没有留下让我发问的空档,就继续说明下去。

“那么,本格的‘格’字又是什么意思呢?你看着这个字,有没有发现什么蹊跷?‘格’这一个字当中,蕴涵的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才对。我记得你喜欢的书本是格……”

这一瞬间,我恍然大悟。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本格”二字,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莫、莫非本格的‘格’字,代表的就是格斗技的‘格’!”

我还真是白痴。本格的“格”怎么可能会和格斗技的“格”一样呢?

但这时社长却带着一脸满意的表情,说:

“完全正确!”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错得离谱。

衬衫男背对着我,肩头一直微微抽搐,不知道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我想他包准是笑得眼泪都飘出来了吧。

社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刚刚已经一语道破了解答,所谓的‘本格’,正如字面上所示,就是一种货真价实的格斗技。那么,这种货真价实的格斗技,会在什么地方展开拳脚呢?不是在四方形的擂台上,也不是在圆形的相扑土俵上,当然也不是在五十公尺的游泳池里或四百公尺的跑道上,更不会是在花园的草坪上或甲子园的红土上。唯一适合它存在的地方,就是书本里。在书本里,透过铅字一步步发展下去的斗智过程,才配得上‘格斗技’这个名号。所以,除了书本里以外,它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出现。换句话说,‘本格’指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格斗技,更是书本里的格斗技。而我们会给参与这种智力格斗的人一个称号,称他们为‘侦探’。最后在格斗当中胜出的人,我们会献上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也就是用‘名侦探’这个称号来盛赞他们!怎么样,学弟,你不想现在就成为侦探社的一员,进入货真价实的格斗技——也就是本格的世界里,一窥堂奥吗?”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完全没有察觉到事有蹊跷的我,还真是令人大叹不可思议——这时社长就已经摆明大胆地使用了“侦探社”的名号,光明正大地邀我入社啊!对此,我也很明快地回答:

“我完全明白了!请务必让我加入各位的行列!”

“很好,那就马上来办理入社手续。在这里填上地址和姓名,这里写班级和座号……好了,你正式成为社员了!”

就这样,被钓上勾成为社员的我,就这样在“文艺社”的社办里,签下了加入“侦探社”的入社申请书,而且是我自愿的(话可以这样说吗?)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这当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可是,我却没有资格怨恨这两位学长。因为在这一连串的过程当中,他们从来没有自称说是文艺社的人,所以“打着文艺社的名号,诱骗学弟入社”这件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们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在文艺社的社办里,很自在地待着而已。有错的话,也只能怪把他们认定为文艺社社员的我了。

总而言之,我是在填完入社申请书的当下,就被告知自己已成为侦探社的一员,而不是文艺社。尽管我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却也为时已晚,于事无补。况且我也没有这个天大的胆子,敢一转学进来,就和三年级的学长们起冲突。

立领制服学长对着失望的我,伸出了右手说:

“我是侦探社的社长,多摩……不妙!”

自我介绍到一半,立领制服学长突然停了下来,做出察探四周状况的样子。我和他们一样,侧耳仔细一听,才发现有阵喧哗声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一直操着关西腔说话的学长,用还算气定神闲的声音说:

“好像是文艺社的社员们回来了咧。”

“嗯,好像是喔。”

立领制服学长不知道为什么,一边点头同意,一边打开了窗户。

“喂!你呀,要是不想被文艺社的人‘盖布袋’痛揍一顿的话,最好跟着我们过来。”

“啊?”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我,不明究理地应了声。说时迟那时快,文艺社的社办大门,被真正的社员们用力猛然推开了!文艺社的社员看到我们三个人待在社办理,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愤怒的表情。

“靠……”“你们这些猪头!”

“又偷跑来我们社办!”

“谁准你们随便用我们社办的!”

“上次已经说没有下次了!”

“这次绝对不会善罢罢休!”

……

一群总共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堵在社办门口。

从他们盛怒的口气,我发现了一件事:原来刚才那两个侦探社的社员,是“擅自占用文艺社社办”的惯犯。

再者,最令我烦恼的是,他们把我也算进了“你们这些猪头”里面。就算我再怎么解释,在这种状况之下,恐怕没有人有兴趣听。

被逼上绝路的我,看了立领制服学长一眼。意外的是,他的脚已经跨在刚才打开的那扇窗户的窗框上,摆出准备要跳出去的姿势。在窗框一旁等着要跟在社长后面的衬衫男,也已经准备妥当了。看来他们是打算要走为上策了。

“哇哈哈哈哈!”

立领制服学长狂笑一阵,接着撂下一句好像在什么地方有听过的台词:

“文艺社的诸位,后会有期!”

立领制服学长翩然地翻过窗框去。接着,衬衫男也二话不说,就轻盈地穿过窗框逃逸。剩下的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也像两位三年级学长一样,脚跨上窗框,纵身向外一跃。

“哇,哇,哇啊!”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文艺社的社办在二楼,而这时我的身体已经浮在半空中,接下来就只能随着地心引力掉下去而已。

突然,即将结束短暂生命的我,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很鲜明的影像:我用很不自然的姿势,坠落到地面上。然而……

歪腰……

“?”

我的身体竟然不是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而是在落地前“歪腰”地反弹了一下。我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小小的弧线,然后才坠落到地面上。

“好痛!”

我的屁股先落地。不过,我竟然奇迹似地毫发无伤。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救了我一命的“歪腰”究竟是什么。

原来在文艺社社办窗户的正下方,种满了一排的杜鹃花。这所学校里杜鹃花很多,不管是沿着教室建筑物的一整排也好,或是校园各处,就像是被一个个的托盘覆盖住似的,到处都种满了争奇斗艳的杜鹃花。杜鹃花富有弹性的枝叶,就像是个软垫似的,让从天而降的我保住一条小命。

真是个奇迹……不对,这不是奇迹。比我早一步跳下来的那两位学长,一定早就事先知道,才会跳下来的。换句话说,这种小小的冒险,他们应该也是惯犯才对。这两个到底是什么怪咖呀!

立领制服学长又再次对着哑口无言的我伸出了右手。

“我是侦探社的社长多摩川,全名多摩川流司。以后就叫我社长吧。”

衬衫男也跟着说:

“我是社员八桥啦,全名八桥京介,请多关照呗。”

我就在这样茫

然若失的情况之下,接连和两位学长握了手。

“我的名字叫赤坂通,叫我阿通就好。请多关照。”

我到底是要请他们关照什么,连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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