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石崎也没有针对“单摆”和“密室”之间的关系,告诉我任何具体的看法。

或许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也说不定。是小松崎老师自己认为单摆是解决密室之谜的关键而已,并没有任何确凿的根据。再者,还有一点可疑的是,也有可能是小松崎老师本人就是凶手,她为了要混淆我们的思考方向,所以故意给我假消息。要是我太认真地去思考这件事情的话,有可能会反倒看不清全案的本质所在。于是我决定先搁置这个问题。

我向石崎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生物教室。

所有课程都停课的鲤之洼学园里,呈现一片闲散的气氛,好像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放学了。而我也不是特别想在学校里久留,差不多该回家了。然而…:

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好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我茫然地被这个想法纠缠着,一边迈开了步伐。这时从扩音机传来了一阵昨天也聼过的铃响声。而铃响声之后,紧接着就是一个又甜美又澄澈的声音,像在轻轻搔弄耳朵似地传来。我不禁停下了脚步。

“本日所有课程都已因故停课。还留在教室的同学,敬请立刻离开……”

啊,这是山下佳代子的声音。今天她依旧戴着广播社社员的面具,隐藏她身为侦探社员的真面目,清新而庄重地进行校内广播。真了不起。

我一边听着她的广播,才终于想到让我觉得少了什么东西的真正原因。今天都还没有看到多摩川社长。话说回来,刚才八桥学长也在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找到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候……

“……重复。本日所有课程都已因故停课……啊!”

“唷,佳代子,昨天不好意思呐。我今天是来道歉的啦……”

“喂!流司!原来你给我跑到这里来了!”

啊,原来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都在广播视听室。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也应该要和两位学长集合才对。于是我动身前往第一教学大楼。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顺势集结在一起,但却被山下佳代子学姐的手很冷漠地从广播视听室给推了出来。她说我们会打扰她广播。结果,我们三个又一起沦落成为四处流浪的人了。

“搞什么嘛?搞什么嘛?佳代子那样也算是个侦探社社员呀?她真的和我们是一伙的吗?如果真的和我们是一伙的,就应该要为我们这群没有社办的人着想,很亲切地让出半间广播视听室给我们用才对呀。真是的,我对她太失望了。”

“怎么可能啦?要让出半间广播视听室……喔!这间拢呒人,今天就让我们借用一下呗。”

八桥学长边说“这里”,边用手一指的地方,是“一-三〇三”教室。

“这里好吗?这里可是学生会的办公室喔。”

“怕吗?没在怕的啦。”社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幸好樱井梓不在。”

“喔,先占先赢啦。不过,敢擅自使用学生会办公室,我们也还真有种咧。”

“都是不分配社办给我们的学生会不好。”

社长很独断地一口咬定。从这里也隐约看得出他对樱井梓带着一份很别扭的感情。

学生会办公室的大小和一般的教室相同。教室中间放着一张大桌子,周围还有几张折叠椅。墙边有用来收纳资料和档案夹的档案柜,此外还有传真机和影印机等等事务机器。窗边的桌子上,电脑和印表机一应俱全。俨然就像一间小办公室。

“喔,不愧是学生会办公室呀!这里还有电脑。”

“喔!真的耶,是要拿来做什么用的咧?”

“……”

“……”

“言归正传,”社长没有去碰键盘,突然改变了话题。“那就让我们把焦点拉回到案子上吧。”

我心想:社长早知道自己不会用电脑的话,那就不要把话题带到那边去就好啦。

姑且不管这些,回到案情的讨论上。社长刻意营造出很沉重的气氛,才开口说:

“前天先是田所健二的凶杀案,接着昨天又发生了小松崎律子被杀的事件,显示目前整件案子已经呈现越来越复杂的趋势。因此,这时候有必要坐下来好好探讨一番。啊,我丑话先讲在前面,要是有哪个混蛋敢说‘小松崎老师是自杀’这种无聊的论点,我会请他现在就退出这件案子的调查。她的死,无疑就是一宗他杀。是因为杀害田所健二的人想要嫁祸给小松崎老师,才会把她杀掉的。我可以肯定,她家的那个密室状态,还有田所的照相机在她家被找到的事,都是为了要把整件案子嫁祸给她,才去动的手脚。”

八桥学长相当犀利地挑战了语气坚定的社长。

“凶手真的会只是为了要嫁祸,就去杀掉一个毫无瓜葛的人吗?应该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理由才对呗?这个理由,是一个让凶手认为不能留小松崎老师这个活口的,挡也挡不住的事情。”

到这里我就有一点犹豫了。我还没有向两位学长报告我和小松崎老师之间谈的那段有关“单摆”的对话。现在小松崎老师都已经死了,或许我确实应该要把这段话告诉他们才对。

况且我也已经告诉石崎了,更应该向学长们坦白才对。

可是……

要是我跟他们说的话,这两位学长一定会问我很多问题吧。接着这两个人就开开心心地卖弄他们的论点,最后根本就推导不出任何结果也说不定。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办法针对其他的论点,再做更深入的探讨。问题应该不只有“密室”和“单摆”才对。

例如说还有藤川美佐的问题。她今天好像也没有来学校上学,也因此,她失踪的传言,也在学校里渐渐流传开来。藤川美佐在这宗案件当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刻意把这个问题丢出来给两位学长。结果——

“这种话还不能大声说,”

社长先说了这句话,然后用很大的声音说:

“我认为藤川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虽然我还没有任何根据。”

“喔,也就是说,她已经被杀掉啰?这倒是令人意外咧。”

堪称为当红炸子鸡的人气偶像藤川美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且她还是被杀掉的话,想必一定会让世人感到相当震惊。但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吗?我觉得有一点缺乏真实感。于是我问社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杀害藤川美佐的凶手,当然就是田所健二啰?”

“当然,很有可能。”

“那他的动机会是什么呢?田所要杀害藤川美佐的动机。”

“嗯,田所为了要偷拍女艺人的照片而潜进学校。这时,藤川还在学校里,本多帮她跟西野绘里佳一起做课后辅导。不久,藤川先上完课后辅导,提早一步离开自习室。到这里为止都还很清楚。但问题就在这之后了。一个人在校园内游荡的藤川,对田所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好的偷拍标的。所以田所一定会把他的照相机对着藤川。接着——没错,藤川发现了田所的举动。藤川盛怒之下,冲上去要求田所交出底片……”

“喂喂喂,你这是哪个时代的本格推理呀?”

八桥学长嘲讽地插话。

“田所用的照相机可是数位相机咧!祖师之谷警部在小松崎老师的住处所找到的闪烁着银色金属光芒的那台就是啦。”

“嗯,也是啦。不过,管它是数位的也好,单眼的也罢,反正都差不多。简单来说,藤川和田所之间起了一阵‘把相机给我交出来’、‘把档案给我删掉’的攻防,最后演变成为肢体冲突,藤川想大声求救,但田所当然会想阻止,于是伸手勒住藤川的脖子……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后,藤川已经全身无力,田所这才对自己的举动大惊失色……大概就是这样的情节啦。”

我不得不承认社长的想像力非常出色。至于他的说法是不是属实,这又另当别论。

“那么,田所在保健室被杀的案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嗯,这就应该是因为有人想要制裁田所了吧。光是偷拍就已经够不可原谅了,更何况田所还杀了人。某个受到正义感驱使的人物,对田所施以铁拳——不对,应该是用打孔锥教训他,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原来如此,这下藤川美佐的失踪和田所健二被杀的事件,总算是很完美地被连结起来了——虽然这条连结线很细。不过,这当中还是有疑点,我对“某个受正义感所驱使的人物”这一点,稍稍感到有点不对劲。

八桥学长相当犀利地指出这一点。

“如果只是个受到正义感驱使的凶手制裁了田所的话,或许我是还能认同的啦,可是,这个凶手可是连小松崎老师都杀掉了咧!这一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唔,也就是说,这个凶手除了充满正义感之外,还有穷凶极恶另一面,是个心理状态很复杂的凶手呐。”

“太复杂了,复杂到我没办法想像了咧。”

如果凶手是个老师的话,那感觉上是不是会像个流氓版的金八老师?就算鲤之洼学园再怎么样,应该也没有这样的老师。

“我反而觉得应该是反过来的咧。”

“反过来?怎么说?”

“应该是藤川美佐杀掉了田所健二才对吧?”

这还真是一个完全相反的见解。但这也是昨天我听西野绘里佳说藤川失踪的事情之后,当下不禁脱口而出的看法。

“动机呢,刚才流司讲的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啦,也就是拍照问题所引发的纠纷啦。只不过呢,我的看法是在两人起了肢体冲突的时候,藤川手边偶然出现了打孔锥这个凶器。就在冲突当中,她用打孔锥刺向田所的左胸,杀害了田所。犯案后心生恐惧的藤川,就这样从这所学校消失了。这样就好了呗?SIMPLEISBEST啦。”

八桥谕应该要比多摩川社长的论述要来得实际得多。再说,如果是照这个说法来看,社长说的那个“某个受到正义感驱使的人”,也就是一个抽象的第三者就可以不必出现了。然而,接下来轮到社长反击了。

“唔?什么SIMPLEISBEST嘛。那你说的那个杀了田所之后,心生恐惧而从学校消失的藤川奖佐,隔天又跑到小松崎老师家里去杀她了吗?把藤川说成那么细心又大胆的女生,这个我才觉得复杂到没办法想像啦。”

“……”

对此,八桥学长完全没有办法反击。两人的这场辩论最后以平手收场。

这时,我又重新抛出了一个问题。

“不管田所健二和藤川美佐之间,究竟是谁杀了谁,至少这两个人确实因为偷拍而起了冲突的这个部份,两位学长应该都是没有异议的吧?”

“是啊。”

“嘿啊。”

两位学长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那么,这两个人起冲突的地点会在哪里呢?是保健室吗?”

“不,我不觉得保健室会是他们起争执的地点咧。”

“以这两个人狭路相逢的可能性上来看的话,地点应该是第一教学大楼吧。”

听了两位学长的答案,我对我自己的想法更有信心了。就是这样,当时藤川美佐和西野绘里佳都在第一教学大楼,所以偷拍狗仔田所理应也在第一教学大楼附近才对。所以,下一个问题自然就来了。

“那么,田所健二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组合屋校舍呢?”

以刚才的一连串推理看下来的话,田所应该要死在第一教学大楼的某个地方才对,他没有必要死在保健室里。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

“对,重点在这里咧。”八桥学长面对我,伸出手指说。“我也觉得这宗案件的疑点,终究还是在这个部分啦。为什么田所会在保健室被杀咧?在进入密室的讨论之前,这一点也是很诡异的地方咧。流司你也觉得诡异呗?”

“的确。如果只是要杀掉当时人应该是在第一教学大楼附近的田所,专程跑到保健室来这个举动,好像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是这样的话……”

社长用更坚定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以案发现场不自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吧?田所先在第一教学大楼被杀之后,尸体被移动到保健室里去了。再说得更严密一点的话,也就是尸体是从第一教学大楼被丢到保健室的窗户里去的。这当然是一个为了要模糊第一案发现场的举动。是吧?”

我无法理解社长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相当地不合理。我开口问了八桥学长:

“把尸体丢进保健室的窗户里去……?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做到的吗?”

“喔,如果要问说是不是真的办得到,可能性大概要打上五十个问号,也就是微乎其微的啦。不过,要是真的能够办到的话,那案

发现场那些不自然的状况就全都变得能够解释了。这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啦。”

“不自然的状况?你指的是……?”

“就脚印的事啊。如果尸体是从窗外被丢进来的话,那窗外当然就不会有被害人的脚印了嘛。”

原来如此。尸体当然不会留下脚印。这个论点很有好好深入研究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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