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珠的计谋大获成功,功劳大部分都要归于苏易鸣。

“娘娘是怎么知道苏易鸣会出手的?”孙天琊一边替苏念珠把脉,一边跟她聊天。

怕冷的苏念珠靠在床头,手边放着一碟子蜜饯。她吃一颗,含在嘴里,蜜饯很大一颗,从她白软的面颊边鼓出来,小娘子声音含糊道:“他们两个人斗的乌眼鸡似得,苏易鸣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孙天琊了然点头,然后又问,“虽然这户部尚书是被暂压天牢了,但这户部尚书的空位要由谁来担当呢?陆从嘉和苏易鸣那边肯定都是会抢着要的。”

苏念珠几下嚼了蜜饯吞入腹内,“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她拥着被褥坐起来。

“嗯?”孙天琊洗耳恭听。

“一个帝王,是一个国家的政治导向,是大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精神领袖。”苏念珠双手紧握成拳,头抬高四十五度,双眸熠熠。

孙天琊:……

“虽然陛下之前有诸多不对,但人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沈太医不也是因着觉得陛下是可塑之才,所以才将希望系在他身上的吗?”

孙天琊听到苏念珠的话,下意识低头笑了笑,然后转移话题道:“我先给你开一副药,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苏念珠的气一下子泄了,她伸手将被褥披到自己身上,并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喃喃道:“天气这么冷,有没有药吃了能让它冬眠的?”

孙天琊,“……至今没听过蛊虫还能冬眠的。”

好叭。

.

苏念珠吃了药,看到外头的鹅毛大雪,没忍住,披着斗篷又出来扒着窗户口子看。

看了一会子觉得不得劲,又趿拉着绣花鞋跑出去。

正巧,陆棠桦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廊下,正盯着那雪看。

苏念珠捧住脸,说话时白气萦绕,“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本来苏念珠想说的是,她从来没见过北方的雪,可话到了嘴边,发现不对,赶紧转了个弯。

北方的雪铺天盖地,像沙子似得,一点都不觉得冷。南方的雪又细又小,抠抠索索的夹带着雨落一些,还没落地就融化成了水。它虽量少,但湿冷。只要在肌肤上沾一点,就觉得浸入了里头,浑身都寒,到了骨子里。

“今年的雪确实比较大。”陆棠桦站在苏念珠身边,明明说的是雪,看的确是人。

“要出去转转吗?”

京师内的巡防营被郝鹭握在手里之后,陆棠桦在朝堂之上也算是有了一份话语权,只是想要干掉那几个男主,还是要费点力气的。

“好啊。”苏念珠也想去瞧瞧前日里烧毁的街道现在如何了。

两人一齐出去,并没有走路,而是坐的马车。

马车不大,简单朴素,车厢略小,因着陆棠桦身型高大,所以更显逼仄。

由周玳驾马,两人出了郝府往外去。雪一层一层的落,像接连不断的白色棉花絮,苏念珠心痒,从马车窗子处伸出一只手去接它,接回来以后捧在掌心,看到身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陆棠桦,大方道:“喏,分你一半吧。”

陆棠桦觉得雪没那么好玩,好玩的是苏念珠,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头充斥着星光雪色,黑白分明,漂亮极了。看着飘雪的模样,仿佛没见过似的,明明从小生在京师,怎么可能没见过雪。

“你自己玩吧。”陆棠桦婉拒。

苏念珠娇哼一声,转头继续去接雪。

马车辘辘而行,周围的商铺似乎多了一些,小娘子晶莹雪白的手落在外头,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

她微微仰起头,露出漂亮的脖颈线条。因着膝盖上还置着一个铜制小暖炉,所以身体坐得笔挺,更显出瘦削身段。

虽瘦,但该有的都有。

青丝披散,耳后莹白细腻的肌肤上沾上一点从马车窗子外飘进来的雪。

陆棠桦的目光盯住那颗雪。

雪很小,也很细,粘在小娘子的耳后,像一颗汇入了沙地的沙子,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端倪,几乎融入那一层白雪肌肤之中。

雪未化,男人的心却动了。

鼻息之间,女子的香味在窄小的马车厢内披散,她清浅的呼吸似乎也被放大。陆棠桦动了动唇,身体轻轻往前。

苏念珠正接着雪,冷不丁感觉身后有温热的东西贴上来。磨着她的后颈,很烫,像一块刚刚出炉的梅花糕。

苏念珠下意识转头,只见男人不知何时竟坐到了自己身后,他的脸离她很近,她只要再稍稍靠过去一些就能触碰到他。

陆棠桦的神色有点懵,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抿了抿唇,唇角的雪粒被他含进去,带着女子体温的馨香。然后在苏念珠的视线下,男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温,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

两人对视半刻后,马车突的一颠,陆棠桦舔了舔唇,机械似得偏头,坐回了原位。

这是一个小插曲,苏念珠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车继续行驶,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像粘稠的蜂蜜被灌了进来,手脚被黏住,连眼睛都睁不开。

苏念珠低头,用手指搓着掌心里的小雪人。耳后,连接着脖子的那里,烫得吓人。

明明马车厢内的温度并不热,可苏念珠就是觉得浑身发烫,像是被人扔进油锅里炸了一遍。

她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想的那回事吗?不可能吧?

僵持了一会儿,苏念珠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一直在注意着苏念珠动作的陆棠桦立刻坐直身体,搭在膝盖上的手蜷缩起来,像是在隐藏着什么,并不断抿唇,吞咽,颤动眼睫,连头发丝都要紧张地翘起。

苏念珠低头摸完后颈,不想越发尴尬。

她收回手,想着不应该摸的,可是摸都摸了,还能怎么样?

一个马车厢,两扇马车窗子,一个人对着一扇,互相偏着头不说话,直到周玳到达目的地。

.

马车缓缓停下,苏念珠看到正在忙碌的人群。

原本烧毁的房屋已经被清理干净,大冷的天,男人们光着膀子干活,女人们提着水壶和竹篮子给男人们送饭。

一改那日萧瑟之相,众人脸上的苦色被劳动的快乐所替代。

房屋烧毁,京师衙门给了补贴,所用材料皆免费,还能领取十两银子的补助金,至此,大家才能面带笑容。

有几个小孩正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苏念珠的视线被那红艳艳的糖葫芦所吸引。

“叩叩”,苏念珠的马车壁突然被人敲了敲,她探出半颗头,看到是一个小孩。

小孩穿了件明显是改小的袄子,生得敦实,仰头时还露出两层奶白的双下巴,眼睛圆溜溜的像个福娃娃。他馒头似的小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指着苏念珠道:“仙女娘娘。”

苏念珠一愣,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陆棠桦突然贴上来,单臂撑在马车壁上,虚虚将苏念珠揽在怀里,说话的时候贴着她,气息吞吐,不疾不徐,“这是你救的那个小孩。”

苏念珠认出来了,原来是那个被拴在床头的小娃娃。

男人贴得近,苏念珠不敢回头,后颈又火热地烫起来,她舔了舔唇,嗓音带着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意,“是你救的。”

男人静默了一会儿,回答,“是我们救的。”

我们……苏念珠心中一动,觉得这两个普普通通的字突然带上了几分古怪的暧昧痕迹。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对了,上次你也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身后的男人沉吟半刻,“救命之恩,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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