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两张一万块钱的存折, 江夏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陈淑芬和陆友德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 他们省吃俭用, 却把最好的都给了孩子。现在即便是家里经济宽裕了,也没见陈淑芬给自己添过一件首饰。

然而对江夏及她的娘家人, 陈淑芬从来都是大方的。

“妈, 您的心意我收下了, 可是这钱我不能要。”江夏握住陈淑芬的手,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 在陆家她丝毫没有感受到。

见陈淑芬眼神有些暗淡,江夏眼睛一转, 心里有了主意。

“妈, 跟你说个好消息。上次我从琴姐那里要来了一个淡化疤痕的药膏配方,我把您给我的这笔钱花费在药膏的制作上。如果时机成熟,我还想开个日化用品加工厂。这笔钱就算作您入股的本钱, 行吗?”

日化用品加工厂江夏今年就想开办起来,手里有这么好的资源,浪费真的太可惜了。

像淡化疤痕、去痣、美白、抗皱之类的面霜, 能够帮助很大一部分人找回自信, 从而改变她们的人生。

陈淑芬原本还以为江夏不收自己的礼物, 是不是觉得给钱太俗气了?听了江夏的话,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药膏上来。

“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脸被烧伤的王思琴吗?”

“嗯,就是她。琴姐现在脸上的疤痕全好了。只是这药膏制作起来有些麻烦,需要用到几味新鲜的中药材。”江夏说着,在纸上写下配方, 递给陈淑芬看。

“夏夏,我上次听红梅说,他们老家的村子就是靠种中草药维持生计的。要不,咱们去问问她?”

陆友德听说夏夏拿到钱竟然想用在给阿阮治疗疤痕上,他心里很是感动。如果有一天,他们走了,有夏夏照看着两个孩子,他们也就彻底放心了。至于少阳这边,他得写信把夏夏的好都告诉他。

第二天早上,刘阮表示自己身体已经好多了,想要回学校上课。

“夏夏,我已经下拉好几天的课程了。”刘阮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夏。

“好吧,如果你想上学也行。不要剧烈运动,不舒服的时候及时告诉老师。”

“哦耶,夏夏万岁!爷爷奶奶再见,夏夏再见!”刘阮欢呼一声,背着书包和陆海铭一起去学校。

江夏心里还惦记着昨天婆婆说的草药的事,于是等孩子们上学之后,她回到临水镇,跟李红梅打听关于她老家的事情。

李红梅也知道刘阮磕破了额头这事儿,听江夏说要配制膏药,她连忙把手上的工作交代给其他人。

“夏夏,你说的这几种草药我老家都有。这样,我陪你回去一趟。”

李红梅和李定坤的老家在距离临水镇四十公里以外的草坪村,她们早上九点出发,下午一点才到达位于半山腰的村子。交通工具从客车换到拖拉机,最后还步行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

这可把从来没有走过山路的江夏给累坏了,刚开始她还觉得爬山挺新鲜的。后来体力不支,她得靠李红梅给她做的简易登山杖才能勉强往前走。

当江夏来到位于大山深处的草坪村,看着眼前的低矮泥砖草房,她可以想象这个村子里的人们生活有多艰难。

李红梅领着江夏找到邻居何大叔,“叔,我们想要买大血藤、当归、红花,您现在手头上有吗?”

何大叔看起来有些苍老,树皮般的老脸上布满皱纹。他吸了一口叶子烟,收回打量江夏的视线,“梅子回来了?你说的这些都有,要多少?”

大叔说完之后转身,打算从簸箕架子上翻找这些药材。

“这位大叔,我们不要制过的,可以麻烦您帮我们找新鲜的吗?”江夏站在院子里,闻着空气里飘着的药材香,忽然觉得这个村子就像是隐藏在大山里的宝藏。

江夏不懂药材,但是进山的路上,李红梅给江夏介绍了很多中草药。

一路走下来,江夏听到了很多在美颜手册上见过的中草药名字。

“有是有,就是得花时间去找。梅子,你先带你的朋友在院子里坐会儿,我现在就去后山挖。”何大叔把烟杆随手在石板上磕了磕,背上竹制的背篓出发。

江夏实在是没有体力跟着何大叔一起去,她在李红梅的介绍下,知道了这座村子里大约有一百多人,村民以王姓和张姓为主,也就他们李家、何家是外面搬进来的。

把口袋里的糖果散给那些好奇围上来的孩子们,江夏和李红梅来到隔壁李家坍塌的房子面前。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只能靠种植中草药售卖维生,这里根本种不了粮食,勉强能种一些土豆和红薯,收成也不算太好。因此,到现在大家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李红梅的眼里带着回忆,她和弟弟在这座村子里生活了十多年。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村子里的人虽然不至于饿死,可是物质条件跟山下的人完全没办法比。

村子里也有一些年轻人实在过不下去了,想方设法搬到山下。

跟李红梅上山之前江夏就有所打算,她不仅要制作淡化疤痕的面霜,还想趁机把其他几种面霜一起制作出来。既然这里有她需要用到的中草药,不如多买一些回去。除了淡化疤痕的需要新鲜草药之外,其余的配方用制过的中药材就行。

得知江夏有购买药材的打算,李红梅带着江夏找到村长家。

村长一听说有人愿意收购村子里的药材,喜得说话都在打结,“我……我现在马……马上去敲钟,让大家集合。对了,你们要多……多少?”

“我会列一个我需要的药材清单,凡是清单上有的,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江夏看向自己对面的老人,他家的房屋算是村子里最结实的,可也就是屋顶的茅草厚一些,泥砖墙面多涂了一层黄色的草泥。

李红梅听了江夏的话,拉了拉她的衣角。

买这么多药材回去做什么?

江夏给了李红梅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来了这个村子以后,江夏有了更长远的想法。把这里作为一个日化工厂的原料基地,也未尝不可以。只是,现在服装厂的事情还没有理顺,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当村子里古老的摇钟响起,在山野中采药的村民还以为村子里出了什么大事。

上一次钟声敲响是因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去世,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村子里的人很快聚集到村长家门口,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跟何大叔一样的中年人。果然跟李红梅说的一样,年轻人也有,但是很少。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是因为红梅带了一位客人回来。这位女同志想要从我们手里收购药材,只要是她清单上有的,你们有多少,她买多少。”这会儿村长已经冷静下来,说话也不结巴。

村长话音刚刚落下,人群中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村长,那价格怎么算?”

“跟你们卖到收购站的一个价,但是需要帮她背到山下。大家静一静,下面我来念一下药材的清单,你们都听好了。”这是村长在等待大家来之前跟江夏商议好的,山路崎岖,除了依靠人力,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村民们踮起脚尖,想要看看梅子带回来的朋友究竟长什么模样,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他们还以为是戏里演的那种梳着油头的大老板,没想到却是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漂亮女人。

这桩买卖,真的靠谱吗?

就在这个时候,何大叔回来了。他挖药材的时候听到了钟声,可是想着梅子的朋友还在等他,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等他把手头的事情弄完回来,村长已经念完了药材清单。

“叔,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李红梅主动帮他接下背篓,里面装的都是江夏需要的新鲜药材。

因为何大叔后回来,村长又将事情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另一边,李红梅已经麻利地从村长家借来称杆,把何大叔背回来的药材称了一遍。

“当归三斤半,大血藤五斤,红花两斤。按照制过的市价计算,合计是一块八毛两分钱。”李红梅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她对药材的价格十分熟悉。按照制过的药材计价是江夏一早就跟李红梅说好的。

大家一听说老何采摘回来的新鲜药材居然可以卖到这么多钱,瞬间就炸了锅。

就连何大叔也懵了,按照制过的给他算钱?可是制过之后药材就没有那么重了,他这么收钱不合适。

江夏见大家激动不已,连忙站了出来,“各位叔叔伯伯听我说,我买你们的药材是用来做药膏的。以后,还会需要更多的药材。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的药材是合格的,咱们当场现金结算。”

在进山之前,江夏准备了足够的现金。有了婆婆给的一万块钱的本钱,江夏就算是把美颜手册上所有的产品都试制出来,也是足够的。

此时,大家哪里还有时间去关心收购药材的老板太年轻,早点把家里的药材拿出来变现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不一会儿,村长家门口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何大叔拿着手里的一块八毛两分钱发呆。

“女娃子,这钱太多了,我不能要。”何大叔拿了八毛两分钱,把其中的一块钱退给江夏。

江夏心中忍不住感慨,这里的人实在是太淳朴了。他们凭借自己的双手赚钱,从来没有期盼过天降横财,也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叔,您就拿着吧。你家里要是有清单上的药材,就称好了拿过来,我都按照市场价给你们结算。”

一个小时之后,江夏看着面前成堆的药材有些头疼。等会儿村民背下山后,还是打电话让大哥给派一辆货车过来,药材就暂时放在陆家老宅。

折腾了一天,江夏回到县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洗漱之后倒床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盛夏服装厂门口,朱彩灵和邹家辉的出现引起了来往行人的关注。

“快看,他们是谁?背后竟然跟着保镖!”

“不知道,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了不起大人物。你看看那身穿着打扮,比电视里的有钱人还有钱。”

“你们瞧,他们朝盛夏服装厂走过去了。我猜,有可能是服装厂老板的朋友。”

今天正好是保安科的王国涛值班,他一早就注意到朝大门口走来的朱彩灵和邹家辉。

“两位止步,请问你们到访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我想找江夏,她在吗?”朱彩灵原本想问周海笙,忽然想起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回来的火车上。他们搭乘的飞机,自然比火车快了很多。

王国涛一听说来人是找江夏的,连忙重视起来,“两位请稍等,我马上安排人去通知厂长。”

即便对方看起来身份很不一般,但是该做的到访登记一个都没拉下。

盛夏服装厂会客室里,邹家辉挑眉问道:“江夏不是盛夏服装厂的厂长吗?”按照调查的资料显示,江夏才是盛夏服装厂的负责人。那么,眼前这位自称是盛夏服装厂厂长的人又是谁?

江瑞清的额头沁出了密密的细汗,问话的男人气场太强了,他的嗓子有些干涩。

“夏夏是我妹妹。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是盛夏服装厂的厂长,江夏是……是董事长。”江瑞清灵机一动,想起妹妹曾经说过的股份制。

邹家辉有些意外,内地也有董事会这种说法?

“夏夏今天不在厂里,请问你们找她有什么事?”江瑞清也算是跟在妹妹身后见过一些世面,可是对面的两人看起来既不像是寻求合作的,也不像是妹妹的朋友。

难道他们想要收购服装厂?

这么一想,江瑞清眼神坚定起来,他挺直了腰背。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夏夏!盛夏服装厂是妹妹一手操办起来的,不管对方有多大的能耐,都不能让他毁掉夏夏的心血。

邹家辉奇怪地看着对面忽然气场改变的江瑞清,这家服装厂倒是有点不太一样,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我们找她有非常重要的事,她不在厂里难道是在家里?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去家里找她。”

“不用,你们有事情跟我说就行。”江瑞清摆了摆手,不能每次遇到麻烦都去找夏夏,他得学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妥当,让夏夏省心。

朱彩灵笑着看了一眼丈夫,看你把对方吓得,还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

“你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其实,我们是来感谢江夏的。”

听了这话,江瑞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在女人的脸上看到了真诚,都怪她身边的男人气场太强大了,搞得他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夏夏刚出差回来,还在家里休息。这样吧,我派个人回家跟她说一声。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她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江瑞清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自然不会把他们往家里带。如果真的是朋友,耽搁了事情也不好。

陆家,江夏刚准备出门,保卫科的小刘跑了过来,告诉她厂里有人找她。

听了小刘的描述,江夏有些奇怪。

来人应该不是胡大哥和琴姐,那会是谁呢?

直到江夏走进会客室,她还是一脸茫然,对面的两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感谢之事从何提起。

“你们好,我就是江夏,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疑惑归疑惑,江夏在面对朱彩灵和邹家辉的时候表情十分坦然,既没有因为他们看起来有身份而讨好,也没有因为邹家辉的严肃而害怕。

其实,朱彩灵早就在资料中看过江夏的照片,也知道她是一名白手起家的军嫂。

可真正面对江夏的时候,朱彩灵还是忍不住感概,江夏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既然她能在自家孩子最落魄的时候拉他一把,已经足够说明她是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人品相当不错。

朱彩灵看了一眼丈夫,示意他别说话。

“江夏,你好,我是朱彩灵。简悦你认识吧?我是她的朋友。”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来龙去脉跟江夏理一理。如果她张口就说自己是周海笙的母亲,江夏或许会觉得他们别有意图。

听了朱彩灵的话,江夏并没有意外。刚刚看他们的打扮,她已经猜到了他们应该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还有门口站着的保镖和助理,根本不是内陆这边有钱人的配制。

江夏点了点头,看向朱彩灵的眼神多了一丝认可。

“是这样的,我在晚宴的照片中看到了一位长得跟我先生极其相似的男子。”朱彩灵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通过打听,我知道了他叫周海笙,现在在你们服装厂上班。”

早在江夏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邹家辉的长相。

仔细一看,这不是周家笙的中年版本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认为周海笙是你们的孩子?”江夏直接把话问了出来,有的事情还是摊开来说比较好。

“不是认为,而是他本来就是我们的孩子。”邹家辉握了握妻子的手,抢过话题,“至于其中的缘由,你不用知道。我们过来除了表达我们的感谢之外,还有就是想把海笙带走。”

他们夫妻决心要把这些年欠孩子的都补给他。

邹家辉打了一个响指,门口的保镖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走进来。

保镖在邹家辉的示意下,把皮箱放在桌上,然后打开,推向江夏。

“这是给你的感谢费,感谢你在海笙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邹家辉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想要感谢一个人,他手头暂时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只有一百万美元。以后,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一定不会推辞,他愿意再欠江夏一个人情。

江夏看了一眼面前厚厚的一摞摞美元,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心。

“海笙是盛夏服装厂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我的学生。他的去留只能由他自己决定,而不是谁要求他必须这么做。”江夏有些生气,用钱来买自己孩子离开,这个当父亲的也是个“人才”!

朱彩灵一听就知道江夏误会了他们的意思,她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这些钱只是单纯地想要感谢你认可海笙,还给他提供了发展的平台,而不是买断他的去留。”

邹家辉皱了皱眉头,他说话从来不屑于解释。

难道江夏嫌这笔钱少了?

朱彩灵见丈夫脸色不好,连忙拉了拉他的衣服。他一定是想歪了,成天在生意场混的人从来都只会把人性往复杂的地方想。

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江夏自己心里也有个计较,这事儿如果弄不好,恐怕会造成周海笙和这对极有可能是他父母的人之间的矛盾。她不希望看到那一幕的发生,于是尽量说出自己的想法。

“海笙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相依为命长大,他们给了他最好的呵护。在他的世界里,自从爷爷奶奶走后,就只剩下了设计。当他在画图纸的时候,我觉得他是最自信、最有活力的。在盛夏服装厂工作的这大半年以来,他改变了很多。从刚开始的沉默寡言,到后来偶尔会跟大家开玩笑,我感觉他就像是经历了涅磐的凤凰。”

不是她舍不得让周海笙离开,而是朱彩灵和邹家辉的态度让她有些担心。

先不是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即便是有,如果他们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周海笙,他肯定会非常抗拒。

江夏的话让邹家辉皱了皱眉头,要怎么做孩子才会接受他们?她只说了海笙的个性,并没有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所以,我们不是先来找的你吗?我们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一起劝说海笙,让他跟我们一起回香港生活。”

从来没有低过头的邹家辉有些催头丧气,他明白江夏的意思。可是,他们的签证最多只能在中国待两周。

江夏摇了摇头,“我不会勉强海笙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爱,不是要求,而是理解。”

送走朱彩灵和邹家辉夫妇,江夏算了算时间,差不多明天早上,海笙也就带着新招聘的设计师回来了。在这之前,她需要找杜老师聊一聊。

如果说海笙真的有在乎的人,应该也就是江夏和杜文砚了。

全厂都知道有一对特别有钱的夫妇到厂里找过江夏,杜文砚甚至亲眼见到了朱彩灵和邹家辉。江夏会来找他商量事情,杜文砚一点也不意外。

“他们说自己是海笙的亲生父母?”

江夏点了点头。

“难怪,那位男同志长得跟海笙一模一样。我以为是什么旁系亲属,没想到居然是海笙的父母。”杜文砚长叹了一口气。

不怪他眼神不好,实在是朱彩灵和邹家辉都保养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已经是接近五十岁的年纪。

“他们态度很坚持,想要把海笙带走。我最大的担心是海笙会跟他们的关系闹僵,海笙的性格你也知道,宁折不弯。即便是他们解释了骨肉分离的原因,恐怕海笙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接受。”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因为邹家辉的强势,或许会成为一件坏事也说不定。

至于朱彩灵,看得出来,她太爱孩子了。可能是觉得亏欠,所以才想要把最好的都捧到海笙面前。在他们看来,或许最好的方式就是把海笙带回香港,然后让他继承家业,享受到最顶级的生活。

杜文砚明白江夏的意思,他们身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但是,海笙和他的爸妈都是局内人。

“海笙明天早上回来,对吗?”

“是的,应该是早上十点的火车。”

“那好,我们明天去火车站接他回来吧。这件事,总归也是需要他来面对的。我们要相信他,海笙有处理这个问题的能力。”

杜文砚想了又想,周海笙现在二十四岁,不是四岁。即便是发生冲突,也是感情的表达。如果宣泄出来,或许他在设计上还能更进一步。毕竟,父母一直是他的心事。

即便是周海笙从来也没有提过,杜文砚能够看出来,他对亲情是十分渴望的。

另一边,朱彩灵和邹家辉回到省城最好的宾馆。套房已经被随行的五名助理重新布置过,虽然比不上香港的家,出门在外也只能将就。

“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别准备钱,看吧,江夏不仅没收,还误会了我们拿钱堵住她的嘴。”朱彩灵生气地瞪了一眼丈夫,她原本还想跟江夏搞好关系,现在倒好,他们在江夏心中的印象肯定坏透了。

邹家辉亲自给妻子倒了一杯水,“你也别只看到了坏处,通过这事儿,我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江夏有些本事。”

一百万美金别说在大陆,就是香港都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没想到,江夏竟然不为所动,这让邹家辉刮目相看。

朱彩灵没有喝水,而是把杯子放回到桌上。

“家辉,你说海笙要是不愿意认我们,不愿意跟我们回香港怎么办?”

春天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火车稳稳地停靠在本次行程的终点站。周家笙叮嘱随行的设计师们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总算是回来了!出站的时候周海笙在对面的人群里搜索了一圈,果然看到了老师和杜大哥的身影。

“老师,杜大哥!”

看着朝他们跑过来的周海笙,江夏和杜文砚笑着挥了挥手臂。

不远处,朱彩灵泪眼汪汪地看着周海笙跑近,真的是他!他就是自己和家辉的宝儿!

邹家辉揽着妻子的肩膀,他脑海里的宝儿从一个小奶娃,渐渐地长成现在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可惜,他们错过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长期。

火车站不是说话的地方,朱彩灵和邹家辉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冲过去相认。

江夏和杜文砚知道朱彩灵夫妇也来了火车站,只是他们既然没有现身的意思,肯定是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

今天是杜文砚开的货车来接大家,很快他们将新来的设计师安顿在服装厂的宿舍里。

盛夏服装厂在扩建的时候,特意新修了一栋宿舍楼。下面三层楼是集体宿舍,上面三层楼是单人宿舍。目前它不是县城最高的一栋楼,却是各种配套最完善的一栋楼。每间宿舍都有洗漱间,还有阳台以及供每个人看书写字的桌椅。

当周海笙跟江夏和杜文砚一起回家的时候,他在门口看到了一对带着墨镜的男女。

他有些奇怪,“杜大哥,他们是你的朋友?”

杜文砚摇了摇头,拿出钥匙,“我们先进去再说。”

打开门之后,他转身对朱彩灵和邹家辉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堂屋中,周海笙看着摘掉墨镜的邹家辉发呆,在邹家辉的身边,朱彩灵早已经泣不成声。

江夏和杜文砚对视一眼,打算把这个空间交给他们三人。毕竟,他们都是外人,不好插手这件事。

谁知道,呆愣了半天的周海笙突然开口,“老师,杜大哥,你们别走。”

朱彩灵的眼眶哭得又红又肿,她抬头看向周海笙,“宝儿,我是你妈妈。”

堂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张,四双眼睛同时看着周海笙,就怕他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多出一对父母。

“别走,你们先坐下。”周海笙眨了眨眼睛,把杜文砚和江夏拉回到座位上。然后,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朱彩灵和邹家辉,“我觉得你们最好做一个亲子鉴定,如果我不是你们的孩子,那岂不是用错了表情。”

江夏注意到,周海笙放在大腿旁边的双手握得紧紧的。他的心中远不如他表面装的那么平静。

邹家辉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难不成当他邹家辉的儿子还委屈了他?

朱彩灵听了周海笙的话哭得更加厉害,她想要走到周海笙面前,却被身边的丈夫拉住了胳膊。

“好,我会尽快把亲子鉴定的结果拿到你面前。在这之前,先为你说过的话道歉!”邹家辉的眼眶通红,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为儿子的冷静感到欣慰,还是难过。

朱彩灵拼命的摇头,她不怪海笙。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他,才导致今天这种局面。

就在这个时候,杜文砚握住周海笙的手,“两位,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邹家辉的眼神落在他和周海笙交握的手上,儿子对一个外人比对他们还亲近,这个认识让他脸上绷住的表情一下子就垮掉了。

“我认识海笙大约是在一年前,他刚刚操办完他爷爷奶奶的丧事不久。那时候学校分配的工作被人给顶替了,他没办法继续住学校宿舍,又租不起房子,只好流落街头。”

想起那时候瘦骨如柴的周海笙,杜文砚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我正好路过公园,海笙侧躺在长椅上,他已经烧糊涂了,口中却叫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马上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要是再送过去晚一点,海笙就会有生命危险。还好,他扛了过来。接下来,他发现自己的作品被同学拿去参加服装设计大赛。即便我没有去到现场,我也知道想去讨回公道的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周海笙忽然站了起来,“够了,杜大哥,你别说了。”

“你们走吧,如果我真的是你们的孩子,我会负责给你们养老送终的。现在,请你们离开!”周海笙倔强地指着大门,把头偏向一旁,不去看朱彩灵和邹家辉的脸。

朱彩灵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海……海笙,你坐两天火……火车……也累了。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因为哭得太狠,朱彩灵说话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抽噎。

周海笙背过身去,两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紧紧地咬住嘴唇,害怕自己喉咙里妈妈那两个字脱口而出。

邹家辉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很多,他揽着妻子的肩膀,给她力量。走的时候还不忘朝杜文砚和江夏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任何资料都没有自己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江夏在朱彩灵和邹家辉走后,拿出两张纸巾递给周海笙,“没有谁愿意弄丢自己的孩子。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周海笙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对他来说仿佛是惊天之雷的消息,江夏和杜文砚给他留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这天夜里,朱彩灵的旧疾犯了。还好随行的人中有私人医生,不然病情会很快恶化。

尽管这样,他们也必须立刻返回香港。吃药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她已经到了不得不接受手术的地步。只不过,这个手术的风险极高,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泪点比较低,写的时候眼眶都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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